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八卦浪潮-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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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一思忖,田墨放下手来,转身踏出院外。正想再晃悠晃悠、慢慢逛回自己屋那院,却觉得眼皮微微一闪,一道黑影瞬间遮了月光,极快地闪了过去。
田墨以为是夜鸟,抬头张望。这不张望还好,一张望让他格外疑惑——哪有那么大的鸟儿,怎地从墙头直跳进了东边院子?
他心下生疑,忙走向东院——那里正是神刀门门主龙应胡所暂居之地。
以墙壁和长廊廊柱遮住自己的身子,田墨微微叹出脑袋,向院内偷偷望去:只见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正蹲在屋顶上,掀了瓦片透过洞向屋内瞧去。
不好!姓龙的有危险!田墨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急得额头直冒汗:凭他的武功,若冲上去硬拼那必定是送死!只有先悄悄退出去,赶快喊义弟过来救人!
田墨刚想转身去求援,却瞥见那黑衣人已然将一根不知什么材质的管子,从屋顶的洞中伸了进去。田墨顿时变了脸色:难道是毒烟?
“龙帮主!有刺客!”
一见事态紧迫,若不出声,那姓龙的怎么死的都不明白!田墨也顾不上那许多,一嗓子吼了出来。
那黑衣人立即察觉,手腕一翻,不知什么东西破空而来,正重重地击在田墨穴道上,让他顿时身子一麻,瘫软在地上。他死命张口想求救呼喊,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了。
可仅仅是这么短短瞬间的变故,已经打乱了那黑衣人的计划。只听“嘭”的一声,仅着中衣的龙应胡夺门而出。那黑衣人立即迎上——一刀一剑,相互撞击,在夜空中“铿锵”之声不绝。
田墨趴在地上,焦急地看着,可那二人的身形快得惊人,凭他那点修为底子,哪里能分得出来?只见两个人的身形闪得极快,一黑一白时近时远,而剑鸣之声不绝于耳。
田墨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偏就是身子动弹不得。想那二人连过了几十招,按理说早应有家丁闻声而来,怎的到这时还没人出现?田墨心焦,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石无归被捕之后,其家人弟子皆被软禁,他手下家丁也被限制了行动。
这个时候,田墨当真尝到了“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滋味。口不能言,只能在心中呐喊:义弟!快来!“啊!”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惨呼,那龙应胡长刀飞出,摔在地上。只见他“噗”地喷出一口血来,染红了雪白的中衣。
那黑衣人立刻欺身而上。龙应胡背靠廊柱,借机夺过一剑。然而这一退,便到了墙边退无可退之地。那黑衣人趁势一剑直刺。龙应胡深知避无可避,咬牙狂吼一声,右掌成爪,灌注毕生功力,直向那黑衣人前胸狠抓而去。
就在黑衣人剑中龙应胡侧腹之时,龙应胡一爪之力,重伤了那黑衣人、并将他的衣服抓出了一个窟窿。
那黑衣人一个踉跄,直退了五步才稳住了身形。而那龙应胡已经斜斜地顺着墙壁滑了下去,只在白墙上留下刺目的血红印子。
田墨瞪大了眼看着这一切,当他看到龙应胡满身是血地靠在墙上、一动也不动之时,焦急已变为了愤怒。
他狠狠怒瞪向那黑衣人,见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田墨心知此次必死无疑,他反而没了惊恐,只是苦于口不能言,否则,他定要吐这杀人罪犯满脸的唾沫,直将他家祖宗十八代骂个遍!
见那黑衣人在自己面前提剑而立,田墨自知无望,闭上了眼,竟已不惧生死,只盼望快些解脱,变了厉鬼为自己报仇!
可这一闭眼,刹那之间,脑海中却闪现出无数画面,急速晃过眼前,看不真切——“黄天在上,我田墨愿与史非花史老弟结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违此誓,必遭五雷轰顶!”
耳边幻听地响起这一句,眼前浮现的,却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清秀面容,微微上扬的唇角,浅浅淡淡的笑容。
是义弟啊……
下一刻,脑上重重一痛。田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唯有一个念头:抱歉,为兄与你同生共死的约定,怕是守不住了……
耳鸣得厉害,“嗡嗡”之声不绝于耳。头昏昏沉沉,脑后有什么地方阵阵作痛。
田墨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向后脑勺摸去——只觉好大一个肿块。
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微微浅淡的蓝色天幕,圆月已偏西。
微微侧过头去,只见视线所及,地上点点血迹。田墨一惊,直撑起身子,刚想站起来,却觉得一阵眩晕,眼一花,又跌坐回去。
待到眩晕之感退去,他忙扶着廊边栏杆站了起来,四下望去:只见,那白墙之上,鲜血赫然其上。而龙应胡,已是全身浴血,瘫软在墙边。
田墨急奔过去,扶住龙应胡,身体仍然暖热。他伸手探其鼻息,几不可感,却好似若有若无。
还有气!田墨大喜!忙大声吼道:“来人啊!”
一边吼他一边抱起龙应胡,就在此时,一件物事从龙应胡的手中滑了出来——一柄黑骨白面的折扇。
田墨顿时惊呆,只是怔怔地望着地上这把沾了血迹的折扇——这柄扇是如此熟悉。是这柄扇,在那梁河寨的土牢中,于三伏之时,为他摇出一丝清凉。他曾无数次地见过那人“刷”地打开此扇、摇扇轻笑……
这柄扇,怎会出现在这里?
回想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他记起那龙应胡临被刺中之前,曾五指成爪,直抓那黑衣人的胸口、将他的衣服扯出了一个窟窿……
难道……
不可能!田墨大力地摇起了头,想将那个无稽的想法晃出脑外。
或许,只是巧合?扇子又并非什么稀有之物,难道还不许别人有一模一样的?
他慌忙拾起那把黑骨白面的扇子,再度细细打量一遍。然而怎么瞧,却都似极史非花那随身携带的那把……
田墨敛起了眉头,额前成川,刻出深深的印记。
就在此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跌跌撞撞地冲刚才自己怕起来的地方奔去。
于方才藏身的墙壁与廊柱之间仔细搜寻,他果然见到一件小小的物事,映着月光,静静地躺在地上——是一枚铁莲子。
田墨顿时跌坐在地上。缓缓地伸了手去,拾起那小巧的凶器——这正是此前,那黑衣人用来打中他穴道的暗器。
他曾见过这种暗器。正是当日为了梁河寨一事,义弟带他偷偷潜入仙侠门盗宝。当时,义弟他手腕一转,几枚铁莲子正中守卫弟子的穴道……
拼命回想,方才那黑衣人使出这铁莲子的手法,的确像极了那日……
田墨呆坐在地上,双目茫然地望着前方。脑海中一时思绪翻腾:或许……不!定是有人蓄意嫁祸!义弟……义弟他绝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拼命地摇起头来:定是哪里出了错!定是有贼人故用此举,蓄意嫁祸义弟!对!定是如此!他定要查个清楚!
抬了头,东方已微泛白。田墨慌忙爬起身,急奔去抱起早已昏迷不醒的龙应胡,边狂奔向正殿边大声呼吼。
有人陆续被惊醒。几个掌门闻声而来,慌忙拆人去请大夫,并帮着田墨,将龙应胡抬上床。
就在众人手忙脚乱、大夫闻讯赶来、一派慌乱之时,田墨将那柄折扇,偷藏入了衣襟之中。
里屋,大夫正在为龙应胡进行抢救,情形难料。而田墨与众正道掌门则站在外屋等候消息。众掌门纷纷询问田墨,究竟是发生了何事。田墨便将昨日起夜、见到歹人,直至自己被歹人打昏之过程,一五一十地说了。唯独只将自己醒来发现折扇和铁莲子一段,隐去不提。
而就在这时,史非花也闻讯赶到了屋中,急道:“义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你没事吧?”
田墨偏头望向他,只见一张没有血色的素颜。他愣愣呆住,眼光若痴。良久,终是低垂了眼,一把拽住史非花的手,将他拖出屋外,只拉进自己屋内。
猛地踹开屋门,田墨拽了史非花进屋,随即转身将屋门关上。
见田墨一直敛眉不语,史非花疑惑问道:“义兄,究竟是怎了?”
田墨低垂了眼,望着地面沉默良久,方才开了口:“你的脸色,怎么如此苍白?”
“啊?!”未料到他有此一问,史非花一愣,随即伸手摸了摸脸,笑道,“或许是休息不够没有睡好吧。”田墨抬起了眼,目光直直地锁定他的,冷冷沉声道:“该不会是失血过多罢?”
史非花一怔,随即笑道:“义兄何出此言?我又没受伤,哪来的失血?”
田墨不答,又反问道:“你的折扇呢?”
“呃,义兄你要折扇?我丢在屋里了,既然你要,我这就去拿。”史非花笑着道,随即转身便要向门口走去,却被田墨一把伸手拉住。
“不用了!”田墨冷冷道,从怀中掏出扇来,“在这里。”
“耶,奇了,”史非花笑着将扇子接过,“怎会在义兄你这里?”随即他神色一凛,惊道:“怎会沾上了血迹?”
田墨不语,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眉间成川,神色隐忍而痛苦。但终究,他还是下定了决心,猛地睁开眼,伸手就向史非花胸前探去——扇柄挡住了他的手。
“义兄,你究竟是怎么了?”史非花皱了眉头,问道。
“没什么,不过让我看看你的胸口,”田墨冷冷道,“若非有事,你又何必隐瞒?”
史非花苦笑一声:“义兄,你这要求着实让我为难。那是绝不可能的。”
“为何?做贼心虚了?”田墨厉声道,“昨日那黑衣人被龙应胡抓伤了胸口。你若是清白,又何妨给人看一下?”
“义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吗?”史非花闻言怒道。
田墨别开了眼,低声道:“是证据所指,不得不怀疑。”
史非花愣住,随即缓缓低垂了眼,沉默了良久,方才轻声道:“义兄,你相信我,我并不是……只是,不让你看,事出有因。这实在很为难,我有个秘密,一直尚未对你说……”
田墨死死瞪住他,“什么秘密?到了这时,你还有什么说辞?”
“我……”史非花怔了怔,沉默良久,像是挣扎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轻声道,“我……我一直瞒着你,我……我其实是个女子。”
“什么?!”田墨呆呆愣住。
史非花苦笑道:“咱们仙侠庄向来只有男子做掌门,所以我才……总之,一言难尽就是了。”
“……”田墨还是愣着,完全说不出应对之词来。史非花此言,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义弟他……他……竟然是个女子,她……她……
“所以,义兄你的要求,实在让我很是为难。实是因为这……男女有别。”史非花低下头,极轻声道:“对不起,这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我不只瞒着你,我还瞒着我所有的门徒,所有的江湖中人……我这也是不得以,我……咳!咳!咳咳!”
说到此处,史非花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她连忙伸手捂住唇。田墨分明看见,她的指缝之间,渗出了鲜红的颜色。
“义弟,你怎么了?”田墨想也不想,下意识地冲过去扶住她。
剧烈的咳嗽声听得田墨揪心地疼,忙一手拍上史非花的背脊,想帮她顺过气来。可不知怎的,竟是全然没有效用。只见她痛苦地伸手捂住胸口——她胸前那白色的外袍上,竟然映出血迹来。
“义弟……你……”田墨顿时僵住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