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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我愿与君往-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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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着,好像又回到最初沦陷的时光里,她靠在那个破庙的铜像后,与萧夙相遇时的情景,那个时候,也是受了重伤。
  无数的岁月扭转,一年又一年,画晚望着晦暗的天空,她们究竟经历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来来往往,这一阵倒真是什么都经历了啊。
  “诶。”高欢在画晚旁边坐下,画晚抬了抬头,示意他说话。
  “你这女人怎么那么冷血啊,不问问你的那些爱将的死活?”
  画晚皱着眉想了半天,“你指的是谁啊?”
  “要死,萧夙的手下啊,到最后不是还护你周全。”
  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哪里像在太和殿前,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华云新君主?
  简直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高欢这死性子像极了先帝了,这对父子还真是亲生的。
  不过私下再怎么不是,真的该担当的时候,他们还是拿得出担当。
  这也是先帝让她钦服的一点,他在天下面前,就算身体羸弱,却还是拥有极高信服力和领导力的一代帝王,先帝是明君,所以华云才会那么繁华,他创造出一个天下安康的开元盛世。
  虽然这个盛世繁华的背后,藏满了各种各样的阴谋,但是他在位的这些年,华云的百姓确实是过的很好,比起历代记载的华云君主都要来的好,他做到了百姓安康,边无战事。
  可惜的是,一双手还是无法挽救内里已经腐败已久的华云,当他把这座江山交给高欢的时候,同时也让画晚和萧夙来共同驻防和守护,画晚当然知道这其中的艰难,可他们的年纪都还小。
  画晚想,他们三个里面,脑子最好的反应最快的,应该也只有萧夙了,她跟高欢俩人都棋差一招,哪里知道皇太后那个死老太婆盘算了那么久,又是勾结亦水国,就是为了绊住萧夙。
  本来她是绊不住的,可是老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添乱,居然发生海啸,之后又是频发战事,不仅牵绊住了萧夙,还围住了光亲王的军队,让画晚和高欢两个人,是彻底的孤立无援。
  只剩下几个朝中还有权利的重臣,林家,可惜都是文官,没什么大权,高颧的军队一杀到,就被制死。皇太后勾结亦水国这一点谁也没有想到的,只是以为按照亦水国皇帝的性子必定是会来插一脚的,却没有到会让这俩人结合到一处去。
  想想,还是高估了华云在皇太后心目中的重要性,放狼入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反咬一口,他们算来算去,没有算到这一步,还是太年轻了,没有实战经验。
  画晚想萧夙也不好受,因为司徒也骗了他,彻底的骗了他,虽然因此他觉得这是他应得的,但是这个前提是她和高欢两人九死一生,晋阳城落入高颧和皇太后之手,代价未免惨重了一些,姜还是没有老的辣,不然他们俩现在也不会那么狼狈了。
  画晚还以为高欢说的是谁呢,原来说是苑杰他们,握住锦袍的手微微一紧,“有什么好问的,死了就死了,活着就活着,难不成我问了,死的还能变成活的?”
  “而且你也说了,是萧夙的属下,又不是我的爱将。那是萧夙给他们下的命令,并不是存心保护我的,我干嘛要关心?”
  高欢摇摇头,一副她的话很没有说服力的表情。
  画晚低头啃起了鸡腿来,有些皱眉,“真难吃,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嗯?怎么一阵沉默。
  画晚抬头一看,高欢正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圈圈,他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的开口,“对不起啊晚儿,连累你了,我以后会烤好一点的。”
  高欢的声音有一点惭愧,听的画晚怪变扭的,“恶心死了,别给我说这种话。”
  “晚儿……”
  “什么事啊?您叫我平阳行吗?”画晚忍着鸡皮疙瘩。
  “谢谢你。”
  额?画晚有些僵住,高欢的神色有几分像先帝,也就是她的爸爸,他忽然怅然起来,“你知道父皇是在利用你,只是冷冷的哼哼,背地里气恼的要死,可还是对父皇特别的好,父皇死的时候,你哭了,我看到你的眼泪和表情,我知道,那是真心的眼泪。”
  “有很多人都哭了。”画晚脸色不耐,淡淡补充。
  高欢皱起眉,不屑地说,“那是泛滥的洪水,不值钱,因为他们不是真心的哭,你的一滴眼泪却是世间罕有,很珍贵。”画晚睁大眼,讶然道,“能卖多少钱?我现在挤两滴出来你赶紧去卖啊,咱们二八分账!”
  高欢充耳不闻,继续自言自语起来,“我们这样对你,让你嫁给你堇华,为了巩固江山,不顾你的意愿,可生死关头你还是守了对父皇临终的承诺,回来找我了,我当时就想啊,这个丫头,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画晚看了他很久,终于动了动唇:“高欢,怪不得小九他们这样说你。”
  “啊?说我什么?”高欢很是意外,眨巴着眼睛回过头来,画晚依旧没表情:“你简直太唠叨了。”
  她说着背对着他睡了下去,良久,身后传来轻轻的叹息声,然后及轻的脚步声,过了一会画晚看,高欢已经在大庙的破门旁,倚着门半坐着睡了,还是有点警惕的样子,画晚微挑了眉,呀,天下大乱啦,采花贼也转性了?
  不过,也好。
  
  第二百二十八章
  阳关初韶,天空扬起一阵阴霾的暗灰色。
  画晚趴在马车的窗边开着窗外苍茫的天空和一如既往的景色。
  战火,似乎没有烧到这里。
  身上多披了件外衣。旁边的赵阿婆道:“姑娘,多披件衣服哩。”
  画晚没有回头,只是看着窗外,离开,离开,不再回来。
  马微惊,抖了几步停下,马车停止了前行。
  赵阿婆一个没坐稳,摔了一下,朝外面抱怨道:“——哎哟,啥子事儿叻?”
  “——他姥姥,小伙子有话和他媳妇说,咱俩回避子咯。”车外驾车的半百老头嘿嘿的回话,赵阿婆满脸不乐意的下了车,高欢就掀起帘子坐了进来。
  画晚挑起一边眉梢,“胆子够大的,敢冒充我男人?”
  高欢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桥眉弄眼的坐过来,“小媳妇,跟相公闹什么变扭呢?”
  “滚。”病好了以后画晚恢复了气势,绝对不让他接近三尺以内,高欢除去皇帝的外甲就是个采花贼,你跟他谈什么品德?高欢坐到画晚旁边忽的说:“好啦,不跟你玩了,我就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过了关就安全了,那里有我的直属近卫队,会保护好你的。”
  画晚听清了重点,“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高欢眼睛眨了眨,“你想我带你私奔?嘿嘿,我也想啊,不过一不行,我是皇帝,怎么能抛家弃国?”
  都这时候了还开玩笑,画晚可是真服了他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却微微想到了什么,不确定的看向他,“你,不会是想回晋阳去吧?”
  高欢但笑不语。
  画晚却有一种说不出话来的感觉,她皱了眉,看他,“高欢,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从晋阳城逃出来。”
  高欢回答的极其利落,“是为你救你出来啊,我答应了人的事情,一定遵守。”
  就知道……!
  画晚语重心长的对了他说:“我不是因为这样才跟你离开晋阳城的,延歌……也不是因为这样救你的。现在晋阳城局势不明,你是华云的希望,在大家没有完全把握,在光亲王和萧夙的队伍没有敢到华云支援之前,你断不可以贸然回去。”
  高欢的脸色微微敛住了,过了一会儿,他说:“可是我也不能这样离开。”
  他的神情有一钟前所未有的认真感,虽然说不出来,但让画晚默了语,抿唇看他。
  高欢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来,塞到画晚手里,“当初皇太后怕你叛变,给你下了雪罂毒,本来是每月下在你的茶里适时解毒的,现在,没有必要了,这里有半颗解药,你拿着,可以控制十年内不毒发,剩下的半颗在皇宫里,等我平定了内乱,一定把那一半解药双手奉上。”
  画晚拿着白玉瓷瓶冷笑,“想不到那个死老太婆还挺阴毒的。”
  “对不起。”高欢很诚实的道歉。画晚打开瓶子把半颗解药吃了,咧了咧嘴,道:“难吃死了,你们高家果然是够穷的。”
  高欢愣了片刻,失笑道:“你不怪我和父皇?”
  “怪你们什么啊?”画晚歪了歪脑袋,“药又不是你们下的,我想你高欢,也不至于要我死吧?”高欢闻言哈哈一笑,“喂,我真的要走了,你保重。”他掀开帘子略有深意的看了画晚一眼,画晚急了,“你这人怎么说不明白,我们不是一去不复返,你是华云现在最重要的命脉,所以保全你就是保全大局,你一个人回去以身犯险,什么用!”
  高欢很是执着,“妹妹不用再说,我心意已决。”
  画晚看着他,她没说话,因为她知道,此刻再多的道理和取舍,对高欢而言都没有意义,她没法劝动他了。
  高欢转过头来,看着沉默不语的画晚,微微叹道:“平阳,你……无论你去到哪里,你都是我的妹子,好好保护自己。你跟我不同,本来就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你离开了晋阳,我也安心一些,对得起萧夙了……”
  画晚挑了眉冷瞧了他一眼,得,现在他倒是来劝她了。
  “高欢,你欠我一条命,终有一日,我要讨回来的。”画晚看了他一眼,扬声。
  “嗯,我知道了——喂!不对吧?是我救的你把?”高欢一脸疑惑,画晚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司徒给你下的三日散,五忧离。若是没有我,你早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了,皇太后每天派刺客去东宫刺杀你,要不是我的宸阳宫借你躲,你还有命活着?……”
  其实,那解药也不是画晚偷来的。画晚跟延歌说的时候,这小子挑着眉看了她一阵,“他让你去偷的?高欢就这点本事?”眼里尽是不屑,仿佛这种事情用的着她来做?但画晚想司徒确然是会提防她的,但从她的角度转念想来,自己是一个什么都懒得做,极端逃避责任的人,其实她也不会太过设防,可那毒药画晚确然没本事一个偷,东宫那么大,她哪儿知道司徒藏在哪儿?
  不过画晚完成了孝宣帝给的任务便走了。
  “唉唉唉,好了啦,我知道,我这条命,你他日若是要,随时来取。”高欢阻止画晚再说下去,画晚总有理由,他说不过她。
  高欢直求饶,画晚立刻说,“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不值钱,我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一个你不能拒绝的要求。”
  高欢受惯了她的荼毒,唯有点点头,“什么要求?”
  “先欠着,将来问你来取。”高欢擦了擦冷汗,“那你总得告诉我一个限度吧?”
  画晚想了想,认真的说:“比如我要你杀了你爹,你也要毫不犹豫的杀了他,当然了,这只是个假设,你爹已经死了。”
  高欢,“……”
  “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走?”画晚又问了高欢一遍。
  “恩,不跟你走了。”
  “哦,那走好不送了。”
  “——你也未免,太诚实了吧?来,离别拥抱一下。”高欢作势要过来抱她,被画晚默默闪开了,高欢看着她那张无情的脸,苦笑了下,按了按她的肩膀,朝她深远的点点头,“你自己保重。”
  那一望里含着多深的含义,也许深沉的谁也望不到尽处,但终是只能化作一声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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