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澜露-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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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傲,眼高于顶,表面上温柔也好、随和也罢,骨子里都是以自我意志为先,没个好相处的。
“你现在在气头上,澜儿是聪明姑娘,回头细想想全明白了。而且,你就真老老实实、一声不吭的偷偷跑回来了?这就是你的不对,何苦意气用事!娘娘就像庙里的仙女,一颦一笑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轻易不能表露自己的心意,不然就失了礼数、规矩。纵然她刻意与你为难,也要费尽心机,才能达到目的,还不定哪里就会突然出差错,前功尽弃。平民百姓家对媳妇打骂、休弃,只听婆婆一句话,根本不讲道理。所以她们,比百姓家的恶婆婆好对付的多,皇权、祖制、礼法、内戚、外朝,都是要顾及的方面,不敢轻举妄动。这德妃心胸狭窄,眼界不够高远,儿子娶自己外甥女亲上加亲,是小门小户所为,为的是财产不旁落。可她儿子是皇子,往后要建功立业、大展鸿图的,寻个有权势的外戚才是正经,何苦都得罪光了?唉……,澜儿年纪小,义愤难平就跑回家,同样不妥当。你是嫡福晋,应宽厚为怀,娘娘让你回家思过,你就该收拾好东西,去给你丈夫请安、赔罪,得他首肯同意,再走也不迟。让他知道你顾及大局、忍辱负重,必会心生悔悟、怜惜,这才是欲擒故纵的手腕,当家主母该有的心机。也罢,澜儿小小年纪独自离家,身旁又没有贴心人教导,能如此通情达理、处事贤良,已实属不易,往后年纪大了,自然就懂事了……”,祖母虽不知道详情,却能通过三言两句的描述,轻易理清脉络,看透世情,让我心中敬佩不已。
“可我在乎的,不是娘娘刁难,是十四爷为什么要去参我一本?娘娘说,他心中对我早已厌弃,才趁此机会休妻。况且他避不见面,我心灰意冷……”,唉,真正的心事,叫我怎么说,谁把德妃的言语放在眼里,叫人难过心寒的,是往日情付诸流水。
“哎哟,澜丫头,十四阿哥好歹是堂堂男子汉,和老婆闹别扭,家丑不外扬,如何能告到自己母妃面前?再说,他能生气,反复让你道歉,就是心里在乎,想挽回,绝非恩断义绝,真要是早已厌弃,将你冷落算了,何苦大费周章。我倒觉着,儿子告状,德妃未必信,可有人趁火打劫、添油加醋,倒能和德妃说上几句,你想想是谁?”,祖母轻抿口茶,笑容意味深长
“您是说,侧福晋?”,经这一提醒,惊觉一身冷汗,好一阵子没动静,我把浅香的为人都忘了,难道是那天晚上在庭院里和十四争执,被她瞅见了?想想也不奇怪,她本来就是个眼线,时刻监视着府里的一举一动,怨不得旁人,怪只怪自己和十四之间感情未到牢不可破的地步,被人钻了空子,也无可厚非。
“除了她,还有谁都有资格、面子,和娘娘说贴心话?纵然说了,娘娘也未必肯听。澜儿也别着急,回头十四爷来找你的时候,两个人说清楚就是了……”,祖母神色泰然,仿佛对事态的发展了如指掌。
“他才不来呢,连我走的时候,他都没出现……”,真相虽然在心中隐隐浮出水面,可事到如今,谁还敢抱希望,希望越大,失落越深。
“他自己点名要娶的老婆,如何就肯轻易放手……”,总觉得祖母对十四的态度怪怪的,可她应该从来没有见过才对,难不成把十四和十三弄混了?
“您误会了,十四爷没有点名要娶我,当初指婚之后,他可不乐意了……”,小心翼翼提醒一句,十四小爷当初见到我本人还诧异万分,点名要娶?从何谈起啊。
“澜儿,你累了,先去歇歇,咱们有的是时候说话聊天。”,每当祖母有事情要考虑,她就拿出这借口,将人遣退,每当此时,绝无回旋的余地,只有乖乖遵命。
在余杭的日子随心所欲,叔父将我到来的消息封锁,叮嘱府内上下人等,不许透露半点风声,否则严惩不贷。之前的闺房与四爷曾经住过的书斋,被改建成一座独立的跨院,屋前池塘、莲叶、鲤鱼、杏花,屋后小山、梧桐、翠竹,简直是世外桃源。婶娘的丫鬟每日会将燕窝、银耳等补品送过来,多少日子没感受过的至高待遇,如今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德妃把我撵回家思过,倒成了送我来过修身养性的清闲日子,没有压死人的礼教折磨,没人用冷言恶语伤你,更无须三天两头去宫里请安、被训诫。
在京城时疲倦的毛病也好了很多,只是江南多阴雨,惹人昏昏沉沉,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若是被十四知道,一定会被嘲笑成猪。啊,呸,好端端的逍遥日子,何必想起他!
日子过得太无拘无束,从未有过的轻松舒展,可就偏偏有人来找不痛快。原来我离家这么久,石绿蕊居然还赖在完颜家,没有找到适合的出路。本没多少交集,可她对我这次探亲的事情,颇为好奇,暗地里多方打听,都没人肯搭理,居然今儿就以送补品为名,死皮赖脸的待在我院子里不走。
“滺澜,啊,不,是绿蕊失礼了,现在该尊称您一声十四福晋。我虽没见过世面,可听说,皇子福晋省亲,排场惊人,可您倒好,悄无声息就跑回来,咱们想开开眼都没机会!莫不是十四爷为人谨小慎微,所以老婆出门都一切从简?”,石绿蕊依然惹人厌烦,她明显在幸灾乐祸,嚼舌打探。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十四爷是皇子,岂容你随意品评?!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润晖成亲了,我嫂子温婉大方,是京城出名的美人,阿玛还是大理寺少卿,知书识礼,贤良淑德,这样的姑娘,才配得上状元,有些人最好死了不该动的心思!”,石绿蕊一直惦记嫁给润晖,不如就此刹刹她的锐气。
“你……,哼,听闻润晖表哥在京城被皇上罢黜了官职,现在是闲散人,既然无差务可忙,为何不把嫂子带回来给我们瞅瞅?也好见见京城闻名的美人,是何等风华绝代?对了,福晋,您最后怎么嫁给十四爷了?绿蕊一直以为,您会嫁给当初来咱们家的十三爷,或者四爷呢,难不成是有缘无分?”,她这人最大的优点是脸皮够厚,没半点血缘,就敢攀亲,哥哥嫂子叫的亲热,回头灵犀真来余杭,得好好叮嘱几句,别因此误会了润晖。
“你自己去问皇上啊……”,我嫁给谁关她何事?选秀就是被君王挑选的过程,皇上指给谁,就要嫁给谁。
“山高路远的,十四爷真就放心福晋自己回家探亲?滺澜,咱们姐妹不说客套话,这十四爷可疼你?”,她突然朝我凑过来,假惺惺的关怀,让人透着恶心。
“我可不记得自己有姊妹?翻遍了完颜家,都没有第二位姑奶奶了,您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滺澜受用不起。”,她还真拿自己当完颜家的小姐看待,既然想求个安稳的容身之所,就该老老实实本分做人,何苦装腔作势惹人厌烦。
“宝筝!”,朝身边小厮一抬手,将他唤到面前,“我平日好清静,今儿也乏了,不想听闲杂人聒噪!”,早就不耐烦和石绿蕊再耍嘴皮子,给轰出去了事。
“是!二少爷!”,宝筝一抱拳,领命而去,强行将还没说够的石绿蕊‘请’出了我的院落。
看石绿蕊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我心里憋笑快要忍出内伤;说真的,这要是在京城,我顶着十四福晋的头衔,拿这些无赖倒没办法。不能仗势欺人,还要维护皇家威仪,福晋端庄,只能哑巴吃黄连,委屈往肚子里咽。
可眼前不一样,这是在余杭,在完颜府,去他的十四福晋、皇室女眷,咱是一言九鼎的颜家二少爷,整个余杭城都算我地盘,遍布各处都是二少爷的手下,焉有人敢不服?越想越得意!舒坦啊!多舒坦的日子啊,简直乐不思蜀!
仔细想想,方才都是闹着玩,最动气的地方,却是石绿蕊评价讥讽十四。暗骂自己真是不争气的性格,人家外人说混蛋十四几句坏话,我心里立刻气个半死,还要死撑面子,拼命替他维护争辩!唉……,十四,明明是我上辈子欠你的才对……
和祖母后来又多次聊到京城的境遇,从大婚一直说到被撵回家,这样从头到尾捋下来,愈发觉得十四的可恶,日子久了,都快忘光了,心里不知骂了他多少次,估计臭十四在京城没少打喷嚏。
可祖母总是笑眯眯的不加评论,偶尔还要为十四说上几句好话,弄得我烦乱不堪。千叮咛万嘱咐,若是十四有天真的来余杭,千万别给他好脸色,要讥讽、唾骂,然后再给他轰出去,架不住我软磨硬泡,祖母总算是笑着点头答应,可我总觉得是种敷衍。
话虽说的强硬,可我好歹来余杭都一个多月了,十四爷和京城连点风声动静也不见,谁知他会不会来?兴许已经纳新妾,把我抛之脑后,从此恩断义绝也不一定?又或者,我翘首以盼,望穿了运河水,等来的也许只是一纸休书?啊!呸!谁翘首以盼?谁望穿运河水?想得美!混蛋!十四!
碍于我在家中每日除了吃睡,就是歪在榻上念书,日子过得实在浑噩。祖母强制我出去走走,当然,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意乱跑,只是到离家不远的听风书院去看望当年的师娘,这边家丁丫鬟跟随,那边师娘亲自接应,出不了半点差池。
本来我是不爱动弹,可无论找什么借口,都被祖母否决,也不知是怎么了?当年在家待不住,逮个机会就要出去玩,现在可好,打着我出门,都犯懒。
“你师娘当年多疼你,你是女儿家,混在学堂里念书,都倚仗师娘照顾,好歹也沾个娘字,当女儿的回来,怎能不去看望?别让人家说咱们完颜家的人没良心!况且,书院里有你想见的人,老太太我这么大年纪,还能诓你不成?”,祖母语重心长的话语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谁还敢推辞,只好慢悠悠的梳妆打扮,略备薄礼,坐软轿去了清风书院。
和师娘在庭院里叙旧,聊起当年念书时的往事,不禁感慨岁月如梭,光阴似箭。喝了会儿茶,觉得山上微凉,师娘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如往日硬朗,她说困乏,我也赶忙顺势告辞,临走又蒙师娘送了不少山珍土产,弄得人怪不好意思,被师娘着实嘲笑一番,说女儿回娘家,哪儿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喜滋滋的带着山珍美味在书院里恣意溜达,回想起当年四爷和十三弟在余杭的时候,我也去看望师娘,拿回好大一篮子山野珍蘑,回家叫厨子炖了汤,让他们尝新鲜,谁知还没端出厨房,就被完颜亮先喝了半锅。占了便宜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不依不饶,说姑娘大了,心思难琢磨,吃里扒外,有好东西不记着兄弟,偏要给外人。偏巧这话被十三弟听见,问他谁是外人,吓得完颜亮灰溜溜逃跑。无忧往事历历在目,可转眼间,就已然各奔东西。
“二少爷!”,正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忽然听闻有人在背后喊我诨号,“飞狐颜二少!”,再听听,就更了不得,这人能喊出当年只有四大才子彼此间玩闹的私密话,可见与我们多亲近,原来祖母没诓我,书院中真有我盼望相见的人。
“淳哥哥!”,完颜淳回来了,他居然在书院,我心心念念的完颜淳,自打去南海打仗,多年就音信全无,居然现在好端端站在我眼前,笑靥和煦,叫人不敢相认。
“姑娘,给姑娘请安!方才是玩笑话,唐突姑娘,还望姑娘恕罪!”,他仍是温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