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记事-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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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胡言乱语,不以为意。后来,我果就病了。延陵府的大夫说是必死之证,还是我爹爹求了顾小姐治好的……”
杨妈妈听到这里。心里赞讶。
原来那位顾小姐,在延陵府的时候,就本事过人?
“的确如此。”胡太太接口,“当时她根本没号脉,只看了几眼婕儿的气色,就说了她体内有毒。我从前也没见过这种神医,哪里肯信?后来婕儿脸都肿了,喉咙封了,滴水不进,药用不得,只差就死了过去。顾小姐用自家秘制的顾氏六神丸,搁在婕儿的喉咙处,慢慢化药生津,沁入喉咙……。婕儿吃了药,一天就好了,肿就消了。真是生死一线,如今想起了,我都胆战心惊。”
杨妈妈就听住了。
她知道顾瑾之有点本事,京里都传遍了。
太后的恶疾也是顾瑾之治好的。
可传言有几分真实?杨妈妈心里不太相信。
如今再听胡太太和胡婕一说,她才彻底信了。
“顾小姐竟有这种手段?”杨妈妈惊讶问道,“原来她在延陵府就闻名?”
“不止闻名……”胡太太说起顾瑾之,话就止不住,又把自己家老爷政绩显赫的事,说了一遍,“……要不是顾小姐,天花哪里能控制得如此好?延陵府那边的十里八乡,都给她建了生祠,塑了金身。谁有小疾,不用吃药,拜拜就好了……”
这个时代的人很信神鬼。
杨妈妈听到这里,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她原先的目的都忘了。
她怔怔听着,半晌才回神。
“咱们在京里,只知道顾小姐医术好,竟不知她还是个活菩萨!”杨妈妈感叹道,也想起了自己和胡太太说话之前的用意,把话题转了回来,“我家侯爷这病,不知道是否有幸让顾小姐瞧瞧……”
胡太太正想找件事,在永熹侯老夫人面前立功。
她立马出主意,道:“去请一请。一请就来。顾小姐宅心仁厚,心地最是慈悲。当初婕儿生病,我还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而后我家老爷去请,她也来了。她就是活菩萨下世……”
杨妈妈听了,连忙笑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在京里也是有身份地位的,正经太医不请,去请庐阳王的准妃娘娘,说出去轻狂。万一请不来,侯爷脸上更过不去的。”
胡婕心里冷笑。
就知道是这个意思。
胡太太还不知情,她急急道:“怎么请不来呢?随便派个人去,一准请来。”
胡婕听了,阻拦不及,心里大急,心想娘亲,您说话之前就不能过过心吗?说的这样急躁做什么?
果然,杨妈妈立马抓住了胡太太的话音,笑着道:“既如此,您和顾小姐一家人交情不同寻常。您替我们请请,只当是私情。既不看轻庐阳王准妃,当她是医人;也能成全顾小姐的仁心……”
胡太太不觉得医人有什么不妥。
可永熹侯府却觉得医人是低贱的,至少和他们侯府相比,是不入流的。
顾瑾之倘若是个挂牌行医的大夫,派了小厮去请,也是无碍的。
偏偏她不是,她只是个医术名声在外的深闺小姐。
这样的身份,派了小厮去请,又看低了顾瑾之,她将来是庐阳王妃,太后的儿媳妇呢。
胡家不敢公然藐视她。
可胡夫人自己去请,又降低了永熹侯府的地位。
堂堂一品诰命夫人,亲自去请个医人,传出去也是笑话。
胡家这等门第,哪里能自轻自贱?
胡夫人见永熹侯的下泄总是不好,人都拉得脱了形,就想去请名声最盛的顾瑾之。
可胡老夫人说:“怎么请?你派管家婆子去请,传了出去,你如此轻视庐阳王准妃,太后能高兴?
你亲自去请,也太抬高了顾家。那从乡下地方、初入京师的人家,又新受宠,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以为自己已经是人上人。你越是捧她们,她们就越轻狂,以后把咱们这些正经的勋戚贵胤也不放在眼里了。”
胡夫人左右为难,杨妈妈给她出主意,让胡泽逾的妻子江氏出面。
这样,既不算轻视准妃,也不降了胡家的身份。
胡夫人深以为妥,才叫人送了些腊八粥去给胡太太。
果然,胡太太就带着女儿来了。
胡夫人自己不好跟胡太太说这些话,只得让杨妈妈出面。
杨妈妈跟胡太太江氏和胡婕说了半天的话,终于把永熹侯府的目的说了出来。
“好……好啊。”胡太太没想到,杨妈妈会让她去。
她刚刚把话说的那么满,现在也不好自己打嘴。
杨妈妈就是代替永熹侯夫人说话,胡太太更是不敢拒绝。
可她去请?
这……
她觉得不太好。
顾瑾之将来要嫁给庐阳王的,胡太太是个什么人物,能调动顾瑾之?
“妈妈,您何不跟我一起走一趟?”胡太太想了想,又道,“我到底是个外人……”
杨妈妈脸微冷,道:“您怎么是外人呢?您家老爷和咱们家侯爷,不是堂兄弟?我们夫人可是当您是正经的妯娌,您说得这样,我们夫人倒要寒心了……”
明知是假话,胡太太还是要连忙受宠若惊道:“该死该死!我这张嘴,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尽说些不中听的!”
杨妈妈这才笑起来:“您替我们走一趟,夫人自是感激您。我一个下人使唤的,出面不方便,也太轻待了神医。”
胡太太这才知道,自己落了套。
她脸色难看,带着胡婕从永熹侯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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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节逼迫
从永熹侯府出来,胡婕对埋怨胡太太:“娘,您说话也太快了,我拦都拦不住您!”
胡太太正心里不舒服,听到女儿这般抱怨,顿时添了层怒:“你娘为什么说的那么急?还不是为了让夫人高看一眼?难道我是为了我自己?旁人都能说你娘,偏偏你说不得!不是为了你爹爹,你哥哥和你,你娘用得着这么舔着老脸看人眼色?”
胡婕被母亲骂得不自在,却也不敢再顶嘴,撇过脸去。
她心里也不舒服。
她父亲的确是靠永熹侯府提携起来的,这点不能否认。
他们一家人也是靠着永熹侯府,才有今天。
永熹侯府的老夫人和夫人表面上很喜欢他们去凑趣,心里却是怎样看他们的,胡婕也非常清楚。
她有时候甚至恨,恨自己怎么不生在侯府。
哪怕是侯爷小妾生的,总好过现在这样,看着母亲伏低做小。她既心疼母亲这样,又觉得母亲可怜可悲,不能给她增光,让胡婕心里很烦。
她没有再和胡太太说话。
她并不是讨厌母亲,而是恨自家生活的不如意。
胡太太也烦。
宋盼儿什么性格,胡太太最是清楚的。
永熹侯夫人好言来请,宋盼儿也许一高兴,就让女儿去看了。可胡太太去,宋盼儿肯定会问永熹侯夫人为什么不来,到时候,只怕适得其反。
宋盼儿是个要强的。
胡太太请不来,永熹侯夫人又该心里骂她没本事。
胡太太整日和永熹侯夫人吹嘘说,自己和顾家三房交情好……
既然交情好,怎么就请不来?
到时候岂不是白打了自己的脸?
竟是左右为难。
胡太太和胡婕先回了家。
到了家,母女俩的气都顺了。
回到了家。才知道元宝胡同的顾家,宋盼儿叫下人给胡太太送了腊八粥。
胡太太就借机,去了趟顾家。
顾瑾之陪着庐阳王去了宫里,胡太太这才松了口气。
她笑着陪宋盼儿说了会儿闲话,只是略微透了点口风:“今年年景不好。南边打仗,北边也打仗。之前你们家大老爷病了一回,闹得京里人心惶惶,大家都不敢请太医院的,如今太医院还没有正式的提点大人;哪里知道,年还没过完。我们那边府里的侯爷也病了……”
宋盼儿如今对这种事有了很强的戒备心理。
特别宁家那么一闹,让她对京里这些人寒了心。
她笑了笑,不接胡家侯爷生病的话。只是道:“今年年景是差了些。不过,明年应该平顺。”
胡太太笑着道是。
而后,她又把话题转到了永熹侯身上:“依着我瞧,我们那边府里侯爷的病,怕是也要拖到明年。听说半个月了。愣是没好……”
宋盼儿就看了眼胡太太。
她的目光里有了几分冷嘲。
冷嘲一闪而过,宋盼儿又恢复了平静的笑,却不再开口。
胡太太和胡婕都一阵尴尬。
素来知道宋盼儿性格如此,可到底不痛快。
顾瑾之又在宫里,话也不好多说。
要是惹了宋盼儿反感,后面的事就越发难了。宋盼儿可不是那面软心和。说几句好听话就什么都答应的主儿。
胡太太和宋盼儿打交道这些年,最知道宋盼儿惹不起的。
她不敢多说,起身告辞了。
她又带着胡婕。去永熹侯府回话。
胡婕不太想去,就道:“娘,我先回家吧。您去回一声。”
胡太太也不强求她,先送了她到家,再坐车去了永熹侯府。
这回。她终于能见到了侯爷夫人。
侯爷夫人在宴息处的东次间见了胡太太,笑着道:“方才杨妈妈跟我说。您非要帮我们去顾家,请顾家七小姐来看侯爷。我十分过意不去。您的心,我都明白的,你们和我一样,一心盼着侯爷平安无事。只是辛苦了……”
倒成了胡太太自己要表现,强行揽事。
胡太太心里那个委屈!
她说什么了?
分明就是杨妈妈让她去的。
杨妈妈没有夫人的命令,岂敢如此行事?
如今,夫人倒摘得干净,好似全是胡太太自己的意思。
请得来,也是胡太太对永熹侯府的情分,顾瑾之只受胡太太的情谊,他们永熹侯府不欠顾瑾之什么;请不来,也是胡太太自己丢脸,不碍着侯爷的事。
胡太太在心里大骂。
收敛了心绪,胡太太面带愁容对永熹侯夫人道:“是我张狂了,夸了海口。我方才急急去了趟元宝胡同,却没见着正主。今儿是腊八,太后娘娘宣了庐阳王进宫团聚,顾家七小姐也陪着去了。我坐到了这个点儿,他们尚未回来……”
永熹侯夫人脸色就微微沉了沉。
胡太太瞧着,心里直打鼓。
她很怕得罪了永熹侯府。
如今胡泽逾的差事,都是靠着永熹侯府的。
永熹侯在朝中声威不小,门生也有很多。要是惹恼了他,随便一句话,就能免了胡泽逾的差事。
胡泽逾刚刚选到了刑部任郎中,脚步尚未站稳,永熹侯就是刑部的尚书。
见侯爷夫人沉着脸不说话,胡太太先没了底气,忙赔笑着道:“是我该死,没办好这事。我明日再去请。”
永熹侯夫人这才脸色好晴了三分。
她露出一个笑容,道:“怎么说该死的话?顾小姐不在家,也不是你的错儿。既是你的孝心,我岂有拒之门外之礼?多谢你费心了。”
把请顾瑾之来就诊,当成了胡太太的送礼。
而永熹侯夫人能接受这份礼,胡太太还应该欣喜若狂似的。
旁人还没这个送礼的机会呢。
胡太太心里有苦难言。
她心里着实烦躁得厉害。
起身从永熹侯府出来,外头已经掌灯,天暗了下来。
永熹侯府的垂花门口,悬挂了两个大红的灯笼。氤氲红光倾泻满地。胡太太的心,却阴沉得厉害。
刺骨寒风吹上身上,她猛然打了个寒战,转身上了马车。
永熹侯夫人陪着胡太太说了一会儿话,再进里屋。
永熹侯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