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妻盈门-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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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不是真正的道姑,称呼什么的,还是按照旧时在家中的习惯,谈话的时候也多了几分随意。
谢穆青却板下脸来,轻斥道:“绿玉,不得胡说,不管人家是何出身,如今在玄清观小住便是咱们的客人,哪有主人背地里编排客人的道理?还有,人家好心给咱们送吃食,你不说句感谢的话也就罢了,怎么还嘲笑人家?”
更重要的是。谢嘉树手上的那卷族谱极有可能是真的,如此一来,她与谢嘉树便是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族亲。绿玉在这里嘲讽谢嘉树,岂不是把自己一家也给骂进去了?!
那道袍女子。也就是谢穆青口中的绿玉顿时变了脸色,有些讪讪的认错:“奴、奴婢失言了,还请小姐息怒。”
谢穆青表情依然严肃,淡淡的说道:“咱们久居山林,平日里我也懒得约束,纵得你们愈发没了规矩……绿玉,记住,不管是在玄清观,还是在谢家,你和赵粉是我的贴身丫鬟。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我,倘或有个过错,旁人不会说你们没规矩,只会怪我这个做主人的教导不力——”
她的话还没说完,绿玉已经噗通跪倒在地。迭声告罪:“小姐恕罪,都是婢子的错,婢子忘了规矩,险些连累了小姐,婢子该死!”
是呀,这几年在玄清观过惯了闲散、舒适的生活,身边没有那些明争暗斗。来往的客人看在‘太康谢氏’的金字招牌上,对小姐很是尊崇,连带着对她们这些世家婢也高看几眼,得意之下她竟忘了规矩。
今日也就罢了,只是在小姐面前说错了话。明日待六老太爷来了,自己再有个行差踏错。岂不是给小姐惹祸?
消息传回族里,那起子黑心肝的多嘴妇人又该编排自家小姐的坏话了。
唉唉唉,她真是该死!
绿玉额头触地,无比懊恼,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做奴婢的不能给主人分忧。反而给主人添麻烦,绝对不是好奴婢呀。
谢穆青不过是借机敲打两个丫鬟几句,正如绿玉猜测的那般,这两天六伯祖就要来玄清观了,那位老爷子是个老学究,对规矩什么的最是看重。绿玉和赵粉两个在山间自在、散漫惯了,万一不留神说了什么,自己这个做主人的还不得被六伯祖一通狠训呀。
最重要的是,族里一直都不支持她一个未嫁女子在益州清修,倘或有人以此为理由,让她搬回去,那可怎么办?
在无名山上虽然清苦了些,可好歹耳根清净,生活也舒心、自在,过惯了这样的生活,打死谢穆青都不想再回到老家那个虎狼窝里去。
所以,见绿玉已经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谢穆青见好就收,毕竟是陪伴自己十几年的忠仆,她也没想真的惩罚绿玉。
轻轻叹了口气,谢穆青道:“你既已经知道错了,改了便好。绿玉,你和赵粉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也从未把你们当奴婢看,所以,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绿玉哽咽的点点头,“奴婢明白,小姐,奴婢以后一定会谨慎行事,绝不会给您添麻烦。”
谢穆青摆摆手,“好了,起来吧,时辰不早了,咱们该用饭了。”
说罢,又故作玩笑的说道:“呵呵,表哥昨儿还说谢家的吃食不错,今儿我也尝尝谢家厨娘的手艺,看看与王家的厨娘相比,到底谁更技高一筹!”
绿玉闻言忙爬起来,亲手接过那小食盒,打开,然后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端出来。饭食很精致,分量也不是特别多,一小笼素馅儿蒸饺,一碟子野菜素三丝,一碗嫩嫩的豆腐羹,还有两碟子素油蒸制的面点,和一碗鲜香可口的三鲜蘑菇汤。
谢家的厨娘,或者说是谢家的主人很细心,考虑到谢穆青是北方人,特意给弄了面食,而不是米饭。这让谢穆青心里暗暗的赞了一句。
旁边的小丫鬟已经拿来温热的湿帕子给谢穆青净手。
接过绿玉奉上的银箸,谢穆青先夹了个水晶剔透的素馅儿蒸饺,轻咬了一口,慢慢的咀嚼着。待一个蒸饺吃完,她才满意的点点头:“手艺确实不错,用平常的食材做出了不一样的味道,难怪谢家老爷出门都要带着这个厨娘呢。”
真正的美食,不是用什么珍稀食材做出来的,而是用日常最平凡的东西烹制出令人垂涎的美味。
作为一个出身世家的小姐来说,谢穆青深谙此道,心中对谢嘉树一家人的好感度也在不知不觉间慢慢的增加。
是以,当年近七旬的谢六老太爷被人抬着来到玄清观后,谢穆青与老太爷说话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就帮着谢嘉树说了不少好话。
比如,“六伯祖,孙女看他也不像是来攀附的,若他真是为了跟谢家攀上关系,大可直接去太康,或者去京城呀。”那两个地方才是太康谢氏的大本营呢。
再比如,“六伯祖,这族谱孙女儿反复看了数遍,实在看不出任何问题,从纸张到字迹、再到族谱上的谱系传承,都似是宋时写就的呢。”而谢家宗祠里供奉的那本族谱,中间缺失了一部分,恰是宋朝战乱时的那一节。
所以,单从两本族谱上来看,竟是谢嘉树拿出来的更像是真的,而自家供奉的那本有点儿山寨货的感觉。
谢六太爷表情凝重,整个人几乎趴在那卷族谱上,一个字一个字的研究,对于谢穆青的话,他不做任何评价。
足足看了一个时辰,谢六太爷才抬起头,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在谢穆青的期待的目光中,说了句:“此物,我、我也辨不出真伪。族中最善谱系的是三哥,不妨,请三哥来瞧瞧?”
谢穆青眉头微皱,在她看来,六伯祖已经算得上族中仅存的几位族老中最博学的一位了,如今连他都辨不出真伪,足见这卷族谱十有*是真的。
且听老太爷的语气,应该也是信了这族谱,可偏不肯承认,还抬出了族中最古板、最不通情理的三老太爷。六伯祖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知道对方可能是自己的族人,却为着面子不想承认?
谢穆青不想把这位德高望重的族老想得太差劲,似是为难的提醒道:“三伯祖确实是咱们家最喜欢研究谱系的人,可、可他老人家毕竟上了年纪,千里迢迢的烦劳他老来益州,恐怕不太好吧!”
要知道那位老人家已经八十岁了,平日里连家门都懒得出,如今让他长途跋涉的来蜀地,这不是为难人嘛。
“谁说让三哥来益州了?”
谢六太爷横了谢穆青一眼,很是随意的说道:“让那姓谢的盐商拿着这族谱去太康,待三哥什么时候得闲了,便瞧上一瞧。”一副高高在上的施恩口吻,让人听了很是不舒服。
谢穆青眉头皱得更紧了,她觉得自己好像没有把话说清楚,“六伯祖,人家并没有想要攀附咱们家的意思,而且辨认族谱是孙女的意思,不是人家强求……让人家不远千里的去太康,恐怕不妥吧!”
谢六太爷一脸的无所谓,“有什么不妥?哼,什么不想攀附?若真的不想攀附,为何要拿着这卷族谱给咱们验看?我看他们这是以退为进,啧啧,穆青啊,你还是太年轻了,被人家三两句话就骗了过去……市井这样的骗子太多了,你涉世不深,心思纯良,眼下又一个人在外头住着,很容易上当受骗啊,依我看,你还是尽早回家吧。在家里,好歹有族人看顾着,断不会让你吃亏!”
谢穆青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些人还真是不死心呀,她们家这一房传到她这里就只剩下她自己了,父亲临终前担心女儿被族人胁迫,特意请好友帮衬,给谢穆青立了女户。
饶是如此,族里还是将她家的产业以各种名义夺去了大半,逼得谢穆青不得不躲到了益州的大山里。
可恨他们竟然还不死心,开口就要让她回去。
回去?回去作甚,让那些族人以‘照看’为名将她仅剩的产业霸占个干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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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3章 挖个小坑
“穆青,你心情不好?”
竹屋里,谢穆青和王承相对而坐,两人中间放着个棋盘,棋盘上黑子白子已经绞杀在了一起。王承斜倚在隐囊上,手里把玩着几枚黑子,淡淡的说道。说话的句式是疑问,可语气很是笃定。
谢穆青没有说话,只将手里的棋子放在了棋盘上。
王承笑了,扫了眼棋盘,将手里的数枚棋子丢进棋盒,向前探了探身子,“怎么,那位‘德高望重’的谢六老太爷又训诫你了?”
谢穆青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表兄好像很开心哟~~”一脸的幸灾乐祸,竟是连遮掩都不遮掩一下,摆明就是在看她的笑话。
“当然开心了,每天都有免费的美食,有年少有才的小三元陪我读书,更重要的是,还有表妹陪我下棋,”
一边说着,王承一边啧啧有声的感叹,“如此美妙的生活,为兄哪有不开心的道理?!”
“表兄,我们说正经事呢,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谢穆青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狠狠的瞪了王承一眼。表兄对她的心意她明白,可、可自己已经立了女户,就算成亲,也准备招赘,世间好男儿,又有哪个愿意做赘婿?
更不用说表兄,堂堂太原王氏子,哪怕因着母亲的原因不受家族待见,可也是受人倾慕的世家子弟,如今更是当世名士,若是真的入赘谢家,岂不被天下读书人耻笑?
所以,她明知道表兄对她的情谊,而她对表兄也不是全无感觉,却仍忍着不愿挑破,任由表兄在无名山上‘暂住’下来。
可她若是不招赘,而是以女子的身份正常出嫁,那么族里定不会放过她仅存的那点子产业。
谢穆青也不是舍不得那些身外之物。只是不想让自己曾祖、祖父和父亲几代人的心血毁在她的手上。
说得直白些,她是不想便宜了族里的那些贪心鬼。
提到族亲,谢穆青忍不住又想到了昨天与谢六太爷的不欢而散,她的脸色沉了下来。低声道:“我早该想到的,就算那族谱是真的,他们也不会承认谢嘉树这一支的存在。”他们是盐商呀,高高在上的谢家人怎么会承认有这样卑贱的族人?!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王承还是听明白了,淡淡的笑道:“这些人表面上仁义道德,私下里却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哼,什么世家?真正的世家,在隋唐时就消亡了。现如今哪里还有什么世家?至于什么谢氏、王氏,更是可笑,不说好好督促族人上进,却整日拿几百年前的荣耀说事儿。真是不知所谓!”
王承少时多坎坷,对家族的观念并不重。说实话。若不是表妹抵死不松口,他还真想入赘到表妹家。什么姓氏名讳,不过是个代号罢了。
他有今日之才名,可不是因为他有个好姓氏,而是全靠自己的努力。
而且平心而论,家族、姓氏对他而言,更多的是痛苦不堪的回忆。并没有半分正面的益处。
只可惜,谢穆青对家族还有一丝的眷恋,不肯彻底撕破脸,以至于他们的亲事也跟着一拖再拖。
忽然,王承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偷眼看了看谢穆青的神情。心说话:或许他可以借族谱的事儿发挥一下,让谢穆青对家族彻底死心,然后成就他们的大好姻缘。
王承从棋盒抓出几枚棋子,无意识的把玩着,默默将这件事的可行性考虑了一番。最后发觉:此事可行!
王承眼睛一亮,回头瞥了眼在竹屋外与阿大一起烧水、烹茶的谢向荣,唔,小子,这次便宜你了。
……
玄清观的客舍里,谢嘉树和谢向晚父女两个脸色都有些不太好,倒不是因为刚刚打听到的消息,而是似乎身体出了什么不适。
谢向晚见到父亲的时候,先是一惊,“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