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深处-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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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
这兆麒究竟大得几岁,知识已开,外头要奔走的事务就都领了去,颇能帮得上金氏的手,便是有不知道的缘故,进来问问金氏也就能应付过去,金氏到了此时方得歇口气。
到了下葬那日,白幡如雪,黄纸漫天,哭声震天,一路浩荡就到了城外苏氏的祖坟,将苏员外安葬了,金氏就在坟前格外痛哭一场,三个孩子也哭得止不住。兆麒因见姑母哀痛,表弟表妹还年幼,且姑父才去世,家里千头万绪的,一时也不忍就走,就写信回去禀告,只说要在苏府住上些许日子,待得转过年再回去,金鹤龄看了,自然依从。
这苏员外一故去,苏府在外头多少生意就没个人做主,虽有各处管事在,到底不是当家人,多少事都要进来回了金氏才能决断,金氏虽也是个极为能干的,生意上头却是个新手,一时之间颇为焦头烂额,顾此失彼,一连就丢了几宗生意,金氏口上不说,心内未免就有些焦躁,兆麒心中虽有盘算,只是这爿生意乃是姑丈家的,他一外姓人不好插手,只得领着弟弟凤林念书,好叫金氏少操一点子心。
又说秀林这孩子自知道了自己是庶出,渐渐就有了同金氏生分的意思,这苏员外一死,团圆儿多少次就在儿子跟前道:“可怜你没投胎托生在奶奶肚子里,你爹爹这一去,这家里万贯家财可还不是你那个嫡母说了算,她从来只偏心着她那两个孩子,哪里就想得到你,只怕一大半都落在你那个眼珠子里没有人的弟弟手上。”
这一回两回的,秀林尚能稳得住,回数多了,他到底是个孩子,如何就能不在心上,又想着金氏从来都是疼爱着凤林宝林多些,待得日后分了家产,自己这一支的亏是吃定了,不由懊恼。
因苏员外一死,子女妻妾都要守孝三年,子女不能嫁娶亦不能应试,从前想隔年去乡试的念头只能暂且搁下。
这日秀林念书毕了,想着左右无事,倒不如去帮衬着嫡母些儿,一来是个体贴的意思,二来也好心上有个计较,免得到时一片糊涂,叫人蒙了也不知道。想毕了,就走在金氏房前,碧云等见秀林来了,就笑道:“大少爷来了。“说了,就打起帘子,引秀林进去。
里头金氏正拿着账簿子盯着宝林打算盘,想是数目不对,就丢了簿子叹道:“你父亲在日,我从不晓得生意上有这许多啰嗦事儿,他这一去,丢得我们孤儿寡母,我若是不能守成家业,日后如何就有面目去见你父亲。”说了,悲从中来,拿着帕子捂了嘴哭。
宝林就劝道:“母亲何须伤心,父亲在地下见了你这样也不安心呢。如今哥哥弟弟都是秀才,待得服满,以他们的聪明,中个举人自然如探囊取物一般,日后走的是仕途,这些儿生意,也没甚要紧。母亲请放宽心,母亲若是病了,孩儿们可依靠谁去呢。”金氏听了,就叹息道:“你倒是长大了,你父亲在地下见了你这样,也必喜欢的。”
秀林在外屋听道这里,就咳嗽一声,方迈步进来,先给金氏问安,又向着宝林道:“妹妹也在。”
宝林待秀林这个哥哥向来无甚好脸色,只道:“哥哥也来了。”秀林就道:“母亲也无须忧虑,孩儿是长子,理应替母亲分忧,这算一门,先生也曾教过,不如让孩儿来试上一试,妹妹到底是个女孩子。”说了,过来要接宝林手上算盘。
宝林先是一怔,见他手都伸了过来,就笑道:“这样倒也好哩。”说了,丢了算盘,就走在一边,自己倒了茶喝,看着母亲念,秀林打,第一回也是错的,又连着错了两回,第四回上方对了。秀林就抬眼瞧了眼宝林,但见她若无其事,低眉垂眼地喝茶,就笑说:“妹妹倒是有孝心,日日陪着母亲,阿鲤却是顽皮,如今父亲故去也多少日子,他就不老实呆着。”
作者有话要说:来,我都双更了。你们也给多点power啊。
PS,喜欢兆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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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见妹 离心 。。。
只说秀林想着去金氏房中看看,一来意思是体贴嫡母,二来是看看又什么好插上手的,也免得到日后分家产时叫人蒙在鼓里。到得金氏房中,恰恰金氏同宝林正算账,秀林就相帮着算了一回,因不见凤林,只当着又淘气去了,故意就问。
金氏正要开口,宝林已笑道:“哥哥这话是,母亲教养了我们十多年,心也不知道操碎了多少,这恩情可是粉身难报的,如今父亲没了,我们更该伺候好母亲,若是还不知道孝心,可是天理不容。”秀林深觉话里带刺,分明是指着自己多亲近姨娘,反忘了嫡母教导之恩,当着嫡母的面又不好发作,只得又向金氏笑道:“母亲,可还有要算的没有。”
金氏按着额角道:“亏得有你们两个,今儿倒是没了,你们也都回去歇着罢,我也乏了。”说了,就扶着碧蝉的肩走到里间,秀林就同宝林就走了出来,秀林就问:“妹妹可是回房去?”
宝林笑道:“我去瞧瞧阿鲤那个顽皮的。哥哥可去不去呢?”秀林想了一回,道:“先生留的文章我还没看熟,明儿再说罢。”说了,提脚先走。宝林看他去得远了,只是一笑,就自己走到凤林房间,不料凤林正同表兄兆麒说话。
从来男女大防,虽是表兄妹亦不能例外,宝林正收了脚要回去,凤林身边的小厮仲吉见了,忙叫道:“小姐来了。”宝林听得小厮叫破行状,再要走避,反显得佯羞乍愧,不成大家体统,故而住了脚,就走了进来,三人各自见礼。
凤林见姐姐来,格外欢喜,从书桌后绕了出来,拿了兆麒写的文章与她看,笑道:“姐姐,表兄原来已中了举人了,来科就要会试,你来瞧瞧他的文章,真真字字珠玑,我的那些文章在表兄面前,都拿不出手来。”
宝林就从凤林手上接了文章看了,这宝林幼年时同弟弟一块儿入学,长到十二岁上方不进书房,因此上文墨虽略不及秀林凤林精通,但善能辨良莠,用心看去,但见笔花墨彩,篇篇锦绣;铁画银钩,金门万言,心上叹服,就笑道:“表兄这篇文精彩浩瀚,小妹不过略识几个字,哪里就知道好歹呢,只是结语尤见留心民隐,轸恤时艰,老成练达之处哪里像是个少年人呢。”说了,脸上就有些红,把个文稿交还了凤林。
兆麒不料宝林能说中他文章妙处,不由就多看了她几眼,想这宝林同凤林虽是一胞双生的姐弟,面貌也略有不同,这凤林生得长身玉立,虽略有些女貌,然而长眉带杀,凤眼含威,做事刚方,现时尚小,待得长成必然是一美丈夫,反观宝林,因是女子,又在垂髫,格外纤弱些,然其形削肩长项,瘦不露骨,眉弯目秀,所谓顾盼神飞,不外如是。
宝林因见兆麒看她,到底年幼面嫩,就有些站不住,向着凤林道:“我们家虽比不得官宦世家,然而这园子是经过母亲亲自收拾的,颇有几处可以赏玩,表兄在我们家做客,你也该带着他在园子里四处走走才是。”
凤林从来最听这个姐姐的话,自是满口答应,宝林就向兆麒屈了屈膝道:“家中新逢变故,处处忙乱,凤林是个顽皮的,多亏表兄照应着,才没惹了乱子出来,小妹在此谢过表兄了。”
兆麒忙道:“自家亲眷,如何说这些话。”说了也还了一礼。宝林见他还礼,复又屈膝道:“表兄在我家住着,家母适逢巨变,若有甚思虑不到之处,请表兄只管说,不要外道才是。”兆麒又还了个礼道:“姑母素有治家之能,表妹也颇能帮衬,哪里就会有照应不周的地方。”宝林还要还礼,凤林已笑道:“这般你一礼我一礼的,你们俩个倒似一对磕头虫,自家亲戚那里来这许多礼。”
这话一出,兆麒同宝林的脸都红了,宝林再站不住脚,就嘱咐了凤林几句,要他好好跟着兆麒念书,便即告辞,兆麒目送得宝林离去。
这凤林从来是个顽皮捣蛋的,只是肯听姐姐的话,又服兆麒文章做得好,果然便肯静心下来念书,他原就聪明,这一用功,学业上便突飞猛进,连先生也不住口的夸,金氏知道了,十分宽慰,秀林见凤林这般用功,唯恐叫他比了下去,格外努力,房中灯火常亮至子时。
又说兆麒在苏府上这一住下来,别人尚可,团圆儿是第一个不服气的,只怕金氏借着侄子在,悄悄就把家当交了他搬到娘家去,哪里还耐得,但凡见着兆麒,这话里就有些阴阴阳阳的,巴不得兆麒快些离了这里。
兆麒哪里把她这些话放在眼中,依然帮着姑母料理些外头的杂物,同凤林,秀林一块儿念书,晚间又来陪着姑母说会子话,直把个团圆儿气得咬牙切齿,暗里对着秀林就道:“你这个糊涂孩子!金氏那个妇人那般狡诈,把她娘家侄儿弄了来做什么?你真不明白吗?是来夺你家产去的,我们家的钱不叫她一大半搬去她娘家,我也白做了一世人! 你是长子,这家产少说一半儿是你的,你还不快些去盯着。”
秀林听了团圆儿的话,心上将信将疑,偏巧,金氏一次收拾箱子,找了自己陪嫁时母亲陪送的那一对儿花鸟纹镶百宝金香囊出来,一只给了兆麒,一只就给了凤林。若说这对花鸟纹金香囊,也无甚大好处,所用金子也有限,不过上头用珍珠、水晶、绿松石、红绿宝石镶嵌的各色花样还罢了,兆麒亦不以为意,既是姑母所赐,他当即就挂在了腰带之上,他一带在身上,就叫秀林看得真切。
秀林如何能知这原是金氏陪嫁,便认作是苏家之物,又见凤林也有,独独自己这个苏府长子却没捞着,更认作金氏偏心,暗自正分派着苏府之物,不由暗恨自己年幼,还未成年,若是成年,央告着各处苏府长辈,只要分家,料着金氏也不能难为了他。
秀林这一生了外心,脸上倒没露出多少来,只有一日借着外出以文会友之际遇见了登云,表兄弟就见过礼,登云就问:“舅母可安好?舅父仙逝,我这做外甥的,原该着在灵前尽孝才是,只是明年要乡试,课业繁忙,只走不开身,表弟回去替我向舅母多问着几声好罢。”
原是这个登云,只在苏员外故去之后的头七来来过几回,又在出殡那日来了,其余时候也不见个人影。
秀林就道:“家母倒还好,如今她娘家侄子在帮衬着,料来也无甚大事。”登云心上倒是挂念宝林,因想着宝林妹子一日日得长大,她有这等家财,且人也生得美貌,只怕想攀这枝花的人不少,故意就慢慢把话引在宝林身上去。
这秀林也不是蠢人,那回登云和凤林为着宝林打架的事他还记得清楚,见登云话里透着意思,故意道:“如今父亲不在了,妹子的婚姻还不是家母做主,只怕她有意把宝林同她侄儿凑成一对,那时宝林远去千里,我们兄妹要再见也是不易。”
登云是在出殡那日见过兆麒,当日见他丰神俊秀,言行优雅,颇有些嫉妒,此时听得秀林说,舅母要把他和宝林凑成一双,如何不急,就有些心急火燎,向着秀林道:“宝林妹妹是个什么意思呢?她就舍得舅母吗?”
秀林笑道:“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