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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日落花开-第12章

小说: 日落花开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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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这么偷偷地做买卖,咱也瞒不了所有人的法眼。但是咱人虽然小,在庵里的人缘却好得很,大家也都可怜咱孤苦伶仃地过日子,也没谁去告密,其实我也不怕告密,那天吆喝着就看见管事师太了,我赶紧抱着两袋子果仁就跑过去了,笑嘻嘻地硬塞在她怀里了。
  我跟绿月都在庵里做着杂役呢,即使起早贪黑,也做不了太多的东西,攒了一冬的货品在腊月里第一个庙会还没结束的时候,就卖光光了。
  晚上我们庆祝了一番,买了腊肉、熏鸡,我亲自下厨炒了好几个菜,还烫了一壶米酒,那天晚上高兴,我们都有点喝多了。绿月捧着我的手泪眼婆娑地说:“小姐,我没用,我没照顾好你,看你这手上的伤,针刺的,砸山核桃砸的,茅草刺扎的,还有刀割的……”
  我打断她说:“那是给庵里收菜的时候镰刀割的,不是在家里整的。”
  她眼泪掉下来说:“小姐,我是积了哪辈子德,遇到你这位好主子啊。你又是遭了哪辈子孽,小姐身子丫鬟命,跟我一样受苦受累。”
  我心里也跟着一阵地难过,是啊,这半年多我一直这么忙着那么忙着,充实是充实,但是累不累我自己也是知道的。我想想,假如我在现代,九岁怎么也是在读书的,就算不读书,也是窝在大人怀里撒娇耍赖的年纪,但是在这里,我不光要抛头露面,还要为生计奔波,手上也老早就出了茧子,什么琴棋书画也是来了多久就有多久没摸了。我看看自己,一身青布棉袍,头上一个小髻,连个荆钗也没有,脚上的青布棉鞋有点大,脚跟还让绿月给缝死了一块。这个样子,哪还有半分是个小姐啊!
  我看着看着就笑了,我说:“绿月,我的确不像个小姐样子。以后你也别当我是小姐了,这样你也不会为我叫屈了。”
  绿月估计是真的喝多了,或者是这个疑问已经由来已久了,她终于问道:“小姐,绿月高攀,觉得跟你已经是亲人那般了。绿月有个问题要问,又怕小姐不高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我挥挥酒壶豪迈地说:“但说无妨。”
  “小姐,您是沈家的小姐,为何不住在家中?您和白公子是何渊源?若是亲近之人,为何不跟他去云南?小姐正是日日需人照拂的年纪,不管是在哪里,也总好过在这里日日为生计奔波啊!”绿雪索性说了个痛快。
  “不瞒小姐,除了出家人和奴婢,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像你这般大小都该开始裹脚了,现下都嫌有些晚了,但是家中却无长者操心,再过个几年,您也该出阁了,这三媒六聘,各项礼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大小小的事情,谁来管您呢?”
  我听了心下难受,但还是打起精神说:“我不用人管,不也生活下去了吗?古往今来,大到前朝的皇室之后,小到没落的书香门庭,比我身份高贵的人多了去了,他们家的小姐们不也要接受现实吗?”
  我又给自己倒了一点酒说:“何况,我根本也不是什么小姐,你说的对,我就是小姐身子丫鬟命。在这里,我是的的确确没有任何人来管。这一方面可以理解为凄凉无助,另一方面也可以理解为无限自由嘛。”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继续劝慰着绿月:“绿月,谁都有或者光鲜或者凄惨的过去,谁也不会忘记过去。但是日子总是要过下去,人,也总是得往前看。对于我来说,能靠着自己的力量在这里活下去,就是成功了。至于明天的事情,只好明天再说了。”
  窗口忽然有咕咕的声音,我挪过去刚把窗户开了一道缝儿,小白就飞了进来。我直接将碟子里的肉推给它,它点头吃起来,我解下它脚上的竹筒,倒出一张纸条了。
  相对于信来说,这只能算是张纸条了,上面就五个大字:“小爷回来了。”
  我把趴到桌子上去的绿月推起来,摇晃着她说:“绿月绿月,白云瑞好像要来了。”
  绿月依旧醉眼朦胧地看着我,也不知道听没听到。我继续晃着她。
  她看向我的身后说:“小姐,别晃了。我知道了,白公子已经来了。”
  我转过头去,发现餐厅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白云瑞风尘仆仆一身寒气倚门而立。

  有多少事是在你的意料之外

  我本是醉眼朦胧地看着白云瑞,但是看到那个从后面绕过白云瑞出现在我面前的人之后,我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
  那人先是把餐厅的竹门合上,又放下布帘,接着就绕过桌子走到了我面前,也没有说话,就是从上到下地打量着我。
  我看到他的目光中有一丝意外和更多的惊讶,还有丝丝缕缕的心疼。我知道我现在穿的很寒碜,青色的外袍已经半旧,脚上还套着不合脚的鞋子,头上梳着不符合年龄的发髻,甚至还喝了点酒。我真没想到,他会来。
  他拉起我紧紧抓着竹桌边缘的手,翻来覆去地看着那些已然坚硬的老茧和新新旧旧细碎的疤痕,看着看着眼中竟然晶莹一片。
  我心中也是十分震惊,不忍心看别人如此为了我而难过,于是赶紧把手抽了回来,又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碧游哥哥?”
  不错,来人正是沈家的荆碧游。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略略回头沉声问了一句:“你不是说留下足够的银两了吗?”
  身后的白云瑞不知是否赶路的原因,显得特别的疲惫,他沙哑着嗓子说:“我把我身上的钱都留下了,你知道的,怎么也有七八百两。”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见面,总觉得碧游哥哥十分地威严,甚至白云瑞都不曾给我这种感觉,尤其是那句“你不是说留下足够的银两了吗?”简直就是质问的语气了,而白云瑞那样横着走路鼻孔朝天的人居然没有发火,真真是有些蹊跷。
  不过碧游哥哥回过头来的时候,我看到的却是一双特别温和的眼睛,他略带疑问和埋怨地对我说:“小姐,为什么放着银子不用?”
  绿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桌子上站了起来,估计也是对眼前的状况有点蒙,然后酒也醒了几分。她听到这里想说话来着,但是我没有应声她也便垂首不语了。
  白云瑞眼多尖啊,他还是倚门而立,但是却问道:“绿月,怎么回事啊?”
  绿月看看我欲言又止,我知道也瞒不住了,就回道:“银子,我花光了。”
  “花光了?”白云瑞还是淡淡地说,“买了件又旧又大的粗布道袍和一双走路都不跟脚的布鞋,就花光了是吧?”
  说到后来,语带嘲讽。
  绿月这时说话了:“白公子,不是这样的。小姐把你留下的所有银子都捐给了沐水受灾的灾民。”大概是看到白云瑞脸色不善,她越说越没底气,声音越来越小,但还是小声地补充了一句,“是以公子你的名义捐的。”
  碧游哥哥这时候恍然大悟般说了句:“沐阳城里人人传颂的一掷千金为灾民购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大善人白公子,就是这么来的?”
  “那个,如果说的是千金,然后又是购药用的,然后又是姓白的话”,我舔舔嘴唇说,“我想估计是,可能吧,八九不离十,就是。”
  一时都没人在接话,场面有些尴尬。
  我赶紧转移了话题说:“哎,碧游哥哥,你怎么跟白云瑞遇到的,又怎么会一起跟着过来看我的啊?”
  碧游笑笑说:“这个一会再说。”然后把我摁在藤椅上,“我先收拾一下子。”
  我从藤椅上跳下来说:“不用不用,我来收拾就可以。”
  绿月赶紧上前收拾碗筷说:“这些事情我来做就可以,小姐,你带两位公子上楼说话吧,下面湿潮,久坐不好,楼上暖和。你们久未见面,一定有很多话要说,这里我来就行。”
  白云瑞打开门当先向楼上走去,我和碧游哥哥随后,他俩都出门后,我又探头进来问绿月:“你能行么?头疼不?”
  “哎呀,没事没事,快去快去!”她连声说着,把我推出了屋子。
  楼上客厅里。
  我点上四枝蜡烛,炭炉里多加了炭,火塘里也燃起了火,给他俩一人一个热毛巾擦过了脸和手,再给一人端过来一枚花果热茶。不一会儿客厅里的温度显著地升了上来,火光下,两人的面色看起来也好看了不少。
  “别忙了,夕颜,你坐下吧。”白云瑞说。
  碧游哥哥好像瞪了他一眼,白云瑞立刻面色不善地看向别处了。
  碧游哥哥也说:“小姐,你过来坐下吧,不要在忙了,我们已经很暖和了。”
  我边答应着边坐下说:“碧游哥哥,你别小姐小姐的叫我了。跟着白云瑞叫我夕颜吧!”
  碧游哥哥把桌上的茶壶端起来又倒了一杯花果茶递给我。
  白云瑞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好像谁欠他钱似的。
  说到底,我倒是真欠他钱,他不会是来要债的吧?年底了,说不定真有可能呢!虽然他曾经说过,要用那笔钱买我们绣了22朵夕颜花的家纺饰品,可是咱也不能当真啊,再说那本来是送给老夫人的心意,你让人家花大笔的银子买,那是事儿嘛?
  看着白云瑞那死样子,想起刚才在餐厅他听说我把钱花光了那种冷嘲热讽的表情,一时间,我心里还真是忐忑起来。
  虽说我跟绿月是挣了点小钱,可以说过日子是绰绰有余了,我们也没什么大花销,可是要还白云瑞,那还差得远的很。
  我神游太虚想这想那的,也没顾上跟他们说话。
  白云瑞开了口,语气倒是挺温和的:“夕颜,你是不是去集虚庵那边干活去了啊?”
  见我点头他又说:“清灵怎么没跟我说啊?”
  我说:“清灵姐姐那只信鸽天天跟我家小白混在一起,我早就知道你们在联系了,是我要清灵姐姐别告诉你的。”
  “你说凌云天天跟小白混在一起啊?”白云瑞说。
  清灵姐姐的信鸽叫凌云。
  “是的。”我说,“集虚庵里吃素,小白伙食好,凌云就总跟着来要饭吃。”
  “小白伙食好,这么说,你自己过的不错呗?”白云瑞用鼻子哼哼着,很明显不屑一顾的样子。
  我心里来了气,我说:“你等着。”
  然后就跑进主卧房里去,窸窸窣窣半天之后,抱着一个竹罐子跑回客厅里。
  坐到竹桌旁,我把盖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往外一倒,我和绿月所有的积蓄就跑了出来。
  有银票,也有整锭的银子,还有碎银和大钱。大钱都用麻绳穿好了串。
  我看着自己挣来的劳动果实,心里真是充满了自豪的情绪,但还是刻意压抑了一下,等着他们的夸奖。
  可是等了半天,也没人开口夸我。我抬头看向他们,白云瑞开了口,很气人地说:“哦,你挣钱就是为了当守财奴啊?”说完冲着我上下左右地打量个不停,我知道他在寒碜我的衣着。一时之间,我心里也挺有气的,我又站起来说:“你再给我等着。”
  然后我再一次跑回主卧房。
  这次回卧室,我是“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去了。叫他看不起人!
  我翻箱倒柜地整出置办的值钱的衣服来。那是一套月白□的绸衫,外罩一件紫罗兰颜色的细网状背子(宋朝女子服侍的名称,类似于背心),紫罗兰颜色绣着白色夕颜花的绣花鞋,换衣服的时候我还把白夫人送给我的昂贵的耳环戴上了。
  最后让我发愁的是,我自己就会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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