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翠]思无邪-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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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认,听见小孩儿那一声「欢迎回来」,心里还是暖暖的。
赤云染从琴云阁中步出,皱眉道:「灵湘,别大声嚷嚷,小心让师哥听见了……哎呀!」
翠山行笑了笑,「请问苍在么?」
赤云染抢过灵湘手中扫帚,笑道:「在的!在的!先生真是许久不见,我还想小墨把人拐了之后,怎么就十天半月无声无息,小墨那么温柔,总不会转行当人口贩子,幸好你总算回来了。」
翠山行道:「小墨?」
赤云染奇道:「难道不是他和赭杉救你的么?」
翠山行想起了信上那一个潇洒飘逸的「赭」字,点头道:「原来他们是妳的朋友。」
赤云染道:「小墨、赭杉、小紫、鎏影合称玄宗四奇,小紫他们你曾见过的。」
翠山行隐约记得苍似乎提过此事,点了点头。
赤云染笑道:「好啦!不打扰你和师哥叙旧,他应该在玄苍阁,你去寻他罢!对了,我有一个东西要给你,为避免耽误大好时光,待你俩见过之后,我再拿来好了。」
翠山行点头道:「那麻烦妳稍待。」
赤云染掩嘴笑道:「我这人最有耐性,稍待、短待、久待、无止尽地待,为了师哥都不是问题。」
翠山行忍不住笑了笑,一想到能见到苍,心情也有些欣喜。
推开玄苍阁的门,里外绕了一遍,没有见到六弦之首,书房内焚香未散,茶温尚存,怒沧琴却不在案上,翠山行想了想,转往后山而去。
穿越狭窄小径,山壁下开了几丛粉蓝的绣球,一团一团像是圆滚滚的毛线,芬芳四溢,翠山行走到桃花落处,果然看见了一道颀长的身影坐在揽翠亭中抚琴。
苍听见脚步声,长指一顿,抬起头,唇边勾出一抹笑容,温言道:「你回来了,小翠。」
翠山行上前几步,「玄苍阁寻你不着,便来此地看看。」
苍笑道:「自明法殿一别,已过了一月有余,小墨说你在青埂冷峰,我去了一趟没见到人影,本来还有些担心,现在见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翠山行道:「是你让他们来帮我?」
苍点头道:「法门战况胶着,明法殿若失,长生殿恐攻入教祖闭关之地,我抽不开身,又不放心你一人独自离开,便发信号让墨尘音与赭杉军过来帮忙。」
翠山行道:「听其他人言,这场战似乎打得很艰辛。」
苍道:「当时我与素还真一直不解,为何长生殿会知晓后山本为我们撤退之用的隐密通道,后来才察觉不老城里面藏有奸细,幸好他们虽在法门颇有斩获,但天荒山败退,彝灿天受伤,自此沉潜了一阵子,目前尚无动静。」他笑了笑,「你呢?这一个多月来在什么地方?」
翠山行道:「我清醒后就离开望天古舍了,中途有事耽搁,所以至今才到怒山。」
苍挑眉道:「哦?为了令师交代之事?」
翠山行摇头道:「不是。」他解下背上包袱,拉开布巾,露出里面闪闪发亮的银子。
苍问道:「这是?」
翠山行道:「我在一户人家中弹琴所得,当初离开王府后,一路受你照拂,现下便把银钱归还。」
苍又好气又好笑,苦笑道:「小翠,你当真不明白我的心意么?现在提起此事做甚?」
翠山行听他提起心意,又想起师父之言,莫名有些来气,不过他面无表情惯了,脸上倒没有出现太多痕迹,仅淡淡道:「我今日来此便是要将这帐算清,你既没事,我这就走了。」
苍眉心一蹙,出言道:「慢着。」
他也不等翠山行应答,大步上前,一把将那人拦腰抱住,「你才刚回来,怎么立刻要走?」
翠山行淡然道:「天波浩渺是六弦居所,我路过拜访,何谓『回来』?」
苍似是被他说得无语,停顿半晌,忽道:「小翠,你是认真的?」
翠山行不语,本来想气他一气,见苍的神色忽转凝重,心又软了下来,那些赌气的举止说到底不符合他的性格,想想还是作罢,摸索上那人横在腰间的手,轻轻握住,叹了口气。
苍心中更疑,正色道:「你老实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翠山行摇头道:「你分明知道我的情绪无法影响到你,为何不跟我说清楚?」
苍一愣,总算明白那人脾气所为何来,叹然笑道:「原来是为此事惩罚我来着,方才说的那样决绝,心脏险些让你折磨得忘记怎么跳了。」
翠山行知他夸大,也不多言,默然一睨。
苍微笑道:「我本就打算待你见过令师之后,再说清楚。」
翠山行道:「为何先前不说?」
苍道:「本来想讲的,只是……」
翠山行道:「只是什么?」
苍笑道:「对不住,只是见你一被我亲吻之后,露出那种有点迷惘又有点害羞的表情,好像在怪罪自己不该心有旁骛,就觉得哎,小翠真是可爱得紧……」
翠山行恼道:「苍!」
苍举起双手做出投降之势,苦笑道:「是我不对,要打要骂要杀,尽管来罢!」
翠山行皱眉转身,「若不是师父对我说明,你到底想隐瞒多久?」
苍认真道:「相信我,原本真要在你回来时向你坦白的,上次说要告知的便是此事。」
翠山行算是信了他,「嗯。」
苍又是一笑,「不过既然提早让令师戳破了,看来得找机会去向她好好解释一番,否则让她误会我欺负她心爱的徒弟可不好。」
念起练峨眉,翠山行脸色一黯,「师父拔起萍山,远离凡尘,已经不会再让萍山落地了。」
苍讶异道:「哦?真是如此?」
翠山行点点头,「嗯,她找我过去,便是要向我道别。」
苍不愿翠山行太过郁闷,转了个话题,微笑道:「你呢?先前不是也有事情要对我说?」
翠山行闻言一愣,果真被转移了注意力,别开脸道:「明知故问。」
苍笑道:「虽然令师已经提过,但我想还是再确认一次为好。」他将翠山行的脸转至正面,掌心在那雪嫩柔软的颊上摸了摸,「那些什么碰到肌肤就会喜欢上谁的毛病,是假的吧?」
翠山行耳根微红,闷声道:「嗯。」
苍道:「怎么没想过告诉我实话?」
翠山行道:「你喜欢蔺无双,所以……我不想造成你的困扰。」
苍微笑道:「蔺无双是我的师父、我的挚友、我的兄长,甚至我的父亲,即使曾有恋慕之情,经过这么多年,早已将此段情意放下,自你来天波浩渺后,我的眼底便只翠山行一人。」
翠山行怔了怔,后半段深情的告白没听进去多少,倒是把专注力放在前头蔺无双那儿,蹙着眉道:「所以你说为了忘掉蔺无双,要牵着手,那是……」
苍「唉呀」一声,「前些日子才信誓旦旦说绝不会欺骗你,最后好像还是食言了。」
翠山行道:「你既然已经不再喜欢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苍苦笑道:「你总是避我如蛇蝎,当时我亦不知自己究竟会不会受你影响,唯一可确定的是我在乎你,与别人皆不相同,你在其中扮演多关键的角色,其实我并不介意,但我知道你介意,所以心心念念想着得先让你习惯我的触碰,别总像受惊的兔子一般避之唯恐不及,若曾伤害到你,十分抱歉。」
翠山行摇头道:「我没有受伤,也不是害怕,只是不想任意干扰他人的心情。」
苍微微一笑,再次把那人拉进怀里,轻声道:「我知道,小翠是个贴心的人。」
翠山行靠在对方肩头,低声道:「苍。」
苍微笑道:「嗯?」
翠山行道:「你现在欢喜么?」
苍失笑道:「怎么了?」
翠山行摇摇头,安静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我很欢喜。」
苍心头一动,笑着抓起那人的手,掌心相对,分开那人白皙纤长的指,指尖摸索着探入,紧紧交扣,柔声道:「虽然没办法接收你传递的情绪,但无论是我想要你,或你想要我,都让我感到无比欣喜。」
虽然早已听师父言明,但直至此刻,那从来不曾期盼过的梦境才彻彻底底真切地实现。
终于不必再控制自己的情绪,因为那个人不会受到影响。
小时候让人欺负了,娘亲会边擦着药,边试探地问:是不是小翠也讨厌人家,所以人家才打你?如果小翠不讨厌他,他就不会来招惹你了,以后要记得,不可以对人怀抱恶意。
每当有人靠近,总是想着要退开一点、躲远一点;与别人接触,必须逼自己心如止水,什么都不去想,一开始还会猜测着对方是不是因为自己喜欢而喜欢自己,后来嫌太过麻烦,渐渐在脑袋里塞了更多的无所谓、没兴趣、不在乎……直到现在。
苍的言词彷佛一段咒语,轻易化解了他一直想学习却又难以驾驭,战战兢兢努力了一辈子的疏离。
翠山行低头望着两人十指紧扣的手,又望向唇角含笑的苍,心潮翻腾,喉间微苦,哽咽无语。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本子印好囉:)
☆、肆拾
翠山行低頭望著兩人十指緊扣的手,又望向唇角含笑的蒼,心潮翻騰,喉間微苦,哽咽無語。
蒼低聲笑道:「小翠,我一直都是你的。告訴我你在想什麼?」
翠山行抬眸與他相對,在那人眼底看見了自己唇邊的笑意。
最後輕輕答道:「我一直在想你。」
我一直在想你。
「呵呵……」
蒼的笑聲沉穩中帶點沙啞,是翠山行完全無法抗拒的那一種,所以當那人低下頭,近乎發狠地吻住他時,除了情動至深處的暈眩之外,幾乎已經感受不到天地。
蒼含著翠山行的上唇瓣,輕柔地、眷戀地、一口一口地吮吻著,彷彿那是最珍貴的寶物。
剛開始只覺得這名冷冷淡淡的琴師十分有趣,後來他因己重傷,心中多了幾分歉疚,再後來,見他應對王爺不卑不亢,嘴上不饒人,下手卻留七分餘地,遂興起結交之心,招难撂觳ê泼熳骺汀缫淹浐螘r發覺自己的目光離不開他,僅僅是看著他靠在窗前抱著琵琶歡喜地撥弄,就覺得此生足矣。
無論是俊秀中帶著淡泊的眉眼,半分清冷、半分溞Φ拇浇牵蚴桥紶柸旧蟽蓤F胭脂的柳頰,那人平靜淡漠中偶爾透出的溫柔與堅強,總是一再挑戰苦苦謹守風度的君子,想讓他一直留在自己身邊,哪兒也別去,即使這一點也不像六絃之首的風格。
蒼把翠山行放倒在柔軟的青草地上,右手緩慢地拉開他衣領,濕潤的唇一路往下移,吻過那人曲線精美的下巴、頸子、鎖骨,而後是白潤光滑的肩頭。
翠山行微微一顫,總歸仍不習慣這樣的親密,紅著臉把頭撇開,那角度恰好落入夕陽餘暉裡,突如其來的亮光陡然刺進眸底,讓他不由自主玻鹧郏嗌衮屔⒘艘恍┚_麗旖旎,提手額前,輕舒口氣,在蒼的肩上輕輕一推,「赤雲染有枺饕o我,說待我見過你之後再拿來,我們還是回去罷。」
蒼抬頭看了他良久,臉上表情難得有些無奈,半晌才苦笑道:「……現在?」
翠山行道:「嗯,讓她等久了不好意思。」
蒼站起身,順道伸手把人一把拉起,「也好,回去讓廚娘蒸你最喜歡的雲片糕。」
翠山行的手被那人溫熱的掌包裹著,心跳還未平復,他再遲鈍好歹也是個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