孪生殿下:君若彼岸双华-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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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笛音，似疯非疯（2）

千钧一发之际，寇翼魁梧如熊的体形竟犹如灵兔般敏锐，及时出手以深厚的武功底子接住了茶盖，引来周围一阵喝彩。


　　　　他收掉宫烺轩手中的茶碗还给张晓晓，以眼神示意张晓晓赶紧离开，这才看着宫烺轩的眼睛，锐利地问道：“八王爷何事惊慌？”


　　　　惊慌？他会惊慌吗？宫烺轩对自己感到一瞬间的不能理解，但马上他又露出无比自信的微笑，对着寇翼用一种几乎是强迫的语调，道：“寇将军看错了吧。”


　　　　他是不会惊慌的，因为没有任何理由促使他惊慌。


　　　　这里所有的人都对他的身份卑躬屈膝，惟命是从，即使是和烺纯一起长大的白羽也对他的身份深信不疑。


　　　　这比他当九王爷的时候要成功的多。


　　　　原来适当的待人以柔，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再配合九王爷的毒辣，以刚柔并济之势，逼得李沛几乎发狂，他还有什么可惊慌的？


　　　　担心苏简言识破他吗？


　　　　不，他一点也不担心。


　　　　没人会信她，他会让她变成第二个老六，思念成疯！


　　　　没人会信一个疯子的话。


　　　　寇翼若有所思地瞧了会儿宫烺轩，余光瞥到珠帘之后的女孩，恍然大悟地笑道：“老夫能理解八王爷现在的心情。”


　　　　宫烺轩一怔，奇（…提供下载…）怪地看着寇翼。


　　　　寇翼了然一笑，“八王爷刚进城的时候，曾当着众人的面发誓，此生只娶苏小姐一人为妻，且绝不纳妾。如今八王爷之心相比当初已截然不同，胸怀大志，儿女私情自然得先放在一边，而且八王爷心里也清楚，往后决不可能娶妻一人。但八王爷柔情似水，对辜负了苏小姐而心生愧疚，所以，这几日不肯见她，现在一见她来心中又难免慌乱。”


　　　　这个解释从表面上看合情合理，只有当事人才了解真相并非如此。


　　　　宫烺轩无意旁生枝节，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你知道就好。”然后举步朝苏简言走去。


　　　　他与她之间，隔着叮咚作响的珠帘，隔着谈笑风生的几个无关紧要的人，也隔着十几步的距离。




一曲笛音，似疯非疯（3）

这距离明明如此的短，为何如同漫漫黄泉路，看不见尽头？或者即便走到了尽头也是无穷无尽的死亡与离愁，没有光芒，没有生的气息。


　　　　他走向她。


　　　　一如他第一次走向她。


　　　　那个时候，他是厉鬼，没有人看得见的孤单的鬼。他观察着她脸上丰富多变的表情，会开心得大笑，也会气得脸红脖子粗，反反复复地用那几个骂词，惹了麻烦就跑，不怎么喜（…提供下载）欢动手打架。现在，他依然在观察她，想从她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曾经的单纯。可是她成长了，已经懂得隐藏自己。


　　　　撩起一连串亮闪闪的珠帘，她略显苍白的脸更加清晰地展现在他的眼里。


　　　　比起一年以前，她的身上多了份淡静文雅，也多了些小女人的成熟韵味。或者，她的身上原本就有这些气质，只是他不曾注意到而已。此刻以烺纯的身份注视她，她娇小的身影忽然间被放大，占满他的眼睛，连他的心似乎也快被占据。


　　　　“为什么不见我？又为什么不准我出来？”苏简言问他。


　　　　他听不出她的情绪，她的口吻就像她的表情那样，将自己深深地藏了起来。他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猜测了一会儿她心中的意思，然后去思考她的问题。


　　　　然而，他找不到一个能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他问自己，为什么不见她？


　　　　当然不是认为自己辜负了她而感到愧疚，他又不是真的烺纯。


　　　　那为什么不见她？


　　　　他反复地问着自己的心，始终得不到答案，始终沉默着。


　　　　“不想回答就不要回答啦。”苏简言突然对他调皮地一笑，“我知道你很忙，而且很危险，你是不愿意我也被牵连，所以才对我禁足的，是吗？”


　　　　怎么？她没有怀疑吗？把他当成了烺纯吗？宫烺轩困惑地看着她，默默地点了点头。与其纠结，不如就这样结束这个话题。


　　　　“对不起，我把你安排的那几个人打伤了，不过不要紧，都是外伤小伤，过几天就没事的。”苏简言歉疚地道。


　　　　他当然知道仅凭那几个人的功夫是拦不住她的，她只要用他以前教过她的那三招足以胜过很多人，何况她会的不止这三招。




一曲笛音，似疯非疯（4）

“没关系，你没事便好。”


　　　　他用烺纯的口吻对她说道，没有十成十的相像，也有八九分的相似。不管她是否抱有怀疑，这里有这么多的人看着听着，他并不想因她而节外生枝。


　　　　苏简言的微笑与歉疚凝固在脸上，仿佛僵了一下。


　　　　宫烺轩敏锐地观察到她的不自然，可他的表情也自然不到哪里去。


　　　　俩人都再没有话可讲，局面僵硬而尴尬，面对厉鬼的他，她可以侃侃而谈，对着真正的烺纯也是无话不说，然而眼前这个不伦不类的身份竟让她无从谈起。


　　　　“我不打扰你了。”


　　　　苏简言转身逃离，她需要更多的时间思考，用坚强的心去接受已成的事实。


　　　　宫烺轩一把拉住她，“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六王爷到——”


　　　　突然，一声高亢的嗓音冲破会客的大厅，似能穿云裂石，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深深地扎了根。


　　　　所有人无一例外地愣住，包括苏简言，更别提宫烺轩了。


　　　　天朝帝国，无人不知，昔日的六皇子，如今的六王爷宫清容是个神志不清的疯子。四年前，他与民女紫晴互生爱慕之情，但因宫烺轩的横加阻挠，间接导致紫晴的死亡，他也因过度思念成疾，最终痴傻成疯。


　　　　六王爷遁隐四年，几乎与世隔绝，外界从不去打扰他，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倒也安稳。


　　　　可是，他怎么会在八皇子封王的今天突然出现？仿佛死去多年的人从黄泉路上回来了。


　　　　在所有人的惊诧中，传说中的六王爷一身水蓝色的宽袍大袖，气质优雅地缓步走进会客厅。他也有一张英俊的脸庞，只是很瘦很瘦，略略泛黄的脸颊微微凹陷，眼睛有些红肿，像是刚哭过不久，又好像几日没睡觉的样子，但绝不因此而减弱他眉宇间儒雅的书卷气。


　　　　苏简言这时已经完全从珠帘背后走出来，正用奇（…提供下载…）怪的眼神打量这个传闻中的六王爷。


　　　　宫烺轩也已经放开苏简言，他弯弯的双眉下意识地打成团。


　　　　昔日的情敌在眼前，谁都不会高兴的，何况这还是个如假包换的疯子。




一曲笛音，似疯非疯（5）

六王爷宫清容清淡地扫了眼会客厅里的众人，目光停留在寇翼身上，“寇将军，多年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壮犀利，父皇有你和李太师两位左膀右臂，我天朝江山固若金汤，可保千秋万代。你，辛苦了。”


　　　　他谈吐斯文，言辞得当，像个饱读诗书的学子，没有任何的异样。


　　　　“承蒙六王爷惦念，寇翼定当不遗余力的为国效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寇翼抱拳略施一礼，其言行举止竟格外的谨慎。


　　　　“寇将军尽心尽责实乃朝廷之典范。”宫清容清癯的脸上略略带笑，淡泊而优雅。


　　　　他又将清淡的目光投向会客厅里的其余大臣，除了在他遁隐期间晋升入朝的大臣外，他几乎未将一人错认，准确地叫出对方的名字，当年的职务，以及对朝廷的贡献，个别大臣他甚至能提到对方的喜好和日常习惯。


　　　　如此心思细腻，举手投足间皆显儒雅大气，哪里像个为情所困的疯子？


　　　　疑问印在苏简言的心中。


　　　　六王爷身上的气质接近烺纯和忆涵，但比他们俩更有人情味。他像个书生，却比迂腐的书生更具智慧，更显儒雅，又有皇族与身俱来的高贵。


　　　　正是这样一位富有诗韵的偏偏贵公子，才让当年的紫晴一见倾心的吧？


　　　　然而，接下去的谈话却令苏简言萌生起哀伤与怜惜。


　　　　“晴儿？你如何会在此地？”宫清容的目光突然锁定苏简言，眼睛跟着泛红，眼底像是惊喜又像是哀痛，然后苦涩地笑了笑，一副我理解你的神态，道：“我想起来了，你曾向我提起过，济世有位名唤烺纯的医师是你的好兄弟，所以，你今日是特地赶来恭喜他的，对吗？”踏着沉重的步子，他走到了她的面前，伸出沧桑的手，语态温柔，“来，别任性了，跟我回家……”


　　　　苏简言恍惚地踉跄了一下，他说话的口吻与烺纯是那么的相像，心中一阵刺痛，胸口跟着酸楚，不知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六王爷的缘故。


　　　　“我长得像紫晴吗？”


　　　　她不忍再看六王爷，转头去看身边的“烺纯”，但她也没看着他的脸，而是低垂着眼帘看宫烺轩腰间那根淡金纹理的腰带。




一曲笛音，似疯非疯（6）

玉葱般的手指抬起苏简言的下颌，宫烺轩的眼神变得复杂又迷茫，他看着她，又好像不再看她。他努力地搜寻记忆深处那抹艳紫色的丽影，可无论怎么掏空心思，只有紫晴眼角的那颗褐色泪痣是清晰的。


　　　　他失望地摇了摇头，拇指拂过苏简言干净细腻的眼角下方，“没有任何地方是相似的。”从穿着到言谈，从面貌到性格，她们无一相似，也许只有认识的人是相同的。


　　　　苏简言从宫烺轩的手中挣脱，扭头去看六王爷，“为什么……”


　　　　“正因如此，所以他的神志依旧是不清不楚的疯癫状。”面对她的挣扎抗拒，宫烺轩萌生莫名的恼意，言辞中隐隐透着刻薄。


　　　　宫清容不怒也不怨，依旧笑得淡泊，诚恳地看着宫烺轩，道：“九弟，我的病已经好很多了……”


　　　　他下意识地脱口叫出“九弟”，浑沌的神志反而比清醒的人看得直接透彻，正应了那句“众人皆醉我独醒”。不过这也是因为宫烺轩的上句话太过尖酸，让原本就心思细腻的六王爷的潜意识里想起了宫烺轩，何况烺轩、烺纯本就生得一模一样。


　　　　但就像宫烺轩之前分析的那样，没有人会听信疯子的话，所有人都不会在意那“九弟”二字。


　　　　苏简言也没有显露特别反常的神色，她在六王爷的身上看见了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悲戚，看见了你在天涯我在海角此生永不得相见的凄楚，看见了漫漫黄泉路却看不见你的绝望。


　　　　宫清容再开口时，前后的言辞难以衔接，反差极大。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东张西望了片刻，突兀地说道：“晴儿可能在药房炼药，她在炼药的时候别人都不可以打扰她，不然会惹她生气，然后就对人下毒。所以我们先不打扰她。”


　　　　他目露柔光，柔声问苏简言：“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


　　　　苏简言没能及时讲完。


　　　　宫清容自顾自地说道：“我听人说，烺纯的未婚妻名叫苏简言，刚才一见你，就觉得你是他的妻。那么，我们就是一家人。晴儿把烺纯当哥哥，我是晴儿的夫君，你是烺纯的妻子，我们……不对，不应该这么解释，我和烺纯才是真正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