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宰相厚黑日常-第2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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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
只可惜,这一回去的是她的命。
康熙这样说,顾怀袖几乎是必死无疑,或者……
“三德子,将桌案上的匕首拿来。”
康熙话语淡淡地,只看着顾怀袖的脸。
顾怀袖终于看了康熙一眼,却又立刻垂下了眼,她抖了一下,又僵硬地跪在地上,不敢再动。
夏天里,这殿中的地面却是冷得她膝盖骨都疼了。
三德子也闹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依着皇帝的话,将匕首取来。
那是去年木兰秋狝的时候,用来剔鹿骨用的鹿骨匕首,柄上嵌着漂亮的宝石,有一种说不出的富贵和冷艳。
顾怀袖手指指甲都已经深深陷入自己的手心里,她想说话,想要为自己辩解,可是不知道从何开口。
康熙道:“美色祸人,不如尽去之。”
美色祸人?
还要尽去之?
顾怀袖终于没忍住,豁然抬头:“皇上,您是万民之主,竟是这样是非不分,黑白不辨,曲直不明,要臣妇受这委屈吗?!”
眼底带着几分狠色,自打进宫来就已经压抑着的恐惧,一下就变成了滔天的怒火。
到底这天家富贵之地,皇族总是没有错的。
不管皇帝是什么人,不管他的儿子是什么模样,即便是他知道了太子的本性,如今出了什么事情,却也是一味地护短!
只因为太子爷是他捧在手心里养了那么多年的好儿子,是索额图带坏了太子,是他身边的人将他给教坏了,昔日他太子要在行宫奸迷命妇,今日却有皇帝来为太子善后!
康熙在听见顾怀袖忽然之间起来的反驳的时候,整个人的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就是三德子也吓得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里里外外多少人觉得顾怀袖胆大包天?
可顾怀袖自己不觉得,她甚至还笑了一声:“女子容貌乃是父母赐予,子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毁伤。美色也是父母所赐予,臣妇父母生臣妇如此,皇上之父母生皇上如此,如何臣妇的父母生了臣妇就是有罪,而皇上的父母有了皇上便无罪?!”
疯了……
疯了……
三德子已经听傻眼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一句,竟然也能这样用!
张二夫人,这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康熙眉头一皱,劈手便将装着热茶的茶碗照着她扔去:“刁民满嘴歪理邪说!”
那茶碗正砸到顾怀袖的身上,滚烫的茶水顺着她袍服的肩膀落下,耳垂上挂着的青金石坠子轻轻地晃动了一下,接着却被热水给溅湿。
“嗒……”
茶碗顺着顾怀袖跪得笔直的身躯滚落在地,有骨碌碌的声响。
顾怀袖不为所动,用那种超凡的勇气,直视着康熙:“人生父母养,臣妇打小不曾有父母之疼爱,可太子却有您超出对一般皇子的呵护。臣妇*凡胎,太子天潢贵胄;臣妇市井庸俗之鼠辈,太子顺天玉成之骄子。有错都是臣妇的错,是臣妇的父母不该生臣妇这一张脸,天下所有貌美如花之女子都有罪。美色祸人,若是皇上要划花臣妇一张脸,便该划了天下女子的容颜!”
她一笑,“因为但凡有任何美貌之人出现在太子爷的面前,他都忍不住,无法自控。可他时天潢贵胄,错不在他。皇上您说得对,美色祸人,臣妇有罪。”
说完,她忍着半边身子被烫了的疼痛,磕了个头。
康熙已然说不出话来。
字字句句在对比太子与她,一口一个“臣妇”如何“太子”如何,无非就是在斥责皇帝不公罢了。
“太子天潢贵胄,若非你祸人,他何至于犯下如此大错?今日有此事,你在劫难逃,再多的歪理都没有用。”
康熙乃是皇帝,九五之尊,容不得人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
更何况,皇家之丑不可外扬,区区一个张顾氏,不得辱及天家颜面和皇家声誉。
顾怀袖差点就要歇斯底里地笑了。
当真是天家无情,康熙就是重视着太子吧?
只可惜,他这一个儿子终将让他失望。
顾怀袖看着被德公公放在地上的那一把匕首,只道:“皇上能划花臣妇的脸,却无法划花天下人的心。今日包庇太子是非不辨,他日万民唾骂大舟倾覆。”
古有皇帝不能杀言官之律条,可顾怀袖不是言官。
她不过是拿自己的命在说话而已,说一句少一句,自然得珍惜。
可有的话是忍不住的。
这些话放出去全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康熙听了却巍然不动:“今日你说这些话,足够朕诛灭你九族。”
“皇上千古一帝,万世明君。臣妇夫君衡臣乃是状元及第,深受皇恩,公公张老大人曾官拜东阁大学士,为一朝宰辅,大哥也曾为太子鞠躬尽瘁。张家世代沐皇恩而对皇上尽忠,皇上断无可能杀之。”
她磕了个头,目光却落在了那一把匕首上。
女子花容月貌,嫁得如意郎君,甚至如今将夫贵妻荣,只因一场令人作呕的意外,便惹来这泼天祸事。
顾怀袖微微一闭眼,已然是认命了。
兴许康熙登基这四十四年,已然见过无数人在他脚底下,挣扎不能,带着与顾怀袖同或是不同的遗憾而去……
所以他无动于衷,只是看着人,道:“三德子,动手。”
匕首刃光如雪,晃了顾怀袖的脸,她又磕了个头:“臣妇谢皇上不杀之恩。”
三德子的手有些抖,半天下不了手,“万、万岁爷、这……这……”
“狗奴才,你若是自己下不去手,便将匕首扔下去,教她自己动手。”
康熙闭了闭眼,看着书页上一行一行的字……
今日包庇太子是非不辨,他日万民唾骂大舟倾覆……
太子……顾三……
他大清朝的皇储之位,江山国祚……
顾怀袖已然完全冷静了下来,方才滚烫的茶水转眼已经凉了,她半个手臂都冷。
她道:“德公公,请将匕首给臣妇吧。”
三德子手一抖,拿匕首已然掉在了地上。
顾怀袖于是埋头去捡,手指刚刚碰到那鹿骨的刀柄的时候,她眼泪一下落了下来,却面无表情。
“臣张廷玉,求见皇上,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外头忽然来了个声音,就在殿门口,顾怀袖手指一抖,刚刚止住的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怎么也忍不住。
康熙眉一抬,看着已经摸到了匕首的顾怀袖,只道:“三德子,让张廷玉在外头等着。”
三德子犹犹豫豫地去了,到了外头也不知道怎么跟张廷玉说,只看着跪在台阶上的张廷玉,道:“万岁爷说让您在外头等着……”
殿中,康熙忽然问顾怀袖道:“若是杀了你,或者没了你这一张脸,成全他的高官厚禄,一世荣华,你可心甘情愿?”
“臣妇……”
顾怀袖忽然顿住。
康熙以为他们夫妻伉俪情深,下面的回答定然是愿意,所以他已经准备好了下头的说辞,没料想……
顾三弯唇一笑,轻声道:“臣妇心不甘、情不愿。”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点半左右继续。
☆、第一六五章 紫禁城
“夫妻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纵使他凭借着一个女人的死和她花容月貌之缺失,而戴稳了他的官帽,攥紧了他的官印,也不过懦弱一无勇无谋之匹夫!臣妇嫁的乃是能怜我护我之人,托付一世。”
“皇上若真要他靠着臣妇而荣华富贵一世,臣妇不屑,我夫君衡臣亦不屑。”
“若您执意为之,先令他休妻,或我二人和离。”
“臣妇,绝不为他人做嫁衣裳。”
“若我夫君坦然受此高官厚禄,那臣妇……再不钟情便是。”
说罢,她附身再磕个头,而后挺直脊背,再不言语。
康熙深谙帝王心术,皇帝这么多年当下来什么不明白?这样决绝的妇道人家,却还是头一回见到。
他冷笑了一声:“你怎知,你夫君断会在荣华富贵与你之间,选择你呢?”
说着,他一摆手,道:“宣张廷玉。”
太监们出去通传,外面的张廷玉实则已经听见了,却等着太监来了才敢往里面走。
他打左边来,只在顾怀袖身边跪下来,“臣张廷玉叩见皇上。”
“方才你夫人与朕的话,你都听见了吧?”康熙将手里那本书扔在了书案上,而后道,“休了她,或者和离,或者你亲自动手划了她花容月貌,朕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朝宰辅,子孙荣华。”
何等诱人的条件?
这是张廷玉毕生之夙愿,荣华富贵万人之上,手握重权,无人敢缨其锋。
扪心自问,张廷玉动心吗?
他自私而言,动心,不得不动心。
可他云淡风轻道:“恕微臣难以从命。”
康熙一下就笑出了声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
起身从书案上拿了一本纳兰容若的《饮水集》,随手一翻,康熙只敲着自己的手掌,看着张廷玉道:“你们倒是一个自私、伶牙俐齿,一个自利、沉默寡言……朕真想割了她的舌头,再取了你项上人头。”
可是康熙不能。
他站到了窗前,看着外头一片天。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手轻轻一握就能捏死无数人。
可今日竟然有个刁民敢跟康熙叫板,跟他讲道理,讲歪理……
康熙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想着太子……
他的皇后撒手人寰,只给他留下了这么一个太子。
作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夫妻,康熙与第一任皇后最为融洽,也最念着已逝斯人,如今的太子却……
康熙握紧了自己的手,背影之中已透着苍苍老态。
他回头一看顾怀袖,还是那样漂亮。
可这女人,是张廷玉的顾怀袖。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留个教训吧。”
康熙终究还是清醒了,从夫妻的情分里脱出来,他看了一眼那匕首,眼见着张廷玉要说话,却道:“张大人,你若敢为她求情一个字,朕便让人将她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皇家天威不可犯,这才是铁律。
顾怀袖倒霉,着实倒霉。
可不杀她,甚至不毁她这一张脸,已然是皇帝法外施恩。
他乃是天子,开口便可夺人性命,若不是顾着张家这数十年为朝廷鞠躬尽瘁,还有太子与张廷瓒那一件事,早已在顾怀袖出口那许多话的时候就将其九族夷灭!
“须知天家贵胄,非你恣意妄为可毁伤。右手……”
顾怀袖怔然了半晌,才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终究还是她太轻狂。
她左手握了刀,弯唇一笑,锋锐的刀光几乎刺伤她的眼,她没有回头看张廷玉,只面无表情朝着自己右手掌心狠狠地拉了一刀!
血流如注!
她疼得几乎握不住匕首,看着刀尖上落下来的一滴血珠,面色苍白地抬了眼,望着康熙:“臣妇叩谢皇上不杀之恩。”
“鹿骨匕首赐你。蛇蝎心肠,须日日反省,退下吧。”
康熙不为所动,虽看着顾怀袖疼得满头都是冷汗,也是下了狠手,伤口很深流血不止,可皇帝无情。
张廷玉僵硬地跪在那里,收紧了手指,垂下眼帘,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着让自己不回头看她。
顾怀袖不敢捂着伤口,只一手掌心冒着血,另一手也上来,双手将沾血的匕首捧着,再拜而下,终于起身告退。
她一步步退出去,有些摇摇欲坠。
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路上,触目惊心。
她入宫的消息,早就传了出去,否则张廷玉也不会在关键的时刻赶到了。
顾怀袖想着,只觉得眼前有些发花,一步一步有些吃力地朝着前面走,却忽然被人截住:“张二夫人,这边来吧。”
太监们不知怎的就换了,这个对她说话的太监有些眼熟。
顾怀袖甚至都没来得及多想,便已经抬眼看见了站砸狭窄幽僻宫道之中的四贝勒胤禛。
一路走过去,她手上的伤口已经被太监用帕子给挡了,鲜血染红了她大半个袖子,另一边则是茶渍,整个人狼狈无比。
胤禛靠墙站着,看了看她满身狼狈,只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