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落-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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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越来越多的人汇聚到了古府前的会武场地。
五千精兵整装待发,旌旗上书一个强劲有力的‘古’字。而苏蔓菁的‘妖夫’此刻就在这些精兵面前发号施令。帅!
一听见古影在说的天下局势,苏蔓菁的整颗心就沉重起来,在房梁上缓缓坐下了。
“朕的江山,有尔等虎将守卫,必定安然无恙,永享盛世太平!”雄浑有力的声音从地下传来,苏蔓菁忙转移视线——
妖夫身后正是本朝萧天子。
萧梧!那个断袖皇帝呢……苏蔓菁万分欣喜,似乎为自己的发现感到得意。她正得意着,不料浑身一抖,差点从房梁上掉下来。
萧天子金光闪闪的黄袍在身,一举一动间都流露王者的蓬勃霸气,不怒自威。
面对西壤的四十万大军,而平西战线的斩魂军仅有五万,这就仿佛是一头蛮牛和一根牛毛的较量,有种让人在绝望中狂笑的yu望。
不能坐以待毙,那就只好派出古府的五千私家禁军增援。
旌旗半卷,号角吹响……
五千禁军能否直捣西壤敌穴?‘妖夫’能平安归来么?
第一卷 第七章 斩魂(一)
时间:天合九年
地点:腾龙大陆东南面——天合帝国——平西战线
苍凉、悲壮日夜不知疲倦,环绕疆场,不妨视平西战线为英雄和狗熊的纠集地。弃甲曳兵,马革裹尸,倒也有几分成王败寇的架势。
平西战线原本是风吹草低牛羊可见的土地,如今已被流血、黄沙覆盖。这里没有多余的人烟,仅盘踞了一支代表死神的军队——“斩魂”。
寒风凌厉,漫天飞舞着刺骨的黄沙。谁在为战乱疯狂,谁又在杀戮中寻回了正义的方向。
“啊!……”最后一个反抗的男人终究倒在这片嗜血如狼的土地上。殷红的长剑毫不留情地从他体内拔出时,溅起三尺血幕……这华丽的背景映衬着一个胜者萧索的轮廓。胜者紧握的剑尖一滴一滴落下的液体,融入荒芜的泥土尘埃。
贪婪的死神吞噬着不明正义的血腥。
那把剑,已经分不清它原有的色泽了。剑柄裹着厚厚的一圈粗麻,而剑身则全被一层暗红色覆着。或许该问阎王、小鬼,这把‘斩魂剑’到底结束了多少敌人的反抗……
“将军……将军!”纷乱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胜者依旧立在原地,没有回头的意思。只见马鞍上侧身跳下个矮胖的兵卒,左腕系着蓝色的细绳【斩魂军的标志】,即刻抱拳左膝跪地,道:“启禀公孙将军!点战官已经清点战场,共歼敌一万三千六百人,西壤护国大将军佐罗沁牧与亲卫四人冲出了‘火阵’,我等实在无力追击,只生擒了两个先行将官!”
“记得把这个也算上。”将军的声音带了几份柔和与磁性,他的血剑慢慢指向刚才的男人【准确的说是尸体】。
“是!属下告退!”
“佐罗沁牧,我和你终归是敌不是友。”
等来人驭马飞奔远去,被称作公孙将军的人缓缓转身……
那是一张何等温柔的脸,剑眉微皱,眼似无底深潭,灰眸灵动,深刻如雕塑的鼻梁下微微张着薄唇。二十五年风霜在他脸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这种不朽的美丽恐怕只有他才配拥有。稍显突兀的,却是他脸上那个轻巧的面具:银质光洁,呈柳叶状的面具从右额延伸至左耳。
如果没有点战官有言在先,谁都不会将他与‘将军’等蛮横的字眼放在一起。事实上,他就是位列天合帝国的七大战将之首的公孙将军。
“父亲。”他的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少年,约摸十三四岁的光景,高七尺,右手执一墨色锦竹扇,论相貌是决计不输这将军三分的。少年慢慢悠地踱到他面前,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将军收起仍在滴血的利剑,将那少年手中的扇子握在手里:“林瑜,回去收拾行装,明天随我去耀月镇的黎峰拜祭一个故人。这次启程的事,只你、我二人知晓。”
“是他吗?”被唤作林瑜的少年一时沉默不语,思索了片刻,遂与父亲并肩朝大帐方向走去。一路横尸无数,踩着几个敌国士卒的尸体,也难免会踩着自己手下的尸骨。二人见惯了血腥和骸骨,所以面无异色。
此去黎峰,不知父亲会不会又暗自垂泪,笑骂苍天弄人……林瑜仔细回想着往年祭拜的景象,到后来,也只能一笑了之。
“林瑜,你狠过我吗?”在大帐前,公孙将军悠悠地问道,即使他心里清楚:少年的答案只有一个字。
“你明明知道答案,何须多问?”
“只因我亲手杀了他?”
“我爹乃堂堂倚天院的院主,精通铸剑、灌魂之术!十一年前,父亲催动的‘斩魂血阵’固然厉害,可是……宝剑出自我爹手中,区区一把‘斩魂剑’又怎能杀得了他?他,不过是死于奸人,之手!”林瑜的声音哽咽了,背过身,尽力不看父亲抱歉的目光。
公孙将军摇着头,默默地坐回案前,执笔。
然而对着那支握了无数次的笔,竟又出神、发起呆来……他的心脏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顿时脸色铁青。
“父亲!”林瑜一个箭步冲向这边,稳稳地扶住了公孙将军的身躯。
“无碍,你退下。”左手攥着胸前的衣襟,将军吃力道。这一切在林瑜眼中已经不再陌生,每逢父亲的心疾发作,就必定要有一个大转折的战局。只是将军从不医治自己的心疾,按照公孙水落的说法就是:心疾无药;就算有,也早死在黄泉路上了。
林瑜挥手打开墨色锦竹扇,‘呼啦呼啦’一遍遍扇着。
“将军!援军已经到了七里坡……”外头有人在大声禀报。
林瑜很难得地皱了一下眉头,这战局又要开始了么?
“启禀公孙将军,皇上增派的五千援军已经过了厉鬼岭……”
“半个时辰后,援军就可以杀开西壤的三层包围,进入我军阵营……”
“军情急报!援军在金河遭西壤伏兵袭击,损失惨重……”
“报——!三千援军已到达我军三里外的死城……”
“父亲不去看看么?”接二连三的探子来报,父亲都假装没有听见,甚至不下任何指示。
将军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哀伤,他叹息一声,道:“去救,只会损兵折将。”
仅有八个字,却把林瑜打击得体无完肤,因为自己就吃过西壤兵团的亏。也不知道该死的西壤使了什么计谋,凭空冒出来骁勇善战的四十万大军,父亲横扫天下的斩魂军也抵不过他们的攻击。这一次被围困在西壤大军的三重包围中,用‘插翅难飞’四个字来形容现在的处境,一点也不过分。
“斩魂军哪一次不是以寡敌众,就是以一挡二十——对付‘努斯天城’的十万水军,我们也是胜过的……”
“住口!”
“父亲!我……诶!”林瑜年少气盛,对眼前的战事心有不甘。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放荡不羁的声音从外边响起:“别来无恙……”话音刚落,将军帐外就飘进来一个玄青色的高大身影。飘,行动潇洒也。
第一卷 第八章 斩魂(二)
将军一愣,抬头却看见一个妖冶的男子,着玄青色长衫,静静地侯在大帐外头。
“影伯!不,影帅!”林瑜兴奋地扑过去,和男子抱到一起,嘘寒问暖的好生畅快。
古影向大帐内一言不发的将军说了声抱歉,转身拉着叽叽喳喳的林瑜离开了大帐……
“影伯,当着父亲的面我是不敢这么叫您;不过出了大帐,他管不着我,我就爱叫您影伯!嘿嘿”说完,林瑜开始‘噗啦、噗啦’地摇着自己的墨色锦竹扇。
“这么多年了,火龙的余热还没有消除?”古影的眉头再度皱了起来。
“嗯!父亲当年下手真重……喏,我腿上这一块还是乌青的。”林瑜扔了手中的扇子,挽起裤腿,让古影看了左腿膝盖上的一大片乌青,然后放下裤腿,捡起扇子,继续拼命扇着,嘴里说道,“该死的‘斩魂血阵’!诶~不说了!影伯,来说说你吧!”
“你父亲,他还好么?”
“什么好不好的,都一个样,杀人不眨眼!”
“噢?他杀了很多人么?”古影伸手掏出自己的无字扇,眼底的宠溺溢出,若银河般璀璨动人。
林瑜十分享受,把脖颈往古影的扇子下一递,舒服地说:“影伯,这里,这里多扇扇……呼!”
“你个小鬼头。”古影晃了晃胳膊,继续道:“也不怕闪了筋骨?”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父亲说了,正是我日行万扇,所以臂力超常,连他自己也打不过我!嘿~”林瑜一挑眉峰,得意地接过古影的扇子,两把扇子一起‘噗啦噗啦’扇风。
古影唇角隐约抽搐,转开脸,怕自己忍笑的表情会让林瑜看出异样。他深深呼吸后,再次问:“你父亲,还好么?”
林瑜嘴巴张开,一脸黑线地抽搐道:“父亲要是好,他早就和影伯一样回家抱女人了!”
古影一脸感慨的神色:“我好歹也是首富盐商,娶个媳妇也要听你小鬼的意见么?反了!”
林瑜闪身躲过了古影的魔爪,慌忙求饶道:“影伯下手轻一些!疼疼疼……我说的是实话,父亲听说您娶了一个耀月镇的苏小姐,不吃不吃了两天一夜。千真万确!”
古影一口气憋在胸口,将脸涨红了,听林瑜这么漫不经心地讲着这句话,心里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呢?挖开心来就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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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瑜自知玩笑开大了,不过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父亲不吃不喝两天一夜,一点儿也不假,可是却不关影伯成婚的事:因为斩魂军粮草的被西壤烧了一半,埋了一半,全军断粮两天一夜,所以父亲也跟着饿了这么久;正逢古影成婚,林瑜将错就错,把两个毫不相干的事套在了一起,当成感人的故事说给古影听了。
“这样啊……”当真了?
“那,后来,你父亲还有用‘斩魂血阵’来对付敌军么?”古影低垂着眼睑,双手解开腰间的一把佩剑,递给林瑜。
“谢谢影伯,居然还记得给我这把‘傲雪剑’。你不知道,我父亲整日和我念叨着这把剑,说傲雪剑的冰雪剑气不仅能杀人于百米之外,还可以镇压我体内火龙的邪恶之势。啧啧啧……好东西啊!”说完,林瑜拔出长剑,随意挥动了几下,果然卷起一整刺骨的寒意。
“就在六月二十那晚,父亲用了一次‘斩魂血阵’的招式。”
“怎么?”古影慌忙咂舌问道。
“喏,那个山坡里埋着百来人,原来只是个小土坑!那天跟闹瘟疫似的,死了的人,死无全尸;活着的,被那血腥的气味一冲,也差不多去了半条命!”林瑜的剑尖忽然指向远处的一个寸草不生的山坡。
“你看见那场面了?”古影的心里翻江倒海,漫天悔意凭空而起。
“恩,只看见了黄色剑芒的一角,你不知道,六月二十那天我在厉鬼岭歼敌三千!厉害吧?”
“厉鬼岭离这里有六里路……这么说,你父亲的功力又增进了一层。”古影的妖冶媚眼一眯,望向舞剑的林瑜。
“影伯,天要黑了,我们先回大帐!”林瑜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