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客红尘-第2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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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一声大哥叫得仿佛要将自己的心呕出来,温如玉固执地不肯起身,眼里已泛起泪光,“君臣这么多年,难道大哥还不明白天麒么?他正是因为敬爱大哥,才敢犯颜直谏。若是大哥杀了他,便是斩断了自己的臂膀,到时悔之晚矣。”
景剀看着他,眼里带着怜惜的责备。
“我不敢用自己的的功劳来胁迫大哥,我只是求大哥,求大哥开恩……我什么也不要,只想天麒好好活着,好好辅佐大哥。”说到这儿,温如玉一把拉住景剀的袖子,仰首看着他,急切地求道,“若是灭紫熵的功劳不够抵偿天麒所犯的罪……我知道赤燕已经发兵了,请大哥下旨,让我去南疆抗敌,保卫家园……”
景剀叹息,喃喃道:“如玉,你太多情,这是你最最致命的弱点。”
“大哥,你是答应了么?”
战场上如同天神般威风凛凛的男子,此刻却满脸乞求,恭敬而卑微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身明黄的人。
沐天麒浑身颤栗,他宁可自己死也不愿见到温如玉为他如此低声下气。他终于明白,这种惩罚比廷杖直接打在他身上还要痛过百倍。
皇上竟是这样惩罚他啊。让他痛彻心肺……
“皇上,臣知错。臣再也不敢了,请皇上饶恕臣……”他的额头贴在地上,泪水从无人看到的角度悄悄滑落。
与其让大哥这样卑微地为我求饶,不如我自己来吧……
第三百十五章 披肝沥胆
从与沐天麒平行的高度看过去,温如玉清晰地看到他俊美的面容有些扭曲,晶莹的液体从他双眸中缓缓流下来。
仿佛一只巨灵之手死死地扣住了温如玉的咽喉,他觉得自己无法呼吸,心在一阵阵绞紧、收缩。
他知道,贵为侯爷的沐天麒,从小养尊处优,未曾受过委屈。相识至今,他只有在沐天麒被假扮林媚儿的洛颜陷害后,才从他脸上看到泪水,看到他崩溃般的表情。
可今日,他再次露出这样的脆弱,而且是当着景琰、欧阳雁的面。总是闲闲微笑的沐天麒,内心是极要强的,他与景剀的关系一直兄弟多于君臣,就算当初为了温如玉一再背叛景剀,景剀也最多只是罚他跪了几个时辰而已,从未这样让他难堪过。
可此刻,景剀故意冷淡他,对他视而不见,逼得他这样卑躬屈膝地求饶,对他是一种怎样的屈辱啊。
温如玉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直在往下沉,他恨不得以身相代,让所有这些委屈都由自己去承受。
皇上究竟在等什么?他要用什么条件去交换皇上的恩典?
他心念电闪,突然醍醐灌顶一般,跪直身子,郑重地承诺:“小弟愿效犬马之劳,为大哥扫平赤燕。这样……可以抵消天麒的罪了么?”
景剀闭上眼睛,一只手从额头拂过,眼角有细细的皱纹,宛如蛛丝。
他仿佛不胜疲惫,脸色也暗淡下去。
沉闷的声音缓缓响起来:“如玉,为了天麒,你愿意做任何事,是么?”
“是。”温如玉点头。
“不。”沐天麒慌忙阻止他,泪已收尽,唇边重新露出温如玉熟悉的笑容,“大哥,皇上说得对,你是你,我是我,功过分明,岂能混为一谈?我不是孩子了,不能总是躲在你的羽翼下。请你放手吧,我自己的责任,让我一人来承担。”
“那么你呢?”温如玉深深地看着他,无声叹息,“你为我做过多少?又保护过我多少次?”
一丝含意不明的笑容从景剀唇边掠过,他缓缓睁开眼睛,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如玉,朕只有一个条件。”
温如玉抬起眼帘,静静地等着景剀的后文。
“朕要你留在朝中,永远为朕效力。”
温如玉怔住,黑眸中有什么东西瞬间碎裂、四散飞溅,水晶石般的光芒慢慢陨灭,沉入黑夜。
一种叫做放弃的东西悄悄铺满他眼底。
他缓缓垂下头,平静地道:“如果这样能赢得皇上对天麒的宽恕,臣谨遵圣命。”
恭敬而温顺的回答却引来景剀一阵轻笑。皇上?臣?非要表达得如此分明吗?此刻回答他的人是那个忠心耿耿的臣子,是鲲鹏王爷,不是温如玉,不是兄弟,对不对?
景剀不停地笑,那笑声仿佛从他胸腔中硬逼出来,带着气流的震颤,听来深沉、艰涩而苍凉。
“你们,都起来吧。”他挥挥手,嘲讽般的笑容仍然留在眼底。
“皇兄?”温如玉扶着沐天麒站起来,目光接触到景剀的神情,不知为什么,心里隐隐有些钝痛。
景剀看起来好象很难过、很沮丧、很颓废。他已得了紫熵,本该带着胜利者的笑容,本该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可为什么……会是这样深深的失落?
“天麒,琰儿。”景剀轻唤。
景琰一愣,好{炫&书&网}久都没听到景剀这样亲密的称呼了。兄弟二人相差八岁,父皇早亡,景剀即位时景琰还是幼童。景剀长兄为父,对几位兄弟管教极严,但也有宠溺的时候。
这声琰儿曾经很熟悉。可自从他们三兄弟长大后被封为王爷,迁离京城,他们与景剀之间便越来越陌生了。
“皇兄。”他连忙站起来听命。
“雁儿。”景剀再唤。
“臣在。”欧阳雁也站起来。
“旅途劳累,你们回去休息吧。”
“是,臣告退。”欧阳雁躬身答道。
“是。臣弟告退。”景琰见沐天麒仍然呆呆站着,好象没有反应过来,便轻轻捅了他一下。
“皇上……”沐天麒犹疑不定,皇上这是放过他了么?
“怎么还不走?”景剀的神情中除了疲惫就是淡漠,这种样子没来由地让沐天麒感到害怕,“是不是朕没罚你,你有些不甘心?”
“皇上,臣……”沐天麒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是说不出的不安。
“晚上朕在御花园设宴,你们都来参加。有什么话……到时候再说吧。”
“可是……皇上看起来状态不佳。”沐天麒眼里露出担忧之色。
景剀苦笑:“天麒,你是在关心朕么?”
沐天麒一滞,皇上好象话里有话?
与温如玉相视一眼,两人心意了然。沐天麒微微躬身道:“请皇上保重龙体。”
“朕无事。”景剀自嘲地笑笑,“朕被你们感染了,没的做这种寻愁觅恨之举。罢了,你们去吧,晚上再见。”
三人面面相觑,满腹狐疑,不知道皇帝究竟怎么了。也不敢多问,默默退了出去。
刚刚走到门外,就听到里面景剀的声音道:“如玉,你当真以为,朕是那样精于算计的人么?当真以为朕是设了圈套让你钻么?”
三人的脚步同时滞住,身形石化成像。
“皇兄……”温如玉的声音低得几近呢喃,混杂着浓浓的不安。
“难道我们兄弟之间就只剩下交易么?”
“大哥何出此言?”温如玉颤抖的声音,“小弟惶恐……”
“惶恐?”景剀笑起来,“不,不,该惶恐的是朕。你和天麒,你们都没有错。错的是朕,错的是朕……”
“大哥。”温如玉似乎愣了愣,接着越发不安地低声道,“小弟明白了……大哥不是怪天麒冒犯龙颜、抗旨不遵,是因为天麒不信任大哥,所以大哥才这样生气……”
沐天麒听得清清楚楚,背上的肌肉忽然僵硬。
“那么你呢?”景剀问道,“如玉,朕的好兄弟。在你心目中,朕有多么工于心计,多么冷酷无情?朕是不是时时刻刻将你玩弄于掌股之中?”
扑通一声,温如玉已跪倒在地。景剀这些话对他来说重逾泰山,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是小弟错了,请大哥责罚。”
“不,你没错。”景剀仍然在笑,笑声充满讥诮的味道,“是朕一直给了你这种印象,对不对?那怎能怪你呢?有因必有果,这是朕一手造成的……”
“大哥不要这么说。”温如玉痛苦地垂下头去,“是小弟自以为是,让大哥伤心了。小弟该死……”
景剀伸手扶起他,让他在自己旁边坐下来,凝视着他的眼睛:“朕知道再也留不住你了,朕不会用任何人、任何事来要挟你,逼你留下。因为朕终于明白……你不适合朝廷。这个地方……有太多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你的性子……总是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伤害别人。朕试过很多次,逼你、打你、骂你,可你永远无法改变。朕不否认自己是个霸道的、专制的皇帝,也是个霸道的、专制的兄长。朕总想彻底打碎你、重塑你,让你完全符合朕的要求。可是,朕办不到。你常常隐忍、常常妥协,因为你的理智胜过感情,你的忠心始终占第一位。
朕知道,你用自己的*来交换天麒的性命,作出这个决定对你来说有多么艰难。可你以为朕真的希望你这样委曲求全么?那天天麒对朕大吼,他说你和他只是朕的奴才,你为朕立下那么多功劳,朕也只不过将你当成狗……”
温如玉惊得目瞪口呆,背上不觉冒出冷汗。天麒,他可真是胆大包天啊!这样的话都敢说出口。难怪皇上如此生气了。
想想又不*好笑,以前一直是自己冒犯皇上,而天麒负责做和事佬,这次却是倒过来了。
“朕那时候怒不可遏,几乎想亲手将他撕得粉碎。他竟然这样看朕!可他的话对朕如同当头棒喝,朕很震动。这段时间里,朕想了很多。原来,是朕一直在运用帝王之术。朕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渐渐地便忘了自己还有真心……”
“不,大哥雄才伟略,小弟一直深深佩服。大哥只是身不由己罢了……”温如玉连忙为他辩解。
景剀苦笑,看了温如玉半晌,沉下脸道:“他那样误会朕倒也罢了,可你呢?你竟然跟朕讲条件,用你自己去交换天麒。你认为朕若只是个冷酷无情的皇帝,会允许你用自己来要挟朕么?!”
一句话象冷水从头浇到脚,温如玉顿时清醒过来。
是啊,若是如此,他要谁生,要谁死不是一句话么?自己凭什么与他谈条件?凭什么拿自己当筹码?他们根本不是在同一地位上!
“是小弟逾矩了,请大哥恕罪。”温如玉诚心道歉。
景剀拍拍他的肩:“好了,朕的气已经消了。”
“多谢大哥。”
“你已知道赤燕发兵攻打我南疆的消息了?”
“是。小弟截获了赤燕飞住落霞的信鸽,得知这个消息。”
“南郡总兵石磊派人送来加急奏报,请求增援。朕命你与雁儿速速带兵前去,击退赤燕兵马。”
“是,臣遵旨。”
“未央从赤燕传来消息,令师弟已与公主成亲,令师与儿子争执之后,被气回家去,再也没有出现。”
温如玉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是师弟坚持不肯认父亲,两人闹僵了么?当初自己在信上反复劝师父要忍耐的,为什么他会那样冲动?
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你从南疆回来,估计你的倦客山庄及雁儿的府邸都已建好,你们都可以乔迁新居了。”
“多谢大哥……”注意到景剀眼里的惆怅之色,温如玉心里涌起暖意。
“朕在想,等你退隐江湖,朕来看你时,你是否可以不必象现在这么拘谨?这么怕朕?”
景剀看着温如玉,笑得有些促狭。
“怕?”温如玉不*笑起来,“小弟哪有?”
“没有么?”景剀勾起唇,“刚才是谁在朕面前诚惶诚恐,把头都磕破了?”
温如玉窘迫地低下头:“是天麒与小弟误会大哥,罪该万死,大哥怎样罚我都可以,何况只是破了这么一点皮?”
“哦?你当真明白了?”
“是。”
“那么当初朕命你上战场时,你有恨过朕么?”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