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一夜听春羽-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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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素羽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这是该说楚小楼大度，还是说他脸皮厚呢……
跟着楚小楼回到房间，秦素羽犹自心中疙瘩着，却见楚小楼已经笑颜明媚的凑到跟前，笑嘻嘻的问，“阿羽，你累了吧？不过还是先吃点东西在休息，你想吃什么？”
倒真是有些累。一路马不停蹄，跟着楚小楼在翠竹山左穿右窜，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一路下来，连马匹都疲累的无力嘶鸣，更何况人。
然而秦素羽倒不是很有胃口。尤其是楚小楼一副完全不把南宫韵的举动放在眼里的模样，更让秦素羽没有胃口吃东西。
楚小楼，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你在乎一下？
秦素羽有心帮楚小楼改掉他一身的坏毛病，可是，却无力的发现，楚小楼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什么都不在乎，名声不在乎，权势不在乎，连传言中和他“私交”甚好的凌若初他也不在乎，不在乎身外物，又不在乎什么人事——甚至他自己，他都不在乎。
心无挂碍，无有恐怖。
这样的人，最难对付。
秦素羽只能无力的抚额。
“随便吧，”秦素羽怏怏的坐在桌子旁，有气无力的回答，“选些你自己喜欢的就好。”
楚小楼听得秦素羽闷闷的声音，低垂着的眼眸微闪，随即抬头，笑着凑到秦素羽面前蹲下去，仰头对着秦素羽淡淡的看不出情绪的眉眼问道，“阿羽，怎么了？不开心？谁惹你了？”
秦素羽静静的看着面前脸上写满担忧的楚小楼，百味陈杂。
他就像个孩子一样。随心所欲，无所顾忌。一意孤行。
楚世子名声不好，秦素羽相处久了，逐渐琢磨出他名声渐坏的原因——楚世子处事随心，不拘礼法，又加之楚小楼自己身份地位显赫，权利带给他随性而为的资本，但也让他付出了另一种代价。
楚小楼看起来一点都不成熟，总是任性的横行霸道，像个孩童一样，不开心就摆脸色，开心就笑的灿如春花。心虚时会眼神胡乱飘，担忧时——就像现在这样，也是毫不遮掩的写在脸上。
不明白为什么雷洛会说楚小楼的心，从来没人看得懂。秦素羽眼里的楚小楼其实就这么简单。虽然，偶尔楚小楼也会阴晴不定，也会做一些神神秘秘莫名其妙的事情，但是终归，楚小楼是一眼就看得透的。他所有的意图无不明明白白的透过他的肢体动作和面部表情完完全全的呈现在秦素羽面前，让秦素羽一目了然，更让秦素羽觉得，楚小楼其实只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虽然偶尔恶劣，做坏事，但是不过是小孩子恶作剧的把戏罢了！
就像，刚刚，楚小楼竟然明目张胆毫不避讳的当着楼下那么多百姓的面，故意仗势欺压南宫韵，虽然南宫韵比楚小楼年纪小，但是楚小楼却丝毫都没有顾忌，直愣愣的就撞了上去，还光明正大的出言威胁。
唉……
秦素羽发现，自从和楚小楼接近之后，自己叹气的次数一次比一次多。
楚小楼是要改变，但是，该改变的，或许，不止楚小楼一个……
秦素羽终于嘴角带了笑意，望着楚小楼皱着的脸庞，好笑的捏住楚小楼委屈似的吸着的鼻子，“自然是有些不开心的事情，不过，”秦素羽慢慢俯身，额头抵着楚小楼的额头，轻笑着说，“现在想通了……”
楚小楼愣愣的望着秦素羽近在咫尺的眉眼，只要自己稍稍一动，就能贴上秦素羽吐气如兰的粉唇，鼻尖尽是馨香，楚小楼有些贪婪的深呼吸，身子僵了一下，睫毛轻眨，压制不住有些失常的心跳，楚小楼心思几转，最终一抹邪笑漾开在嘴角，又化在楚小楼下一句开口的话中。
“娘子，今晚……我们只有一间房间……和一张床……”
☆、48第48章
秦素羽似笑非笑的望着楚小楼；嫣然一笑，“所以呢？”
楚小楼定定的望进秦素羽眼中；贴在秦素羽耳边轻声道；“本世子没记错的话……可还欠娘子你一个……洞房花烛夜……”
一抹红云瞬间爬上秦素羽的脸庞；秦素羽轻巧的起身，高临下的望着楚小楼；挑眉道，“你我本是夫妻，自该同床共枕！”
“嗯？”楚小楼讶然；不由眯起眼眸；“哦？”
“不过……”秦素羽稍微一顿；道，“今日极为疲累，夫君还是早早歇息，明日还要赶路。 /
噗——
楚小楼本来惊跳着悬在喉间的心脏终于回了原位，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庆幸，但是看着秦素羽红着脸婉言说这些的时候，楚小楼忍不住想笑。
“额……”可是，楚小楼还没刚笑出来，就收到秦素羽一记嗔怪的目光，眼波流转，似羞还非，登时让楚小楼看傻了眼，好不容易归位的心脏又开始上蹿下跳。
秦素羽悠然落座，自斟一杯茶水，状似不经意的开口，“你和那南宫韵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小楼闻言一愣，随即坏笑着坐到秦素羽身边，暧昧的笑，“阿羽想知道？”
见楚小楼脸上摆明写着“快求我快求我”的神情，仿佛看透秦素羽一般自鸣得意的模样让秦素羽有些羞恼，冷声道，“不想，随口一问罢了。”
楚小楼脸色立刻垮了下来。
“你怎么能不想知道呢！”楚小楼怨念的趴在桌子上望着秦素羽，“你都不担心真的是我调戏了那个骄横的三小姐？”
秦素羽斜睨她一眼，淡淡的道，“不用担心，本来就是。”
“我没有！”楚小楼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来，委屈的恨声道，“那会儿谁知道调戏是什么东西！明明是南宫韵欺负楚风那个笨蛋，我才……”
说到一半，楚小楼却噤了口，无所谓的耸肩，重又坐回来，“反正我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
秦素羽从楚小楼口中听到这个词倒真是有些惊讶，看着楚小楼哀怨的模样，秦素羽心中一软，笑着摸了摸楚小楼脑门，算是安抚，却并未说话。
楚小楼对秦素羽这个极富母性的动作很是无语。
一时间，小小的房间里有些安静。
半晌，楚小楼悠悠开口，“阿羽，这么久以来，今天还是第一次和你同一张床休息呢。”
秦素羽素手一顿，轻声问，“你想说什么？”
楚小楼立刻笑眯了眼，凑到秦素羽身边，动作夸张的闻着秦素羽周身散发的清香，暧昧的笑，“阿羽，喜欢我吗？”
秦素羽很不自在的看着楚小楼凑在眼前放大的脸，别扭的微微别开脸去，低不可闻的轻“嗯”了声。
楚小楼却捧上了秦素羽的脸，正视着秦素羽是双眸，正色道，“阿羽，你我夫妻二人成亲日久，竟无一次坦好好说过话，俗语说，夫妻之间，贵在坦诚。今晚，不如我们就好好聊聊吧！”
秦素羽有感于楚小楼竟然也能说出“夫妻之间贵在坦诚”的话来，不由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点头应下。
待二人用过晚饭，洗漱完毕，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时，秦素羽竟然隐隐有些紧张，心中略有忐忑之余竟然还微微有些尴尬。
月色实在是美。
安静的笑着的楚小楼更让这夜色添了一番美丽。
楚小楼和秦素羽一人坐在桌子一边，对着窗外的月色，一人手边一盏薄酒，不言语，只是静静听着窗外夜里不断的虫鸣鸟叫。
楚小楼一直面带微笑，虽然不是看着秦素羽，而是望着窗外静静的笑，可是却让忍不住不时望向楚小楼的秦素羽渐渐安下心来。
安宁，平和。
“小时候，最喜欢和娘亲一起看月色。”
秦素羽有些看痴了月光下的楚小楼时，楚小楼忽然轻轻的开口，低低的声音给月光镀上一层回忆的韵味，一字一句轻轻敲在秦素羽心上。
“最喜欢的，就是赖在娘亲怀里，听娘亲讲故事。”楚小楼轻呷了一口酒，目光悠远，却不知道她在眺望着什么，秦素羽全副心神彻底被楚小楼吸引了过去，只听楚小楼带着笑意的声音缓缓在耳边响起，“其实，我不怎么喜欢看月亮的，月亮有什么好看，几千几万年来，都是这副模样，月圆月缺，年年相似，月月雷同，而且远远地待在天上，即使它很好看，也是可望不可即，徒惹人感慨罢了。可是，娘亲喜欢。我虽然不喜欢看月亮，可我喜欢看月亮的娘亲。所以，每次娘亲坐在窗边望月时，我总是钻到她怀里，娘亲看月亮，我看娘亲。”
楚小楼声音很轻，秦素羽不由微微屏住呼吸，生怕漏掉楚小楼的某个字。
“有时候，也会是爹爹和娘亲一起，不过，这种时候少之又少，记忆里仅有的一次是娘亲已经病倒在床上时，爹爹来看她，一直守着娘亲直到半夜，娘亲醒来，对爹爹笑。”楚小楼长长吐出一口气，不知道自己的笑容已经有了苦涩，却叫一旁守着她的秦素羽一阵阵心疼，“爹爹早让我出去睡了，可我没有娘亲搂着，睡不着。于是，半夜时又偷偷回来，正看到娘亲躺在床上，笑着看爹爹，看月亮，爹爹搂着娘亲，在哭。”
“我其实有些害怕。从小到大，还从来没见过爹爹哭。我本来以为爹爹该回去了，才敢偷偷跑回来的，可是他守在娘亲身边，我就不敢进去了。我听到娘亲说，照顾好小楼。娘亲还夸我是个好孩子，可是，娘亲越说，爹爹哭的越厉害……”楚小楼笑着摇头，自嘲的一笑，转头对秦素羽说，“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如果我早知道这句话，那晚我就不会一直躲在外面看，我会进去的，这样，也不至于等我第二天醒来时，娘亲就再也不见了。”
楚小楼说的轻巧，无所谓的模样，好像只不过在说一个故事，可是秦素羽却已经忍不住湿了眼眶。
“小楼……”秦素羽哽咽着，轻轻搂住了楚小楼，拥她在怀中，爱怜的唤她的名字。
秦素羽看不到的角落里，楚小楼却冷笑，面无表情的收起了苦涩的神情，乖顺的窝在秦素羽怀里，依然轻言轻语的道，“没事，都过去了。”
秦素羽愈发怜惜。
楚小楼眸子却越来越寒。
楚家接班人，从来不需要可怜！更不需要一个不知道底细的女人的可怜！她楚小楼今日竟然要靠揭自己的伤疤来博取同情，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可笑的么！
不过，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是么！
楚小楼低声继续道，“我知道岳母大人也是病患在身，久治不愈，阿羽，我不希望你和我有一样的遗憾……”
秦素羽不料楚小楼突然说出这番话来，这话一语中的，直戳中秦素羽命脉，楚小楼仍然低声说着，“这次外出，一是为了让你散散心，二来也是为了给岳母大人寻觅良医。我已经下令征寻丹医妙手，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阿羽放心，定能找出能医岳母之疾的大夫来。”
“小楼！”秦素羽惊讶不知道楚小楼竟然是抱了这样的心思带自己出来的，又是感动又是惊讶，不由抚上楚小楼脸颊，眸中水波盈盈，“谢谢你。”
“谢什么！”楚小楼灿烂的笑着，指腹轻轻帮秦素羽擦去眼角的晶莹，轻声道，“你既已嫁入楚家，嫁给我楚小楼，就是我的妻子，是一家人，岳母大人有疾在身，寻良医也是我应该做的，傻瓜，这有什么好谢的。”
秦素羽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楚小楼可爱。
更从来没有觉得楚小楼这样稳重。
甚至……秦素羽竟然有些莫名的觉得楚小楼又换了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