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客红尘-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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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流泪,一双眼睛空洞得没有半点神色。属下看着他的样子吓坏了,连连叫他,他却仍然一动不动。这时候有个小和尚拿出一样东西交给王爷,说是在老爷遇害的禅房里捡到的。王爷一看那东西便昏了过去。”
“是什么东西?”
“是……”乔诺低下头,面有难色。
“快说!”景浣烟一下子提高声音,神情便带了几分严厉。
乔诺第一次见她如此疾言厉色,吓了一跳,缓缓伸出手来。
掌中放着一根绶带。
一根皇宫侍卫身上所佩的绶带。
“这东西……抓在老爷手中,看来是他在挣扎时从凶手身上扯下来的。”乔诺不敢去看景浣烟的脸色,低着头道。
景浣烟伸手,将绶带拿在手中,忽然笑起来。
笑声中眼泪便象绝了堤一般流下来。
“王妃!”乔诺惊呼。
景浣烟笑着摆手:“我没事。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叫林管家去找大夫来。”
“是。”
景浣烟坐下来,坐在温如玉床边,头渐渐埋下去,埋进他的臂弯。摸到他身上滚烫滚烫,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你受的苦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老天爷还要这样折磨你?……”声音幽咽,到最后完全哽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感觉到温如玉的手微微动了动。
可是仍然没有醒。
景浣烟抬头看他的脸,见他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眉间隐隐含着一抹凄怆。紧闭的嘴唇看起来倔强而痛苦。
伸手轻轻抚过他的眉眼,想要将那紧蹙的眉峰抚平,却失败了。
温如玉醒来时已是黄昏,窗外又下起雨来。
这两天,为什么雨特别多?是不是老天爷也悲痛人间的生离死别,所以洒下这漫天同情之泪?
温如玉依然没有流一滴泪,他依然发着烧,却固执地不肯卧床休息。
接下来的两天,他支撑着办完了父亲的丧事。
满身缟素,长跪于灵前。
形销骨立。
一切安静下来,只有白烛在轻轻摇曳。
触目惊心的白,白得没有一丝暖意。
那个在自己幼时执手教书的父亲,那个眉清目秀、温文尔雅的诗书人,那个再相逢时慈眉善目、一身袈裟的出家人……现在已长眠地下。
孤独了半生,好不容易父子相认,却一个在红尘,一个在佛门。
青灯黄卷下寂寥的身影,声声木鱼中,有没有思念过辎尘京国的儿孙?暮云四合,寒鸦归来时,有没有忆起江南宁静美丽的小山村,想到自己那个曾经温馨幸福的家?
出世入世,谁能分得清?
尘缘佛缘,谁又看得透?
只有一句话很分明: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如冰冷的铁锤,直直地敲在温如玉心上。
胸口撕裂般的痛,有什么东西要从喉间涌出来,他用力将它咽下去。
“爹……爹……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惩罚我?为什么让我此生报不得你养育之恩,却眼睁睁看你惨死于他人之手?你一生与世无争,你善良仁慈,你是好人。可好人为什么却没有好报?孩儿不孝,愧对双亲,将来九泉之下何颜再见你们……”喃喃念着,泪水终于滚滚而下。
“玉哥哥,你的病还未好,回去歇着吧。”景浣烟心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温如玉微微摇头,苍白的脸色一如身上苍白的孝服,声音嘶哑:“我没事,你先回去。我再……陪爹一会儿。”
景浣烟的泪在眼里打转。
“你去吧,灏儿需要你……”
“爹,孩儿陪着你。”景清寒在他身边跪下。
“不,寒儿,这两天,你也累坏了。去休息吧。”温如玉勉强微笑。
见他坚持的表情,景浣烟不忍违拗,轻轻扶起景清寒,两人悄悄离去。
“王爷,皇上来了。”管家林安急匆匆地过来禀告。
看不到温如玉的脸,却见他的身躯明显地一震。
“如玉。”一身明黄的人出现在温如玉背后,身边跟着张夕照与沐天麒。
“大哥。”
“王爷。”
温如玉站起来,转过身,转得很慢,很费力。可是,却仿佛已等了很久,就在等这一刻。
一双漆黑的眼睛嵌在苍白的脸上,黑得幽深,黑得惊心动魄。
直直地看着景剀,一动不动,有什么东西在眼底燃起,瞬间烧成熊熊烈火。
脸上渐渐泛起病态的嫣红。
“你……你还要来看我?是想看我有多么痛苦?这样你会觉得很开心是不是?”他笑得凄绝,一字字从齿缝里蹦出来,一步步走向景剀。
左手的手指已捏成拳,捏得指节发白。
目光凛洌。
“如玉,你……怎么啦?”景剀愕然地看着他。张沐二人也惊呆了。
这个人,才几天没见,怎会憔悴如斯?竟然比断臂之后更加消瘦,瘦得让人心碎。
温如玉摸一下身侧,没有剑。
他疯了般冲向沐天麒,呛的一声,从他身上拔出剑来。
电光石火之间。
剑尖一抖,直指景剀的咽喉。
“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放过我爹?你一定要除之而后快?他不过是一个出家人,于你无害,你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吼出来,字字震撼。
最后一字说完,他的剑已刺了出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弑君谋逆
“大哥!”
“王爷!”
两声惊呼同时出口。
温如玉的手僵住,他突然看到景剀脸上露出极度震惊、不解的样子,没有恐惧,只是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难道不是他?否则为什么他会是这种表情?
沐天麒与张夕照同时闪身,挡在景剀面前。
“大哥,究竟发生什么事?你为什么要杀皇上?”沐天麒从未这样害怕、这样慌乱过,一颗心在胸腔中跳得几乎要蹦出来了。
温如玉,他竟敢弑君,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张夕照的脸上也没了颜色,冷汗顺着他的脊背流下来。
温如玉是那样冷静、沉稳的人,今天竟然冲动到这种地步。
崩溃一般的表情,悲愤、绝望到极点,仿佛要将面前的人与自己一起毁灭。
是清修大师死了?怎么死的?
丧父之痛已令他失去理智。
关心则乱。
温如玉呆住,目光茫然地看着他俩,好象刚刚从噩梦中醒过来,脑子还未清楚,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两人一眼不眨地看着他,紧张得气都喘不过来。
谁也不敢去冒险试他手中那把剑,即使他是用左手使出来的。
他的手慢慢抖起来,抖得握不住剑。
神智越来越清醒,心头掠过一阵阵颤栗。
刚才那一剑……若不是自己及时收手,便已要了皇上的命。
自己竭尽全力保了他这么久,为他丢了命都在所不惜。此刻却要亲手杀了他。
我……是不是入了魔障?为何冲动到如此地步,竟未将此事从头到底好好想一遍!
不会是他,不会是他……
张夕照轻轻伸手,将剑从他手中拿下。
温如玉的身子晃了两下。
沐天麒一把将他扶住,心痛之极:“大哥,你清醒一下好吗?你……是不是病了?”
伸手试他额头,触手滚烫。
“大哥,你病得很厉害。我扶你到房间去,你该好好休息,好好吃药了!”
温如玉微微摇头,声音还是那样低沉、嘶哑,却终于恢复平静:“我……没事。”
一身明黄的人向他走来,幽深的黑瞳中有隐忍的怒火,唇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线条,沉声道:“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朕听说如玉家中出殡,却不知道死者是谁。如今你跟朕讲朕没放过你爹,难道是你死了十几年的爹又再死了一次?!”说着目光便投向案上的灵位。
灵位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先考景珞几个字。
沐天麒与张夕照吓得双双跪了下去。
“皇上恕罪……”
景剀冷笑:“关你俩什么事?”
“皇上……”沐天麒不敢抬头看景剀,嗫嚅道,“当年……张大人放过了我大哥的爹娘,臣将他们一直藏在金陵栖霞寺。后来,大哥的母亲去世,父亲当了栖霞寺住持。他……并没有死。”
景剀惊得目瞪口呆,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厉声道:“你为何不一次说清楚?而是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朕知道*?你……你们这三个人,勾结起来耍朕!你们胆大包天!真真地要将朕逼疯!”
“皇兄……”温如玉支撑着自己,缓缓跪倒,“并非天麒与张大人有意隐瞒,是臣之错。臣看皇兄饶恕了臣与寒儿,便以为皇兄已经不计前嫌,免除臣三代之罪名。那时家父已是出家之人,臣想让他安心,不再受尘世纷扰,所以斗胆将此事瞒了下来。求皇兄饶恕天麒与张大人,所有罪责让臣一人来承担。”
景剀瞪着他,神情复杂,目光变换不定。呆了半晌,终于缓缓放开沐天麒,道:“那么今日之事……?”
“家父突然死于栖霞寺,而凶手在寺中遗落宫中侍卫所配绶带一根。臣以为是皇兄下旨杀了家父,冲动之下便犯下滔天大罪。此刻臣已明白,此事必定与皇兄无关,故臣向皇兄请罪,请皇兄责罚。”
景剀抬头,忽然笑起来,笑容有些嘲讽、有些苦涩:“如玉对朕如此没有信心,凭一根侍卫的绶带便怀疑是朕指使。看来,朕在你心目中仍是冷酷无情之人,是不是?”
“不是……”温如玉的心一阵揪紧,隐隐的痛,“臣只是……一下子受不了打击,臣失了理智……想象不出,他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出家人,怎么可能与人结仇,怎么可能会被仇杀?所以……”
“皇上,大哥痛失亲人,乱了心智,才会对皇上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求皇上饶了大哥!”沐天麒深深叩首。
“求皇上开恩!”张夕照也帮着求情。
“如玉,你呢?你自己不求朕饶恕?”
温如玉抬头,神情很平静:“臣自知罪无可恕。若是皇兄连这样的大罪都能饶过,在朝中岂能服众?所以臣不求皇兄饶恕,只请皇兄降罪。”
景剀看着温如玉,目光深沉,面容冷漠,道:“还好你自己明白。”
回头向张夕照下令:“将如玉绑了,押入天牢!”
“皇上!”沐天麒欲再次求情。
温如玉向他微微摇头。
“带走!”景剀沉声。
第一百五十三章 再进天牢
“等一下。”温如玉忽然出声,声音不高,却有些急切。
三人愣住。
温如玉慢慢回头,看一眼沐天麒,湖泊般的眼里微微泛起波澜,手一摊,掌中露出一条桔黄色的授带:“这是杀我父亲之人留下的唯一线索。请贤弟……帮忙查找真凶。我便是在九泉之下……也感谢你的大恩。”
面容沉寂,无喜无悲,只是那星眸中的一丝波动却无端地让人揪心。
沐天麒的泪一下子冲进眼眶。
“大哥……请放心……”声音哽住,低下头去,不想让温如玉看到他的哀伤。
“玉哥哥!”
“爹!”
景浣烟与景清寒脚步踉跄地冲进来。
“父皇!”景清寒跪在景剀面前,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有人故意要制造这样的误会,好挑拨父皇与爹爹的关系,陷害爹爹。爹是上了凶手的当,不是存心的。求父皇饶了爹爹。”
“寒儿。”温如玉轻唤,“不要这样,不要让皇上为难。爹犯了死罪……皇上必须要这么做。”
“爹!”景清寒绝望地站起来,冲上去紧紧抱住温如玉,仿佛唯恐他被谁抢了去。
景浣烟看着温如玉微笑,眼里却有泪光,柔声道:“你向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才不过几天,故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