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澜露-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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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离去之后,老太妃无所事事,又倚在榻上抽水烟假寐养神。没过多会儿,听闻外面太监高喊,十四爷来给请安。
结果方才还是睡神模样的老太太,激灵一下子坐了起来,拿水烟袋指着我吩咐,赶紧到内室去给她找个褂子,没她的吩咐,万万不许出来!
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十四就像是个地主恶霸,垂涎我这位民女,幸而得到老太太庇护,所以十四大爷来这里的时候,我必须找地方躲起来……
正当我头脑混沌的慢悠悠往内室走时,十四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老太太眼瞅情况紧急,一个猛劲儿,把我推进了纱帘后,最后一回头,我只看见十四爷张着嘴,目瞪口呆的神情。随着后背的大力金刚掌,我被惯性冲击进了内室,脚下拌了一个大趔趄,脑袋猛磕在黄花梨多宝阁侧面上,发出‘咚’一声巨响,刹时眼前金星直冒。
凑近纱帘往外看,老太太呲牙咧嘴的怒视着帘子里面,估计是心疼她那些古董。十四小爷伸长脖子,眼睛使劲往里探,可帘子的构造,是外面看不清内室,内室却清清楚楚可以看到外面。
只见十四被老太太强行拉到炕桌边寒暄,满口只询问他的功课骑射,对我的状况则只字不提。眼瞅着小爷开始招架不住,张口结舌,脸都憋到通红,吞吞吐吐的问了句,“我福晋她,伺候您可尽心?”,这算是他出了一招吗?
就看老太太满脸堆笑,“当然尽心,我满意的很!不如,就留在我身边儿吧,反正你小十四又不缺这一个福晋?”,好吧!老太太果真技高一筹,不费吹灰就扳回一城,顺便再将十四一军。
“啊?我……,孙儿……,我……,其实,其实……,没……”,隔着纱帘,我都能感觉到,小爷已再无还手之力。
“哟?这孩子是不是累了,怎么话都说不利落?成啦,既是累了,就回去歇着吧。”,老太太说完,将眼睛眯上,继续抽她的水烟,态度相当明显,赶人,逐客令!这一局,十四再次彻底输给老太太。
“老太妃,您看,是这个褂子不是?”,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顺手拿件衣裳,不顾老太太旨意,掀帘走了出来。倒贴也好,犯傻也罢,我忍不下心让别人欺负十四小爷,虽说,他总是欺负我……
“谁叫你出来的?不是这个!”,我这举动,令老太太诧异又恼火,将水烟袋狠狠砸在桌面上,白了我一眼。听闻这话,十四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老太太,聪明如他,必是已然洞察出话中的疏漏。老太妃这才惊觉自己说走嘴,慌忙将眼睛看向窗外。
“我这不是,怕您受凉吗?才赶快把褂子给您找出来。”,我只好将计就计,小心翼翼的讨好老太太。“咳咳!我乏了,你们出去吧……”,老太妃假装咳嗽来掩饰尴尬,抬手逐客。
“孙儿告退。”,十四冲我使个眼色,欠身与老太妃告辞。我赶忙假意去送,跟在他身后往出溜。我们本以为这次肯定万无一失,老太妃却在身后冲我高声喝令,“你留下!”,顿时绊住了我的脚步。
十四小爷满脸无奈,深深叹口气,猛一转身出了宫门。
老太太伸着脖子,从窗子里确定十四已经走远,回身就狠狠戳了戳我脑袋,“你这个沉不住气的傻丫头,叫我说你什么好!”,我脑袋都快被戳漏了,她才算解气,末了儿,还痛心疾首一拍大腿。
“我真是担心您受凉……”,事到如今,我除了一口咬定是为她好,还能怎样?
“少唬我!你就是忍不下心整治他,所以他就不拿你当回事儿!我告诉你,男人啊,吃不到嘴的肉,才是馋的。懂什么啊?到底是小孩子!”,老太太经验十足的对我谆谆训诫,肆意品评着男人心思,顺便唾骂我的不争气。
其实,我想插句嘴,您若如此高深,那当初受宠的,怎么会是董鄂妃呢?但这话绝对不能说出来,不然,老太太会立刻剁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二少,你太心软了,怨不得老太太说你……
那个……嗯……呃……,不太好意思的说,下章更的可能晚些,不定时,请大家谅解下吧,主要也是为了文滴质量更好嘛,有需要斟酌的地方,吼吼~~~~~~不是俺偷懒…_…|||
关关雎鸠在河洲 窈窕淑女君好逑
后来,我终于不用再死啃《水经注》了,每每念及此,总想起十三弟这个木头,让人忍俊不禁。
现在有了新营生,学满文和写扇面。君果真无戏言,第二天圣上就差人送来八件洒金扇面,虽然说不多,但绝没写废了这一说,你要斟酌构思,慎重下笔,必是如数回收,差一件都不可。
至于满文,老太太极力向我推举一位新师傅,她是这么说的,“我老眼昏花,没气力教给你满文,回头你五哥来请安,他满文习得最好,你去问他便是。”,然后她又闭眼假寐吸水烟,不给我任何反驳的机会。
我把手里的书,偷偷卷了起来,特别想使劲拍老太太的脑袋,那五哥多少日子才来请个安?再说,纵使他来了,我真就好意思拉着他,问上三五个时辰吗?还不够被闲话口水淹死的呢?!您怎么不说?让我回家去请教十四算了!
想到这里,我都恨自己不争气,凭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倒贴混蛋十四,再次使劲拍拍头,结果把假寐的老太妃吓到目瞪口呆,她先是鄙夷的瞪了我一眼,而后惋惜的摇头叹了口气,大概觉得我已经神志不清了。
七月三十,地藏王菩萨圣诞日,从天没亮,老太妃就已赶往北海万佛堂闭门念经,这一天,她概不谢客。
老太太去了万佛阁,宫女太监大部分都要陪侍,她的寝宫显得寂静清冷。我也难得腾出空闲,凝心静神替皇上写扇面。命宫人将书案抬到后院玉兰树下,暖风习习,铺纸研磨,潜心习字。
待到要下笔,愈发觉着惶恐,选诗句乃是重中之重,皇帝心思极难揣测,半点疏漏都是掉脑袋的大事。翻烂了《楚辞》、《诗品》、《花间集》、《柳永词》、《晏殊词》、《东坡词》、《秦观词》……等等等等,更觉得挑花眼,哪个都合适,又好似哪个都不妥?一时间焦头烂额,痛不欲生。
索性伏在书案上闭目养神,只觉千丝万缕,纷繁杂乱。“你这是,要考状元?”,忽然有人轻弹我头顶一下,这声音让我心头一颤,慌忙抬起头,看见他逆着阳光,挑眉浅笑。
“四哥?”,从塞外回京到进宫陪伴太妃,这还是我头一次见着他,人有些瘦了,不知是不是又忙着四处办皇差。
“豆苗要考状元?念这些个书做什么?”,他拿起《花间集》,满脸疑惑的随意乱翻。“净胡说!给我……”,把书从他手里抢回来,本来就心浮气躁,哪里有心思听他调侃。“哟?长本事了?愁眉苦脸的,难不成我得罪你了?”,他倒也没恼,弯腰趴在书案上,笑的更加促狭。
“四哥,我求你件事儿……”,心里头踌躇犹豫了片刻,反正眼下也没有可商议的对象,不如把烦恼告诉他,贝勒爷心思缜密、远见卓识,兴许能帮我想个万全之策。压低了声音,将当日圣上的旨意,和眼下的为难之处,一股脑告诉给四哥。他虽不动声色,却听得认真仔细,绝无半点敷衍遗漏。
四爷低头沉吟片刻,抬手命人搬来把椅子,坐在我身旁。“你也甭问我缘由,我说你写便是。”,他将《诗经》从书堆里抽出,拿在手中仔细翻看。看来这次,他是有意对我出手相救,心中泛起一阵欣喜,可算是能偷个懒。
“第一首《行苇》敦彼行苇;牛羊勿践履。方苞方体;维叶泥泥……;第二首《生民》厥初生民,时维姜嫄。生民如何?克禋克祀……;第三首《棉》绵绵瓜瓞,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古公亶父……第四首……”,四哥认真专注的翻阅《诗经》,口中语速极快,才眨眼的功夫,烦扰我多日难题,如此轻易被下了定夺。
“等等等等,让我先记下来,你说太快了……”,他说话几乎是不假思索、毫无停顿,我下笔已如行云流水、龙飞凤舞,可纵使如此,仍然难以跟上他的语速,只觉得手腕酸痛快要断了,后背也急得渗出汗来。
“我懒得再说一遍,你方才肯定记住了,慢慢写吧。豆苗,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会写草书?这字真是灵秀俊逸,颇具张旭风骨,挥毫落纸如云烟啊……”,他根本未曾理会我的恳求,将八首《诗经》快速念完,就自顾自的摇着折扇,端详起我的笔迹。
这话,与之前在塞外时,十四对我字迹的评价,几乎分毫不差,这兄弟俩骨子里,其实有太多相似的东西。
心里细细琢磨,不觉间,眼睛就望着他出神,纤长睫毛随眼波上下流转,看文章的时候,嘴角会微微翘起,这些细节,都令人似曾相识。
“豆苗,你干脆把扇面都写好……”,四哥一转头,恰与我目光相遇,微有些惊诧的怔了怔,两人默默相对,寂静无语。过了好一会儿,他回过神,将手放在鼻子上,深吸口气,“你看我干吗?快写;回头我还要去面圣;没空陪你瞎胡闹!”,神情颇为尴尬窘迫,用书卷推推我的头,慌乱将眼光瞟向身旁的玉兰树。
身旁这位爷再三坚持,要我在他的监督下,完成为扇面题字的苦差事。我心中本就惶恐忐忑,他还在旁边目不转睛盯着我下的每一笔,那庞大气场令人压抑犹如泰山灌顶。“快点快点,怎么下个笔还这么慢?!”,扇面本来就不平整,被他不耐烦的用手一敲,震得直抖。
“呀!坏了!都怪你!”,果不其然,我越着急,越难集中精神,扇面往侧边一偏,正写的‘兮'字,写出了头……”,这字骨架随性,想补救都不知如何入手,扇面又没得替换,心中焦急万分,不由得出口埋怨。
“笨死你!”,四哥听闻这话,凑过来一看,非但没有内省,反而开口就是数落斥责。“宫里不许说‘死’,您犯了忌讳,回头让人听见,奏上一本,吃不了兜着走。”,谁知他开口却让我拿到把柄,忍不住出言讥讽,心中暗暗好笑,这个人常常装着正经,自己又露出马脚。
“我偏说,笨死你,笨死你,笨死你!”,结果他不以为惧,反倒愈发猖狂起来,指着我脑门嘲笑。“您这是和谁较劲呢?扇面写坏了,回头皇上责问起来,我才真是死定了……”,眼瞅着面前狰狞妖娆的错字,令人无限惋惜,愁眉苦脸的摇摇头。
“豆苗说句软话,兴许爷就好心帮你改了。”,他用手支着头,轻轻往书案上一倚,眼中神采飞扬,满脸全是小人得志的笑容,自己给别人捣了乱,居然能这般得意?
可还未等我开口,他就一把抢过我手中笔,顺着错处细细琢磨起来,大概在寻思修改的办法。原以为他要考量很久,待我片刻分神,再回过头,发现他不但已经修正了错字,居然还顺着方才的地方往下写,字迹笔体,与我大致神似,不知他这是作何用意?
笔在他手中如鸾飘凤泊,想是写的正酣畅淋漓,我闲闲无事,眼见忽而秋风四起,将手旁的《楚辞》吹开,却无意间触了件心事,“四哥,我想写,山有木兮木有枝……”,在余杭,四哥悄悄塞在荷包中,托锦云捎给我的字条,这句不明不白的开头,始终萦绕在我心头,挥之不去。
四哥听闻我提起这句话,手中笔明显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