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记事-第1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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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不愿意和孩子说这些事,道:“你四姐有我呢,还能叫她吃亏?你忙你的。”
然后又笑着道,“你们姊妹,什么时候这样亲热起来?”
顾瑾之咳了咳。
大夫人笑着揽了她的肩,道:“就该这样!姊妹们家里不管闹得多凶,出了门还是要相互帮衬。她过得好,你也光彩。”
顾瑾之道是。
大夫人又叮嘱她好好服侍老爷子。
“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立马派人告诉我。”大夫人想起老爷子去年过年的时候说过,他寿命只有一年。
如今,又快过年了。
顾瑾之的心微沉。
她点点头。
大夫人这才放她离开。
而后,宋盼儿也听闻了这件事,趁着腊八的时候,问起了。
大夫人见二夫人漠不关心的样子。也和宋盼儿说起了体己话:“袁太太跟我说,放个通房在珊姐儿屋里。将来生了儿子,就母子一并去了;若说生了闺女,闺女交给珊姐儿养……”
宋盼儿一时跟不上思路,问:“这是闹哪一出?”
“你还不明白?”大夫人冷笑,“想告诉我,裕业没事,不需要看病。我要是同意了,将来珊姐儿真生不出,岂不是要被袁家埋怨死?我现在就是不松这个口。裕业能不能生。我不在乎。我说他不能生。他就是不能生。将来袁家说一次孩子的事,我就要拿这话堵一堵他们。”
宋盼儿咋舌。
“你不同意,他弄出逃生子呢?”宋盼儿道,“虽然吃些埋怨。却也是他的孩子。他没问题。仍是珊姐儿受苦。”
“他敢!”大夫人笑起来。“除非我们家落魄了,宫里的娘娘失势了。否则,他就要掂量掂量。是他的身家性命前途重要,还是他能不能生孩子重要……”
官场上最在乎名声。
有个逃生子,就可以弹劾官员的作风问题。
大伯在朝中的势力,哪怕没事也能弄得袁裕业丢官罢职。他要是真敢弄个逃生子,就是授人以柄,还不是死路一条?
宋盼儿哈哈笑起来。
仔细想来,袁家有什么资本和顾家斗心机?
大老爷伸一伸手指,就能碾死袁裕业。
经过这件事,袁裕业应该能看清楚吧?
宋盼儿还笑着打趣大夫人:“你这个大伯母,太护短了。”
“将来你闺女在婆家受了委屈,我也替她护短。”大夫人笑着道。
顾瑾之将来在婆家受气了,大夫人应该护不了短,毕竟顾瑾之的婆婆是太后,妯娌是皇后和各位王妃,哪一个大夫人都惹不起。
不过,宋盼儿仍是心里暖暖的。
她笑着道:“那我先替瑾姐儿多谢大伯母。”
腊八过完之后,年三十的脚步声又近了一步。
袁家那边,再也没有来人。
大夫人派了身边的宁妈妈去看了一回顾珊之。
宁妈妈回来说,四姑奶奶挺好的,就是对宁妈妈冷冷淡淡,脸色不太好,估计有点生大夫人的气,觉得大夫人让她的丈夫和婆婆没脸。
“由着她吧。”大夫人笑道,“珊姐儿也有点左性。她如今一心一意在袁家,也随她去。”
整个过程中,二夫人应该也知道一点。
可是她充耳不闻。
她还念着去年珊姐儿让她难堪。
她也在等珊姐儿亲自向她赔礼道歉。
大夫人也不想多想管,只要她安安静静的就好。
这件事,大夫人也未曾向大老爷提及半句。
——*——*——
腊月二十八,连日呼啸的狂风停止了,瑟瑟作响的枯枝也安静下来。整个世界瞬间肃穆安静。
吃了中午饭,朱仲钧就到顾瑾之这里歇午觉。
顾瑾之眯了一会儿,就起来做针线。
半下午的时候,下起了雪。
鹅毛大雪漫天飞舞。
地面上干燥,雪落下来不化,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外面的地面和树梢,已经白皑皑一片了。
雪光清淡,竟犹如淡淡的白月光,在屋檐下温柔如水洒下。梅花疏影横斜,小院沉浸清香。
顾瑾之坐在屋子里,和祝妈妈做针线。
这些日子,程师傅又回针线房了。
过年的衣裳需要她亲自操持。
顾瑾之学着做个香袋儿,绣了些歪歪斜斜的桃花。
上次朱仲钧看到了,还问顾瑾之:“这一坨坨的,是什么?”
一坨坨……不是形容屎的词吗?
顾瑾之就间接知道自己绣得有多么糟糕了。她咬牙切齿道:“是桃花。”
朱仲钧就认真看了片刻,道:“嗯,很抽象的桃花。”
如今,这些抽象的桃花,已经绣得满满的。丝毫没有美感,反而让密集恐惧症的人瞧了心里发毛……
祝妈妈还能违心夸奖说:“绣得真好。”
顾瑾之笑了笑。
“妈妈,收了针。这个香袋儿缝起来,里面放些干玫瑰花瓣,搁在箱子里熏衣裳,好不好?”顾瑾之道。
她非常有自知之明,这种香袋儿是带不出去的。
祝妈妈笑,道:“行啊。”
“什么熏衣裳?”朱仲钧醒了,站在门口问。
顾瑾之一边喊了丫鬟来服侍他洗漱,一边把自己的半成品香袋儿给他看,道:“我自己做得第一个,要好好珍藏在柜子里。”
朱仲钧心里白了她一眼。分明就是不能拿出去见人。她还找了一堆理由。
“给我吧。”朱仲钧道,“我也想要一个……”
顾瑾之看着他笑,道:“那你要好好珍藏,不能轻易拿出来示人。否则就是不尊重我。”
朱仲钧点头。说:“好。”
“行。回头缝好了给你。”顾瑾之道。
果然,下午的时候,她就已经缝好了。花样子实在夸不出口。那一块块的,乱七八糟,她还非要嘴硬说是桃花;针脚粗一下细一下……
像祝妈妈的针脚,都是均匀密集,看不出来的。
果然,是次得不能再次的次品了。
顾瑾之尴尬咳了咳,递给朱仲钧,道:“拿去吧。”
一脸不想再看到的模样。
朱仲钧就接了过来,让丫鬟帮他宽衣。他认认真真系到了中衣的衣带上,一脸的慎重。
霓裳几个都在抿唇笑。
顾瑾之尴尬的道:“你随手放在哪里就好了,干嘛戴在身上。”
朱仲钧笑嘻嘻的:“我随手放在身上!”
霓裳大笑,说王爷好有趣儿。
今年没有年三十,到了第二天,腊月二十九,朱仲钧就进宫去陪太后过年,到年初四才会出宫来。
外头一直在下雪,已经积雪盈丈。
顾瑾之亲自替朱仲钧披了大氅。
朱仲钧在她耳边抱怨道:“我想和你一起过年。”
顾瑾之只是笑。
“明年,就是咱们一家三口过年了。”朱仲钧声音更轻,顺便在她脸颊上亲了下。
一家三口……
顾瑾之失笑了半晌,道:“快去吧,又胡说八道了。”
朱仲钧紧紧攥了攥她的手,有点依依不舍的走了。
进了宫,朱仲钧径直去了坤宁宫。
太后搂着他,一个劲问他冷不冷。
一路上来,有点冷,朱仲钧就点点头。
等朱仲钧暖和了一会儿,他又问大公主和二公主再那里。
太后就笑着,让成姑姑去把大公主和二公主抱过来。
朱仲钧又陪着孩子们玩了起来。
他比较喜欢二公主,软软的小小的。二公主让朱仲钧想起了前世堂姐家的孙女儿,也是这么可爱的孩子。
每次看到二公主,朱仲钧就想,这辈子他想多要几个闺女。
闺女果然更加和父亲贴心。
正玩闹着,皇帝下朝,也来请安了。
他还带了六岁的长皇子来。
长皇子长得像谭贵妃。
谭贵妃和先皇后是双胞胎姊妹,不难知道,长皇子更加像他的母亲,眼睛细长妩媚,有点女气。
不过,皇帝长得也媚。
皇帝和朱仲钧都像太后。
“仲钧怎么黑了些?”皇帝打量弟弟,猛然间感觉弟弟的五官也成熟了不少,有了点英气。
再仔细一看,他黑了点。
“又不是姑娘家,怕什么黑?”太后笑着道,“哀家瞧着,比从前更结实。”
皇帝道是。
朱仲钧就又去和两位公主玩。
大皇子眼巴巴瞧着,他也想去,又不太敢。
太后便道:“去吧,也去玩一会儿。”
大皇子又看了眼自己的父亲,见皇帝也微微颔首,他这才敢去的。
朱仲钧抱着大公主打转。
大公主有点胖,朱仲钧又不够强壮,片刻就累了。
“咦?”大皇子把朱仲钧身上掉下来的东西捡起来,然后讨好得拿给皇帝和太后看,“六叔身上掉下来的。”
是个奇怪的香袋儿……
上面绣的,不太像花,反而是杂乱无章的线条拼凑的。
太后和皇帝都不解,喊了朱仲钧过来问。
朱仲钧才知道自己的东西掉了,忙放下大公主,跑过来要。
“哪里得的?”太后问他。
第258节荒唐
“是小七给我的。”朱仲钧道,说罢就要去拿。
皇帝顺手接了过来。
知道是顾瑾之绣的,皇帝又看了一遍,还是忍不住笑了一回。
太后也笑。
朱仲钧就嘟起嘴吧,有点不高兴了。
皇帝只得把香袋还给他。
“小七不学针线的吗?”皇帝对太后说道。
“学!”朱仲钧立马大声道,“手都戳破了,那个师傅还骂她。她做了这个给我,她说她学会了。”
惹得太后大笑。
这根本不算学会了的……
“过了年,哀家从宫里的针线上挑个嬷嬷,送到顾家去。”太后最后道,“小七在家里跟老爷子亲,从小读医药书,娘又疼她,不肯在针线上下苦功夫……”
皇帝也表示赞同。
顾瑾之的活计,实在找不到恭维的地方。
“小七下了苦功夫。”朱仲钧反驳道,“小七说,将来衣裳鞋袜有针线上的人,她只要做我的衣裳。小七做的,我都喜欢。”
太后忍不住笑。
那么丑的香袋儿,朱仲钧居然说喜欢。
皇帝就看了眼自己的傻弟弟。
这个弟弟,对顾瑾之特别的依赖和喜欢。
这种感觉,皇帝自己从来没有过。
他倏然很想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
不过,他应该不会有,因为他不是傻子。这大概就是老天爷的公平吧?傻子也会得到正常人难以拥有的东西。
“小七不喜欢学针线……”朱仲钧怯怯的,拉了拉太后的衣袖。
他是听见了太后说派个嬷嬷去教顾瑾之。怕顾瑾之委屈,不愿意学。
这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
“好好好,不喜欢就不学。”太后哄着朱仲钧。
朱仲钧甜甜的笑。
他转身,又去逗两位公主玩,一家人其乐融融的。
到了下午,好几位奉诏回京过年的王爷,都带着家眷进宫。
坤宁宫就挤满了人。
除了老二南昌王,朱仲钧其他人都不认识。他就往太后怀里钻。
皇帝兄弟六人,除了老四幼年夭折,其他的都去了封地。
三王爷和五王爷。如今一个在湖南。一个在山西。
这两兄弟,去了封地之后就吃喝玩乐,不思进取,整两个纨绔。特别是老三霸占民田。抢占民女民妻、荒淫无道。今年还被百姓告到顺天府。
皇帝派了心腹去查。三王爷并没有暗中操练兵马。
他的钱,都花在吃喝玩乐上了。
按照祖制,每位王爷应该有三支护卫军。每支最少两千人。而三王爷把钱挥霍在大肆玩乐享受上,府上只有四千护卫军。
这四千护卫军,他还是多报了,糊弄朝廷和其他王爷的。
其实他只有两千多护卫军。
基于这些,皇帝对他的纨绔,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不过,既然进京了,该教训还是要教训的。
用晚膳之前,皇帝就一直再骂三王爷,当着太后和众位妃子、王爷、王妃,措辞严厉得指责三王爷荒唐。
三王爷嘿嘿笑,也不反驳,只是听着。
太后就打圆场,笑着对皇帝道:“他真有错儿,皇上到朝堂上去骂他。今日是除夕,皇上也让我们娘儿们过个好年。”
皇帝只得停止了对三王爷的诘骂。
除了这件事,整个除夕夜的气氛还是听好的。
太后一晚上的心情都不错,所以众人说笑也大胆,皇帝也陪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