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花开-第5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配合地看看盘子里小葫芦状的东西,转头疑惑地看向她说:“这不是玉瓶果吗?”
玉瓶抿唇一笑,不知道从哪里拿了根竹木牙签出来,在玉瓶果的顶端扎了个小孔儿,将里面徐徐滴落的液体倒向我面前的小酒盅,过了一阵子才倒完一个玉瓶果里的,酒盅里碧绿碧绿的得了半杯液体,玉瓶端起酒盅递给我说:“姑娘尝尝。”
我接过杯子,看了温碧游一眼,浅尝了尝,味道怪怪的,入口似乎微有苦辣,到了喉中却升腾起一种回甘,而且这种清冽绵纯的口感入喉之后一路蹿至腹下,体内暖暖的有一股灼热慢慢流窜到奇经八脉一般,暖暖的甚是舒服,而且这种感觉颇为熟悉。
我想起在旧祠堂里喝的温碧游窖藏了15年的那种酒,除了比这个劲儿大之外,似乎就是这种味道的,只是那次喝了一口就醉了,一时之间也不敢确定。
正想着,玉瓶又开始介绍说:“姑娘喝的这酒,也是谷里的特产,其实是一种米酒的变种,谷里自酿的,将酒液灌入正在生长的玉瓶果之中贮藏,等上3年果熟之后就可以喝了,味道也变得更好了,没有酒的刺鼻,只有果类的清香,因此就唤作留香醉。”
我把玩着酒盏,心里赞叹着,朱颜翠,留香醉,玉瓶果,都是又贴切又好听的名字啊,这起名之人,真是心思灵巧,又很懂生活。
玉瓶忽然说道:“呃,差点忘记了,这留香醉,刚刚准备晚宴的时候被少爷改了名字呢!”
我诧异地看了温碧游一眼,发现他忽然变了脸色。
玉瓶嘴快,接着说了一句:“对了,改叫夕颜醉了。说是要与朱颜翠对称。其实,我觉得留香醉也很好听啊,姑娘觉得是吗?”
……
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
温碧游忽然站起,冷着脸说了一句:“我有点事,待会再用,各位担待。”说罢拂袖离席。走到门边的时候头也没回地加了一句:“名字改回留香醉。”
玉瓶看着他的背影,很是忐忑,看向习习问了一句:“木姐姐,你看这……”
习习缓了缓神色,吩咐一声:“你们都下去吧,这不用伺候着,这么多人看着,反而不习惯吃不舒服。”
我手指僵硬地攥着箸子,想要放下,竟然不能。
玉瓶神色不安,众人都退出去之后,她还默立在我身侧犹豫。
习习面色不善,冷声道:“没听到我刚才说什么吗?出去。”
玉瓶仍是不动。
我开口说:“玉瓶,你先出去吧,我这不用人伺候。”
玉瓶才长舒一口气,福身道:“是。”
接着又看向习习解释说:“木姐姐不要生气。实在是因为少爷在晚宴准备的时候着人吩咐了我,夕颜姑娘在谷中的时间里,我必须追随于她、听命于她,姑娘不发话,我不敢离开。求姐姐体谅。”
说完又福了福身子,才出了门。
习习看看我,又看看白云瑞,最后开口说:“我也吃得差不多了,白公子,夕颜姑娘,你们慢用,有什么事随时招呼一声,门外有应着的人。玉瓶等等我,我正有事要问你。”
说完也起身离去。
我没有看白云瑞是何表情,甚至也有些不敢看,埋头直接趴到了桌子上。
半晌,听到椅子挪动的声音,白云瑞慢慢走到了我这边,轻推推我,叫着:“夕颜,夕颜!”
“做什么?”我还是不肯将头抬起来。
白云瑞忽然噗嗤笑了:“你是鸵鸟还是乌龟啊?把头埋起来就没事了啊?”
我羞恼地抬起头来,扬手给了他一下说:“你还笑!你还笑!”
他一把握着我的手,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说:“为什么不笑啊?那么优秀的温碧游喜欢的夕颜,心里装着的却是我,我能不美吗?”
我低头说:“怕是不全是这么想的吧?试着想想,和你异地处之,连我自己都觉得别扭,心里不舒服,你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呢?碧游哥哥他,从小跟我一起长大,几乎是我来这里后睁开第一眼看到的就有他,一起生活了那么一段日子,最后也是亏了他拜托了你带我离开了家。你们,其实都是我的恩人,现在演变成这个局面,我真是心里难过,不知道如何收场,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书里说的那种红颜祸水,你们本是惺惺相惜的知己,为了我变得尴尬不堪,我心里……”
白云瑞忽然伸出手轻轻摁住了我的唇,阻止我继续说下去。
他看看我说:“夕颜,女儿家从来只是红颜,无关祸水。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我和温碧游的恩怨纠结,二十年前就开始了,命里注定,与你何尤?甚至如果没有你,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你,我跟他怎么会这么平静地坐在一起喝酒用饭呢?”
我听到这里,拿开他的手,连忙说:“二十年前的事情,跟碧游哥哥无关,都是上一辈子的恩怨了,你们千万不要因为这个互相仇视。甚至,碧游哥哥曾经跟我说过,他这次不遗余力地冒险救我们,也是为了赎罪。往事不可追,但总可以随风吹吧,如果一直生活在仇恨和怨愤里,那该多么悲惨啊。”
白云瑞看着我,一直看着我,我终于感觉到他的目光有点不对劲了,这才止住了话头,去思索哪里说得不对。
他用一种我很少听到的平静口吻正正经经地问了一句:“夕颜,你告诉我,你心里,是不是其实一直,也有他?”
我蓦地站起,看着他。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我旁边的椅子里,执拗地等着我的回答。
时间一点一滴地蜗牛般缓缓滑过,我等着他收回这个让我伤心的问题,他等着我开口给出他期待的回答。
良久,对峙。
厅外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升起了那么高。
皎洁的月光透窗而入,我举步向外面走去,白云瑞没有拉住我。走了两步,我自己站住了,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回答他的问题,说了一句:“你们是要救我?还是要逼我?”
说罢,转身快速地跑出门去。
门旁的玉瓶立刻提裙举步跟上,我回头大喝一声:“谁也不许跟着!”
许是声音凄厉,她立刻停住了脚步,踌躇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已经无暇顾及,就想找到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无限接近于这轮皎洁的月亮,让它的光芒驱散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积攒起来的一片浓厚的阴霾。
月亮谷(5)
终于如愿地一个人出了温家的院子,向着天上月亮的方向走去。
后面明里是没有人跟着的,暗里就非我的能力所能知晓的了。好在自己知道,这山谷之中很难有外人进来,皎洁的月色又温柔地明亮了外面的夜晚,是以也并不怕黑。
高高低低地走过几射之地之后,来到一个巨大的岩石脚下。
再往前走是一大片浓郁的阴鸷的阴影,脚下高低不辨,我略停了停,想着要不要继续前进,继续的话,又要走向哪里?
正思索间,忽然传来温碧游的声音,清冷中夹杂着一丝诧异:“是你。你一个人要去哪里?”
我转身就往回走,也不想回答。山谷也不小,又是在晚上,前后出的门,居然能遇上,难道真的躲都躲不开吗?
温碧游并没有阻止我离开,只是好心地提醒了一句:“谷中无外人,倒也安全;苗青青不适,暂可不虑;只是谷中还有些山野猛兽、蛇虫毒蚁,不明状况不带向导随处溜达,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这句话比较成功地阻止了我四处逃窜躲开他就行的念头,我木然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见我不到处乱跑了,也没有着急开口。等了半晌,看我还傻呆呆地站在那里一点都没有动,这才说了句:“我跟你说过的习习草,就生长在这片山岩上,你要不要上来看看?”
我刚才就在奇怪,怎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却原来在我头顶的山岩之上。
但此时我却无心赏景。
我在琢磨他刚才那番话,那番让我停住了脚步的话。
这月亮谷,于我,亦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怎么白白在这里浪费了六年的光阴,到现在连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呢?
有哪个穿越女混成我这样的啊?
我想起绿月。想起清灵姐姐。想起在个个楼里与绿月相依为命的岁月,想起那一段艰苦却平静的日子,想起那一段无忧无虑只想着攒钱的时光,六年了,为什么现在回忆起来,觉得那段日子最舒心呢?
她们是我在这里交下的知己好友,是我在这里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可是我现在连和她们通个消息都不能,更别说见面叙旧、把酒言欢。
而与我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呢?
沈括机敏,识破穿越;哥哥孝顺,据实上告;娘亲设坛,视我为妖。
而这具身子的真实主人,沈家小姐,正生活在我原来的世界里,我已经帮她度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日子,现在的她有学历傍身,有父母照顾,有方扬守护,以我以往的成绩和表现,再加上方扬的帮忙和关系,留校任教应该不成问题。正成就了一双前程无忧、你侬我侬、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而我呢?
少小离家,遭亲人猜疑抛弃;小小年纪,日日为生计着急;待到及笄,遇难题东床快婿;还未抉择,数中情敌连环计;选定良人,却要被送入宫去;再逃家门,谷中可是栖身地?
衣袂声动,温碧游想是见我久不答话,恐有变故,因此下来查看。
待见到我只是木然怔立在那儿的时候,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夕颜,你是出来找我的么?”
这句话我非答不可,免得加深误会。于是,我摇摇头说:“不是。”
“那你在想什么,一动不动的?晚上风凉,我叫白云瑞接你回去吧。”他说着就要离开。
我出声问:“接去哪里?”
温碧游诧异转身:“当然是接去你的房间休息啊,连着赶路,你不累么?”
我由衷地回答:“累,很累,累极了,累得不行了,不想坚持了。”
温碧游语气一凛:“怎么?夕颜,你不舒服?”
我无奈笑笑说:“没有不舒服。只是想回家?”
“回家?”温碧游疑惑地问了一句,“你是说沈府?好容易顺利逃出,你怎么又想回去呢?难道,难道你改变心意想要入宫?”
“不想入宫。”
“那,难道,你是想与白云瑞出谷回云南定居?”温碧游试探着再问。
我不置可否。
“还是你想回个个楼去?去找清灵和绿月?”温碧游猜测着说,“据我所知,清灵未在山上久居,想必又是四处游历去了,绿月也已成家,现在想必有了儿女,你去探探尚可,却也不好久居。你到底怎么了?这是迫切地想去哪啊?难道月亮谷不好么?怎么来了一天不到就想着离开呢?外面尚未有具体消息入谷,你冒然出去,我不同意。”
说完不等我回话,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震惊地看了我一眼说:“夕颜!难道,难道,难道你是想?不行!千万不可!”
我看他神色大变,震惊不已,实在是很好奇是什么将他吓成这个样子,我又不是要去杀人放火,也不会笨得什么也不准备去找郡主报仇,还有什么能让他如此慌乱呢?
于是,我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何不可?”
他踉跄退后两步,看着我说:“难道,难道你真是想,想回到你来的地方去?”
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