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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七夜雪-第38章

小说: 七夜雪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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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飞出!她只觉得半边身子被震得发麻,想要点足后退,呼啸的劲风却把她逼在了原地。
  手无寸铁的她,眼睁睁地看着金杖呼啸而落,要将她的天灵盖击得粉碎。
  “王姐,小心!”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低呼,她被人猛拉了一把,脱离了那力量的笼罩范围。妙风在最后一霎及时掠到,一手将妙水拉开,侧身一转,将她护住,那一击立刻落到了他的背上!
  “咔啦”一声,有骨骼碎裂的清晰声响,妙风踉跄了一步,大口的血从嘴里吐出。然而同时被妙风护体真气反击,教王妖鬼般的神色也暗淡了下去,在用尽全力的一击后,终于油尽灯枯,颓然地倒入玉座。
  “雅弥!”薛紫夜脱口惊呼,肝胆欲裂地向他踉跄奔去。同时叫出这个名字的,还有妙水。妙风的血溅在了她的衣襟上,楼兰女人全身发出了难以控制地战栗,望着那个用血肉之躯挡住教王必杀一击的同僚,眼里有再也无法掩饰的震撼——不错,那是雅弥!那真的是雅弥,她唯一的弟弟!也只有唯一的亲人,才会在生死关头毫不犹豫地做出如此举动,不惜以自己的性命来交换她的性命。
  “雅弥!雅弥!”她扑到地上,将他的头抱在自己怀里,呼唤着他的乳名。他笑了起来,张了张口,仿佛想回答她。但是血从他咽喉里不断地涌出,将他的声音淹没。妙风凝望着失散多年的亲姐姐,始终未能说出话来,眼神渐渐涣散。
  那一刹那,妙水眼里的泪水如雨而落,再也无法控制地抱着失去知觉的人痛哭出来:那是她的雅弥,是她失而复得的弟弟啊……他比五岁那年勇敢了那么多,可她却为了私欲不肯相认,反而想将他格杀于剑下!
  “让我看看他!快!”薛紫夜挣扎着爬了过去,用力撑起了身子。她的手衰弱无力,抖得厉害,试了几次才打开了那个羊脂玉瓶子,将里面剩下的五颗朱果玉露丹全部倒出——想也不想,她把所有的药丸都喂到了妙风口中,然后将那颗解寒毒的炽天也喂了进去。她想用金针封住他的穴道,然而手剧烈地颤抖,已然连拿针都无法做到。
  “哈……哈……”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喘息着望向委顿在地的三个人,“你们好!二十几年了,我那样养你教你,到了最后,一个个……都想我死吧?”
  仙风道骨的老人满面血污,眼神亮如妖星,忽然间疯狂地大笑起来。那是寂寞而绝望的笑——他的一生铁血而坎坷,从修罗场的一名杀手一路血战,直到君临西域对抗中原武林,那是何等的风光荣耀。然而到了最后,却不过得来这样众叛亲离的收梢。
  “好!好!好!”他重重拍着玉座的扶手,仰天大笑起来,“那么,如你们所愿!”手拍落的瞬间,咔啦一声响,仿佛有什么机关被打开了,整个大殿都震了一震!
  “不好!”妙水脸色陡然一变,“他要毁了这个乐园!”话音未落,整幢巍峨的大殿就发出了可怕的咔咔声,梁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巨大的屋架挤压着碎裂开来,轰然落下!
  “和我一起死吧!我的孩子们!”教王将手放在机簧上大笑起来,笑到一半声音便戛然而止。白发苍苍的头颅垂落下来,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凝固。
  “快走!”妙水俯下身,一把将妙风扶起,同时伸出手来拉薛紫夜。
  这个乐园建于昆仑最高处,底下便是万古不化的冰层,然而为了某种考虑,在建立之初便设下了机关,只要一旦发动,暗藏的火药便会在瞬间将整个基座粉碎,让所有一切都四分五裂!
  “不用了,”薛紫夜却微笑起来,推开她的手,“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
  妙水一惊,凝望了她一眼,眼里不知是什么样的情绪。这个女子,便是雅弥不惜一切也要维护的人么?她改变了那个心如止水没有感情的妙风,将过去的雅弥从他内心里一点点地唤醒。
  “你们快走,把……把这个带去,”薛紫夜挣扎着扯过药囊,递到她手里,“拿里面赤色的药给他服下……立刻请医生来,他的内脏,可能、可能全部……”
  妙水默不作声地低下头,拿走了那个药囊,转身扶起妙风。
  雪山绝顶上,一场前所未有的覆灭即将到来,冰封的大地在隆隆发抖,大殿剧烈地震动,巨大的屋架和柱子即将坍塌。雪山下的弟子们在惊呼,看着山巅上的乐园摇摇欲坠。
  “快走啊!”薛紫夜惊呼起来,用尽全力推着妙水姐弟。
  妙水沉默着,转身。
  “咔啦”,主梁终于断裂了,重重地砸落下来,直击向地上的女医者。那一霎,妙水霍然转身,手腕一转抓住了薛紫夜:“一起走!”
  第十五章 参商永隔
  那一天的景象,大光明宫所有弟子都永生难忘。
  最高峰上发生了猝然的地震,万年不化的冰层陡然裂开,整个山头四分五裂,雪暴笼罩了半座昆仑,而山顶那个秘密的奢华乐园,就在这一刹那覆灭。
  在连接乐园和大光明宫的白玉长桥开始断裂时,却有一条蓝色的影子从山顶闪电般掠下。她手里还一左一右扶着两个人,身形显得有些滞重,所以没能赶得及过桥。
  长桥在剧烈地震动中碎裂成数截,掉落在万仞冰川里。
  那个蓝衣女子被阻隔在桥的另一端,中间隔着十丈远的深渊。她停下来喘息,凝望着那道深渊。以她的修为,孤身尚有把握飞越十丈深渊,如果带上身边的两个人的话……
  “不用管我。”薛紫夜感觉脚下冰川不停地剧烈震动,再度焦急开口,“你带不了两个人。”
  妙水沉吟了片刻,果然不再管她了,毅然转过身去扶起了昏迷的弟弟。深深吸了一口气,足下加力,朝着断桥的另一侧加速掠去,在快到尽端时足尖一点,借力跃起——接着急奔之势,她如虹一样掠出,终于稳稳落到了桥的对面。然而碎裂的断桥再也经不起受力,在她最后借力的一踏后,桥面再度咔啦啦坍塌下去一丈!
  薛紫夜靠在白玉栏杆上看她带着妙风平安落地,一颗心终于也落了地,身子一软,再也无法支撑地跌落。
  她抬起头,望着无数雪花在空气中飞舞,唇角露出一丝解脱般的笑意。
  好了……好了……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
  无论是对霍展白、明介,还是雅弥,她都已然尽到了全力。如今大仇已报,所在意的人都平安离开险境,她还有什么牵挂呢?
  脚下又在震动,身后传来剧烈的声响,是乐园里的玉宇金阙、玉树琼花一片片坍塌——这个历代教王的秘密乐园,此刻也将毁于一旦了。
  多少荣华锦绣,终归尘土。
  她在雪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等待风雪将她埋葬。
  “起来!”耳边竟然又听到了一声低喝,来不及睁开眼睛,整个人就被拉了起来!
  “妙水!”她失声惊呼——那个蓝衣女子,居然去而复返了!“别管我!”她急切地想挣脱对方的手。
  “跟我走!”妙水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方才带走妙风已极大地消耗了她的体力,却一把拉起薛紫夜就往前奔出。脚下的桥面忽然碎裂,大块的石头掉落在万仞冰川下。
  妙水及时站住了脚,凝望着距离更远的断桥那端——上一跃的距离,已到达了她能力的极限,然而现在断桥的豁口再度加大,如今带着薛紫夜,可能再也无法跃过这道生死之门。
  “抓紧我,”她紧紧地抓住了薛紫夜的肩,制止对方的反抗,声音冷定,“你听着,我一定要把你带过去!”
  除此之外,她这个姐姐,也不知还能为雅弥做点儿什么了。
  她咬紧了牙,足尖霍然加力,带着薛紫夜从坍塌的断桥上掠起,用尽全力掠向对岸,宛如一道陡然划出的虹。但那道掠过雪峰的虹渐渐衰竭,终究未能再落到桥对面。
  “啊——”飞速下坠的瞬间,薛紫夜脱口惊呼,身子忽然一轻!有一只手伸过来,在腰间用力一托,她的身体重新向上升起。
  她惊呼着探出手试图抓住向相反方向掉落的人,在最后的视线里,她只看到那一袭蓝衣宛如折翅的蝴蝶,朝着万仞冰川加速下落。
  那一瞬间,十四岁那夜的情景再度闪电般浮现,有人在她眼前永远地坠入了时空的另一边。
  “妙水!”她对着那个坠落深渊的女子伸出手来,撕肝裂肺地大呼,“妙水!”呼啸的风从她指缝中掠过,却什么也无法抓住。
  她重重跌落在桥对面的玉石地上,剧痛让眼前一片空白。碧灵丹的药效终于完全过去了,七星海棠的毒再也无法压制,在体内剧烈地发作起来,薛紫夜吐出了一口血。那血,遇到了雪,竟然化成了碧色。
  山顶又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雪雾腾了半天高——山崩地裂,所有人纷纷走避。此刻的昆仑绝顶,宛如一个墓地。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末世”?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雪里清醒过来,只觉得身体每一寸都在疼痛。那种痛几乎是无可言表的,一寸一寸地钻入骨髓,让她几乎忍不住要呼号出声——她知道,那是七星海棠的毒,已开始侵蚀她的全身。
  然而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妙风。他站在断裂的白玉桥旁,低头静静凝望着深不见底的冰川,蓝色的长发在寒风里猎猎飞舞。
  “王姐。”忽然间,他喃喃说了一句,向着冰川迈出了一步,积雪簌簌落入万仞深渊。
  “雅弥!”她大吃一惊,“站住!”急怒交加之下,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从雪地上站起,踉跄着冲了过去,一把将他从背后拦腰抱住,然而全身肌肉已不能使力,旋即瘫软在地。
  妙风微微一惊,顿住了脚步,旋即回手,将她从雪地上抱起。
  “别做傻事……”她惊惧地抓着他的手臂,急促地喘息,“妙水使是死了……但你不能做傻事。你、你,咳咳,一定要活下去啊!”
  妙风垂下了眼睛:“我只是想下去替王姐收殓遗骨。”
  “啊……”薛紫夜长长松了一口气,终于松开了抓着他手臂的手,仿佛想说什么,然而方才开口,眼前便是一黑,顿时重重地瘫倒在他的怀里。
  妙风大吃一惊:教王濒死的最后一击,一定是将她打成了重伤吧?
  “放心。我要保证教王的安全,但是,也一定会保证你的平安。”送她上绝顶时,他曾那样许诺——然而到了最后,他却任何一个都无法保护!
  强烈的痛苦急速撕扯而来,几乎要把他的心化成齑粉。他伸出手,却发现她的气脉已无法运行自如。眼看着薛紫夜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越来越微弱,他却只能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心如刀割。
  他想呼号,想哭喊,脸上却露不出任何表情——二十多年死寂的生活,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
  他颓然跪倒在雪中,一拳砸在雪地上,低哑地呼叫着,将头埋入雪中——冰冷的雪埋住了他滚烫的额头,剧烈的悲怒在心中起伏,狂潮一般交替,然而他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这样的巨浪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这样极其痛苦的挣扎持续了不知多久,终于,在他濒临崩溃的刹那,“啪”,极轻的一声响,仿佛内心某根束缚着他的线终于断裂了。那些怒潮汹涌而出,从心底冲入了他的脑中,再从他的眼里如雨一般坠落。
  “啊——啊啊啊啊!”泪水落下的刹那,他终于在风雪中呐喊出声。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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