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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曾国藩全集-第120章

小说: 曾国藩全集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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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明白了,一个困惑他七八天的难题终于解开。曾国藩一阵轻松,笑着说:“少荃,那就麻

烦你拟个折子吧!”

奏折拜发后的第二天,丢失徽州府的皖南道员李元度,蔫头搭脑地来到祁门。当他得知

祁门刚刚度过危难之后,心中万分内疚。他想向曾国藩负荆请罪,又怕昔日同窗不容他,便

托李鸿章去试探下。果然不出所料,曾国藩一听便火冒三丈,大声地对李鸿章说:“他还有

脸见我,我都没有脸见他!你问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亲手立下的军令状?”

李鸿章见老师正在盛怒之时,不便多说,只得轻轻退出。

刚走到门槛边,曾国藩又叫住了:“少荃,你赶快替我拟一个折子,参劾李元度。”

李鸿章吃了一惊,唯唯诺诺地答应两句,赶紧退了出来。

身材瘦小、戴着高度近视眼镜、号称“神对李”的皖南道台,是个人缘极好的人,众幕

僚纷纷为他鸣不平。李鸿章因为有昨天的大功劳,自觉在众人眼中的地位大为提高,便俨然

以首领的口气说:“我们一起到曾大人那里去,替李观察说说情吧!”

大家都赞同。

当一群幕僚出现在房门口时,曾国藩不知出了何事。李鸿章从队伍中走出,向曾国藩打

了一躬,说:“大家都说李次青丢失徽州府情有可原,这次就宽恕了他,给他一个带罪立功

的机会吧!”

原来是他煽动幕僚们来动摇自己的决策,曾国藩火了,气得吊起三角眼,厉声问:“李

元度丢城失地,辜负了本督对他的期望,有什么情可原,你说?”

当着众人的面这样凶恶地斥问,李鸿章很觉丢面子。他心想:我虽然是你的学生,也有

三十七八岁了,也是朝廷任命的四品大员,昨天才帮你度过了难关,怎么今天就不记得了?

再说李元度是你要好的朋友,参劾他,于你脸上也不光彩。

想到这里,李鸿章心里有一股委屈感,壮起胆子分辩道:“李元度诚然犯有大错,但门

生听说,绿营副将徐忠勾结长毛,是这次失守的主要原因。徐忠勾结长毛,能得到绿营官兵

的支持,又因为五个月未发饷银。李次青到徽州仅只九天,要说追查责任,主要责任在张副

宪。”

“张副宪守了六年徽州不曾丢失,你去找他吧!”曾国藩冷笑。

“要说失城就参劾,鲍提督先失了宁国府,正因为宁国府丢了,才祸及徽州府,要参

劾,得先参鲍超。”

“鲍超有丢宁国之罪,也有救祁门之功。李元度丢失徽州二十多天了,一面不露,他到

哪里去了。你们没有听到有人编‘士不可丧其元,君何以忘其度’的对联骂他吗?”曾国藩

凶狠地望着李鸿章,众幕僚见状不妙,都不敢作声。

“恩师。”李鸿章见曾国藩仍不让步,只得祭起最后一个法宝了,“李元度从咸丰四年

跟随您,六七年来战功累累,恩师曾多次对人说过,于李次青有‘三不忘’。今天何以这般

计较他的一次过失,岂不会寒了湘勇将领们的心!”

李鸿章没想到,恰恰是这几句话把他的恩师逼到了悬崖边。曾国藩又羞又怒,气呼呼地

从椅子上站起,吼道:“李少荃,你是要我徇私枉法吗?李元度不参,天理何在?国法何

在?”

“恩师一定要参李次青,门生不敢拟稿。”

李鸿章也生起气来,倔强地顶了一句。门生的这句话,大出曾国藩的意外,他本想冲上

前狠狠地训斥一顿,猛地想起丑道人陈敷说的“杂用黄老之术”,拼命地将火气压了下去:

“好吧!不要你拟,我自己写。”

李鸿章是个异常机敏的人,他早知将老营扎在祁门,在军事上是一个绝大的错误,太平

军也决不会甘心这次失败,倘若再来一次南北包围,祁门将会连锅端。李鸿章有自己一番远

大抱负,他只能依仗老师上青云,不愿与老师共灭亡,现在正可趁此机会离开祁门了:“恩

师既不需要门生,门生就告辞了。”

曾国藩先是一怔,随后冷冷地说:“请自便!”

众幕僚见局面闹得这样僵,早已三三两两地先溜了。李鸿章刚要挪步走,又觉心中不

忍:“恩师,祁门不可久驻。门生走后,请恩师速将老营移到东流。”

曾国藩侧过脸去,看都不看一下,挥了挥手:“你走吧,不要乱了我的军心。”

李鸿章心中一阵凄楚,恭恭敬敬地向恩师鞠了一躬,然后慢慢退出,悄悄地收拾行李,

连夜和李元度一起,坐着小划子离开了祁门。

不久,曾国荃从安庆前线来函,几乎以哀求的口气请大哥速移营东流。曾国藩读毕大受

感动,并由此想到李鸿章是真心为他着想,也由此减轻了对李元度的谴责。这年冬天,曾国

藩终于将两江总督衙门从祁门搬到了长江边的东流。

现在,他要全力支持九弟攻打安庆了。



第三章 强围安庆

一围魏救赵——

曾国荃带着弟弟贞干,统帅吉字营、贞字营一万四千人屯于安庆城下,已有七八个月

了。他采取的仍是过去围吉安的老办法,稳扎稳打,长围久困。曾国荃是个以蛮出名的人,

他遇事不干则已,干则非达目的不可,拼上血本,甚至贴上老命也不在乎。那时安徽连年战

争不息,皖中、皖南,太平军和湘勇打得你死我活,皖北捻军、苗沛霖团练、胜保袁甲三的

绿营之间也斗得难分难解。从咸丰三年开始,七八年间无一日无战火,无一地无硝烟,再加

上干旱、蝗虫,真个是天灾人祸,集于一时,东南八省,以安徽百姓受苦最为深重。

史书上记载的易子而食、析骨而炊的事,在这里常可见到。人肉公开出卖,一斤标价从

八十文到一百二十文不等。曾国荃将军中一千石积压发霉的陈米拿出来,招募民伕,替他挖

濠沟。告示一贴出去,安庆府六县饥民便蜂拥而至。他用这批廉价的劳力,绕安庆城外挖了

两道宽五丈、深二丈的大濠沟,只在南门外靠长江一带与东门外靠菱湖一段留下两个缺口。

这两道濠沟相距两里多路。前濠又称外濠,用于阻挡援军;后濠又叫内濠,用于围住城

内的太平军。吉字营就扎在两条濠沟之间。曾国荃在湖南新招五千勇,连同原来的五千,共

一万人,习惯上仍叫吉字营,实际上已有二十个营了。他按建营初期前、后、左、右的称

呼,将二十个营分成四个部分。四年前,曾国藩曾荐萧启江、江继祖、萧庆衍、彭毓橘为吉

字营营官。不久,萧启江回籍守丧,江继祖阵亡,萧庆衍被李续宜拉去。于是曾国藩又荐萧

孚泗、李臣典、刘连捷代替。曾国荃以彭、萧、李、刘为分统。每个分统下隶五个营。曾贞

干贞字营四千人,分为八个营。这支人马,曾国荃私下称之为曾家军。曾国藩将它看成真正

的嫡系,它的粮饷装备都要优于李续宜、李元度、鲍超、张运兰、萧启江等陆路各部,甚至

也比他所喜爱的水师要好。

曾国荃驭勇自有一套与大哥大不相同的办法。他不作什么忠于皇上之类的训话,也没有

繁琐的规章制度,他的办法很简单,只有两条:一是打仗时,所有官勇都要给他死命地打;

不肯出力的,贪生怕死的,他授权分统、营官、哨官,有权就地处决。二是打完胜仗后恣意

享乐。通常是,野战打赢了,听任勇丁抢敌尸身上的金银财宝,直至剥衣服;攻下城池后,

让勇丁快活三日,这三日内不论奸抢掳掠,杀人越货,一概不问,三日过后再禁止。曾国荃

的吉字营保举比别的营都多都滥,有的营官、哨官把自己在家种田做事的兄弟叔伯的名字也

写进保举单,曾国荃明明知道,照保不误。这两条办法对农家出身的湘勇来说,最为实在,

因此他手下的官勇人人打仗不怕死,成为湘勇中极有战斗力的一支人马。曾国藩对九弟“快

活三日”的犒勇之法很不满意,多次劝说,曾国荃当面答应,实际上却一点不改。他有他的

想法:没有甜头,谁会为你卖命?忠君保朝廷,只能跟读书人说说,种田人出身的勇丁,要

的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吉字营驻安庆城外久了,前濠外新增了不少店铺,其中尤以茶楼、烟

馆、妓院为多;有的营官哨官干脆用几十两银子买个逃荒女子,给她盖个茅棚住下,天天相

会,好像要在这里成家立业,生活一辈子似的。所有这一切,曾国荃一概不管。

安庆城里却又是另一番景况。守将叶芸来,官居受天福,是从广西杀出来的老兄弟,英

勇善战,忠直耿介,手下有二万五千精兵,隶属英王陈玉成部。玉成打江南大营时,把留守

安庆的重任交给了叶芸来。叶芸来深知安庆战略地位的重要,这个酷爱饮酒的广西佬,从受

命之日起,便戒了酒,并下令所有官兵,非特令不得饮酒。对曾国荃的围攻,叶芸来作针锋

相对的部署。安庆城墙高大坚厚,不易攻破,只要与外界的联系不断,湘勇围它三年五载都

不在乎。

安庆与外界的联系,主要靠的三条路。

南面的长江是最主要的交通要道,但这条水道却被堵死了。彭玉麟的内湖水师和杨载福

的外江水师,像两座水坝似地将长江拦腰截断,太平军的粮船一只也到不了安庆。叶芸来无

水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条通道丢失。间或有少数洋船夹带着粮食闯过“水坝”,来到安

庆码头,叶芸来则以高价收买,使洋人获利甚多。

城东面有一个大湖泊,名叫菱湖,以盛产菱角出名。此湖虽不大,但它南通长江,东连

破岗湖,与纵湖相接。这一带号称鱼米之乡,是安徽最富饶的地方。安庆被围之后,城内的

柴米菜蔬主要由菱湖运来。叶芸来为保全这一条通道,派副手巩天侯张潮爵带八千人,沿湖

筑了十八座石垒,将菱湖牢牢看管。

北门外一条大道连庐江、庐州,历来是安庆与北面联系的主要陆路。离北门十五里处有

一险要地段,名唤集贤关。关外山岗起伏,尽是红色花岗岩,当地人叫它赤岗岭。集贤关犹

如一道天门,扼控着安庆通向皖北的这条官马大道。叶芸来派他手下第一员猛将刘伕林防守

此地。刘玱林带领五千精锐之师,沿赤岗岭建起四座大石垒,如同四大金刚似地将集贤关死

死地把守。叶芸来守安庆,运用的正是太平军行之有效的传统战术——守险不守陴。

湘勇和太平军就这样对峙着,时打时停,城也攻不下,围师也不撤。陈玉成几次亲自带

兵救援,都未能突破曾国荃的两道濠沟。每次打了几仗后,又因别处战事紧急,陈玉成又不

得不调兵他往。

安庆战场引起了天王洪秀全的关注,他命令干王洪仁璺ń獍睬熘А:槿诗是天王

的族弟,自幼饱读诗书,一心想走科举功名的道路。洪秀全起义前,曾与他密谈过,但他不

参加。起义后,洪秀全派人回花县老家接眷属,再次邀请他,他又拒绝了。后来,清朝廷通

缉洪氏族人,他便离开花县,寻洪秀全不到,半途折回。咸丰三年去香港,在西洋牧师处教

书。第二年离香港到上海,想到天京去,受清军所阻,只得滞留上海,在洋人办的学校里学

习天文历法。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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