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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那一泓薄荷色的浪漫-第39章

小说: 那一泓薄荷色的浪漫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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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这一句使我初来时的兴奋几乎全部淡灭,因为这段日子没有找到企业策划和广告创意的活,我手里的钱也基本上用于日常家用了,妈妈开的工资还要用于为水澄支付读大学的费用,剩下的钱对我的北京之行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
  去葛矜那里的时候,我的双眼已经红肿,因为我没法不为自己的再次失去机缘而心酸。钱,它究竟是什么东西?竟使我应有的一切总是擦肩而过?假使我的家境好,或者我本人貌如天仙,都或许会使我这一生平坦得多了,而我实在是太穷窘了,穷窘得只能待天命。我当然知道我这样想有些偏颇,将生命逼进一个死胡同,可现实中那些属于公平公正公开的东西,对我张开迎请之臂的实在是太少。即使在搞广告创意时,我也尝尽了白眼,许多人见我矮小无华,就用非 常(炫…书…网)不信任的目光和口吻刺伤我。对于这些,尽管我都以我优秀的工作纠正了过来,但我太敏感了,太爱怀旧。
  葛矜此刻已思绪翩然,这时候,她抬起双眼注视了我有一会儿,说:水凝,我知道,不为社会所用是你近年来最深的痛。我敢说这段日子你的睡眠都是沉重的。你在这个世界上越来越孤独,你需要一个人安静一阵了,就像我也需要安静一样。
  于是葛矜的妈妈就打发我们回市里。
  我发现我和葛矜根本无法沟通。每当我试着问她究竟有什么事情羁拦她?是不是那个不该为人的小生命?还是那个有情无义的苏楠?她总会睁大异样的眼睛注视我不语。我知道无形中又伤害了她,她就不得不转移话题,诸如花啦,草啦。
  你说,我会不会有一天崩溃?有一天葛矜对我说。
  你想有自己的生活,想拥有美丽的将来吗?我反问她。
  当然想,她说,可是我已失去了所有,我也想放弃所有,就这样,一直到终老。
  你只是不小心走进了一条思想的窄胡同而已,我说,其实,我心灵和生活的压力并不轻于你。尽管泪水也一度浸漫我,而人总不能老在一条小胡同里徘徊,不见天日吧?告诉你吧,每天,我的妈妈当弟弟和爸爸走后,就忧愁地坐在窗前,她要想想这个月的工资能不能发,发了该先还哪位朋友的钱,一旦不能发,该向谁挪借,还有,那些到期的借贷该怎样处理,因为在她的年纪要创业真的是力不从心了。而爸爸和水渊在那个几近死亡的厂里又进退两难。有时候,她会被债事搅得梦中还在啜泣;还有的时候,她反复地数那剩下的几十无钱,计划着我们的生活,她多想使我们的生活不寒碜啊?可她只有也必须每隔三、五天,骑上破旧的自行车,穿着十几年前的旧衣服,到四、五里地之外的批发市上批一些廉价疏菜回来。许多次邻居问她:您家请客吗?她心里很酸,但是她却很开朗地说:家里有儿有女不算是客人多吗?儿子属于丈母娘,女儿属于婆婆,翅膀硬了总要飞的,所以现在要积德嘛。
  试想想,大宝贝儿,你的日子里有过贫穷的景象吗?你的家里没有冰箱,没有彩电,没有录音机吗?你的妈妈有过吃剩饭不小心中毒的时候吗?没有,一定没有,只有幸福者才会有时间为不幸烦恼,其实也不过是庸人自扰。
  听完我的话,葛矜说,水凝,我相信你说的一切,可是我已经沉郁这么久,我需要一种事实证明我的神经没有问题,而且我时常头痛。
  我于是陪葛矜到医院作了脑电图,图上显示一切正常。这时,我蓦地意识到葛矜是患了忧郁症。她一向敏感而好胜,现实的残酷,恋人的背弃,才华的埋没,使她黯然神伤,而她心灵上强烈的自尊又使她憎恨自己的消极、倦怠。总之,解铃还需系铃人,医生是她本人。我这样想之后,就不打算再徒劳地向她说教,尽管得到医生的验证她仍无法释然。12
  我决定把我的处女小 说'炫&书&网'整(。。)理出来。我很忙。葛矜识趣地在旁边看书(其时她什么也看不进,我了解,但我实在不愿再对她徒劳说教)。
  让我了解你一下好吗?葛矜忍不住说,我感觉你和从前不一样了,水凝,你变得令我无法接近。
  你要怎样了解我呢?我笑了:从前我和现在我都一样,除了年龄的渐长,牙齿不如从前好,我没什么变化吧?
  你变得太多了,葛矜说,在你的文章里,有一种空灵、失落和不甘的情绪,但你却依然空灵得有血有肉,而我,却是完全的空了。她的泪似乎要涌出的样子。
  不要这样,我搁下钢笔说,我也是伤心人,我也曾彻夜难眠,但不是有句话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吗?站着走路不愁看不见灯火。
  是吗?我能吗?她怯怯地。
  你这样子永远别妄想!不知什么时候,爸爸横眉竖目地出现在我面前。爸爸的神态让我吓了一跳,多年以来,爸爸烈火一样的坏脾气已经改掉了许多,平日里他大都心平气和,我和水澄水渊也曾开心良久,不想今天他终于又‘原形毕露’!而且是因为我收留了一人不寻常的朋友。我早就感觉到爸爸很烦感整日愁眉不展的葛矜,他私下里对妈妈说,家里这么多事,本来就闹得很,应该让她回自己的家,妈妈也曾让我设法劝葛矜回转,但是我觉得葛矜的妈妈诚挚的心无法辜负,就聊作不知,没想到爸爸会这么没风度。
  我们家不是旅店!爸爸又大吼说:自己的事情不能自己解决吗!
  然后他‘咣’地关上房门,没有吃午饭就上班了。
  爸爸竟对我的朋友下如此令人羞愧的逐客令,看着一旁讶异得无法自己的葛矜,我心中蓦地一凉:看来,这个家里不仅仅是妈妈弟弟没法懂我,更有爸爸!葛矜不过是只迷失了方向的小鹿,为什么我们不能帮她一次?如果在我的路上总有向我伸出温暖手掌的人,我又何故被挤出报社,然后独自摔得鼻青脸肿?想到这些,我的泪水立即泉涌而出。
  跟我走!我拉住葛矜说:我们到姥姥家里。
  不!葛矜也因为惊诧和羞愧而流泪了:我刚刚在你这里平静下心情,想看书,并且懂得了你。我即使再被水叔叔烦感,也要忍下去。
  可是……我怨艾地想:爸爸的为人你一点都不懂,他是我们的天空,他下雨的时候我们必须掉雨点,他起风时,我们就必须吹气,否则他就会非 常(炫…书…网)非 常(炫…书…网)生气,会觉得我们都不肯听他的话。多年以前他曾一度令我们每天提心吊胆,生恐这片天空有云。
  走吧!我再说,你要听我的话,相信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父母,我是唯一用心善待你的人。
  不!我不去姥姥家,我有什么不能放得下?我有什么值我每天神思不属,叫人非议,叫人烦感和憎恶的?葛矜哭着说,我要一个人回家,一个人流浪去!说着,葛矜快速地抓起行装,准备出发。
  等等,我看见室外雨事正浓,准备留葛矜一会儿,雨停了再走吧,我说。
  可是妈妈却递过来两把雨伞。
  一定要她走,是吗?我明白妈妈是怕夜长梦多,爸爸会转回来再发脾气。但是妈妈她竟而不帮我吗?我失望万分,我说,妈妈,您不觉得您这样做太过分吗?外边正下雨呢,万一葛矜淋病了,叫我怎样向阿姨交待呢?
  妈妈不说话。
  好!我说,我也走!我想今天您和爸爸这样对待葛矜,未来未使就不这样对待我别的朋友,我本来就感觉无助和孤独,我不希望今后我成为一个连朋友都没有的人。
  我撑起伞,挽住葛矜的手。
  你到哪儿去?妈妈追出去。
  离家出走!我负气说,每当爸爸乱发脾气,不讲道理地呵斥我时,我都想,只是觉得你们含 辛茹苦不容易才没有那么绝决。今天,葛矜这个和女儿声相似的朋友被您们下了逐客令,我没法不想您们是全然不体会我心情的,我的亲人不懂我,这叫我怎样开心?所以我走!
  不想,妈妈也流泪了,她趴在床上失声痛哭不已。
  这是我一向敬爱的妈妈吗?我既心痛又迷惘地靠近她。
  都说天下有狠以后儿女没有狠心爹娘,这是真的啊,妈妈哽咽说。
  我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说,妈妈,您别哭了,我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您和爸爸慢待我的朋友。我渴求理解,您懂吗?我并不是真的要离开。我马上就送葛矜乘车回家,您别生气了。
  去吧,去吧,妈妈仍旧哽咽:去到哪里都别忘记给我一个电话。随手,她递给我十块钱:我只有这十块钱,拿去吧。
  妈妈!我意识到妈妈已执意地误解了我,心内乱得像刀铰。
  葛矜还站在门外等候我。见到这种情形,她已经止住了泪,说,水凝,我一个人走了,再见吧!谢谢你收留了我。
  我抛下哭泣的妈妈,赶上她说,大宝贝儿,无论如何我得送你,因为我辜负了你妈妈的厚望不说,还令你多了一种伤感。
  是我令你的家人烦恼。葛矜闷闷地,独自,她迅速向街边那辆‘Bus’走去。望着她幽灵般踽踽消失在雨幕中。我的心绪更加复杂,真不晓得经过家人这一翻搅扰,情绪颇不稳定的她会怎样。
  想什么呢,好象挨了霜打的玫瑰花?张若璧意外地出现了。
  真是久违了,他说,看起来你的老毛病还没有改,总是‘落花人独立,微雨夜黄昏’,站在这里构思?
  还是为构思的情节困惑住了?
  送朋友,我淡淡地,但却并不乏惊喜地说,没想到顺便还邂后了你,需要我恭送您大驾上车吗?
  你还在怪我不风度地忍弃?张若璧笑了:后来我才知道你的苦楚,你知道吗?如果你能够告诉我,在工作这件事上你需要帮助,我一定会全力帮你的,即使你我并不一定同走人生,可你为人太清高了,你宁愿损失一切也不愿别人因你受损——你真的很清高,水凝,想起你和听到你以后的种种境遇之后,我真想流泪,我……而且,我现在才知道我这个人有多么无知,那天你给我看的明明是《简爱》中的一段对白,我却把它当成……唉,要是我当时多动动脑,就不会那么冲动,更不会让你从此离开我了。
  你不要再说了,我有些为情所动,说,过去的一切就让它去吧,现在我需要你帮我。
  你说吧,只要我能使你忘记我的不风度,只要你开心。
  我于是简述了葛矜的情形,但我并没有告诉他葛矜曾经堕胎的事。
  交给我了,张若璧:我最善于治疗别人的伤痕了。
  真的?我惊讶地。
  受过伤嘛 ,张若璧颇有含义地:我还能不能失而复得些什么?
  你一直不曾失去什么,我说,我是尘埃你是宇宙,这两者永远无法相比拟。
  就像,我乘这辆车而你却不同行?他说。
  但是,你却和她同行,我指指车上的葛矜的模糊身影。祝你一路平安!我说。
  好吧,张若璧说,我也祝福你,可你千万要记住,你不是尘埃,你才是真的宇宙,因为你的心可海纳百川。
  张若璧登上Bus。
  雨越下越急越大。我的心里却很平和,因为在这次的邂逅里,我读出了知己友人们心目中的我,他们从不曾轻看我,我就更加要珍惜我的存在。
  返回家中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妈妈递了毛巾给我,她已不再哭。她告诉我,因为奶奶的赡养费一事,这几天里法庭将传讯爸爸和大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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