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深处-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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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氏听了金氏这些衷肠话儿,口上不说,晚间睡在枕上,自己就思量了许久,先是不愿,后是委屈,细细想来却也有理,又想着金氏能说了这些话儿出来,可见得从前也是伤了心的,不由就洒了一会泪。
话说何占奎从州府抬了回来,何老太太见了他病弱的模样,心如刀割,心肝,肉啊,狠哭一场,这何占奎倒是一滴泪没有,张口就骂罗姨娘,只怪她逼着自己去要田地,才闹出这样大祸,又咬牙切齿问苏氏。
何老太太见儿子这样,倒是不敢把在金氏那里受的气告诉了他,怕给他添病,只说也病了,家里一时照应不周,在娘家养病,就回来的。何占奎冷笑道:“她那哪里是病,是见我不是官了,回去躲清静呢。“说了又问登云。
却见登云红了双眼走外头走了进来,何占奎对着这个独子倒是心爱,见他哭得眼也肿了,不免心软,就叫他到了床前,摸着他的头道:“孩儿,如何就没亲娘了。“说了父子抱头痛哭。
却说苏氏过得三四日,也就回了家,先见了何老太太,这何老太太才叫金氏发作过,妾何占奎病着,心上也烦,也就没说什么,就撵了苏氏去见何占奎。苏氏牢记着金氏点拨,进了房见了何占奎先哭道:“如何就叫人打得这样,只不知道哪个黑心的告了你刁状,害得你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很多X说,何氏可以回娘家。但是,那个时代,出嫁的女儿长住娘家是没有理由的,要和离,何家肯定不肯答应,事情闹起来,两败俱伤,何家固然是宠妾灭妻,苏家也跑不了,不会伺候丈夫,妒忌等名,金氏现在有个女儿,她们夫妇肯定先为女儿考虑。
现在苏氏拿着钱给何占奎捐一个不入流的小官来,再加何占奎叫监察御史责罚了,自然不敢再有下次。至于登云,他如果不孝苏氏,有律法在,子骂父就是绞刑,子骂母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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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合镜 贺寿 。。。
何占奎只当着苏氏回家躲清静了,蓦然见着人,倒是吃了一惊,又见她哭得眼都红了,因素来夫妇如同陌路,见了这样,就道:“你不是回娘家了吗?怎么来了这里?你也不用假意儿哭了我瞧,我只不信你会这样好心。”
若是往常,苏氏听了这话,那必然着恼,这番回来前,金氏提点她,若是想着日后夫妇能和睦,何占奎纵然有些言出语进,也不可计较,只管做个贤妻,就道:“我是何家媳妇儿,我如何不该在这里?看你被打成这样,叫我如何不难过呢。”何占奎冷笑道:“我从来待你不好,你见我倒霉,理该高兴,怎么反哭了?”
苏氏心上火气,总算记得金氏吩咐,就道:“从前也不是老爷的错,都是罗姨娘在中挑唆,害得我们夫妇离心。”何占奎听了这话,正中下怀,拍了一下床道:“都是那贱人,逼着我要地,她那爹也是个混账,拿了地就得,又到处去说,那些嫉妒我得了官的就告了我刁状,她自己死了活该,白带累苦了我。”
苏氏听在这里,不由暗服,嫂子真是什么都猜着了,这何占奎不独不心疼罗姨娘,反怪她连累自己,又觉心冷,从前罗姨娘得宠时,在他跟前可是要一得一的,宠得没样儿,如今就成了贱人,可见这个男人心上只得自己一个,我好命苦,竟是嫁了这样一个人,想到这里,嘴上不得不道:“老爷也别心疼了,好好养息身子,待健旺了,我们再捐一个就是。我虽比不得哥哥有钱,二三百两银子倒是拿得出,只是官儿不得大了,倒有些可惜。”
何占奎听了这句,真比什么药都灵验,尊臀之上的棒疮竟也不痛了,转眼瞧着苏氏,虽没罗姨娘那等娇怯怯的美貌,倒也端正,一双眼儿哭得通红,颇为可怜可爱,就伸了一只手拉了苏氏的手道:“你果然肯替我再捐个官儿?”
苏氏心上十分委屈,咬着牙点头,依旧落下泪来,何占奎看得苏氏哭,脸上竟有些红,自己也觉得害臊,就扭了脸不做声。倒是含香在一旁看了,就过来道:“小姐,从你知道姑爷给上官打了就哭到今儿,再哭下去,可把眼都哭坏了,那怎么好呢。”这话儿却是冬竹教她若是瞧着苏氏哭,同何占奎俩人没话儿说,她就这样说去保管有好处。
果然何占奎听了这几句,又回脸来瞅了眼苏氏,就道:“你丫头说的很是,快别哭了,从前都是罗氏那个刁妇挑唆的,你是可怜的,我也是白上了当。”含香又来劝,苏氏方慢慢止哭。
何占奎见苏氏自家回来,又说肯替他再捐个官儿,待着苏氏就和颜悦色起来,等得何占奎伤势平复,能四处走动了,苏氏就变卖了一处田契,换了三百四十两银子来,替何占奎捐了一个八品州学正来,虽官小职微,也无多少实权,倒是个现成官儿,无需轮候补正,立时能走马上任。且何占奎吃过次亏,心气小了许多,也就心满意足,格外记得苏氏的情。那何老太太一是叫金氏明着教训过,心上忌讳着舅奶奶厉害,再则苏氏又肯拿钱出来替儿子买官,故此也回转脸皮,虽还摆着婆母的谱,到底不敢再欺着苏氏。
这夫妇之间就是这样,若是只记着不好,便处处都是不是,一旦觉着好了,便是有点子不如意,也能错过去,再说那何占奎也叫苏员外敲打过几回,又是叫撤职查办过一次的,竟是绝了再纳妾的念头,何占奎同苏氏慢慢就和睦了。只是可惜苏氏到底不能生育,就把个登云看顾起来,虽不如亲母子,倒也算得母慈子孝。
自此苏氏在何家的日子也就转了过来,她也不是个不能干的,只是从前何老太太同何占奎都不许她振作,她有心无力罢了,如今那两个即不压着她了,苏氏就拿出身份来,把个何府倒也治理得井井有条。
这一晃眼就是七八年过去,那何老太太要做六十大寿,何占奎就同苏氏商议了,要请舅爷舅奶奶来乐一日,又笑说:“你们这个姑奶奶可了不得,人是精明极了,性子倒和顺,怪不得舅爷那样敬爱。”苏氏有今日,都托赖着金氏辛苦谋划,自然感激,听了何占奎这话,就笑道:“可不是,论着身份她嫁给我哥哥,倒是有些委屈的,可这十多年,我只看着她谨小慎微,一点子骄傲也没有,我都心疼。”何占奎就道:“想来这是家教的缘故,舅奶奶即是这样的人品,慧儿也必是个好的,我冷眼瞧了,小小年纪,出落得眉目如画,长成了必是个美人,也不知道哪家孩子有福气能得了去。”
苏氏听何占奎这话,就知道他们母子尚未死心,想着慧儿做他们媳妇,碍着金氏不肯,只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罢了,也轮不着我们操心呢。”说了就同何占奎一起到了苏府,亲请苏员外金氏夫妇,又笑说:“母亲许久未见阿鲤慧儿,老念叨着,这回也请一块儿带来,我们请了个百戏班子,耍杂技给孩子们看。”
到了何老太太做寿这日,苏员外同金氏带着三个孩子就去了,苏员外带着阿鲤坐一顶轿子,金氏带着慧儿坐一顶轿子,平安自己一个轿子,又带着各自的贴身的丫鬟小厮,浩浩荡荡就往何府去了。
苏氏早侯在二门上,亲自接了金氏同三个孩子,又拉了慧儿同阿鲤的手,上下仔细打量,笑道:“真真一对儿金童玉女,就像画儿上走下来的。”说了就问阿鲤上学念什么书,又问慧儿学了什么,爱得不行,亲手解了自己裙上的一双碧玉环下来,分别替阿鲤慧儿结上了,方看着平安,这平安虽比着阿鲤慧儿长着一岁,因打小儿多病,瞧着倒是差不多高,肤色虽白,两颊倒是没有血色,论着眉目就同团圆儿有六七分相似,颇是秀气,就笑道:“平安也高大了许多。”就命小丫鬟到她房中,在抽屉里取一只白玉壁来给平安,小丫鬟领命而去,一回儿就拿了玉佩来交在苏氏手上,苏氏就要给平安系上。
却不知这个平安人虽小,气性倒是大,因见苏氏只管拉着阿鲤慧儿说话,待着自己只是淡淡的,心上就有些嫉妒,见苏氏要亲来系玉佩,就把身子闪了闪,这苏氏从前即瞧不惯团圆儿,连带着自也不喜欢平安,见了他这样,也就冷淡了,就随手塞在平安手上,一手一个拉了阿鲤同慧儿去见何老太太。
那何老太太自叫金氏利落发作一通,对着这个舅奶奶十分忌讳,见得她来,就堆个笑脸,道:“老婆子小生日,本想自家人吃碗面就算了,不想你们姑娘孝顺,非要给我做寿,还劳动得舅奶奶亲来,真是难以为情。”
金氏见她白发苍苍又做个笑脸,也就堆起笑道:“老太太如何说这样外道的话,可是折杀我们小辈了,你老人家做寿,我们小辈哪有不来道贺的理儿。”说了,就带着三个孩子恭恭敬敬拜下去、何老太太忙亲自搀住了金氏,又叫苏氏快去拉着三个孩子,又笑问:“哪个是阿鲤,哪个是慧儿?”
阿鲤同慧儿就走上一步,这何老太太一手一个拉着了,眯着老眼仔细打量,两个孩子都教着同龄孩童略高些,身长玉立,肌肤如雪,眉目如画。这老人家但凡见了俊秀的孩子本就喜欢,再碍着金氏脸面,格外做出个喜欢得不得了的模样,就赏了一个一个金项圈儿,又向着苏氏道:“今儿我生日哩,登云如何不来?”
苏氏道:“媳妇已经差人去叫了。想是登云要应童生试,一时放不下书。”何老太太就点头笑道:“这孩子不像他爹,倒是爱念书,只是今儿我生日,他弟弟妹妹也都来了,就叫他快出来才是。”苏氏答应了,又差了丫鬟去叫。
不一会,登云就到了,进来先给老太太磕了头,又给苏氏磕头,见了金氏,就笑道:“舅母也来了,登云不知道,没能远接,舅母恕罪。”说了也要磕头,金氏就拉着了,笑道:“这才多久没见,倒是长成大人了。我听你母亲说,你要应童生试了,果然就有出息。”说了,向着平安同阿鲤道:“你们也要向着你们表兄好生学学呢,别整日儿淘气。”
登云就扫了一眼三个孩子,就见立着金氏稍远站着一个孩童,眉目文秀孱弱,想必是舅父姨娘所生的那个,舅母身边一左一右坐着一对双生儿,生得肌肤如雪,黛眉红唇,可称眉目如画,乍眼一瞧,一模一样,细细看去,穿着浅蓝衫子那个脸略方些,想必是阿鲤,另一个穿着粉红衣裳,下颌尖尖的必是慧儿。
何老太太见时辰尚早,就笑道:“舅奶奶,我们家院子虽然比不上你们家大,也有几处好玩的,就叫登云带着弟妹们四处走走看看,别老拘在屋子里。”
金氏也不好推,就向着阿鲤道:“你同登云表兄出去玩,可不许淘气。”阿鲤答应,就过来拉了慧儿,三人就跟着登云走了出去。
这四人名为表兄弟,一年也见不着几回,各自生疏,只是这登云打小就听着祖母同父亲提过,想把他同慧儿做亲,他如今也是十四岁的少年,知识已开,不由就格外多看了几眼,偏他这几眼就落在了阿鲤眼里。
这阿鲤打小儿就是个极为顽皮不肯认输的,因方才金氏夸了登云,要他们学着登云,就有些不服气,又见登云老看慧儿,自认抓着了短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