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深井冰-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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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内干命令众人停下来小做休憩,一回头发现外甥自己先给妹妹那辆车询问送水之后,到自己妻女那辆车旁像是在询问些什么。
“舅母,娜古可还好?”李桓问道。
这些天,贺霖疼的死去活来,虽然不至于满车打滚,但是到底还是不好受,稍微动一动都觉得难受的要命。除了必要,一般她也不会下车。
李桓见着她不常下车走动,就算出来了也是面色苍白。
路上不好找医者前来诊治,他只能抓住这些间隙,来问一问。
“很好,阿桓莫要担忧。”车内传来崔氏的声音。
他站在车前一会,“阿惠儿我没事。”
听到贺霖的声音后,他面上稍霁,眼里都多了些灵动的光芒,“那就好,我能放心了。”
待到外头传来少年离去的脚步声,崔氏看着女儿已经缓过来的脸色,难得的劝慰了几句,“这种事情,前两年多为不适,等你再大些就好多了。”
说着,她微微一笑,“原先想着你还早,等你到了及笄出嫁的时候才告诉你,没成想,你竟然长得这么快。”
贺霖一听,原先好些的脸色差点又坏下去了。
其实这事情,也真的不用崔氏来教了。她上辈子和这个打了十多年的交道了。
“儿知道了。”她低下头道。
贺内干看着外甥脸上洋溢着笑容,想起这孩子好像和自家女儿走的特别近,该别是真的是他想的那样吧。
他一伸手把自己面上的错愕给抹掉,休息一会之后,然后再次上路。
几日后,终于到达了晋阳,晋阳是一处重镇,和并州不同,把守严格,在城门处还有守军检查过往的人流。
“阿惠儿,你兄兄就在那里了。”贺内干手中马鞭遥遥指着那城楼,话语里不免也带上些许得意之色。
李桓听后也在笑,他抬头望着远处的晋阳城,晋阳城墙之外挖有护城河,城门高大,和以往见过的城池都不同,他看得不免有些怔忪了。
作者有话要说:接受锻炼吧,少年。
第27章 同乘
在一众人将要入城门之时;李桓抬头打量起晋阳这座对他来说非常陌生的城池。因为大军盘踞在晋阳;地位特殊;因此城门处处皆可以看到着明光铠;手持长矛,腰后佩戴环首刀,杀气腾腾。
守城的士兵也是比较杂;可以看见汉人,也可以看见契胡人;这么一派在墙头倒也是一处风景。
贺霖这几日葵水终于结束了;原本萎靡下去的精神也好了许多。她趴在车廉旁,见着崔氏在闭目养神,她用手指戳开车廉;看着车外。
或许因为位置重要;晋阳此地有重兵把守,治安等都要比别地好上些,也稍微繁荣点。
来往的胡人士兵更是让她有种错觉。
“阿霖。”崔氏睁开眼,看见的便是女儿正在戳开车廉朝外头看。儿子也满脸好奇的跟着姊姊朝外头瞟。
“啊?”贺霖看得入神,没有注意到崔氏已经醒来,她应了一声,赶紧将车廉放下来。
次奴正看一个胡人兵士身上的盔甲看得入神,姊姊这么一放手,车廉落下来挡住了视线,他也看不到了。
崔氏看重那些礼节,贺霖就算心里在不以为然,也要当着她的面规规矩矩的。
“怎么样,比并州热闹多了吧?”贺内干在马上问外甥。
李桓点点头,“并州没有这么多人。”
“再过一两条街,就是市,到时候阿舅带你去看看。”贺内干说道。
市就是做买卖的地方,这个倒是从秦汉那里一脉相承,到了现在都没有变多少。
一行人兜兜转转到了一处房舍,贺内干下马拍门,里面走出几个奴仆模样的人点头哈腰将李桓骑的马牵了进去,贺昭此时不必下车,因为妇人乘车一直到车进了门才会下来。
“阿惠儿,好好照顾你家家和阿弟,和你兄兄多学学。”贺内干看着外甥说了一句。
虽然李诨有时候干一些他都看不过去的混账事情,但是真论起本事,贺内干自觉不如。
外甥也已经长大到了能娶妇的年纪了,他这个阿舅要说帮忙也还不如多劝几句让这孩子多和他兄兄学学。
“你兄兄还是有几分能耐的。”
“儿知道了,阿舅。”李桓面上浅笑,那乖顺的模样似极了小儿。
见着外甥如此模样,贺内干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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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车上不堪外面的风景,本来就容易昏昏欲睡。她头都靠在车壁上了。
“好了,到了。”外头传来贺内干的声音。
不用车内的人动作,一个婢女已经从外头将车廉卷了起来。
贺霖扶着崔氏下车来,她打量着这座房屋。
“你和孩子们就暂时住在这里。”贺内干对崔氏说道。
“嗯。”崔氏抬眼看向这个院子,虽然比崔家的几进的宅院不上,但到底是整齐洁净。进了院子还种了些花草。
贺内干买了好几个粗使的奴仆在家中,“以后你也能享福一下了。”他走到崔氏的身边,面上有些不好意思。
他在心里到底是有些过不去的,崔氏明明好好一个汉家士族娘子,平日只有被奴婢服侍的份。到了他这儿,不说事事亲力亲为,但也吃了不少的苦头。
“无事。”崔氏淡淡的说道。
夫妻俩进了正屋,贺内干让人领着贺霖和次奴去房内沐浴换衣裳。这一路风尘仆仆,贺内干早就习惯了顶着风沙赶路,因此他是半点都不觉得十分疲累。
屋内没有多少装饰,十分简单。
两人在榻上坐下,贺内干犹豫一下。
“我这次去洛阳,见到你阿兄了。”
崔氏楞了楞,而后过了一会好像才明白过来。她眼神飘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而后摇了摇头。
“是吗。”
“崔家一切都好。”贺内干说道,在兵乱中多少世家是撑不下来的?崔家能保全下来,已经是很不错了。
“嗯。”崔氏听后只是点了点头,再没有其他的表示。
“娜古也长大了。”贺内干想了一会和崔氏说道,“按说她也该出嫁了。”说到这里贺内干便是一阵肉疼,贺霖是他和崔氏的第一个孩子,那会他听说生个女儿,也欢欢喜喜的抱过来,从那么一点点大看到十二岁大,突然要嫁出去有些舍不得。
“那你看中了哪家没有?”崔氏问道,她对女儿能嫁的人家并不抱希望,左右也不过是个鲜卑人家罢了。至于家风她是半点也不期待的。
“如今战乱连连,人也是朝生夕死,不管老少,谁知道能活多久?”贺内干难得的感触了一回,“我想着,还不如再等等,等我挣了几分体面,再给娜古择个好夫婿。”
现在以他的身份,要找也不过就是鲜卑军户,还是撑死了里算的。可是他如今感觉自己的前途并不仅仅是喊打喊杀,将来如何,哪个能够说的准。
与其随便找个,还不如等一等,汉人不是还说女子十五及笄待嫁么?他就再拼搏几年,说不定前途再好些呢?
想着,贺内干脑海里浮现出李桓从女儿车前离开时的笑容,他顿时又有些纠结。
“都随你的意思吧。”崔氏有些冷淡的回道,看着对贺霖的婚事并不上心。
贺霖被一个瘦瘦小小的侍女领着去了已经准备好的房间,房间内收拾干净,比在并州的那几处简陋的房屋简直好的不能再好。
沐浴过后,头发还是湿透了的没有干,贺霖趴在那里就已经撑不住了,干脆把湿发一包,靠着一弯凭几睡了过去。
等睡醒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一半了。
“大娘子醒了。”外头一个年纪较小的婢女推门进来说道。
贺内干是买了几个奴婢在家里使唤,不管南北蓄婢成风,只要家里有个余钱都会买几个奴婢。
而如今北朝战乱连连,多的是过不下去的卖儿卖女,买几个奴婢更是简便。
“啊……”贺霖两辈子加起来,还是头一回被人服侍,她都有些不习惯。
“方才前头李郎君来了。”婢女站在一边说道。
她睡的还有些迷糊,脑子里一团糨糊,坐在榻上迷瞪瞪的有些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她起身,坐在那里手里拿着篦子篦通有些烦的长发之后,她才想起侍女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李桓了。
今天才刚到晋阳,他难道不是应该在自己的新家里好好适应新环境么?怎么到她家里来来了?
“他人呢?”她问道。
“李郎君已经走了。”侍女答道。
一路上的奔波劳累使得崔氏也是在梳洗之后好好的休息了一场,因此到了晚上的夕食,都起来迟了。
世家里自然是十分讲究规矩,可惜,这是鲜卑人家,虽然男主人自觉可以不鸣便罢一鸣冲天,奈何也是草原习性,讲究个随性。
等到真的一家子全部睡了醒来,到正堂里用夕食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挂上了星子。
贺内干在军中两年,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在他这里都是个屁。好不容易累死累活从军中回到家里,还得弄个规矩套在头上束缚自己找罪受呢。
崔氏一两年没在身边管着,一时间他又故态复萌。
“来,娜古次奴多吃点!”贺内干盘腿坐在那里,招呼道。
崔氏瞥了他一眼,但是贺内干正满脸喜气的让儿女多吃肉愣是没有看到。
面上的食案上摆着烤肉炖肉,烤肉也不是那种烤的和木柴一样干巴巴,见着就没有食欲的。卖相稍微好一点。
贺霖一两个月都没有见过肉了,如今也顾不上什么卖相好不好,克制自己不让吃相狼吞虎咽罢了。
“过不久,大军开拔,兄兄又要走了。”贺内干说道,他并没有多少离别的伤感,相反语气里反倒是蠢蠢欲动。
战事对他,反倒是一场大大的好事。
“这一次,阿惠儿也要去呢。”想起李诨的打算,贺内干说道。
吧嗒一声,一只匕掉在食案上,肉汤四溅。
“甚么?”贺霖原本持匕舀起肉羹正要进食,听到贺内干这句,手中一抖,全部掉在食案上。
她抬头,不远处的烛光落在眼底,融成了惊愕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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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我随丞相讨伐陆威,阿惠儿和我一同前去。”李诨坐在妻儿面前说道。
他今日见过了新得的女儿,看了几眼,就让妻子抱回房里去,他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和好久不见的妻儿们诉说离别之情,这在他看来实在是太过妇人习性了。
李桓盘腿胡坐在那里垂着眸子并不吭声,贺昭听说之后,面上露出担心来,“乌头,阿惠儿从来没有上过战场,这……”
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从身上掉下的肉,听说丈夫要把长子带往战场,贺昭难免心惊胆战。
“没有哪个是一生下来就在战场上的,”李诨面对妻子的担心,有些不以为然,“何况男儿应当志在四方,呆在家里是个甚么事情!又不是待嫁的小娘子,不怕人笑话!”
说着,他看向长子。
“阿惠儿,你准备一下,到时候和兄兄一同出发。”李诨自己就把这事情给定下来了。
十二岁的少年背脊挺的笔直,他坐在那里听到父亲这么说,没有半点犹豫俯下*身来,“儿一切都听兄兄的。”
李诨望见长子如此,眼底里也有了一抹笑意。
出征一事,所需要用的马匹马缰等物向来是自己筹备,晋阳东西二市里有不少铺子就是卖这个的。
这件事情宜早不宜晚,李诨自己拿了一袋铜半两给李桓,让儿子自己上两市里置办。他事情多的很,等到晚上空下来,东西两市都歇市了,况且儿子在草原长大,好马劣马,马镫马缰的好坏要是再看不出来,简直就是讨打。
李桓拿着那袋子半两,自己向行人打听到去两市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