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心-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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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句实话,那一天在江炎背上睡去之后,楼夕确实是什么都不再记得。
唯有印象的,只有那些挥之不去的噩梦。
而邵宇这么一说,才将她心中原有的疑问倾囊而出,譬如,究竟江炎是如何发现她的所在。
根据邵宇的说法,当天两人离开大部队在x山进行蹲守前,江炎就已经在楼夕身上按上了定位装置。
他的理由是,有这么一个不靠谱又做事冲动的头儿,如果想要省事不如就在她身上按上定位。
好控制,易追踪。
楼夕听得是咬牙切齿,却又一时间接不上话来。
他确是做的没错,不然也不可能在千钧一发之时找到她。
只是心里总有些微微颤颤的东西在那里,宛若涟漪,叫人如触电般阵阵酥麻。
“你们就是这么找到我的?”
楼夕咬咬牙,生硬地问道。
谁知邵宇却摇摇头,一个劲的否认,“我们是靠着定位装置找到了你,可是我们赶到的时候,江警司已经压着两个犯人从林子里出来了。”
“啊?”楼夕努力回想着江炎高挑却不怎么壮硕的身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这怎么可能?”
就算是携枪,敌在暗我在明,江炎也不应会如此轻举妄动。
“头儿,”邵宇俯下身,放低了声音,“我也是才听说,这个江炎,不但是个心理学专家,还是当初警校里数一数二的擒拿高手。”
不对,逻辑不通。
就算是如此,按江炎的性格,也不会贸然出手。
除非,从她蹲点开始,他就早已开始撒网,随而布下了这个足以迷惑众生的“弥天大局”。
再看到楼夕的时候,那张熟悉的俊脸上依旧是如往常一般的波澜不惊,他似乎根本就连招呼都不想打,反手拿起资料,便朝着审讯室的方向走去。
“江炎……”
破天荒的,楼夕一把叫住了他。
江炎回过头,眼角是微微笑意。
“怎么?大病初愈便等不及想要上工了,楼队长?”
“嗯……”
楼夕一路小跑跟了上来,夺过他手中的资料便是一阵翻览。
可是,等等,他刚才说什么来着?大病初愈?
楼夕皱起眉,好看的脸上猛地阴沉了一片。
江炎倒也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毫不掩饰的变脸,心中早已是忍俊不禁。
“对了,”却又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楼夕抬起脸,好看的眸子里清清凉凉,“那天,你……为什么……我……睡着了?”
“按推理,既然犯人一心想要杀了你,那么为了不让你有足够的力量逃脱,必然会使用麻醉过量。”
“那……”楼夕微怔,脸色潮红,“你后来……”
“把你放在林子后面了,”江炎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淡定模样,“反正你身上有定位系统,不怕找不到。”
“你……”
本是微红的脸上猛然炸起,是个人都能看出,传说中的美女队长,是要发飙了。
只是江炎似乎并不吃这一套,三步两步向前,便将楼夕一人留在了原地。
直到她回过神来,一路赶了上去,才发现他早已在审讯室里坐定。
灯光昏暗。
审讯室里。
一狼一虎,而如博弈。
☆、第5章 猎杀游戏(五)
昏暗的灯光一摇一坠,密不透风的审讯室里,江炎神色淡淡地坐下。
“话我都已经说了,也不知道你还想问什么。”邓桓抬起头,平静的脸上波澜不惊。
“别的事,”低头翻阅着手中材料,江炎的语气淡漠得叫人心寒,“邓伟的事。”
审讯室外。
楼夕分明看见邓桓目光中一闪而过的惊慌,而后又迅速退去。
“小伟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顶多是帮我找地点而已。”
“哦?”江炎饶有兴致地望着他,竟一时不去接话。
大概是没有想到面前人这样的应对,邓桓不太自在地挪了挪身子,欲言又止。
“你要知道,我既然有把握来问你,就是有十成的证据。”低头摆弄着手中的笔杆,江炎嘴角隐隐是浅笑,“你说或者不说,那是你的选择。正常人自然是躲不过死刑,虽然你们是亲人,但毕竟你曾经是心理医生,如果你出庭作证,或许我还能求法院在量刑前为他做个心理鉴定。”
邓桓屏息思索了几秒,几近郑重地点点头,“好,我说。”
邓桓选读心理并非全然因为兴趣,更多的,却是因为邓伟。
邓伟从小就表现出极强的虐杀三角:尿床、虐杀动物、纵火。
邓桓发现的时候邓伟正坐在家门口的河边,竹签上串着一只半死不活的黑猫,一下一下,浸到水里。
邓桓懵了,待立了许久,直到邓伟起身看见他,才是回过神来。
“哥?”少年的邓伟一脸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怎么了?”
“没……”邓桓的语气支吾,却再也憋不出什么话来。
就这样,邓桓下了想要帮助弟弟的决心,自此苦读,考上了C大心理系。
谁知邓桓不在身边的日子里,邓伟的状态与日剧下。
成绩优秀的邓伟,即便在学校里做出些令人发指的行为,却也依旧是在大人的辟护下安然度过。
比如拿火点烧前排女生的发辫,又比如肆意在寝室其他人的床位上小解。
然后成功进入C大,而更令邓桓震惊的是,邓伟竟也选读了心理。
登山小组的事邓桓在邓伟进C大不久便听说了,虽然邓桓已离家很久,然而邓伟在他眼里,却仍像小时候屁颠屁颠跟着自己的弟弟一般,令人心疼。
因此,当他向自己说出所谓的“杀人计划”时,邓桓在震惊过后,陷入了沉思。
“你之前带我去参加什么狩猎活动,是不是都在为杀人做准备?”
邓伟点点头,不做质疑。
“小伟,”邓桓像是下了决心一般的定定语气,“如果我去杀人,你能保证自己不沾血?”
邓伟有些疑惑地望着他,随即笑了。
“好,可前提是你得让我满意,哥。”
这一个“哥”叫得邓桓几近肝肠寸断。父母早逝让邓伟几乎成了邓桓那么久以来唯一的依靠,那么多年别人的白眼冷漠都过来了,只要再赌这么一把,或许就能将邓伟拉上正途。
邓桓这样想着,也无意间盯上了不断来找自己的苏梅。
苏梅患有妄想症,这对邓桓而言是个绝佳的机会。
只要稍作掩饰,便可以对外解释是苏梅妄想症病犯而惨死野外。
然而事不如愿,不如愿的还有邓桓自己的心境。
长期的压抑和身为兄长的责任,在看到苏梅恐慌眼神的时候,竟得到了无以伦比的满足感。
他想要释放,在她的痛苦之上。
坚持的锻炼使得邓桓的身材较一般人健硕许多,苏梅如惊弓之鸟般的奔走根本逃不出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
邓桓望着邓伟笑意盈盈的眼神,他忽然像是理解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弟弟的反常举动。
或许反常的只是自己。
他低下头,嘴角上扬,
“找到你了,我的小白兔。”
楼夕站在审讯室外一字一句地听着,心里却像起了毛一般,怎么也难以平静。
她忽然有些不知道邓桓这么做是对是错,亦或许从骨子里来说,他本就和邓伟是同一类人。
以假意的谎言,满足内心潜在的*。
“楼警官,”却是念想间侧眼望见审讯室里缓步走出的壮硕身影,邓桓的目光里满是猥亵纷然,“有机会我们再继续。”
楼夕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胃里一阵翻腾。
“典型的变态杀人犯,不用在意。”
楼夕回过头,江炎好看的黑瞳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送审之后就差不多了,不请我这个恩人吃个饭?”
“啊?”
方才定下的心是一阵的小鹿乱撞,楼夕顶着一张红脸,生硬地点了点头。
正午朝阳。
江炎看到楼夕的时候她正偏着身子和警局的门卫大爷聊天,一颦一笑间不知怎么地是多了些娇嗔的甜糯气。
“楼夕。”
江炎叫她,却见那处的不知所措。
楼夕低下头,心里猛地一紧。
她这才意识到,他似乎从来都以“没逻辑队长”、“楼队长”这样的称呼与她相处,真正到他喊出自己名字的时候,竟是沉稳有力地叫人把持不住。
这个男人。
为什么就这样将她拿捏的妥妥当当。
情侣雅座。
楼夕几乎是机械般地坐下,日式餐厅的灯光竟也在此刻显得暧昧十足。
像是察觉了她的急促不安,江炎的眼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又怎么会知道,他等这一刻,等了足足有五年。
还在警校的时候,江炎就独独对这个叫楼夕的小学妹上了心。几乎是横行霸道的性格,无论是心理素质还是身手却都要强过警校里的大部分男生。
又刚好生了个桃花媚眼,真是不吸引人都是罪过。
那时的江炎自然也是警校的风云人物,尚在念书的时候便协助市刑警队侦破了多起重要案件,而自以为磁场够强烈的他,却直到毕业都没能得到她的关注。
江炎在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了挫败,而第二次则是在楼夕选择C市而非他所在刑警大队作为结业单位的时候。
事实无数次地向江炎证明,就算当年他在校园里如何的叱咤风云,楼夕压根就没注意过他。
甚至是当自己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冷嘲热讽的时候,她的眼里也只有莫名的不满和压抑。
山不过来,那我就过去罢。
江炎眯起眼,极为挑逗地扫过楼夕晕红的双颊。
然后近乎是不由自主地,倏然失笑。
楼夕本就是心慌意乱,又对上江炎一闪而过的灼灼眼神,手心不由地渗出汗来。
“两位,请问想要吃点什么?”
面色温和的服务生总算是打破了两人间的点滴尴尬,江炎点头接过菜单,几乎是二话不说便下了结论。
一桌子全是楼夕的最爱,她几乎是在凝神看了他十分钟以后才确认,这个男人,长得绝对不像她肚子里的蛔虫。
“怎么,你不喜欢?”江炎自然是看到了她的惊异,心满意足的同时,丝毫不同声色。
楼夕连忙摇摇头,连她自己都记不清是多久没有好好吃上一顿了,满桌的食色生香又怎能不叫她垂涎欲滴。
低头猛吃了一阵之后,楼夕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停了筷子,“那个……江……警……江炎,我有点事想要问你。”
“你说。”江炎抬起头,四目相对下气氛暧昧得叫人窒息。
“那天,你来我办公室,说什么像,很像……那是像什么?”
江炎盯着面前人一本正经的模样,差一点就要破功。
像什么?自然是我的未来的理想伴侣兼终身搭档。
心理这样的洋洋得意,嘴上也不由是带着几分逗趣,“你真想知道?”
楼夕点点头,心也不由地悬了起来。
她在心中模拟过无数个答案,譬如欣赏的下属?理想的搭档?甚至是……梦中情人……
只是江炎自然是忘了琢磨她那点小心思,脱口而出的竟是这样的应答,“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说罢还不忘冲她笑笑,“不过,现在还缺了点什么。”
楼夕自然是听不出这话中玄机,心中却是明显地“咯噔”了一下,一股酸劲涌上心头。
这当然怪不得她,换作是任何一个正常人,恐怕也不会像江炎那样对自己的心仪对象进行挑逗罢。
我们的江警司,可不是谁都会你那套微表情读心术的。
这一顿江炎自然是吃得舒舒服服,说楼夕请客也不过是个幌子,一顿过后江炎伸手掏了钱包,爽爽气气地买了单。
只是面前人不经意露出的诱人神情,依旧是将他内心的挠得涟漪四起。
得意忘形的江警司和忐忑不安的楼队长。
就这样貌合神离地结束了他们的首次“约会”。
如果说江炎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上垒的话,那不好意思,这球不但不是全垒打,还妥妥地出界了。
午后的风吹得楼夕有些失神,她就这样一路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