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记事-第2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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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只得停止了对三王爷的诘骂。
除了这件事,整个除夕夜的气氛还是听好的。
太后一晚上的心情都不错,所以众人说笑也大胆,皇帝也陪笑着。
吃了年夜饭,众人陪太后守岁。
南昌王妃和宫里的两位贵人怀了身子,有点精力不济,太后就让人送两位贵人回宫,又让成姑姑亲自安排南昌王妃去歇下。
朱仲钧沉默着。
各种各样的情绪,很突兀的涌上心头,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他就装作昏昏沉沉得想睡觉。
太后让人服侍他,就在坤宁宫的偏殿里歇下了。
帐幔放下来,床里头一片漆黑。
朱仲钧睁大了双目,看着床顶。好半晌,他的眼睛才适应了黑暗,能瞧着床外炕几上,如豆孤灯,发出幽淡的光线。
缕缕薄光慢慢透进来,帐顶的牡丹花纹有地扭曲,似某个神秘的图腾。
朱仲钧很不喜欢除夕。
前世的时候,他经常把顾瑾之和榕南丢在家里,他一个人在外头过年。有时候陪着领导出去,并不需要朱仲钧亲力亲为,他却总要争取那个机会。
只有如此,他才能安心的说服自己,他并没有丢下妻子儿子,他只是比较忙。
和顾瑾之闹翻之后,哪怕没有工作,朱仲钧也不回去过年。
顾瑾之倒是每年都去,从来不缺席。虽然她事后总会抱怨去朱家吃年夜饭太过于折磨人。
他第一次不喜欢除夕,是因为六岁那年的年三十早上。
他和母亲腊月二十九去了外婆家,在外婆家歇一夜,次日下午赶回朱家老宅,和众人一起吃年夜饭。
所以他年三十的早上醒来,是在外婆家。
外公是早年就退居二线,当时京里很多领导,都是外公的下属。外公退休后,外公的某个学生,专门批了处要建会所的地,给外公建了个养老别墅。
那房子,前面又偌大的网球场、室外游泳池,后面是小小的山丘。
早晨没有风,天气居然有点暖和。
外公和外婆在后面山坡散步。
朱仲钧那时候才六岁,他趴在窗口看了一会儿,就想下楼去玩。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了三楼有人说笑的声音。
他蹑手蹑脚走上去。轻轻推开虚掩着的门,看到了他的二伯,躺在他母亲的床上。
二伯**着上半身,和母亲说话。
而母亲,正在穿衣裳,丝毫不避讳。
朱仲钧很早熟,他自然知道这是做什么,当时他就愣住了,站在门口。直到母亲发现了他,尖叫一声。猛然关上了房门。
那房门差点撞上了朱仲钧的脸。
他浑浑噩噩下楼去了。
而后。母亲跟他说,二伯早上来看朱仲钧的,接朱仲钧回去过除夕。母亲甚至编了套理由,希望蒙骗才六岁的朱仲钧。
朱仲钧冷冷说:“你和二伯睡觉了。我要去告诉爸爸。”
当时母亲脸色煞白。紧紧攥住了朱仲钧的手。
她大概没想到朱仲钧能说出那么一句话来。
二伯却是笑眯眯的。丝毫不觉得愧疚。
外公和外婆散步回来。看到二伯,和他打招呼,也不觉得有什么别扭的。外婆对二伯甚至有点亲昵。
外公外婆知道母亲和二伯的事。他们并不加以制止。
朱仲钧幼小的心,被什么重重撞了。
后来,母亲几次要求他,不准把这件事告诉父亲。
除夕夜的噩梦,困扰了朱仲钧好些年,直到他母亲去世了。
朱仲钧一生都没有原谅过他的母亲。
母亲和二伯,似乎从来就没有断过,家里不少人知道……大家都维持表面上的和平,做着利益最大化的决定,谁也不想多管闲事。
有了母亲和二伯的乱|伦丑事,后来父亲在外面和女人勾勾搭搭的,朱仲钧就见怪不怪了。
父母在家里,依旧和睦恩爱。
有时候夜里还能听到他们在楼上的激烈战况。
朱仲钧为此作呕。
他们彼此不忠,却依旧彼此欢爱,难得不觉得恶心吗?
可能是这样的家庭,造成了朱仲钧更加早熟。
那时候他想,他要弄死他们,叫他们胡作非为。他想成为家主,整顿家风,对那些藏污纳垢的行为肃整严办。
这大概就是他从政的初衷。
一步步想着往上爬,却是被他父亲逼迫的。
他十三年那样,出了次车祸。一辆大货车失控,直接撞向了他。非常幸运的是,现场有位武警,跳过来把他抱起来躲开了。
他的胳膊折了,那位警官脸擦伤了点。
那时候朱仲钧觉得,他不应该死的,老天爷肯定给他安排了什么命运,才让他在如此凶险的情况下被救。
三个月后,他在父亲书房门口,听到了急剧的吵闹声。
二伯说:“你简直是畜生。他到底是你养了十几年的儿子,你居然想买凶杀他。你还是不是人?他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又不是我的儿子。”父亲的声音依旧保持温和平稳,“看到他,我就看到了一顶硕大无比的绿帽子。他不死,我如何甘心?”
“仲钧不是我的儿子。”二伯愤怒吼道,“你还要我说多少遍?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你大可去做亲子鉴定。”
“万一真的不是我的呢?”父亲笑着说,“我现在,还存了分侥幸。做了亲子鉴定,若真的不是,你们三个都死了,都难以平复我的心。如今,我只恨他。他死了,咱们还是兄弟,我和她还是夫妻,什么都也没有,天下太平,是不是,二哥?”
这大概是朱仲钧一生,听过最残忍的话。
后来,顾瑾之总问朱仲钧,你为什么没有安全感,为什么那么重视权欲,为什么总和公公、二伯过不去,为什么跟婆婆关系不好?
为什么呢?
朱仲钧想,因为是没缘分!
没缘分做父子,没缘分做亲人。
他们应该是世仇投生。在投生的时候喝孟婆汤,两个人都少喝了几口,所以不像其他人家的父子相亲相爱,相互付出。
他们依旧想弄死彼此。
朱仲钧战战兢兢的长大了。
他长大之后也遇到过两次事故,不知道是不是人为,他没有去查,只是全部算到了他父亲头上。
就像他父亲,把妻子的不忠,算到他这个儿子的头上一样。
朱仲钧到死,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的儿子。
不管是谁的儿子,他都感到羞耻,所有没有去求证。
到了这一刻,他突然有点想知道……
前世,顾瑾之总是不明白朱仲钧和他父母的关系为什么不好。她问过多次,朱仲钧到了晚年,才有点后悔当时没有告诉她。
也仅仅是有点后悔,并不是非常想告诉她。
那时候觉得很恶心,每次顾瑾之问,他都有发一次脾气。他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眼底的光芒渐敛,失望浮上来,他也很难过。
于是,他更加生气,更加恨自己的父母。
如果当初告诉了顾瑾之,她会不会更加理解他?
她会不会觉得,其实他并不是天生六亲不认的人,他也并不是个重权欲的人……
没有这种如果,朱仲钧想。哪怕是现在,他仍说不出口。
特别是对着顾瑾之那双干净的眼睛,他更加不愿意让那些肮脏去污染她的纯净。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朱仲钧听到了外头烟花爆破的声音。
夜已经深了,皇上叫人放烟花,给太后取乐。
朱仲钧有点想起来看。
他犹豫了下,还是爬起来了。
不管皇帝怎么想,朱仲钧都想试试做好太后的儿子。
他也不是觉得太后有多好,他只是想换种态度去生活。
第259节惊艳
宫里过年的事务,太后都推给了谭贵妃和张淑妃二人。
上次张淑妃因为替安南国平乱军败将说了句话,被皇帝骂了一顿后,整个人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和谭贵妃之间那如履薄冰的关系,也差点被毁。
当时谭贵妃就在张淑妃身边,皇帝冲张淑妃发火,迁怒谭贵妃,也骂了谭贵妃几句。
谭贵妃正在为后位而努力。
突然之间被皇帝骂,她更是无辜,因而也恨张淑妃惹事。
张淑妃为此赔了不少的笑脸,甚至多次表明自己忠心耿耿,唯谭贵妃马首是瞻,谭贵妃才好转了些。
可两人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
张淑妃表面上忐忑,心里却不以为然。
她和谭贵妃都在争后位,将来必然会撕破脸的。如今张淑妃低声下气,不过是种姿态。在谭贵妃呼声越高的时候,张淑妃就要越低调。
现在,过年的事又是她和谭贵妃一起操持……
其实也没什么要操持的。
宫里过年,毕竟和外头不同。
宫里什么都是定例,快到过年的时候,十二宫的太监会领着小内侍,把事情都处理好。
娘娘们,只是要在初一早上,帮着接受外命妇们的朝贺。
太后年纪大了,除了几位功勋世家的老夫人,其余人一概不见的;宫里又没有皇后,这件事就落到了谭贵妃和张淑妃身上。
谭贵妃说了算,张淑妃在后面附和几句。
她从来不和谭贵妃抢风头。
众多妃子里。谭贵妃最忌惮张淑妃,却喜欢把她带在身边。将敌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安全的。
谭贵妃自认这宫里,只有张淑妃才是她的对手。
其他妃子们也聪明,可不管是家世还是品级,都没有资格和谭贵妃斗。
除夕夜,几位王爷陪着太后守岁。
过了子时,太后略微睡了片刻,就起来。
几位王爷也不敢睡了,带着各自的王妃。过来给太后拜年。
太后也像坊间的母亲那样。赏了他们一人一个红包。
而后,便是陪着皇上陪着用了早膳。
早膳过后,内侍进来说,外命妇们早已在宫门口等待多时了。问太后今年要见见谁。
像谭家、苏家、胡家和唐家等。这几家的老夫人。都是每年都是要亲自见见的。
去年抬举顾瑾之,也见了见宋盼儿,今年更要见见。
还有几位大长公主、大公主。也是要见的。
太后想了想,拟好了懿旨,常顺便出去宣旨。
几家的老夫人在众人羡慕的目光里,由自家有封号的媳妇陪着,去了坤宁宫。而后,几位大长公主和长公主也进宫去了。
宋盼儿走在最后。
她虽然没有回头,却也能感受到众人灼灼嫉妒的目光。
这让宋盼儿有点高兴。
等几位老夫人、公主和宋盼儿走后,人群的目光渐渐从宫门口收了回来。
她们相互问好,说着祝福和彼此赞誉的话。
而大部分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在一个女子脸上打转。
这女子脂粉很重,却没让人感觉庸俗,只觉雍容华贵。她穿着县主品级的补服,安安静静的。脸上没什么笑容,却也不显得冷漠。
京里的美人儿不少,她能成功吸引这么多人的目光,不是因为她漂亮得过分,而是因为没见过。
过年进宫请安的,都是功勋世族人家,带着自己有封号的女儿或者媳妇。
看这个女孩子,并非妇人的发髻,她还是姑娘家。
封了县主的姑娘,京里有哪些,大家都叫得上名字……
今日来拜年的夫人们,谁不是对京里的人和事了如指掌?结果,偏偏这位没人认识。
人群里顿时有点沸腾。
不少人在问:“是谁?”
“跟在苏家的两位夫人身边,应该是苏家的人。”有人看出少女身边的两位锦服夫人,是建昭侯和建宁侯两位夫人。
苏家的人,大家都熟悉的。
这位是谁,越发叫人摸不着头脑了。
没听说苏家有哪位姑娘封了县主的。
却又不太好贸然凑过去打听。
太后那边宣了几位老夫人之后,众人也开始入宫门,去给众位娘娘请安。
她们都是去了谭贵妃那边。
请安过后,宫里会赏赐宴席。
众人去谭贵妃那边请安之后,谭贵妃一眼就看到了那位县主。
她也很好奇,问:“这位是谁,本宫怎么头次见?”
那女子便忙出来,给谭贵妃磕头。
她尚未开口,一旁的苏嫔笑道:“姐姐不认识她,她是我的胞妹如清,好几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