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 [黑花盗笔]-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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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瞎子这么一提醒,才反应过来一直忘了互相介绍,小花偏过身子朝瞎子伸出右手,边说:“我叫解雨臣,艺名解语花。你随便挑一个喜欢的叫就OK。”
黑瞎子也伸出右手握上去,平静地说:“很好的名字。”
比起“解语花”的风雅霸道,“黑瞎子”这三个字就显得很平淡了,平淡得甚至有点太不经意,正如他一直以来给解语花的感觉,从容、淡漠、随遇而安。
这肯定不是黑瞎子本来的状态,解语花隐隐觉得,就像他这个稀奇古怪的名字一样。
两人又站了一会,觉得有点无话可说,但是也不觉得非常尴尬,今晚的月色很好,解语花盯着看了一会,就有些困了,道了晚安回去睡觉,黑瞎子也难得的,回了一句“好好休息”。
关好门爬上床,小花对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又发了一阵呆,黑瞎子身上的烟味非常特别,很香、很深沉,刚才他终于记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那包莫名其妙出现在解宅又莫名其妙消失的烟,就是这个味道。
……
第二天一早醒来,黑瞎子就发现解语花已经不在房内,他转了一圈,没看到人,倒是隔壁坐在门口喝茶的张家阿婆告诉他,天刚亮那孩子就出门了,朝着东边的山头去了。
黑瞎子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他自然知道解语花去干什么,要尽观盘龙镇群山走势和风水,东边山头是地势最高视野最好的,要看这镇子到底藏了什么玄机,懂行的人都会选择那里。只不过他瞅了半个月都没瞅出什么所以然来,估计解语花也不会高明到哪里去。
突然想起来昨天出门时遇到李老,答应了今天帮他抢收庄稼,黑瞎子猫回房间换衣服,路过窗户玻璃的时候看到自己的镜像,胡子已经好几天没刮了,确实非常沧桑。他抬手摸了摸,又觉得还好,索性不管了,依旧这么出门。
老人和小孩都是不可以用常理来解释的,就像张小邪毫无理由地喜欢找黑瞎子茬一样,这个李老头却是毫无理由地喜欢他。所以也格外见不得瞎子一副要死不活的死样子,但是又拿他没办法,所以看他一眼叹一口气,天都要被他叹下来了。
瞎子对谁都很冷淡,也唯独会揽着李老头的肩跟他开玩笑,他最爱说的一句话是“放心,我不会比你早死的”,经常气得李老吹胡子瞪眼睛,哭也不行,笑也不行。
黑瞎子和几个年轻人一起帮忙,赶在三点之前抢收完成,几个人就坐在田埂边抽烟休息,李老头给他们泡了山里特有的清茶,虽然没有名气,但是消火去暑的效果非常好。
山上凉风吹拂,送来镇里妹子的清甜唱腔,瞎子知道那女孩是李大爷收的徒弟,学唱戏的,资质虽然平平,但贵在努力,所以镇里的人都很喜欢她。
闲聊间,大郝突然凑过来问:“李大爷,这些天每天都能听到丫头吊嗓子,平常也没这么勤,镇里是不是有什么活动?”
“你这孩子就是鬼精灵,什么都瞒不过,”李老头用草帽扇着风,笑道,“今年收成好,镇里想办个庙会庆祝庆祝,临时决定让我这里演一出,戏要新学,时间又赶,自然要勤练。”
说唱戏,瞎子真心不是很懂,不过现成有个行家,他想了想,便插言道:“如果缺角,我这里倒是有个人选。”见大伙都一脸诧异地看过来,瞎子喝了口茶,才摆手续道,“别看我,我不会唱,角是住我家屋檐下的另外那一个,你们以为李大爷那么好心,随便把人往镇子里捡。”听他这么说,众人又齐刷刷转头去看被点名的小老头,统一是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李大爷摸摸鼻子嘿嘿一笑,看着很腼腆,其实很奸诈。
“您老估计在看见那身板的第一时间,就已经琢磨着把他请上台了,是吧?”
老头哈哈一笑,一巴掌拍在黑瞎子肩上:“这孩子,太实在了,什么都说的清清楚楚,就不好玩了嘛。”
大伙闻言哄笑,正调侃间,远处密林上空突然一阵电闪雷鸣——
变天了。
天空骤然黑了大半,速度之快,让人称奇。山风凌烈起来,树枝树叶的摩擦声里还夹杂着诡异的呼啸。瞎子按灭了烟头站起身,远远看向东边的山脉,那里乌云聚拢,瓢泼大雨已经倾盆而下。大自然的威力不容小觑,远望已经胆寒,而清早就进了山的解语花,还不知道有没有回来。
他拧起眉,有一瞬间的疑虑。
解语花是老九门这一辈最出色的一个,他有头脑有能力,下斗的功夫过人,这次进山理应是没什么问题,但怕就怕他大病初愈,身体撑不住。
干他们这一行,生死皆是造化,黑瞎子本懒得多管,但突然从天而降的雨滴打落在脸上,恍惚让他想起昨晚夜凉如水,有个人在月光下纤细而坚韧的身影……
回到屋子找了一圈,瞎子果然没有看到人,他喊了几声“解语花”,没有人应。拧着眉进屋子收拾东西,拿上雨衣、防水布、防风火机和一些压缩饼干备用,天暗了山路不好走,还顺手拿了手电和其他装备。
那山瞎子去过好几次,虽然一无所获,但至少有所熟悉。
它是方圆十几里内最高的,其他几面的山都是环形,唯独这一座直插东面腹地而去,非常霸道。因为走势太过陡峭,所以镇里的人不常去,因而没有山路,只有几条采药人踏出来的泥印子,大雨一冲还不知道能不能看清。
而没有路还不是黑瞎子最头疼的,他没有路,解语花自然也没有,这么一来就没有固定的方向可循,也许他从这个角度上去,而解语花刚好从另外的方向下来,错过不停地循环往复,找人就变得非常困难了。
但是事已至此,总得碰碰运气,解语花不是说有心就有缘,这就是考验他们俩默契的时刻。
瞎子裹着雨披闷头走在进山的土路上,天已经很暗了,他打起手电筒,在雨幕中照不到很远的地方,走了一阵,似乎快到山脚,就偶然瞄见左前方不远的大石头上,猫着个黑影。
☆、【陆】
看那影子的大小,隐约就是个人,瞎子心说不会吧,这么巧?走近两步用电筒一照,果然就是解语花。
他看上去挺狼狈,全身湿透了,裤子上泥印斑斑点点,背进山的包随意地丢在脚边,歪头歪脑的看着挺可怜。
灯光照到脸上,解语花诧异地抬头,看身形认出是黑瞎子,先是一愣,随后笑着对他招了招手,说:“嗨。”
黑瞎子发现解语花只是看着狼狈,其实心态相当轻松,他镇定自若,完全没有身陷险境的自觉。
这让瞎子突然重新意识到,无论这个镇子的朴素民风再怎么让人松懈,但身为“当家”的强大和傲骨,依旧是解语花磨灭不了的本性。
这位骄傲的少当家还在生病,黑瞎子走近他,脱下雨衣一股脑罩在解语花身上,道:“披上,你不能再受凉,嗓子如果发炎,有人会掐死我。”
“谁?”
“当初救你回来的李老头。”
雨太大,瞎子没一会就被淋了个透心凉,雨滴在墨镜上覆了一层,他伸手随便抹了抹,对解语花道:“我知道你想上这座山,答应我一个条件,天晴了我带你上去。”
“条件?”解语花仰头看他,有一丝兴趣盎然的感觉。
“这里要办庙会,李老缺个压轴的角,唱戏是你老本行,想必不会拒绝。”
略微想了想,解语花点点头:“可以,没问题。”
他在北京的出场费是很贵的,这里自然不能比,不过瞎子开的条件很诱人,而且李老头是有名的文曲星下凡,他也可以借机打听很多事情。
见解语花答应地干脆,黑瞎子也无意多在雨里面停留,就问:“你能站起来么?”
“不能,”解语花耸耸肩,指了指自己的右腿,“山路太滑,我把腿扭了,能走到这里已经是极限。”
黑瞎子闻言皱眉:“受伤了就应该找个地方躲雨,会有人去找你。”
“我没有那个习惯心理。”解语花一笑,灯光下,他的眼睛很亮,“我原本想在这里休息会就回去,没想到你来了。”
解语花的这几句话说得非常敷衍,不懂的人最多认为他坚强,但是黑瞎子不一样,他是道上的,他知道解语花的这种心态,这就是老九门。
他们习惯了自己一个人解决遇到的任何问题,在做这些事情之前,已经默认了没有任何的后援,任何的帮助。
无论是行动还是思想,解语花都非常独立,独立地自己对自己负责任,这样无论生死,都没有置喙的余地。
他知道暴雨中的山林对陌生人而言是非常危险的,所以哪怕脚已经受伤,也会撑着爬出来,而不会抱持侥幸心理,在山上等待救援。
解语花的表现让黑瞎子回忆起了很多原本深入骨髓,但自己刻意遗忘的东西。
在来到这个镇子之前的他,其实与解语花别无二致,不要命的土夫子,唯利是图,张狂野性,无所不能……
黑瞎子觉得内心有种血性在呼之欲出,他蹲□,让解语花可以与自己平视:
“你想过么,如果你再摔一次,或者迷路在山上,得不到及时的医治,你的这条腿会废掉。”你将无法再上戏台,无法再下斗,甚至因为残废而为解家带来无法想象的灾难和冲击……
哪怕是这样,你依然会选择不顾一切地下来么。
解语花拿掉雨衣上的兜帽,让自己与黑瞎子一样置身于灭顶一般的倾盆大雨中,他突然间领会了黑瞎子“哀莫大于心死”的原因,也明白眼前的男人正身处冰与火的边缘,他非常好奇自己这一桶油泼下去,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
黑瞎子就看到他非常傲然地笑起来,眼神中磅礴的大气,如云雨般激荡。
解语花说:“我长这么大,别的没有学会,只懂了一个道理:腿瘸了又怎样,哑了又如何,只要还有一口气,我解语花要保的,就不会让任何人损伤分毫。”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东西,是值得守护的,看不到,不代表它不存在。
比如你身后的这个镇子,现在看上去是黑乎乎的一片,阴森、诡异、毫无生气,但是雨停之后,又是另外的光景。
所以遮蔽你眼睛的只是一时的黑暗,如果内心能等来晴天,一切都会不同。”
解语花的话说完,两人再次陷入无边的沉默,耳旁只剩下风声雨声,而微弱的手电光照着他们,晕染出淡淡的光彩。
黑瞎子就这样看着他慢慢地笑起来,洒脱、张扬、如释重负,解语花仿佛能感觉到一直以来禁锢着这个男人的铁锁在一点一点打开,他张狂的本性如伸展的巨大羽翼,直贯苍穹。
……
黑瞎子没有将腿伤的解语花带往卫生所,而是转向了镇子最东边的一间独门独院的老房子,来开门的李老头手里还端着茶壶,见到门外的人是解语花,立马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路上黑瞎子告诉过他,这老头外号叫李神医,治外伤的手段天下无双,而且会唱戏,学富五车,是镇里里最有文化,声望也最高的老人。
“就是性子有点猥琐。”瞎子最后补充。
李老留在里屋给解语花治伤,外面雨没停,瞎子不着急离开,就拿条毛巾擦着头发,猫进了北面的正堂。
这间屋子很古朴,唯一的装饰的就是摆满三面墙的书柜,医书、古籍、史书,比之镇上的图书室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