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总无边-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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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嗅着这味道,只觉得心神时候浮躁,时而又沉寂,正反反复复时门口已有人声吵闹,抬了头,正见凌波带人竟是将杨坚书房的卧榻搬了来:“小师父,世子爷当真是待你好,”凌波眸光闪烁,凑过来,道,“当初我不过踩了一脚那白毯,就被关了三日,如今世子爷竟是将自己这卧榻也给了你,看来……师父荣登世子妃之日不远矣——”
他尾音拖得长,倒像自家得了势一般。
“苏公子。”几个下人急急向房门处行礼,凌波一听便收了声带人退了出去。
司命看了卧榻一眼,摇扇,道:“阿禄,依我瞧着,你这趟再返天庭定会有封赏了。”
方才凌波的话被他听了,让她极不自在,如今被他这一说,却是激起了心中那几分异样。她起身到司命近前,方才抬头,缓声道:“司命,你我相识这万年来,我可对你有任何隐瞒?”
司命手中动作停了停,道:“自然没有。”
“那么,”阿禄,道,“这趟下凡我才知你瞒了我不少,如此算下来,你可算是欠我许多解释了?”
“阿禄,”司命悠然看她,道:“想说什么就说吧,对我无需如此铺垫。”他话语轻浅,似与自己无关一般,淡看着她。
就是这旁观的神情,让她藏了万年的心思。
当年南天门,那少年收好棋子,对自己说,我可是等了你万年时,自己便已情根初种;万年来日日相对,嬉笑怒骂时,那情便已悄然成型;每每犯错,均是他一力维护,换了哪个能真正坦然处之不动分毫心思?她并非是心静如水的人,自然也做不到……
“司命,”阿禄揪着一颗心,继续道,“你可记得在南梁丞相府那晚,在陈桃之前,你见过我?”
浪涛砸在船壁上,阵阵声响,室内却因她这句话,而陷入了一片沉寂。
她看着司命的眼,不敢挪动半分视线,只怕自己一但避了开,便再没勇气问出其它的话了。
良久,悠然一声叹息,方才打断了这僵持。
司命落座于卧榻上,平和道:“阿禄,这一问我已经答过度厄,你也听到了,如今又何必再纠结于此?”
他眉目神情,恰如那晚一般,探不到半分情绪。
阿禄亦走前两步,微微弯了腰,盯着他:“迦南司,司命星君,苏合香,无论你是哪个,都要给我句实话……我只要一句实话。”
两人眸光相对,无人躲闪。
“阿禄,”司命笑意渐缓,道:“别问了,那晚我记得。”
记得,记得。
一句记得,如一块巨石落下,她只觉得头脑一阵清明,却是心痛来袭。他就如同那晚一般,坐在自己面前,仰头看着自己,却是明明白白说着记得。
就是这一句记得,方才是最残忍的。
“既然记得,为什么你要再去陈桃那处,还——”阿禄咬唇,道,“坚持以我的血,让陈桃渡药救你?”
司命将扇放于一侧,认真看她,道:“陈桃之事,现在尚不便与你解释。那晚渡药的话……我确是说过,但让你放血却非我所愿。”
“你当真是说过——”阿禄只觉口齿发苦,眼前袭上了一层水雾,那司命的眉眼神情却越发瞧不清了。
“阿禄,”司命面色微动,道,“当日之事,错在我。今日你这诸多疑问,自有前因后果牵绊,而我……并非是你命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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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行了十数日,除却凌波,这一行人倒是话极少。
下了船,早已有人等在岸边,递了一封急书给杨坚,杨坚细看了并未说什么,只将那信转手给了司命。
杨坚离京前曾往宰相府赴宴,与齐王有过一面之缘。而恰就是这一面,为他带来了杀身之祸。在他离开长安城后,齐王号称当晚暗中请了相士为杨坚看相,那相士仅远观了一眼便高呼了一声此人有“龙犀之相,帝王之表”。
换而言之,就说他杨坚有天子之貌,日后必会危及帝位。
且不说那齐王对杨家是何心思,光这一句话就足以令杨坚人头落地,杨坚被抄家灭族了。好在杨坚自有好运道,选了海路转陆路,恰好避开了一路直下缉拿他的王军,也给了随国公转势的机会。
就在这十数日间,杨家与独孤家联名而奏,指摘齐王私自屯兵,有谋反之嫌。
杨家与独孤家联手,连那座上天子也好好言相待,虽明知此为诬陷,却也只能命人彻查。因苏合香于北周而言乃是功臣,深得皇帝信任,是以随国公这一封信既是要杨坚避开风头,暂缓回长安的计划,也要苏合香快马加鞭赶回长安,于杨坚和独孤家出谋划策,挽回圣意。
如此一来,便是分道扬镳之时。
元将军与司命去往长安,杨坚自带凌波去往杨家别院,而阿禄却令人意外地没有跟随司命,倒是甘愿随着杨坚在外暂避风头。
当阿禄说出此话时,司命毫无意外,元将军若有所思,杨坚不置可否,倒是凌波满满的喜色,连连拉着阿禄说了无穷无尽的好话。
众人分开时,正是午后骄阳,官道旁林荫满布。
“世子爷,请务必替苏某照看好阿禄,”司命坐于马上,拱手,道,“多谢。”他难得语音郑重,于外人瞧来却是兄妹情深。
杨坚负手立于马前,道:“苏公子请放心,他日再见,阿禄必会完璧交还。”
他覆又看向杨坚身侧,道:“阿禄,保重。”马上人眉眼带笑,却莫名多了几分疏离。
阿禄只日头刺目,不愿抬头直视,只道:“保重。”
这话是说给旁人听得,而他司命星君本就通晓天下人命,又何须人来嘱咐?
司命颔首,朗声长喝,白马狂奔而去,身后早已等待多时的将士亦是策马跟上。明晃晃的日光下,那一队人马徜徉而去,将道上的村民吓得让到了两侧。
烈日无影,西边绵延千里的山脉,起伏跌宕,于各人眼中自有雄壮,抑或苍凉。
杨坚此趟除却凌波外,也不过带了三四个护卫,极为精简。
不出两日便到了阳关镇。
镇子因是内陆与海县的交界,自有商贩交换海产与稻米等内陆作物,是以极为热闹,若认真算起,倒比内陆所见的小城还要繁华不少。而他们所要去的宅子,便是杨家在此处以他人之名所置下的私产。
大门前,凌波伸手扣门。不出片刻,一个中年男人便匆匆而出,必恭必敬垂手引入了几人。
正门而入,回廊影绿,假山林立,内并无大湖却有一方小池半掩于假山之下,隐隐几尾赤影而过。阿禄进得厅门,便见石雕山水画影壁,刻的静升风光。折西而行沿廊挂落、雀替浮雕三层而刻,就连那各门槛处鹭鸶携荷的过门石亦是隐透碧色。
中年男人伸手挑开碧青珠帘道:“世子爷回来的巧,王爷的信刚到。”说话间已是恭敬递上信笺。
杨坚接过便拆开,只见纸上仅有一句:“一路危险,切记自保。”
话虽简短,意思却明白,双方正在胶着时,还未曾有十足的胜算。
阿禄见那信被随手递给凌波后,小人儿轻易就揉成了纸灰,不觉眉心一跳,心道自己这小徒弟还收的当真是不亏,怕在凡人间是难有敌手了。如此少年奇才,却不知那杨坚用了什么方法,让他心甘情愿随着,日日虽瞧着神色玩耍一般,却是亦步亦趋贴身保护。
“被通缉的是我,怎么愁容满面的倒是你了,”杨坚看她,道,“你尚是初次踏足北周,只当游山玩水便是。”
“世子爷所指的游山玩水,可是这宅院中的假山水塘?”阿禄笑笑,道,“若当真是如此,到是多谢世子爷款待了。”
她亦是嘲讽,却听着倒是十足的自嘲。
杨坚倒也不争,只摇头,道:“阿禄待令兄是惟命是从,在我这里却是咄咄逼人。这未来的日子可是要躲开才好了。”
自从那日于书房中一番话后,阿禄是没瞧见杨坚有何记得自己所说的,倒是越发和颜悦色起来。
她自来是心软人,先前杨坚冷言冷语的端着架子,自己倒也端着不累。
而如今……她正是懊悔自己句句带刺时,杨坚已吩咐了下人,晚饭送到各自房内不在一处食用。待人都退下了,他方才走近了一步,淬不及防拉起阿禄的手,道:“阿禄,当初我说的话,并不介意再说一遍,你可愿陪在我身旁,打一个太平天下?”
五月的天,已是有了些热气。
她只觉得自己手被握着,身上一阵热一阵冷的,手足无措的很。还未等她说出什么,杨坚已放了她的手,伸手将她揽到了自己怀中,道:“你信或不信,并不急在这一时,接下来半月我不在这庄上,你多和凌波在一处,也免得我在外担心。”
他说这话,自是带着几分关心,竟搞得阿禄不敢去挣脱,好在他说完便兀自叹了口气,将阿禄放开了。
这一句表白,一句关怀备至,一句由衷而叹,搞得阿禄是木木然,跟着下人去了自己所住的屋子。
那日后,他还当真是消失了,只留着凌波在宅子里日日粘着阿禄。阿禄见他心思清透倒也不嫌,反倒认真教起他箭术来,只不过在接连三日后,她终是将那弓仍在了地上,长叹道:“为师黔驴技穷了,凌波你还是另请师父吧。”
她先前还想过,这么个伶俐人又有绝世武功做底子,怎么会就偏就学不会射箭,必定是有什么蹊跷处。而如此却是自己打消了这猜想,纯属天赋问题,难怪他说世子爷不愿教他射箭,想来那位师父也是被他逼的无法子了。
“师父,小师父,”凌波拎着一张大弓,愁眉苦脸瞧着阿禄,连带非常谄媚地递上一方帕子为师父擦汗,“徒弟愚笨,可师父你也别放弃啊……这天下还没有我学不会的武功——”
“错了,”阿禄接过帕子擦汗,认真道,“这天下还真就这射箭一门你学不会。”
她话音未落,近在咫尺的小脸儿就垮了下来,道:“做师父的怎么能如此嫌弃徒儿……徒儿还说要传授些武学给师父保身立命呢……”
阿禄本就钦佩他武学高深,此时一听,立时来了精神,满目柔色,道:“好好,师父不嫌弃你,这练了快两个时辰,为师也累了,不如换你做师父如何?”
她为人时便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成了仙也是个文职,你说只会射箭这一法,于平日救命时却真是毫无用处,如今有这么个人在自己面前,倒也真是上天厚待了。
不过……这欣喜也不过维持了几句话,便让她彻底没了精神。
照凌波的话说,他是天赋异禀根骨奇佳,而自己是寻常料子实难成大器。不过若是勉强为之,倒也能多些傍身的技艺,以备日后逃命所用。
凌波边说着,还边抽出一柄碧色短刀,认真道:“小师父,若说内功心法,没有个几年是绝对难成的,倒不如教你些防身刀法。”
阿禄那鞘上雕着千瓣雪莲,极为精细,便晓得是好东西:“你只管教我刀法就是了,待我学会了自会去买把趁手的用。这宝贝你还是自己收了吧。”
“不好,”凌波将刀半拔出鞘,得意道,“这刀是我贴身所带的,日后若有人敢动你分毫,见此刀却也是要顾忌的,就当是拜师礼好了——”
他这么说,阿禄更觉大窘了,心道自己这师父身无长物,却还好意思收徒弟的宝贝,当真是丢尽整个东胜神洲仙界的脸了。
“小师父我是身无长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