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飞扬-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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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萧扬正呆立着,只见一名男子步上前来,朗声道,“父皇请三思!”
“三思什么?”尧皇微微蹙眉。
“堂兄与我们失散多年,外貌已然全非,这‘认亲’之前,是否该多盘问几句?父皇别忘了,从前只要宫里一贴出寻亲的皇榜,就会平空变出数十个冒充者……”
这说话之人,便是尧皇的长子,文颂王──归海隐。
“有单于军师作证,错不了!”尧皇的声音泛起不悦。
“单凭单于军师片面之辞,儿臣认为不可信。”归海隐穷追不舍,“儿臣有朋友在扬州,正好与季府私交甚密,据他说,单于军师带这位‘堂兄’回国之前,他们府里似乎弄丢了一个人。”
“那又怎样?”
“那位朋友带给儿臣一幅画像,画的就是失踪之人,听说扬州城里,都把这失踪之人唤作‘归海公子’。”归海隐从袖中拿出一卷画轴,手一抖,画展开,归海弦的笑颜跃然纸上。
季初樱感到心都快跳出来了,小手紧紧的抓着裙边,她担忧的目光投向萧扬。
这小子,到了此时此刻竟仍定力十足、面不改色,稳健地立于殿中,彷佛他身为皇子是不争的事实。
如此,该归功于单于淳的调教,还是他天生的胆量?
“父皇不觉得奇怪吗?”归海隐继续淘淘不绝,“按理说,堂兄在单于军师的照顾之下,养尊处优,应该面如满月才对,可是眼前的这位‘兄长’,即使抹了粉蜜,依然黝黑骇人,真让儿臣百思不得其解。”
果然,他被阳光和风虐待多年的皮肤,出卖了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尧皇倒出乎意料地不耐烦,明显维护着眼前他认定的“侄儿”。
“儿臣斗胆推断,真正的弦堂兄,在扬州被调了包,眼前这位是冒充的!”
大殿原该有的一片肃穆,此刻涌起了窃窃私语。
“是吗?”尧皇挑眉,“眼前这个弦儿尚有单于军师可以作证,你说的那个弦儿,又有谁能作证?隐儿,你该不会让父皇仅凭一张来历不明的画,就妄下结论吧?”
“儿臣不敢如此唐突。”归海隐一躬身,“不过,儿臣听奶娘说过,弦堂兄的背脊上有块蛇一般滑长的胎记,父皇还记得吗?儿臣的奶娘就是从前喂养过弦堂兄的奶娘,所以她说的话,应该可信。”
归海隐得意一笑,转身面向萧扬,“这位兄长,您不介意脱下衣衫,让咱们瞧瞧那块胎记是否还在吧?”
萧扬抬起眸,锐利的目光逼得对方不得不收起挑釁的笑容,他不疾不徐地回答,声音中竟有丝能与尧皇媲美的慑人威严,“我并非阶下囚,凭什么你说的话我得照做?”
“如果兄长不想让人怀疑……”
“让谁怀疑?你?这朝堂之上,是皇上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你……”归海隐没料到一个黑小子竟敢如此跟他说话,他堂堂一国皇子,平时身边都是奉承之人,敢骂他的,除了尧皇,再无别人,这刹那间,他气得牙关有些颤抖,“这么说,你是不敢脱喽?”
“本人素无断袖之癖,要脱也不在一个男人面前脱。”萧扬露出嘲讽的微笑,不再理会。
周围观众听到如回答,也不由得跟着嘿嘿笑出声。
而归海隐不仅牙关打抖,身体也打抖。他从未受过如此侮辱,情绪一激动便不顾后果,抽出随身佩剑直指萧扬。
佩剑雪亮一闪,“啊”一声,季初樱尖叫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像是一种很自然的反应,她瘫软在地上。
不是真的昏了,而是装的,藉此转移那挥剑者的注意力。
从前,她就常假装昏倒来唬弄那些欺负她的人,根据她的经验,凡在紧要关头,只要有人昏倒,便能扭转局面。至少,能拖延点时间。
果然如她所想,成功了!
这声尖叫及倏然的昏倒,愣住了归海隐的动作,像是骤然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干了件蠢事,竟在尧皇面前,未经许可便冲动地拔剑,不是愚蠢的行为,是什么?若非他是皇子,恐怕这一下要惹上蔑视君威的罪名了。
“樱樱。”殿内头一个有动静的是萧扬,他几乎是飞扑着,将季初樱搂入怀中,捏着她的人中,助她苏醒。
“来人!拿水来!快请大夫!”他厉喝。
“扬……我没事……”季初樱缓缓睁开双眼,本想丢个调皮眼神,示意他自己是装的。但,看到他焦急的神情,感到他拥住自己的温暖怀抱,忽然之间,她舍不得了。
为什么要推开他对她的宠爱呢?让他心疼着自己,岂非一种春日融融umd/txt电子書下载到}wwω~ūmdtΧt~còm般的幸福?迷恋他笼罩着她的浓郁气息,动情忘我的呼唤,还有那不自觉的激动……已经好久没人这般在乎她了,就让她骗他一回吧!
“扬,我胸口好闷……”她装出虚弱的嗓音、疲惫的眼神,气若游丝般说。
原本只是想助他化险为夷,没料到这即兴的演出倒成了她征服他的武器。呵呵,好自私。她心里偷偷笑着,备感甜蜜。
“嘘,不要说话,大夫一会儿就来,马上就好了。”萧扬心疼不已地抚着她,像哄孩子般,不顾众目睽睽,将俊颜紧贴着她汗湿的额。
他一抬头,看见呆愣着的归海隐,忽然气势逼人地问:“现在,你还想看我的后背吗?”
“我……”归海隐连连退步。
“今天就让你看个仔细。”萧扬大手一扬,衣袍骤然撕裂,露出整个背脊。
那儿,竟真有一块胎记,不似蛇,倒似一条大蟒,几分狰狞、几分气派,像守护神般贴着他壮实的肌。
“看清楚了?”萧扬狠狠一睨,“这会儿,还说我是冒充的吗?”
这胎记是天生的,还是单于淳计画周密,找人替他绘上去的?季初樱来不及问,因为下一瞬间,她已被萧扬打横抱起,大步走出殿外。
没经过尧皇准许,无视所有人的目光,他只念着她的身体。
季初樱呆了,殿内所有的人,自然也呆了。
季初樱迫于无奈的坐在一群聒噪的宫嫔中间。
文贤王府尚未建好,她和萧扬只得暂时住在宫里,每天宫里是太监和女人的世界,面对流言蜚语、唇枪舌剑,时时刻刻都让人感到似有一群麻雀在耳边飞绕。
萧扬那家伙倒好,常被尧皇召去熟悉国家大事,她可惨了,独自一人孤立无援地任由耳朵被荼毒。男子不得擅自入宫,她连素来讨厌的单于淳都见不着。
今儿个日和风轻,几个王妃齐聚御花园饮茶,季初樱初来乍到,若不加入似乎不太礼貌;但加入了,又插不上半句话,徒增无聊。
于是她偷偷打着呵欠,嗑着瓜子以便不用开口,听一帮女人用炫耀的口吻说着各自丈夫的坏话,再听她们数落婆婆的可憎面目、小姑的坏脾气和府里新纳的妖娆小妾……原来,天下女人的话题,都大同小异,从扬州到尧都,听到的都是一个调调。
“文贤王妃头上那只簪是在哪儿打的?”开口的是文颂王妃,“真别致!”
一听就知来者不善,这文颂王妃,便是那日在大殿上出糗的归海隐的妻子,这段日子,见了季初樱总喜欢冷嘲热讽一番,像在替丈夫出气。
可怜的归海隐,原本他合情合理的猜测,却被萧扬这个骗子一举推翻,说真的,季初樱挺同情他的,也认为一个王子替父亲维护家族血统的纯净,没什么错。所以面对咄咄逼人的文颂王妃,她能忍则忍,毕竟自己和萧扬作贼心虚、理亏在先。
但对方不屈不挠,越发变本加厉,好像有点过分。
她知道自个儿头上那只木簪朴拙可笑,文颂王妃口中的“别致”两字实是一种嘲讽。
没办法,戴习惯了,只觉得这簪子不似金的那般重、不似玉的那般滑,舒服简单。即使进了宫,尧皇赏赐的首饰无数,她仍只愿意戴着它。
况且它是阿扬雕的,每一道镂空的花纹,都着他的心思,要取下来,还真舍不得。
“文贤王妃全身上下哪儿不别致?衣裳颜色素净、头上没多余的发饰,连胭脂粉蜜也只扑一点点,听说中原皇帝昏庸,扬州想必生活十分疾苦,文贤王妃定是在家里养成这简单朴素的好习惯,哪像咱们这般挥霍无度。”另一个王妃也语带讽刺。
在座其余王妃,平日虽与文颂王妃互相看不顺眼,但来了外人,自然一致对外,于是你一言、我一语,逼得季初樱无路可逃。
呵呵,毕竟受了她们在朝参政丈夫们的影响,懂得损一个人,要先损他的国家,灭对方威仪,季初樱自认没有舌战群儒的口才,懒得与她们辩驳,只得暗地里发笑。
“文贤王妃这簪子是什么做的?中原真乃泱泱大国,竟有如此奇特的材料。”王妃装傻问。
“看着像木头。”
“木头?!我以为木头那种低劣的东西,只能用来做桌子、椅子,原来也能做簪,不会吧!”
“怎么没有?我还听说过,中原的女人用筷子来椎髻呢!”
“筷子?太可怜了!那么粗糙,会伤害头发吗?”
“文贤王妃的头发这么漂亮,应该舍不得让木头伤害吧?不对不对,这簪子肯定不是木头做的!”文颂王妃也跟丈夫一样,喜欢穷追不舍,“文贤王妃,快告诉我们,你这簪子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一根簪子,值得讨论半天吗?
季初樱呼了口气,刚想回答,却听见身后有人代替了她──
“是木头做的!”
池塘边,绿荫下,一个英武无比的猎装男子朝她们走来,俊美的脸庞能与太阳争辉,修长的身躯如天神般伟岸。
寂寞的宫庭之中,只有娘娘腔的太监跟阴柔不中用的皇子,如此瑰丽的“景象”确属罕见,刹那间,所有的妃嫔都像被猫咬掉了舌头般,眼光直愣愣的盯着来人。
季初樱不知自己该脸红地低下头,还是骄傲地把头拾起──她的阿扬,越发光辉夺目,彷佛埋在土里的珍珠终于挥去尘埃,露出无可比拟的亮泽。
入宫这些日子,也许是睡得好、吃得好,萧扬原先略显单薄的身体逐渐厚实起来,几乎可以用魁梧来形容,而那张脸,也慢慢变成漂亮的古铜色,褪去昔日的黝黑,留下了阳光打磨出的明亮。
他不是养尊处优、弱不禁风的皇子,他那种来自江湖、实实在在的男子汉气概,是女人们真正投以迷恋目光的原因。
“文贤王刚才说什么?”文颂王妃虽然喜欢看美男子,但随即想到了受辱的丈夫。仇人若丑一点,容宏大量的她或许还能消气,但对方如此出众,她不由得气上加气!“这簪子是木头做的?骗人的吧!看您这么疼文贤王妃,哪舍得让她穿戴荆钗布裙?”
“对呀,除非王爷您的心不在王妃身上!”一群女人跟着挖苦。
“内人戴着这钗,不过是给我面子。”萧扬微微一笑,“因为这是我帮她雕的。”
“什么?!”一群女人顿时惊得阖不拢嘴。
季初樱不觉莞尔,狡猾的阿扬,抓住了这群嫔妃们的最大弱点,给予有力的一击。
宫里不缺吃、不缺穿,这群女人最渴望得到的,是男人们的温柔爱意,只可惜她们的丈夫不是拈花惹草,就是高高在上,何曾,为她们雕一支木簪?
眼见她们目光中顿时流露出的强烈妒意,她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好好好,你方唱罢,我登场,先前被这群女人羞辱了半晌,这会儿该她出击了;季初樱从来就不认为自个儿是一个忍气吞声的善良人!
“王爷说的哪里话,这簪子如此漂亮,又包含着您的心意,妾身只是舍不得摘罢了。”季初樱千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