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澜露-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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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他眼下装作不以为意,捋须轻笑,轻描淡写的拿底下人开玩笑,可目光睿智,言语间尽是不容置疑的威严。
俗语讲,‘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情到了眼前,哪儿还有躲的余地,索性把心一横,说吧!
“回皇上话,这谜底是舞蹈的‘舞’字。”,敛容屏息,慢慢走到圣上面前,将谜底轻声告诉他。
可皇上却半点神情不露,“哦?何以见得?”,其实,他肯定猜出来了,只成心引我将谜底解释出来。
“回皇上,儿臣斗胆猜测,《说文》中将‘卌’,为四十。 以‘舞’字中藏‘卌’,又藏‘年’字,附‘夕’字。是将‘卌’与‘年’字别开,故此为又逢一‘夕’。不知是否为正解,求皇上指点迷津。”,其实这谜题并不难,不知皇上方才为何故意猜不出,眼下,我将谜底由来解释清晰,只等他来定夺。
“呵呵,润晖的妹妹,才华也是巾帼翘楚。正是此意,滺澜真是聪颖过人!”,皇帝沉吟片刻,轻拍几下掌,笑的合不拢嘴,我却如芒刺在背,总觉这事儿另具深意。
“皇上夸奖,滺澜愧不敢受,更难当聪颖二字,之所以答出此谜,却有缘由。”,皇上夸赞,历来没有大言不惭,堂而皇之接受的道理,要故作谦虚推脱才是为人臣立足之本。
“哦?有何缘故?”,皇帝行事作风,历来不留疑问,凡事都要当下理个水落石出。
“回皇上,前日赏雪之时,皇上曾提到我满人虽入关多年,对汉学颇有研究,但汉字之博大精深,想精熟却非一日之功可成,提及《说文》一书甚好,让我们应熟记于心。儿臣依皇上所言,略微翻看,已是获益匪浅,奈何儿臣天资有限,至今仍只是一知半解。今日谜题只是碰巧读过此段而已,不敢居功。还望皇上日后多加指点,已是儿臣之万幸。”,自谦之后该如何?当然是恭维奉承,不着痕迹的把皇上抬出来,让他老人家面上有光,这是从小叔父教导的为官中庸之道,只是,我比润晖学的要好。
“好啊,看来朕平日的话,你们都铭记在心,让朕甚是欣慰。如此看来,完颜家的孩子,倒真是出乎朕的意料。滺澜,你家中可还有其他兄弟姊妹?”,皇上说话,总是语调平缓,就像在和你随意拉家常,可下面的人却是神色各异,不动声色,暗中观察事态发展。
“回皇上话,儿臣家中,只有一位尚未成人的胞弟。”,皇上今儿特别古怪,突然关心起我的家事来,想起之前十四对我半开玩笑的暗示,心中渐渐有了眉目。本想要不要再提提完颜亮,转念又觉得,君王心思难测,这会子的关怀,谁也料不准是福是祸,还是不要盲目把大傻子牵连进去了,就照实供出了完颜润涓,没办法,谁叫他是亲兄弟,好坏都一起顶上吧!心中细致做着盘算,小心揣摩君王的脸色。
“哦?如此看来,你们府里也算是人丁单薄?润晖,你今年多大了?”,皇上表面上回应着,却不露声色的将事态引到润晖面前,看来这场戏的主角儿,到底还是他。
“回皇上话,微臣今年虚岁满十八。”,润晖机敏过人,他肯定感受到了皇帝的关爱有些不寻常,诚惶诚恐的谨慎作答。
“十八……,十八年纪不算小了,家中可有婚配?”,皇上将手中茶盏递给太监,目光复杂的审视着润晖,看来我的猜测到点子上了,难不成润晖真要成驸马?
“这……,微臣,微臣……,回……”,润晖大概也明白了皇上的意图,我与他一母同胞,又是从小共同长大,对彼此的心意太过明了。他已经决然要辞官,远离朝政中心,若成为驸马,决然无法逃脱,心中深感焦虑,又不能欺瞒圣上,所以此刻他的犹豫,我在一瞬间全部感同身受。
正替他担忧着急,却见润晖本能的偏过头,怔怔盯着我,弄得我心中也是一团乱。
“润晖,朕在问你,你看你妹妹做什么?”,皇上似笑非笑的扬起嘴角,看来他对眼前的情形了如指掌,“那好,滺澜,你倒是告诉朕,家中有没有为你哥哥定了婚配人选?”,皇上目光温和坚定,不容一丝迟疑隐瞒,将我推倒风口浪尖。
“回皇上话,家兄未曾……,未曾婚配。”,也是迟疑犹豫了片刻,但还是将实情合盘托出。
事已至此,润晖,你若是有心上人,这君我也敢欺得,可谁叫你一直对儿女之情毫不在意呢?现下,一切都只能看你姻缘造化了。
“既是如此,朕前日曾听人提起,大理寺少卿肃泽之女魏佳氏,为人品貌俱佳,如将其许配状元,也算佳偶天成。如此,完颜润晖听旨。”,皇上突然就要宣旨,令我和润晖都错愕万分,傻怔怔愣在当场。
“状元爷,还不快听旨。”,润晖傻愣着没反应,皇上旁边的李公公,凑到跟前小声催促。
“臣,完颜润晖听旨。”,润晖赶忙向前一步,跪在皇上面前。皇上目光深邃,打量着眼前的润晖,将一个我们从未听过的姑娘,许配给了我的哥哥,从此他的一生都要与这个目前只知道姓魏佳的姑娘相系相连,看来这世上的姻缘,从来都是由不得自己。
并且,皇上连婚期都定下,只叫身边的李公公择了来年三月的某个吉日,将其定为润晖的婚期。日子如此仓促,甚至连置办聘礼都来不及,皇上如此焦急的将这件事尘埃落定,到底,是要绝了谁的心思?
“另外,方才听闻你家中还有位年纪尚幼的胞弟,想来也是资质过人。准他择日来宗学里念书,精进学问。”,还未从指婚的震撼中醒过味来,皇上却又突然抛给我们一个极大的‘恩典’,旨意一下,圣上起身离席,蒙古诸王也随之离去。
“叩谢隆恩……”,和润晖并排跪地,诚惶诚恐的谢恩,天大的荣宠落在头顶,不由得浑身冷汗直冒,富贵繁华、天子隆恩,谁不想得到,可谁又真受得起?
皇帝亲自为臣子指婚,已然是莫大圣恩,再将臣子的胞弟,钦点入只有宗室子弟才能就读学堂里念书,这已然超越了稀松平常的恩惠,而是令人无法揣测的厚爱。
道喜恭贺之声络绎不绝,有被嫉妒扭曲了面孔的,也有讪笑谄媚、假意逢迎的,将我和润晖挤在中间动弹不得。
努力穿过人群,去找寻十四小爷的身影,他远远望着我,怅然若失,心中陡然惶恐,眼下,我比任何时候,都想早点见到他,让他告诉我,这到底隐藏着什么玄机,奈何身不由己。
直到许多年以后,光阴荏苒、岁月变迁,我才知道,正因这个从天而降的皇恩,却如同冥冥中埋下的种子,在暗处滋长发芽,令人无法逃脱。
幸而太监来报,说让各位女眷去听戏,娘娘们也就顺势招呼诸位蒙古女眷,起身去园子里头看戏。
暗暗的长吁口气,回过神才发现德妃经过我面前的时候,目光阴冷而复杂,令人不寒而栗。
她面对我脸色不善,细琢磨起来,许是不满意方才的场合,被我和家人在蒙古众王公及其他娘娘、皇子面前抢了风头。
可她也不想想,这样沉重的风头,谁会真心愿意抢,除非自不量力的愚人?她眼中全是指责的意味,令我一时间手足无措,慌乱的往后退了两步,差点踩到身后沁玥的脚。
沁玥是明白人,知道这里面的门道,此时她轻轻拍拍我的后背,温暖轻柔的力道,让我微微缓过神来。
跟随众人的脚步往戏台的方向走,沁玥故意放慢脚步,落在众人之后,心知她此举,定是有藏不住的心里话,要对我倾诉。
“其实,我真不明白了,皇上明摆着荣宠完颜氏,你是十四爷的嫡福晋,你再皇上面前得脸,还不就是十四脸上有光?那也就等同于她脸上有光?真是!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人也真够难伺候的,怨不得,她亲儿子都跟她合不来!”,沁玥忍不住向身旁轻啐一口,她是直性子,愤懑之情溢于言表。
“哟哟,这是为你心上人鸣不平吧?”,当然知道她指责、唾骂的是德妃,而沁玥口中的亲儿子,说的想来也不是十四,而是那个和德妃之间已势如寒冰的大儿子。
“行了,我替谁鸣不平,你心里知道!哼,我说句心里话,以你这样的品貌,若不是皇上指婚,恐怕就算皇子也难求!她见天儿有什么不满意的?就知道找邪茬儿!”,沁玥没骂痛快,总是心有不甘,要骂就要给对方批个体无完肤。
“好了,知道你是心疼我,可是谁叫我们侧福晋是她的亲外甥女,她巴不得我赶紧滚蛋,好给自己人扶了正!”,德妃心思我知道,她就是忌惮我是她儿子的嫡福晋,而非她自己的外甥女,心中总是意难平。
“哼,这事儿也由不得她!十四弟的女人,他喜欢谁,能是强扭的?”,沁玥从来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认为青梅竹马、亲上加亲都是虚妄,男女之间到底讲求一个‘情’字,逃不开一个‘缘’字。
“说到底,她是十四的亲额娘。”,家里的情形,沁玥不太清楚,纵然十四小爷叛逆桀骜,可总敌不过孝道人伦,德妃旨意真压下来,他也无可奈何。
“额娘又怎样,你别看我十四弟平常跟他额娘面前,像只乖猫一样,那是赶上他心情好!这位爷你比我了解,他的倔强劲儿上来,老天爷都敢不给面子!”,凄冷夜色下,沁玥嘴角轻挑,笑的意味深长。
这些话,仿佛是种预言,幽幽在我耳边萦绕不去,本已颇不宁静的心绪,更加惶乱复杂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状元郎要娶老婆啦,哈哈哈,他已经不知所措了,妹妹帮帮我。可惜妹妹也不敢欺君啊~~
德妃又对 滺澜眼中钉了,日子总是波折无数滴
话说,滺澜的傲娇弟弟要去入宗学念书了,面对一堆权贵宗室小孩,日子未必好过。恩……,长久以来,种子会发芽,不知日后会结什么果……
梅须逊雪三分白 雪却输梅一段香(十四)
别人都在聚精会神的听戏,偏我心里头装着千般琐碎之事,根本没法凝心静气,索性捡个僻静角落坐下来,好好理理心神,到底皇上在琢磨些什么?
“见过九嫂……”,才要拉沁玥陪我聊天,就看见十四小爷笑嘻嘻的走过来,照例微微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哟?十四弟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先过去那边儿坐了。”,沁玥看见十四就眉开眼笑,暗暗使力挣脱开我的手,言语中尽是促狭之意。
“哎,我还有事……”,紧走两步,想要将她拖住,心头有话还没讲完,她怎么就趁机跑了?
“九嫂慢走……”,我还没追上,十四小爷抢先一步,横在我和沁玥中间,仿佛在赞赏她的识时务,让沁玥得意非常。
“我差点以为,你哥哥就要成驸马了,看来啊,皇上是有心赶快给状元郎指婚,好绝了我皇八姐的念头!”,十四爷心里搁不住话,还没等回房,就凑到我耳根,低声揣测着圣上的意图。
“就你明白!我们家何德何能?怎么会占了龙子,又娶龙女?”,轻轻把他脑袋从脸颊边推开,天色虽晚,暗中的眼睛可都尖着呢。
“瞧你这话说的,听着酸不溜秋的?谁又惹着你了?嗯?告诉爷,快点!”,小爷根本不以为意,用额角顶着我的手往前头凑。
趁天色黑,两人正肆无忌惮的胡闹,却感觉有人在轻拍我肩膀,猛一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