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怜君中宵舞(清穿)-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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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息着说道:“那么难决定吗?这不是让你欺君夺位,只是稍稍修正一下你的命运,甚至由你来问鼎大宝,也比等待命运裁决强!”胤禩轻声重复道:“我的命运?”又说漏了。我赶着说道:“修正你们的命运。胤祯、你、九阿哥、十阿哥,还有三阿哥、五阿哥、十五阿哥,甚至于你们的下一代,不能承袭亲王的爵位只是最末一等,革黄带除宗籍,被剔除爱新觉罗的子孙,皇上的儿子、孙子,我相信这是你们认为最可怕的!”他又沉默了。我真不明白,他犹豫什么呢?我有些失望了,起身说道:“不知哪里让你犹豫不决,但兵行险奇也是常法。即使你要思虑周详,也请做好万全准备之后再犹豫。告辞。”
胤禩轻声说道:“等等。”他想通了?我一喜,问道:“你想好怎么办了?”他却凝望着我,说道:“我想好好看看你。”他的眼神带着浓烈的忧伤,似是在回忆又似在记忆眼前。他喃喃地说道:“皇阿玛、额娘、十四弟,还有你,你们都弃我而去。”我黯然地答道:“各有各的缘故,但我想说——这不是你的错。”他长吁一口气,说道:“谢谢!只是,我的小鱼儿,好像你永远都游不回我的身边了。”忍下心头的酸楚,我仍顽皮地眨眨眼,说道:“我这条小鱼只会向前,不会走回头路!”他望向虚无,说道:“再回首彼岸依旧。”我向他蹲了蹲身,蒙上面逃也似地出来了。
叫上常明,我们原路出来,顺利地回到府里。兰姑姑和淡月服侍我换过衣服,三人方围在我身边,欲问又不敢。我一脸懊丧地说道:“没有消息。只拜托了罢了。”他们见我心情不好,都退下留我一个静静。
我倚在榻上回想,却陡然一惊,胤禩只字未提弘暐!他该不是猜到了?如果他猜到了,是不是胤禛也猜到了?他是多掌握了一些信息,才有可能猜到的,胤禛没有这些消息,应该不会想到的,不然就是神而不是人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近了,我一天比一天焦灼。弘暐他们“失踪”也有十来天了。不知外面的议论声有多响 ,但府里已是沸反盈天了。佳蕊茶饭不思,又兼时气不好,卧病于床。看她整日哀哀欲绝,我也很不好受,陪着她掉眼泪,几次想告诉她真相,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女人守住秘密很难,万一泄漏了,前功尽弃不与,再发生多米诺效应,后果不是我能承受的。
西北没有动静,更使我心急如焚。胤祯临走时,我送上一只锦囊,嘱他到军前拆开。里面的内容是我不敢对面向他讲的,只保祐他别像胤礻我一走了之,也别像胤禟抵死不信。可责我妖言惑众,也是一种反应啊!至少他看了,他作出了应对了!西北三年也不至于把他磨练得如此沉着吧?泰山崩倒而不形于色,也想想我这个可怜地女人啊!
十一月正康熙因病还驻畅春园,我那根绷紧的神经几乎要断掉了。
十一月初九,我正在房里来回地踱步,传报廉郡王派人求见。胤禩派人求见?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叠声地命进来。不一时见阿古疾步而入,见只有兰姑姑和淡月以,便低声禀道:“爷要奴才传话给福晋——皇上宣雍亲王晋见。”我的手立刻凉了,颤声问道:“八爷还与什么?”阿古说道:“爷说不得已,明儿爷亲自闯畅春园了,其它的已安排九爷办了。十爷还是不信,只是不拦着了。”我捏紧拳头,说道:“你带话给八爷——皇上对八爷心有芥蒂,贸然见驾怕适得其反。请八爷三思,或有别的法子。”阿古刚答应着,外面丫头飞奔进来,上气不接下气说道:“魏公公带皇上口谕来了。”我吩咐阿古道:“去吧。把话带到。”淡月送阿古出去,兰姑姑陪着我到前厅接旨,低声问道:“该不会出事了吧?”我轻叹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魏珠南面而立,后面跟着四个小太监,待我跪下,方说道:“皇上口谕,皇十四子福晋佟佳氏即刻前往畅春园见驾。”我叩头领旨,又向魏珠说道:“魏公公少坐,我交待两句就走。”魏珠笑道:“恕奴才多嘴,皇上的旨意是福晋即刻出发的。奴才怕福晋耽搁了,皇上怪罪下来。十四爷面上不好看。”我到上首慢慢坐下,说道:“这会子了,今赶不上关城门了。完颜氏福晋又病着,可不得安排一下呢!”兰姑姑接过茶托,从袖中取出一卷银票放在盘上,奉至魏珠面前,说道:“公公请吃茶。”魏珠袖了银票,端走茶碗轻声啧道:“汝窑的钟子,十四爷府上一件茶器都这样讲究!”慢慢地吹着茶叶,品了起来。
我转到后面叫过常明、兰姑姑和淡月,吩咐道:“淡月跟我进宫,兰姑姑领着刘嬷嬷照应府里,常明负责府第及周边情况观察。若有异常,立刻护送弘明出京。”常明骇然地问道:“恕奴才多嘴,福晋这种安排……”我打断他的话,说道:“时间紧迫,照我的吩咐办。有话等我回来再说。还有切记,若有来犯切勿正碰,拖字为上,谁也不要相信,包括廉郡王,保弘明不被任何人掌握就好。”常明眉毛收作一团,说道:“照此说来,奴才陪福晋见驾,方是正理。”我笑道:“常大哥又犯糊涂了。在皇上那儿,我能出什么事呢?佟家两代皇后,两朝重臣,我阿玛还是蒙古都统,又复领侍卫内大臣。当年太后那样疼我,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相较之皇上那里最安全,怕只怕……”只怕康熙这会儿已不醒人事了。我重重地叹了口气,排着队伍与魏珠赶至畅春园。
第一百零七章 风满楼(中)
看着门楹上“清溪书屋”四字,我也说不出什么滋味!再过四日,一代明君,就殒落在这里。只因我穿越较晚,无缘他叱咤风云,气贯山河之势,无缘他雄距天下,睥睨山河之风采。我只见到一位满身权谋的帝王,一位深谋远虑的君主,却又不知为何将自己的身后事安排得一蹋糊涂!
我轻轻地叹息着,向龙床上的康熙叩首行礼又兼问安。康熙半躺在病榻上,命我起身,待所有人都退下,说道:“猜着朕为什么宣你来?”我笑答道:“还在猜!”康熙的目光定定地落下我身上,一股无形的压力迫上来。我勉力迎上他的目光,准备迎接他的暴风雨。他吁了口气,收回天子的气势,平淡地说道:“你最近做了不少事!约见八阿哥、送走弘暐、夜访廉王府,西北密函,折腾得不轻啊!”
我吓了一跳,猛地低下头,掩住脸上的惊慌。康熙虽然再平和不过,却惊得我肝胆俱裂。他都知情?难道是胤祺告密?可胤祺总得有个缘故啊!不!胤祺是最值得信赖,不是他!是胤礻我?但胤礻我不知弘暐之事。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不待我转过思路,康熙说道:“回朕的话。”我捏紧袖口,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不敢回话。”康熙说道:“十四在西北握有倾国之兵,为了你命都肯不要,朕都得让你三分。你有何不敢回?”我把头又低了些,说道:“皇上这话有些不妥当。十四阿哥对皇上敬仰如天神,绝不敢有半分不敬。即使皇上有不利于我之心,十四阿哥只会想尽办法护我周全,绝不会做忤逆天颜之事。再说西北大军,无皇上手谕,十四阿哥只能因准噶尔战事而调动,断无勤王之能力。这一点皇上比我更清楚!若非我比人多读了点书,知道其中轻重利害,不然早被皇上吓死过去了!”康熙冷笑道:“如此说来,朕冤枉你了?”我以无比谨慎认真的声音答道:“回皇上的话,确实是皇上冤枉我了。而且,……”我吸了吸气,做出郁闷地表情,说道:“皇祖母若没有仙游,皇上也不会这样欺负我。”
康熙笑了,沉默了许久,说道:“朕要不久于世了。”我怔住了,明知这个结果,也准备了十几年,眼泪却如断线的珠子滚落了下来。原来我并不如想像的坚强,原来我并不如想像的心硬。原来我并没有完全把当作皇帝,在内心深处,他是公公,是父亲!那种针扎一样的痛,霎时间传遍了全身。
康熙说道:“哭什么!生老病死,即使朕贵为天子,也逃不脱。”我一边抹泪,一边哽咽着说道:“我没有皇阿玛豁达!我就是难过!”康熙笑道:“朕又没大行呢!你哭成这样,咒朕呢?”我抽咽着不答话。康熙笑道:“好了。丫头不哭了,都在为朕升天做打算了,又在朕这里装孝亲,真真拿你没办法!”我大声答道:“我才没有呢!送走弘暐是另有缘故……”话出口,慌得我掩上嘴,刚才还打定主意死不招认呢!
康熙说道:“不用掩饰了。你打量朕只命老五办呢?让贼去捉贼能行吗?不过你把心放在肚子,朕安排的人很妥当,不会让这些‘爷’们知晓。这么久没拆穿你,朕也想看看,你要玩什么花样,你倒越玩越玄了!”他又恢复皇帝本色了。我低着头,不敢答言。
v康熙指着榻边,说道:“坐这儿。”我依言坐下,还是不敢看他。康熙接着说道:“朕宣你来不是要问你罪的。若问罪只要一道手谕,何必大费周折?朕只是想知道,你为何要做这些?照实回答!若有半字隐瞒,朕要数罪并罚。”我总不能说担心你儿子雍正大人继位后,囚禁我们家胤祯和弘暐,还找他们的麻烦吧?更重要的是他会要了胤禩的命。
我小声禀道:“皇上想听真话,我也斗胆请皇上先告知我真相,只有知晓真相,我才能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皇上瞩意的大位继承人,到底是哪位阿哥?”康熙冷笑道:“妇人干政!你的胆子一点都没有变小!”我苦笑道:“发自肺腑,不论我还是十四阿哥,都对皇上的景仰若太阳,顶礼膜拜不足以表达我们的敬意。只是情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可我想问皇上,难道皇上真认为十四阿哥不适合继承大位吗?‘齿危发秃’的阿哥,就一定能保大清长治久安吗?一旦有事,皇上守下的万里河山,又当托付与谁?”我缓了口气,又说道:“皇上宣我来,也不是听我在此大放厥词的。我只能禀告皇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以防万一。江山托给十四阿哥,会保所有人平安。”说毕,我跪在脚踏上,待着康熙发火。
康熙只摇摇头,轻叹道:“小丫头想得不少。可十四不行啊!没有你,十四也许会适合帝位,但有了你,他就不再适合大统了。为君者必须无情无义,他本就有义,现在又有情,这江山要他舍弃得太多了,不能舍就担不起大清的重担!”我低声咕哝道:“我就没听说。皇上不要说,只有皇帝才懂的心得。”康熙分明听见,却问道:“朕说得对也不对?”我仰起头,说道:“实话实说,皇上说得不对。有情才能把天下苍生放在心上,有义才能负起责任,担起重担。”康熙说道:“天下这副担子,比你们想像得沉得不知多少,只有放下来一些,才能担得起来。孩子气!”我不死心,继续问道:“皇上打算立哪位阿哥呢?”康熙说道:“朕说得还不明白吗?”我哼道:“皇上一定要选无情无义的人了!就是立谁都不立十四阿哥了?”
康熙严肃地说道:“不是。”虽说“不是”,但这两字有歧意——太子候选人可以有十四,或者太子候选人不可以有十四和某位或某几位,尤其是胤禩。不等我想通,康熙向枕边取出一个锦盒,上着小巧的锁头,还有一个御笔亲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