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记事-第2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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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席总是自作聪明。
他会替朱仲钧把事情办妥。宁席知道后,千兰必死无疑的。
这件事,不需要朱仲钧亲自动手。
他只需要应对千兰死了之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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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对御史王献的上奏,心里甚烦。
他是不可能让朱仲钧枷号示众的。
枷号示众是耻辱的刑罚,还要三个月。到时候,皇帝的脸、太后的脸和朱仲钧的脸都丢尽了。
朝臣都聪明。
他们不顾生死和皇帝争,有些为了名,有些为了利,可他们不会傻傻的,只为了皇帝丢脸。
君辱臣死!
朝臣可以和皇帝意见相左,却不会让皇帝丢脸。
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告朱仲钧这么件事。
这事,背后有人指使的。
目的是什么?
御史王献此人,生性狂狷。
他明面上,既不投靠谭家,也不依靠姜家,更不靠顾家。
他曾经弹劾过顾延韬七八次,姜梁五六次。更别提谭家了。
他就是个刺头。
皇帝拿不准,他这次是自己秉公而为,还是背后有靠山。
身为君主,用人不疑,皇帝素来不去乱猜忌大臣背后的势力。他会去查证。
他曾经就查过王献多次。
王献是很干净耿直的。
皇帝愁眉不展。
“……陛下,坤宁宫的常顺来了。”刘术进来禀告。
常顺是坤宁宫的太监。
皇帝让请进来。
“皇上,太后娘娘听闻,今日早朝,有人弹劾说,庐阳王犯淫居……”常顺跪下。对皇帝道。“太后让奴婢来问,皇上和内阁如何处理庐阳王。得了消息,告诉她老人家一声。”
皇帝心头大震。
早朝结束不久,身处深宫的母亲。已经知道了早朝的内容。
这么多年来。就连皇帝新政的初期。太后都谨记内宫不得干政,从来不过多问一句。
原来她都知道。
这么多年来的信任,让皇帝心里起了深深的愧疚!
他不该惦记顾瑾之。让母亲伤心的。
“摆驾,朕要去坤宁宫!”皇帝起身。
皇帝的玉辇到了坤宁宫,太后迎了出来。
她脸上强颜欢笑。
等内侍们都退下,太后的笑脸就冷了。
“哀家听说,朝中有人和仲钧过不去?”太后沉声问皇帝,“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太后怀疑是皇帝授意的。
皇帝就知道会造成这等误会。
他忙解释:“母后,朕哪里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仍觉得含糊其辞。想到母亲给他的信任、对他的疼爱,为了他的隐忍,他直言道,“这件事,朕不知道,不是朕授意的!”
太后的脸,有了微微的松动。
“哀家没说是皇上授意的。”太后松弛有度,没有一味的指责,可表情依旧紧绷,“寿城指挥使将女儿送给仲钧,是他的心意。怎么就闹出淫居的话?真是说笑!仲钧可没有强抢民女。照这么说,朝臣也准备弹劾三王爷了?等仲钧和三王爷倒下了,就是二王爷和五王爷?那些人,是想将皇帝的兄弟们一网打尽吗?”
皇帝的三庶弟,如今在湖南封地。
他抢占民女、民妻,甚至被人告到了应天府。
他是光明正大的违法乱纪。
他的罪行,御史念叨了几句,最后被内阁压下了。
怎么到了仲钧这里,内阁就批准了“论如律”?
皇帝昨夜失眠,脑子原本就沉,又被大臣们吵了一架,脑子混混沌沌,跟醉酒似的。
他对内阁的论如律又生气,哪里能想得清楚?
“这……”皇帝顿时大怒。
想先弄倒了仲钧,再来把皇帝弄倒,好让大皇子继位吗?
这是谭家的阴谋啊!
“母后,内阁首辅夏玮是谭家的门生,他素来向着谭家。如今,又立了大皇子为太子,他就更依仗谭家。谭家知道朕和他们不亲,怕太子之位不稳,想直接弄死朕?”
太后没想到皇帝一下子怀疑这么深。
他总是怀疑谭家。
太后不希望他如此没有证据就怀疑谭家和太子。
皇帝总怀疑太子,迟早要传出去,那些朝臣不敢依靠太子,太子地位不稳,朝政依旧不安。
太后希望皇帝好好培养继承人,也稳定局势,天下太平。
听到这话,太后忙道:“既然已经立了大皇子为太子,谭家还折腾什么?他们更怕折腾来折腾去,皇上好好的,太子就弄没了。哀家私觉,这件事有点蹊跷,后面另有目的,不是还有皇后未立吗?”
太后本想说,可能是针对仲钧的。
要是这么说,皇帝也想给仲钧为难,太后发了这么一通火,还有什么作用?
况且,太后也觉得,这次为难仲钧,不是针对仲钧的。
仲钧一个傻子,朝臣干嘛要和他过不去?
不能过分多疑,却也不得不防啊。
第322节福音
御史王献弹劾庐阳王的奏章,虽然内阁票拟了“论如律”,皇帝却留中不发。
第一次早朝,和大臣们吵了一次,这件事无疾而终。
第二日早朝,王献刚刚要上前说话,就被皇帝打断。
到了第三天,着实挨不过去,皇帝又叫了朱仲钧上殿,问他千兰之事。
这次,朱仲钧知道了重点,矢口否认他和千兰有关系。
“……千兰到我府上,我才十二岁。直到地龙翻身,我才好些。千兰虽然是为其父所赠,却是干干净净的女孩子。诸位大人若是不信,拿了她来问。”朱仲钧道。
很多人都想说这话,却又觉不妥。
他们可以告庐阳王触犯法令,却不敢侮辱庐阳王的女人。
既然庐阳王自己要否认,让千兰来问,是最好不过的。
“如此,就拿了吴千兰到京城,以证庐阳王清白。”皇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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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阳王触犯律法,他自己否认。
需要把千兰拿来,才能证明庐阳王所言是否属实。
从庐州到京城,回来要两个月。
朱仲钧的婚期,安排在一个月后。
庐阳王的大婚能否如期举行,礼部先提了出来,问皇帝的意见。结果,皇帝没说话,大臣们先吵了起来。
按说,庐阳王所犯之事,只需杖责和枷号示众,不需坐牢。他的大婚是皇帝御赐的,应该如期。
可有的大臣觉得。庐阳王罪行未定,鉴于对祖制的尊敬,应该延期他的婚事。
反对庐阳王成亲的,大部分都和夏首辅、或者谭家有点交情。
皇帝有点奇怪。
他私下里跟刘术和向梁说:“这次弹劾庐阳王,朕怎么觉得蹊跷得很?不像是冲着朕,也不像是冲着立后的目的,倒像是刻意为难庐阳王,想搅黄了他的亲事……”
刘术也是司礼监太监。
他道:“陛下是否多虑了?庐阳王是个傻子,谭家何苦跟他作对呢?”
向梁则道:“庐阳王已经好了。一个才好的人,谭家为什么跟他过不去?奴婢觉得。御史王献若不是谭家的人。也是受了谭家的挑拨,才为难庐阳王的。”
刘术知道皇帝的心意,皇帝讨厌谭家,他就顺口说谭家不好。他没什么独特的见识。
向梁就不同。
向梁帮着皇帝批红。他对朝政有点小见识。甚至不输一个中等才能的朝臣。他的话,皇帝听得更加认真。
一个才好的傻子,谭家为什么要和他过不去?
看谭家以往的手法。和奸、淫居,仅仅是个开头;再杀了上京的千兰,嫁祸庐阳王杀人灭口,把庐阳王置于死地,才像谭家的风格。
谭家行事,不会没有目的,弄出淫居这么点小事的。
“谭家,为什么要害庐阳王?”皇帝突然问。
他把目光转向了向梁。
向梁和刘术都是皇帝的亲信,他相信这两人面前可以说实话,就没有顾忌。
“陛下,地龙翻身那日,庐阳王就清醒了。”向梁道,“这不是上苍预兆陛下德行深厚,天赐给陛下和太后娘娘的厚礼?
这是咱们知晓的。
谭家门生遍布天下,假如他们知晓了其他福兆,上天预示庐阳王是陛下的福将,能辅佐陛下千秋万岁名。陛下万岁,皇子皇孙众多,谭家又深知您不独爱太子,岂有不急的?”
皇帝沉思了向梁这话。
谭家和权臣之间,像是一场拉锯战。
在先帝手里,谭家的势力就很大了。
他们家送了双生子姐妹花进太子府,一个成了太子妃,一个成了偏妃。将来不管是谁先生下儿子,太子的长子都是谭家的外孙。
先帝在世的时候,朝中也是结党营私。
为了平衡,先帝一直抬举谭家。
那时候先帝的嫡母太皇太后娘家余氏势力太大,形成了掣肘。
先帝抬举谭家,和余氏抗衡。
斗了近二十余年,太皇太后死了五六年,先皇才对余氏动手。
余氏一时间就土崩瓦解了。
谭家一族独大。
余氏消声灭迹之后,先帝也曾忌惮谭家。
只是谭家一向低调隐忍,没什么把柄。
况且朝政堆积如山,皇帝就算十二个时辰不歇息,也处理不了一成。他需要首辅、需要内阁,需要文臣武将。
这江山是皇帝的,可管理江山需要人才。
谭家不仅仅是权臣,也是人才。
余氏被灭,谭家越发低调,谭老侯爷甚至辞去了首辅。
而后,有人举荐夏玮。
夏玮那时候表面上和谭家没什么来往。
直到他做了首辅,先皇才知道他是谭家最得力的门生。
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先帝处理完了余氏,有点志得意满的骄傲,疏忽了夏玮之事。
谭家的门生遍布了朝野上下,先帝才知道自己错失了收拾谭家的机会。
晚年的先帝,也做了些努力,只是拉不过谭家。
在和先帝的拉锯战中,谭家赢了。
新帝登基,抬举顾延韬,极力恩宠他,甚至鼓励他结党,局面稍微有了点改善。
所以,谭家对新帝,早有不满了。
之前,大皇子尚未成为太子,谭家动手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如今,斗垮皇帝,换了太子登基,谭家不是又可以一手遮天吗?
想要弄垮皇帝,总不能直接谋杀。
谭家用的手段,是隐忍等待。
他们要名正言顺。
假如仲钧真的是皇帝的福音,预兆着江山社稷的千古。岂不是让谭家不满?他们等不起的。
谭家没有兵权,他们不敢光明正大的谋反。
他们只能在朝政上,拖垮皇帝的心力。
“……奴婢也觉得,庐阳王就是皇上的福音。”太监刘术见向梁说中了皇帝的心思,立马开口,要分一杯羹。
皇帝微微沉思,没有回神。
向梁不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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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宫廷寂静无声。
今日,皇帝歇到了顾德妃的景和宫里。
当值的太监是刘术。
顾延韬快要除服。
他除服之后的任职,成了朝中大臣们津津乐道的。
皇帝为了稳定顾延韬这一派的人心。这段日子整日往顾德妃那边去。恩宠不断。
朝臣就知道,将来顾延韬依旧是阁老,皇帝会更加器重他。
向梁不用当值,他回了自己的住处。
夏夜的碧穹。新月如勾。
繁星布满的苍顶。烧着稀薄的光。
禁宫里漆黑一片。
到了三更鼓。宫里侍卫换值之际,向梁起身,往坤宁宫的方向而去。
当值的侍卫看到了他。只当没看见。
他们都是太后的亲信。
太后也没有睡。
她坐在偏殿的临窗大炕上,手里拿了圈檀木雕刻的佛珠,一颗颗数了起来。
夜沉了下去,虫吟切切。
夏夜非常的热闹。
有人开了角门,太后就让成姑姑出去看看。
成姑姑受命而去。
她把向梁引了进来。
“太后。”向梁跪下,给太后请安。
“起身。”太后抬起眼,慈祥笑道,“给向公公赐座。”
成姑姑引了向梁入座。
而后,成姑姑也退了出去。
坤宁宫的偏殿里,只有太后和向梁。
“哀家的意思,你传给皇上了吗?”太后问他。
向梁点点头:“一切都如太后所言,奴婢已经将庐阳王是皇帝福音的猜测,告诉了陛下。陛下听进去了……”
太后欣慰,赞道:“你办事滴水不漏,哀家最信得过你。”
“奴婢说的是实话。”向梁道,“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