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一剪红林叶九秋-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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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发现吾来了啊。”拂樱斋主磨牙道:“你这么心不在焉的干嘛?”
“呃——”那人愣了愣,随即微蹙了眉,“吾不是让你留下与极道解释么?”
“明明是你失约,为何要吾留下解释。待会极道发起脾气来,你远在三十里开外,最后倒霉的还不是吾。吾才没那么傻,做你的替罪羔羊。”说完,还不忘附赠那人一枚白眼。
枫岫主人只得扶额,以羽扇掩了半边脸,叹道:“罢罢,不解释就不解释。吾正头痛着,经不得好友你再嚷嚷——”
拂樱闻言,神色微敛,“哎?怎会无缘无故头痛起来?”
似是本能地便伸出手去,欲探那人额头温度,“秋深夜凉,莫不是染了风寒罢?”
枫岫后退一步,避开那人靠上来的手背,只不着痕迹地淡淡道:“不是。咳,你可曾听见有何特别声音?”
伸出去的手便有些尴尬地在空中顿住,拂樱斋主望了望那人,心中也不知泛起何种滋味,只张了张口,“声音——吾未听见什么声音。”
指尖一缩,收手回袖,心里不禁暗骂最好让这不识好歹的家伙得风寒烧死算了,真不值得同情!又怨念着自己为何每次都这样傻乎乎地自作多情自讨没趣。
正自胡思乱想着,身侧之人却忽的停下步子,微微侧首,凝神道:“听!”
他一惊回神,尚未及询问,耳里已飘入一阵飘渺又幽远的歌声,自那天地苍茫间缠绵:“昨夜东风暖,堤边满花开。携我上堤侧,双双蝴蝶来。执手长相看,结发对笑颜。岁岁人将老,年年情不断。 白首、白首……”
歌至一半便无,却只将那“白首”二字反复轻唱,似到了此处已然情动哽咽,无法再歌咏下去。
那女子歌声极凄婉,让人听了不由心生悱恻怆然。拂樱斋主不明所以,却也不忍出声打断,只转头以眼神向枫岫询问。
紫衣人却不答他,垂首默然片刻,便又迳自举步向那歌声来处而去。
然而可是自己眼花看错么?为何那素来无丝毫动摇的淡漠紫瞳里,方才竟有一丝黯然一闪而过。
拂樱斋主尚来不及发愣,那人已悄然走远,他轻叹口气,只得暂时收起满腹疑惑与惊诧,随着那人背影追去。
再行得一二里,眼前蓦的敞亮,清晨的日光至树荫间洒落一个个光斑,尽数投射在面前忽现的空旷之地。
却见那花草丛生鸟啼虫鸣的空旷处,一尊石像赫然当中而立。
行至此处的两人忽见石像,皆有片刻愣在原地。待回过神来,拂樱斋主不由上前几步细看。只见那石像生作女子形貌,与正常人一般大小无异,让人惊奇的是,这石像所刻女子竟栩栩如生,生动传神,连那五官精细处,衣饰褶皱处都刻画得极清楚细致。这世间真有这样的能工巧匠,能刻画出如此巧夺天工的作品么?
只怕是真人所化也说不定罢?拂樱斋主微微垂眸,便见那女子胸前悬有一颗晶莹水珠,仿佛自脸颊滴落的泪水般,却又悬浮在半空中不曾坠下。
他“咦”了一声,不自觉伸手去碰那宛如眼泪的水珠,岂料手指却如穿透空气般自那水珠里穿过,而未触碰到任何实体之物。
他不禁更加好奇,料想必是幻术之类,回头便欲唤枫岫前来看看。甫一转头,却见那人立在三五步之外,并不靠近,只一双眼直直盯望着那石像容貌,不言不语。
虽仅是一尊石像,但拂樱斋主早留意到这石像所刻女子却是绝世之姿。眼看枫岫主人神色有异,心下微动,忍不住便脱口问道:“好友,你可识得这像中女子?”
枫岫主人眼神不移,淡淡回道:“曾有过一面之缘。”
“哦?”拂樱斋主轻眯起双眼,半是揶揄半是意味深长地笑道:“一面之缘啊——”
枫岫没空去理会那人语气间多多少少的含义,凝神间已慢慢走近石像前,犹豫片刻,终还是向那已在记忆潮浪中模糊难辨的容颜伸出手去。
一瞬间,华光大作,万千白芒自石像周身穿透而出,笼罩在天地间竟比日光更加耀眼,却又极其温柔。那石像女子浑浊的目光似在刹那间清晰明亮,澄净如水,流动着泊泊的忧伤与柔情。
枫岫主人右手法指轻拈,点上石像眉心,紫瞳微微合起,似在沉思,又彷如回忆。忽闻一声轻动,那让拂樱原以为是以幻术所化的水珠竟至那凝结的半空中重新坠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入枫岫伸开的掌心内。
水珠落下却不化开,依旧保持圆润的模样。枫岫主人五指轻合,将那水珠收至袖袍间。跟着法指撤去,羽扇重新扬起,转身道:“走罢。”
那片紫衣一旦离去,那石像便依旧变回石化的形态。拂樱斋主自然已看出这女子是受了某种特殊术法封印,才被迫失去人形,而化身为石像状态。他默默跟上那人离去的脚步,许久,才轻轻开口,“她——是何人?”
“禳命女——湘灵。”那人如是言道。
湘灵,湘灵,他在心里轻轻念叨着这个名字,嘴角却是勾起,“未曾听闻,必不是江湖人罢。”
那人“嗯”了一声,转而,微微轻叹口气,“她原就不属于这江湖。”
他以余光瞥过那人些许凝重的侧脸,想了想,又道:“可有解除之法?”
“有。”枫岫主人紫白羽扇在虚空中轻轻一顿,转过半边脸来对着他,“封印之术来自杀戮碎岛,要解此术,需要星之雸。”
“星之雸?”拂樱斋主皱起眉头,“传说中的邪灵至宝星之雸?”
枫岫主人微一点头,“杀戮碎岛的术法反噬效果极强,而封印湘灵之术乃是杀戮碎岛最高深的术法之一。吾需要一至圣至邪的媒介物作引,方能运功破解此术。否则,未先破得封印,吾必先遭反噬而亡。”
“星之雸凝聚了先前鹿苑佛皇之佛气,又融合了邪灵之首爱祸女戎的至高邪力,果然是至圣至邪之物。但——”拂樱斋主面露忧色,一双剑眉皱得更深,“吾听闻近来邪灵根据地妖世浮屠遭遇重创,妖世浮屠源源不断散发的邪气乃是邪灵生存之基础。爱祸女戎为了修复妖世浮屠,必会借助星之雸的无穷力量。好友啊,如此一来,你岂非是要与整个邪灵大军正面为敌?”
“星之雸的能量只有一次,用尽后无法再生。吾须赶在邪灵修补妖世浮屠之前,尽快取得星之雸。”
“枫岫啊——”拂樱斋主明显满脸都写着不乐观,“即使取得星之雸,只怕从今以后寒光一舍将再不平静。”
枫岫主人默然不语,前进的脚步却因此稍缓。只听拂樱斋主又叹道:“你这一去,便是等于正式踏入武林了。百年清修,出世遁隐,你该知晓入红尘容易出红尘难。吾先不论你与她究竟有何过往,然只想让好友铭心自问一句,你准备好染这一身风尘不尽了吗?”
那人脚步终是顿住,侧过头下颌微微扬起一个尖利的弧度,紫扇轻掩住眼中波澜。那人无语,他也不言,他知晓那人在做决定,而这个决定,可能是此生最艰难的决定,也是最不可回头的决定。
“树欲静,而风不止。”许久,那人似叹息着轻言而出,然后,回头默默看着他,眼中有何种意味一闪而过,他无从知晓。那慢慢半弯起的唇角,虽是笑着,却没有丝毫笑意,“——好友拂樱,这是你希望的结果么?”
他张口,却是哑然,两人电光石火的对视中,可有什么让人觉得心寒?这算是一种试探么,他不清楚。但他却依旧只是平静地望向那双紫瞳,唇角泛起涩然的苦笑,“不,吾不希望。”
那人微笑起来,眼中的冰冷消散于无形,慵懒翩然的面具复又戴上,他似又恢复了那个让他无比熟悉的淡漠的枫岫主人,“然而,吾不得不去。”
顿了顿,那人优雅地挑起眉梢,“好友啊,你我便在此处分道罢——此次重阳爽约,原是枫岫的不是。待吾取回星之雸,吾必登门向你与极道致歉。”
“那——吾便在拂樱斋静候好友佳音。”
转过身去,两人各自背道而行,步出很远,他依旧听得见身后自那人口中缓缓吟出的清亮诗号,那是他素日时常听闻的,而如今是否更多了几分沉重?
“笑看嫣红染半山,逐风万里白云间。”
“逍遥此身不为客,天地三才任平凡。”
拂樱斋主扬起脸,想叹气却终是无声轻笑起,清晨的日光很柔和的落在面上,并不灼人不是,然为何他竟觉得莫名刺痛了眼。
千里路难穷,复似飘摇蓬(上)
距离妖世浮屠百里之外的穷阴迷巢,正如传言所说,乃是邪灵大军的出生繁衍之地。
绵延数十里的黑暗森林,终年乌云掩天,不见日光,阴暗潮湿的沼泽里生长着各种以吞食人肉为生的恐怖植物。空气中充满了腐朽与死尸的恶臭气息,邪气滚滚不绝自那黑暗森林最深处涌出。
妖世浮屠乃是邪灵的大本营,穷阴迷巢则是隐藏在邪灵身后的一块最重要的根据地。而邪灵至宝星之雸,便供奉在穷阴迷巢内中的黑暗沉渊里。
飞入的紫色光点倏忽闪过,在灰暗的森林外围盘旋一圈后,化作一条人形无声地轻落在地面。
一双静默的紫瞳缓缓扫过四周,修长的眉峰却随着视线的探查而微微蹙起。这森林里几乎全生长着充满邪气的植物,对人类的气息极为敏感,一旦进入,将遭受众多诡异邪木的攻击不说,还会惊动驻守此处的邪灵军团。
正思量着应对之策,忽闻身后一人轻道:“先生请留步。”
紫衣人蓦然转身,穷阴迷巢内光线昏暗犹如夜晚,但他目力本是极好,一瞥间已看清来者形貌——乌发白衣,手撑一把墨黑油纸伞,头上珠鸾蝶翠,两支金钗斜斜而插。肩上围着一圈狐皮雪裘,白色裙裾轻垂,生得眉目如画唇红齿白,正是那日重阳河上所见的红姬——然此时脱去少女妆束的易容,更见原本高贵风华气质。
紫衣男子手中羽扇遮去半边面容,轻道:“不知姑娘是?”
“哦?”那雪衣女子扬眉,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不认得我了么?”
“除去如意馆花魁红姬的身份,枫岫也只能猜测,姑娘并非苦境之人。”枫岫主人淡淡言道。
“不错。”雪衣女子打量的目光一直在男子面上徘徊,“我名叫寒烟翠,不知先生可对这个名字还有印象无?我来自四境之一的火宅佛狱,与先生勉强算得上是同乡。”
“哦?同乡?”枫岫主人抿唇笑起,“枫岫生于苦境,火宅佛狱远在万里之外,何来同乡之说?况且吾听闻火宅佛狱数甲子前已被中原佛门圣域以如来灭魔法印封印住与苦境的来往之道,没想到如今竟还能在中原见到佛狱之人。”
“我在封印之前便已来到苦境,我原是奉命来找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顿了顿,寒烟翠伞柄微转,一双漆黑美目直盯过来,“然而直到现在,我只找到你一个。”
枫岫主人神色不改,只将眉梢轻轻挑起,“吾不明白寒姑娘的意思。”
“你跟他很像——不,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女子慢慢走近,望着枫岫面容,“容貌长相可以变,穿着打扮也可以变,但那内在的气度与神采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