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言-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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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生意就是生意。”李谨言笑道:“我一直觉得犹太人有句话说得很对,身体依心而存,心却依靠钱包生存。我们彼此都需要让自己的钱包丰盈起来,不是吗?”
约翰的目光变了,“亲爱的李,我怀疑你真的只有十七岁。”
李谨言摊开了手,“事实上,我也在怀疑。”
约翰和李谨言同时笑了起来。
经过俄国战俘的“打…砸…抢”,关北城中的日本商行有几家已经关门大吉,余下的几家仍在经营,生意却一落千丈。
所谓商场如战场,日本人的生意不好,其他的商行便开始联手对日本商行进行打压。其中出力最大的竟然是俄国和美国人的商行。除了资本比较雄厚的一两家,其余的日本商行渐渐无法支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陆续关门停业。
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李谨言也没有料到。这算是无心插柳还是给别人做了嫁衣?无论如何,李三少对这个结果都是乐见其成。
三月下旬,洋行的机器终于送到,皂厂的车间里再次响起了机器的隆隆声,家化厂也开始投产。
陆怀德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招工时比李谨言还要严格。只要有任何疑点,都坚决不收。谁说情作保也没用。吃过一次亏,他绝对不会再吃第二次!尤其是手工皂制作车间,几乎成了退伍兵哥们的天下。
皂厂和家化厂的门房还养了两条狼狗,都是从老猎户手中买的。土狗和野狼生下的崽子,轻易不叫,可只要被那双眼见盯着,一般人的腿肚子就要打颤。
门房安排的也是兵哥,这些兵哥大多是在战斗中伤了胳膊和手,不适合在工厂里做工,做这样工作,倒也合适。
和皂厂比起来,家化厂完全是属于李谨言自己的产业,李三老爷对厂子十分上心,条条框框都要仿照皂厂和被服厂的规定来做。厂子里安排了一部分退伍兵,只是兵哥们对时常带一身香味回家很不自在。
“当兵的,一身汗味馊味火药味都是常事,可这一身香味……”一个五大三粗的兵哥抓抓脑袋,“真TMD不习惯啊。”
嘴上这样说,兵哥们对楼家和李谨言还是感激的。现在楼大帅手下的兵都说,给楼家扛枪卖命,值!
李谨言最先计划的西药厂,没有如他所想的建造开工。楼大帅和楼少帅的意见一致,药厂绝对要安排在隐秘的地方,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就算是以后卖药,也不能从明面上走,都要私底下来。
经历过这段时间的种种,李谨言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疏忽了什么,只是一块香皂都会引起一场大火,若是磺胺的事情传出去,谁知道会招来什么?
到时候,开找麻烦的恐怕就不只是日本人了。
想明白这些,李谨言干脆撒手,将建造药厂的事情全都交给了楼大帅去安排。
44、第四十四章
潘广兴一杯接着一杯喝酒;仿佛要让自己醉死过去才干休。
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坐在他旁边;略微有些胖;脸上驾着一副圆框眼睛。男人叫徐广治;是北六省军政府交通局下属路政处的一个办事员;和潘广兴有些交情;时常往来。
“广兴兄,少喝点吧。”
潘广兴摆摆手;一副醉态十足的样子;“你别管我!”
徐广治还要再劝,潘广兴借着酒劲骂道:”我跟了大帅多少年;啊?!鞍前马后;任劳任怨;就是头驴,也没有卸磨就杀的道理!结果呢?凭着那个,就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奶娃娃一句话,就把我给一脚踢了,我不服!“
说着,潘广兴摔碎了酒杯,举起酒壶就往嘴里灌,不想一口呛到,连连咳嗽起来。
“要我说,这事情还是启东做得不妥。”徐广治拍着潘广兴的背,说道:“这种偷了方子去卖的事情,论谁也咽不下这口气,更不用说是大帅了。”
“不就是一张香皂方子吗?算得了什么?我潘广兴为楼家也算是鞠躬尽瘁了,难道还抵不上一张方子?!启东的手也给砍了,我的差事也没了,要我说,就是那个姓李的借机生事!”潘广兴通红着双眼,“他早就看我不顺眼!我给大帅说,大帅却不信!我……”
徐广治依旧在劝,话里的意思却逐渐变了调,“自古忠言逆耳啊。”
潘广兴好像没听到徐广治这句话,又举起了酒壶,将一壶酒都灌进了肚子里,整个人醉倒在了桌上。
“广兴兄?”徐广治推了推潘广兴,见他的确是醉了,便让伙计结账,扶着潘广兴出了酒楼,叫来一辆人力车,亲自把潘广兴送回了家。
潘夫人见潘广兴醉成这个样子,抱怨了一声,“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忙吩咐下人把他扶回卧房,又请徐广治留下喝杯茶。
“嫂子,喝茶就免了。你这边忙,我就不打扰了。”
“那就多谢你了。”潘夫人也没再留,将徐广治送了出去。
走了几步,徐广治却突然回头问道:“嫂子,启东的伤怎么样了?”
“还不就是那样。”潘夫人叹了口气,“能留条命就该谢天谢地了。”
徐广治安慰了几句,便没再说话。
离开潘家,徐广治穿过两条弄堂,走到一间偏僻的三进宅子门前,敲了敲院门:“有人在吗?”
过了一会,里面才有人问:“谁啊?”
“我姓徐,来找江先生的。”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年约二十的妇人站在门边,“我这可没什么江老爷,河娘子倒是有一个。徐老爷,要进来看看吗?”
徐广治不慌不忙的从口袋里取出了三枚银元,全都是人头朝上,一一放在了妇人的手里,两枚在下,一枚在上,“见谁都一样。”
妇人笑了,“那就进来吧。”
等到徐广治走进宅子,妇人又探头朝他身后看了看,巷子里空空荡荡,什么人也没有,这才关上了院门。
等到院门一关,一关穿着黑色短打的男人从旁边的院墙上跳了下来,记下了宅子的位置,立刻大步离开了。
妇人将徐广治带进正堂,有一个二十五六岁,相貌颇为英俊的男人等在那里。
“川口先生!”徐广治站直身体,九十度鞠躬,吐出了一口流利的日语。
“恩。”川口怜一示意徐广治坐下,“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还在观察。”徐广治说道:“潘广兴是否可信,还不能确定。”
“没时间了。”川口怜一手中用力,茶杯陡然破碎,“香子下落不明,很可能就是楼家抓了她,必须尽快找到她的下落!”
“是!”
“潘广兴曾是楼盛丰的心腹,应该知道他的一些秘密,想办法让他说出来。”川口怜一的眼中闪过一抹阴狠,“必要时,不择手段。”
“遵命!”
潘家,潘夫人送走了徐广治,走进卧室,就见本该躺在床上的潘广兴已经起身下了床,哪里还有一点醉意?
“老爷,你没醉?”
“没醉。”潘广兴摇摇头,嘱咐道:“你不要多问,今后见了徐广治要小心点。”
“哎。”潘夫人跟在潘广兴身边,大风大浪也见过,听丈夫这么说,也就不再多问。
“我这几天都要出去,你守好门户。也给振学振武送个信,没事就不要回家了。”
潘广兴话说完,潘夫人的手就是一抖,“老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不都是你那个好弟弟闹的!”
潘广兴气得想拍桌子,到底想着不能露出马脚,收回了手,“总之,这事要是成了,说不准我还能在大帅手底下做事,咱们的两个儿子也能有个好前程。要是不成也只能认命,至少大帅不会再追究之前的事,振学和振武就算不得重用,也会衣食无忧。”
潘广兴越是这么说,潘夫人就越是害怕,忍不住想哭。见丈夫神色严厉,不敢出声,只能用手绢捂住了嘴,眼泪扑簌簌的掉。心中对弟弟的怨气,从以前的一分直接升到了十分。
为了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他们一家恐怕都要搭上了!早知道死活都要留他在老家,不让他踏进关北城一步,可如今什么迟了……
“老爷……”
“行了,有什么好哭的。”潘广兴挥挥手,“你也往好处想想。事情若是成了,咱家在大帅面前就彻底翻身了。”
潘夫人终于不再哭了。
楼大帅这次下了狠心,务必要把日本人在关北城中暗藏的势力连根拔起。这些东洋矬子狼子野心,从甲午之前就不断派人潜入华夏,借各种身份掩护刺探华夏情报。有些日本特务行事说话样样效仿华夏人,乍一看几乎分辨不出他们是华夏人还是日本人。
北六省中就有许多这样的日本特务,关北城中更是不少。楼大帅之前掌握了一批,没想到从川口香子嘴里问出来的要比这多上一倍!就连他的身边也被日本人埋下了钉子!
只是想想,楼大帅都觉得脊背发凉。马险些脱了缰绳,他还在做梦呢!
“逍儿,这都是从那个日本女人嘴里问出来的?”
“是。”楼逍回答道:“还没有全部证实。”
“不必。”楼大帅的语气中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味道,“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一个!和这些日本特务有牵扯,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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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人还活着吗?”
“活着。”
“那就好,还不能让她死了。”楼大帅握紧了拳头,“小日本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动手脚,不让他们长点记性,老子就不叫楼盛丰!”
楼大帅磨刀霍霍,一边算计北极熊的地盘,一边想着砍日本人脖子。
司马大总统也没闲着。
南北双方依旧在旗人作乱这件事上掰扯不清。司马大总统是铁了心要把这个屎盆子往郑怀恩的头上扣,郑大总统也不是好欺负的,司马君敢朝他放枪,他就敢对司马君开炮!论打嘴仗,他郑怀恩还没怕过谁!
总统打嘴仗,双方政府官员也你来我往,不只通电满天飞,报纸上的文章也一篇紧接着一篇,各自为己方摇旗呐喊。
政府官员之后,掌握各省实权的督帅也做出了反应,双方临近的省份都开始集结军队,尤其是之前就摩擦不断的韩庵山和宋舟,几乎快打出了真火。
无论是谁都能看出,国内的形势越来越紧张,随时都可能打起来。
楼大帅总算是看清了司马君想做什么,他当真是准备对南方动手了。一旦双方打起来,北六省势必要出兵。之前针对日本人设定的一系列计划肯定要做出调整,想到这里楼大帅就气得骂娘。
“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
可他不能明着抱怨,否则就是站在了整个北方政府的对立面,只能捏着鼻子发了一封通电,表示支持司马总统的决定。
为了应对局势紧张,北六省的军队开始扩编。楼少帅的独立团成了独立旅,人员骤然增多,自然带来不少的问题。楼少帅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军营里,偶尔回家也会被楼大帅叫去书房,回到房间时,李谨言往往已经睡着了。
楼逍会用手指擦过李谨言眼底淡淡的青色,将他抱在怀里,却一次也没有叫醒过他。等李谨言清晨醒来,楼少帅早已经起身去了军营。
四月初,上海的蒲老板发来电报,因事暂缓北上。李谨言有些失望,却能理解。南北随时都可能打起来,上海距离关北又有些远,中间隔了好几个省份,此时的确不适合动身。天津的宋老板也发来电报,手工皂在天津卖得很好,他打算扩大生产。
宋老板的反应在李谨言的预料之中,他告诉宋老板,手工皂还在开发新品种,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