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红楼之环于九重-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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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宝玉一个人在原地惊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意思?环儿的意思是说,他肯承认黛玉了吗?想到这一点宝玉且惊且喜,这不就意味着以后他都不用在最亲近的俩人身边当出气筒了?宝玉实在是对此感到太惊喜了,以至于连林黛玉到底会不会接受环儿这种事他一概选择性的遗忘。在他心里始终最信任的就是环儿了,这种信任甚至超越了他的身生母亲,他的想法也极其的简单粗暴:这世界上只有他弟弟不想做的事,绝对没有他弟弟做不到的事情!
因为环儿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宝玉连日来因为秦钟而起的烦躁终于有所缓解。话说,宝玉有时候那种莫名其妙的自信还真是有点儿道理的。环儿若是真心想要拿下某个人,还真可以说是不费吹非之力的。只是他从来就不肯拿他那脑子去算计感情,这是他一直以来坚持的底线,如果不是出自真心想要跟对方亲近,那不管什么方法都只会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使用的下流手段。环儿不屑于做这种事,那种人根本就是带着目的的感情骗子,就像秦钟那样。
他这次是诚心想跟黛玉亲近,跟宝玉说的那些话,也是出之真心的,并不是什么借口。他和林黛玉也该长大了,本就不是什么生死仇敌,还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来着,真没必要再这样任性下去。再说,林黛玉这次回来,环儿知道她跟宝玉这辈子是注定有缘无份了。老太太的意见始终只能是意见,她不是宝玉的母亲,她和宝玉中间还隔着一层贾政。她有最后拍板的权力,但是没有亲自挑选宝玉姻缘对象的权力。说白了,她只是能在王夫人选中的人当中勾出一个比较合心意的,并下命令去提亲罢了!只要王夫人死咬着,不开口提起他们俩的婚事,黛玉这一生都不可能嫁给他哥哥了。
而且,一直以来,环儿嘴上说着不介意,心里恐怕还是会有着疙瘩的。向来都是最宠他的哥哥,突然有一天被不知道哪里跑来的小丫头抢走了,而且这丫头的脾气还一点儿都不讨他的喜欢。也许从第一次见面起,环儿在面对她时,身体就已经比脑子行动更快了。每一次的交锋,环儿从来都不曾给她一个平等相对的机会,可以说是他不肯给林黛玉接近的机会。林黛玉也是个极其敏感地人,两人的个性也有着一点相似,环儿不肯真心相对,她也是能感觉的出来的,久而久之,这种以假对假的相处模式两人就都习惯了。
这几日,环儿一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以后的日子不只是黛玉,包括他在内都可能会过得很艰辛,这种情况下,每一个家人,每一个能够懂自己的人都会显得无比珍贵。他们俩人是姑表姐弟,林黛玉那么高傲的人,一夜之间,一切都失去了,现在她能倚靠的东西真是很有限。感情这种东西是很容易让人心中骚乱的!如果他和她的心结不解开,那么他这个人本身对林黛玉来说都可能是个闹心的存在。那个喜欢钻牛角尖的死丫头,认死理,一条道走到黑。要是他不先伸出手,两人以后想要好好相处,那根本就是在做梦。环儿觉得对待刚刚死了父亲,本就已经很悲惨的黛玉,如果自己再坚持着,半点儿不肯退让,还要站在那儿给她添堵,那可真得是太卑鄙了!
黛玉这人跟别人还不一样。她的疑心很重,即使环儿想要和好,也不能贸贸然撞上去,那样肯定会适得其反。她可能还会以为自己是在同情她,那样就糟糕了!所幸黛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那是浑身都充满破绽的,环儿要收服她虽然不易,但也不难,只是要让她先对自己产生愧疚就行了!
林黛玉和贾琏今日午错便回来了,待她进了府,环儿也一直没有露面,还只是在院里盘算着让香芯做一些淮扬风味的清爽食物,想等到晚间时候,再去看她。这会子,她回来了,上房里的女人们肯定要好好的陪她哭上一场,对她说上几句庆慰之词,环儿可不想去凑这虚热闹!还不如晚上单独去。
环儿算准了林姐姐在晚饭之前就会收拾好东西,给各房的礼物也会在饭前都送出去,而他是绝不会收到任何东西的。这种时候,赶早不赶晚,他再拿着香芯做的东西,拉着宝玉去看她。林黛玉刚刚回来,心思没从丧父的哀苦中解脱出来,还郁结着,胃口肯定不好,香芯做的东西定是能派上用场。我要得就是林黛玉那种又怀疑又感动的情绪。林黛玉这一晚上肯定会心思纷乱的睡不着觉。到了明天,等宝玉像往常一样进了林黛玉屋里,环儿再让人把那些书送过去。环儿需要林姐姐在看到他送来的东西时,有宝玉在一旁帮腔。到时候,他就不相信黛玉不会想起她自己是怎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再加上,她回来时可是一点儿东西都没让人送给环儿,这种愧疚之感可不是那么好消失的!只要场面打开了,后头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事情果然如环儿预料的发展,林黛玉因为对环儿心怀愧疚,对着环儿说话行事都不由得温柔上十分。当然了,那是环儿自己感觉到的。表面上是看不大出来的,毕竟这丫头向来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要说这人的感情还真是处出来的,他们俩个虽然以前不对付,但相处了这么久,彼此都是了解的,只要用了心思想好好相处,那效果绝对是翻倍的。如今,他们俩个相处起来虽不如各自跟宝玉在一起时来得亲近,但也是十分亲密的了,比和迎春她们相处时还融洽。看得迎春姐妹一个个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探春还特地把环儿找了去,拐弯抹角地夸着他,说他长大了,听得环儿在她身后直翻白眼。
日子就在贾府这几个少爷小姐们每天乐淘淘的气氛中过去了,环儿也快把秦钟那件事给忘了。谁知就在这时候,秦家那边传来消息——秦钟死了!环儿知道这消息时,正在屋子里喂鱼呢!听到秦钟死了,他又把误害秦业的事给想起来了。这会子秦钟也死了,两相叠加之下,环儿情绪激荡,手一个不稳,把手里的鱼食都给抖进水里了。紧接着,便转身跑了出去。兰溪看着不对,在后头问他要去哪儿,谁知环儿一眨眼就跑没影了。
兰溪无法,只得先回屋里处理那些鱼。这几尾鱼是前几日林觉使人送了来的。兰溪不知道少爷现在这是怎么了,但她知道等少爷回来后,发现鱼给他撑死了,肯定又得跟自己生气。这样想着,只好先把鱼捞起来给他们换了一个鱼缸。要说这几尾鱼长得还真是好看啊!身子旁边跟着薄薄的像蝉翼似的东西,后头的尾巴也像蝉翼一样,又大又宽,占了身子将近一半,透明透明的。最难得的是每条鱼的颜色都不一样,一缸子的鱼竟然是彩色的。难怪林觉要大老远的让人把它们送过来,一点儿都不嫌费功夫。
这里兰溪正费劲的给鱼换水,那里环儿浑浑噩噩地,闷头跑了出来,也不知道要上哪儿去。秦钟那里他是不敢去的,严格说起来他是杀人凶手啊!明明把人家害死了,还假惺惺地跑去人家家里要去送人家,这种时候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马后炮,太恶心人了!出了二门,环儿的小厮们看到他出来,便都跟上去了。一伙人就这样像无头苍蝇一样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环儿奶姆许嬷嬷的家门口。环儿提脚便走了进去,几个小厮考虑到可能是许嬷嬷要走了,主子跟许嬷嬷有什么要紧话说,他们也不敢进去打扰,就都守在外头,没跟进去。
原来这次林觉不单是叫人送东西来的,更重要的是他要把许嬷嬷一同接了去,毕竟许嬷嬷一年前就被放出来了。本来许嬷嬷早就该去找林觉的,但是她放不下她在贾府里的这个小儿子,所以一直没舍得走。
现在是林觉和环儿在胭脂上赚够了钱,林觉想到广州去,继续经营新的生意,顺便将胭脂往外头买,两人商议后决定要把许嬷嬷接到直临。一来直临那里,他们经营了许久,许嬷嬷住在那里,总比住在府里给人做奴才要好。二来,直临的生意,虽然已经找到了妥当人继续经验,但到底还是需要有个主子在那里坐镇。
环儿也渐大了,有许多事要做,到时候事多,他未必能照顾好奶姆。林觉那里是要准备出去闯荡的,也不好带着老娘一起走。两人一合计,还是决定就让许嬷嬷去直临。许嬷嬷万事都是以孩子为主的,听了两个儿子都达成一致了,也便只好答应下来,这几日正在家里收拾东西呢!
正收拾着,突然见了环儿跑来,一来就如同小时候受了委屈那样,扑在她怀里默默的流泪,许嬷嬷担心的了不得。当下也不想收拾东西了,就想知道环儿到底是怎么了。许嬷嬷像环儿小时候对他做得那样,由着环儿哭着,轻轻地拍着环儿的背,慢慢地给他顺气,让他好好地哭一顿,发泄出来。环儿一边哭着,一边断断续续地道:“妈妈……我……我杀了人了……”许嬷嬷听清楚他说的,吓得魂飞魄散,可没一会儿,她就镇定了下来。她了解她的孩子,向来习惯藏在别人后头,就是全天下可用的人都死光了,他也会从坟墓里挖出僵尸来用,绝不会自己亲自动手的。就是真杀了人,那也应该是借刀杀人,半点儿不会给人留下把柄,让人反咬一口。
她现在是什么都不怕了,从她做了环儿的奶姆开始,还有什么龌龊事情是她没见过的。为了护住环儿,这些年,她早已经是坏事做尽了,所谓债多不压身,又有什么好怕的。从她男人死的那刻起,她就看明白了,这世道上的事,决不是你不去招惹人家,人家就会让你安安生生的过日子的。有时候,那些个肮脏的小人,即使你退让的再多,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反而会得寸进尺。这种时候如果不先一步动手解决他们,那么死的不仅是你自己,还有可能祸及你的家人!环儿这孩子是她一手养大的,她看得最清楚。这孩子到底跟她不一样,经得事少,手段还不够狠,本性还是纯良的。这么多年了也没有更进一步,从来都只是傻呼呼地等着,谁欺负了他,他才出手对付谁。如果不是对方先动手了,这孩子就像鹌鹑似的心存侥幸。实在逼不得已伤及无辜了,回过头来,给他想起来,又得自己伤心难过上好一阵子。嘴上说得狠毒厉害,心里比谁都承受不起,这样子叫她怎么放心走啊!
想着这些,许嬷嬷又等他哭了一会子,就把环儿抱了起来,直勾勾的看着他,严肃地问道:“儿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环儿看着奶姆严肃的面孔,哽咽着把他跟秦钟的恩怨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许嬷嬷一边听着,一边轻抚着环儿的背脊。听了环儿的叙述,许嬷嬷沉默了良久,半响才道:“不怕,妈妈的小儿子没有杀了!咱们环儿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怎么会杀人的?这件是从头到尾都是秦家那俩淫荡姐弟的错!姐姐是个惯爱勾引人的贱蹄子,连自己公公都不放过的。这做弟弟的更是个下流无耻的东西,别说咱们环儿是为了救哥哥才出手的,就是为了世间大义,让他死十次都不为过!虽说人死为大,可妈妈也得好好说说他。咱们环儿是怎么招他?还是怎么惹他了?这贾家对他那么好,他却狼心狗肺地想挑唆坏恩人家的孩子,嘴里手里都不干不净的。姐姐刚去了还不到半个月,他就敢在离他姐姐灵位不远的地方干出那苟且之事,也不怕他姐姐半夜气得跑回来找他。咱们环儿做什么了,只不过是把他做下的龌蹉事摊出来罢了!有胆子做,那就别怕给人说啊!既是做了,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