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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飞云惊澜录-第59章

小说: 飞云惊澜录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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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对着自己的艳影发呆,忽听得身后蹄声响亮,驰来一队人马。玉盈秀回身一看,却见来的这十几人器宇彪悍,衣衫行囊内都暗藏刀剑,显是江湖中人。人马中当先领路的是一个骑黄骠马的白脸汉子,剑眉朗目,唐巾飘飘,一身白色直裰外罩着一袭时人罕见的对襟紫花罩甲,倒显得风神不俗。这汉子身旁是一个骑枣红马的美貌女子,头箍上高挑盘龙髻,容貌生得甚有韵致,只是红衣外再披着一件金色比甲,瞧上去就多了几分生硬。
  瞧见来人不是青蚨帮众,玉盈秀心下微松,又见那白脸汉子的黄骠马神骏高大,心下一喜:“正愁回山路远,这里却来了个送马的。”对面的十几个男人瞧见她风姿嫣然地俏立在朝阳下,都不禁心神震荡,十几双眼睛不错眼珠地直盯了过来。
  那白脸汉子眼见这白衣少女一双妙目眨也不眨地瞧着自己,只当自己风度超俗,惹得佳丽垂青,更是心热神动,催马上前两步,轻嗽一声,正待言语,一眼间瞥到身旁那红衣女郎一张阴沉似水的俏脸,急忙干咳两下,硬生生地将那句话咽了下去。
  玉盈秀冰雪聪明,妙目一转,已知端详,轻飘飘地跨上一步,樱唇微嫣,笑道:“这位大哥,你们要去哪里?”那汉子白净的脸上跃出一层激动的红,言语之前仍是咳嗽一声:“在下陆……这个路、过此地,前往……这个大同探亲!不知姑娘芳名,仙乡何方?此时要去何处?可是遇上了什么难处?小生可否帮得上忙?”玉盈秀见他刚说话时,紧张得言语结巴,随即又客套得过分,一连串的问话显得憨态十足,不觉好笑。
  那红衣女子却哼了一声:“管得倒宽,只差问人家生辰八字了!”那汉子一愣,一脸潮红登时四散飞尽,情急之下又猛咳了几声。玉盈秀瞧他二人好笑,童心忽起,伸手挽住黄骠马的缰绳,秀眉微蹙,道:“小妹也是大同人氏,行至此处迷了路,又将脚踝扭伤了。这位大哥能否行个好,借我马匹一用。”
  “小事一桩,有何不可,”那汉子哈哈一笑,便即翻身下马,“请姑娘上马!” 玉盈秀眼见人家如此客气,倒不好意思出手夺人家坐骑了。那红衣女子却叫了起来:“不成!荒山野径的,哪里有什么良家女子在此行走?我瞧这女子来路不明,这马借不得。”这一喝,那汉子登时愣住。随行的十几个汉子似是早知道这二人的脾气,见这汉子一脸的不尴不尬,全呵呵地轻笑起来。
  这一笑,那汉子的脸便挂不住了,猛咳一声:“柳姐,你也在此行走,难道也不是良家女子么?”那女子一张脸气得通红,怒道:“老娘自然不是良家女子,又怎样啦?”玉盈秀忍俊不禁,嗤的一声笑出声来。那女子性情本来暴躁,这一笑无异火上浇油,忽然反手一鞭,便向玉盈秀脸上劈下,喝道:“你是哪里人氏,从实招来!”
  玉盈秀见她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心下微恼:“这汉子客客气气的,我不便夺他马匹,这婆娘好生嚣张,说什么也要煞一煞你的威风。”眼见鞭到,猛然将娇躯风摆荷叶般的一转,让过鞭梢,抬手便抓住鞭杆,借势一拉,喝道:“下来!”红衣女子收手不及,身子已经被她扯得歪了过来。好歹她一身武功着实不差,危急之中,自马上一个“巧翻云”,潇洒利落地跃下马来。
  玉盈秀出招如电,一众汉子没瞧清她的出手,只道“柳姐”卖弄身法,急忙大声喝彩:“好功夫!”“柳姐好利落的身法!”玉盈秀冷笑一声:“多谢柳姐了!”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她已经翻身跨上了枣红马。
  正待催马前行,猛觉身后劲风呼啸,急忙一个蹬里藏身,两支袖镖擦肩而过,玉盈秀玉手一扬,已经将第三支袖镖抓住。枣红马受了惊吓,一声轻嘶,扬蹄欲驰。那白衣汉子却在此时飞掠过来,双臂一扬,一杆长枪已经横在玉盈秀胸前,喝道:“姑娘,下来!” 玉盈秀嘻嘻一笑:“下来就下来!”蓦地一招“惊蛇出草”,手中袖镖顺枪滑下,奇快无比地抵在了他的颈前。这袖镖长约三寸,四边锋利异常,那汉子立时僵在那里。
  玉盈秀躲鞭、夺马,那红衣女子连环袖镖,这汉子横枪拦路,都是一瞬间的事情。一众汉子瞧得目眩神驰,这时才想起来纵马上前,将玉盈秀团团围住,但这时那首领已然受制。
  那女子反笑了起来:“哈哈,沾花惹草,这才叫自作自受!”那汉子的脸上又红起来,叫道:“柳姐,你话要说清楚。我陆亮堂堂正正,何曾沾花惹草?”那红衣女子呸的一声:“你见异思迁,便是沾花惹草!”陆亮大怒,虽然喉抵利刃,不敢稍动,却叫得一声比一声大:“见异思迁便见异思迁,与你又有什么相干?”
  玉盈秀眼见二人吵闹不休,急忙收了袖镖,笑道:“陆大哥,大水冲了龙王庙,小妹多有得罪,还望海涵!”说着翩然下马,拱手道:“小妹有眼无珠,一见这柄长枪,便该知道大哥是兵书峡的大首领‘百家枪’陆亮陆公子。这位姐姐袖镖功夫厉害非凡,想必是桃花寨的柳淑娴柳姐姐吧?”
  那红衣女子哼了一声:“姑娘是何人?”玉盈秀盈盈万福:“小妹聚合堂弟子,奉命在此等候二位上山!”原来她早从任笑云口中得知,何竞我兵出四路联络几处山寨。这其中就有兵书峡和桃花寨。三年前蒙古一群散兵越境前来掠杀,桃花寨孔寨主率众奋起抗击,却死于一个蒙古将官的刀下。善使袖镖的寨主夫人柳淑娴便起而统领山寨,她虽然名唤淑娴,却是性情暴躁,既不淑,也不娴,倒得了个“怒娘子”的绰号。兵书峡的首领陆亮少年得志,长于枪法,素来自命不凡,自号“百家枪”,只因与桃花寨相邻,几番往来,便瞧上了姿容俏丽的怒娘子。但不知怎地,柳淑娴心中总有几分瞧他不起,又因这怒娘子性急气狭,二人在一起便常是吵吵闹闹。
  “原来是自家人,”陆亮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咱们正要去鸣凤山,便一同前去。”柳淑娴收了袖镖,向着玉盈秀不阴不阳地干笑两声,却赌气不理陆亮,当先上马便行。陆亮瞧着她窈窕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哎,这下子又要半个多月吃她冷脸了!”玉盈秀瞧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心下好笑。
  一行人打马如飞,穿山过镇,便到了鸣凤山下。
  早有寨兵报上山去,不一刻,锣鼓齐做,陈莽荡和何竞我率领群豪迎下山来。一众豪杰少不得客套嬉闹一番,随即热热闹闹地上了聚义厅。
  玉盈秀一直缩在柳淑娴身后,但何竞我还是早早在人群中瞧见了她。待众人在聚义厅中团团坐下之时,何竞我不知女儿这一回为何大摇大摆地回山,急忙将她拉入后堂,细问端详。玉盈秀玉面泛红,便将路遇云八爷等仇人,与笑云巧遇的前因后果说了,但二人的柔情蜜意自然隐去不说,最后叹道:“爹爹,女儿本想给您揪出山上的内奸,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一回是再也回不得青蚨帮了。”
  何竞我闻得山上仍藏有内奸,又知任笑云、沈唤晴身陷青蚨帮,不由心下起了一阵隐忧,但爱女肯回山,终究让他喜不自胜,笑道:“好,乖女儿肯回山,那便是天大的喜事。爹爹日日睡得安稳,便胜于你给我揪出十个青蚨帮的细作。我常道,为战之道在于人心向背,内间权变只是小道,虽可一时占得先机,终究难改大局。咱们这就出去,让我告诉大伙,这便是我的乖女儿何盈秀。”
  “还是不了,”玉盈秀却摇了摇头,“我还是想叫做玉盈秀,”眼见他闻言后眼中闪过一丝伤痛神色,又不忍太过令他伤心,才道:“娘说,你最终没有将她明媒正娶过来。爹以绝世大儒的身份垂名天下,平白无故的多出一个女儿来,未免给江湖上班弄是非的小人授以口舌。”
  何竞我瞧着眼前绝美的女儿,仿佛恍惚着又见到了当年那美艳桀骜的玉灵珠,一瞬间无情而又无敌的岁月化作了一把锋利无匹的剑透胸而入,深深扎在他的心口。他的身子晃了一晃,叹道:“你未必知道,在我心中,垂世大名还比不上一盏清茶!当初你娘先是与我赌气,直到你十五岁上才让你我父女一见,后来她又忧心青蚨帮势大,临终前硬是让你留在青蚨为内应……我知道你娘最终也没有原谅爹爹。在你心中,必然也是恨着爹爹的。嘿嘿,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呀!”
  玉盈秀多年来只在势危传讯之时,顺便与他匆匆见过数面,心中也真是对这个未尽父道的爹没甚么真切情感,但这时见他心神激荡之下身子微晃,才在心底蓦地生出一股亲切来。她伸出手来扶住他,却忽然瞧见爹那张风神俊朗的脸上也有皱纹爬上,两鬓更渗出了几丝霜雪颜色。
  “这就是我的父亲,生我却未养我,思我却未教我。以他的才情,本可轻易升官发财的,可惜他一个人奔波半生,非但没得着一钱私利,更让过半的世人讥他毁他。但他却依然我行我素,高扬阔步,其实在他的心中,只怕丁点也不将世人的毁讥放在心上。这或许便是一个刚直儒者的过人之处,也是一个刚直儒者的不幸之处!”想到此处,她心中忍不住翻涌起一阵酸楚,秀目泛红,轻唤了一声:“爹——”
  “也罢,玉盈秀便玉盈秀,”何竞我说着双眉一展,脸上的阴翳一扫而去,笑道:“本来就是我女儿,还怕你跑了不成?我这聚合堂主怎地忘了‘民胞物与’的至理,也婆婆妈妈起来了。咱们一同出去吧!”不过片刻之间,他又回复了激扬奋发的狂儒本色,也不待玉盈秀言语,便揽住她的玉腕,和女儿并肩而出。
  大厅上人头涌动,新旧上山的豪杰已经济济一堂。
  “诸位,”何竞我的声音洋溢着一团喜气,“有一个喜讯还要教大家知晓。这是小女玉盈秀!”众人闻声回头,却见这位聚合堂主领着一个绝色少女缓步而出,已是一愣,待得闻听这少女竟是他女儿,而这女儿的名字居然又不随他姓“何”,更觉新奇无比。不少消息灵通之人闻得“玉盈秀”之名竟与青蚨帮四邪神之一的那位同名,越发惊奇。
  “不错,”何竞我顿了一顿,朗声道:“拙荆玉灵珠便是当初青蚨帮的四大护法之一,当年西崖心内犹有正邪之辨,终灵珠一生不敢将此大事告知亲友。嘿嘿,几载玩冥,一生常恸……”玉盈秀心内一跳:“不错,父亲虽然狂诞不羁,却内尊儒术,骨子里始终是个正道大儒,娘却是邪道魔女,原来爹爹一直不娶娘亲是为了他心中的正邪之辨。‘几载玩冥,一生常恸’,这么说他心中一直背负着绝大的包袱和自责?”
  众人听了,心中更是惊奇,均觉这位聚合堂主行事处处出人意表,但大家惊疑之后却又升起一番钦佩之情:这人坦荡迈俗,不藏私情,竟至于此。何竞我又道:“浮名俗礼害人不浅,大丈夫生于世间,实在无须这么多的顾忌和犹豫。可惜这等道理,西崖今日才知!”玉盈秀听他说到此处,心中也是万千感慨,转头望去,竟发觉眼前的爹忽然有了股焕然一新的气象。
  顽石大师当先叫道:“甚好,何老弟,今日你父女团聚,那是天大的喜事,老哥哥说什么也要一醉方休!兄弟,”说着趋前两步,低声道,“以往洒家见你远离女色,无妻无妾,还当兄弟那话儿出了毛病,暗地里没少替你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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