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飞残月天-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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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然闷响,软鞭抽中卓南雁的肩头,但他身上浑厚的护体真气迸出,登时将软鞭劲力泄到一旁。经得无极诸天阵内的一番磨砺和天罡轮给他带来的充沛真气,使得他一身修为骤然跃升到了一个崭新的境地。这时他盛怒之下,浑身劲力提到十成,这一起一落当真快逾疾电,长剑势挟风雷地刺出,沉黯的天地间便耀出一道暗红色的光芒。
“不好!”南宫禹心神剧震,大喝声中,飞身来救。那剑光却已一闪而熄,卓南雁挺拔的身影已在丈外收剑而立。南天易的身子已软软倒下,喉问鲜血汩汩而出,他的双目兀自圆睁,似是不信世间竟有这样惊雷掣电般的一剑。
南宫禹这时才看清了卓南雁掌中那黑沉沉的断剑,独目一寒,居然毫不结巴地吐了四个字:“威胜神剑!”
当年卓藏锋以这把神剑独闯南宫山庄,打得南宫五老毫无招架之力,后来又力战沧海龙腾完颜亨,以刚纯威猛的长剑接连震断完颜亨手中之剑。那时候南宫禹方当壮年,在旁瞧得心惊胆战,这时见这把早随卓藏锋没人无极诸天阵内的长剑竟重现眼前,心内的震惊实是难以言说。
“好剑法……”林霜月想说什么,但咳了一声,樱唇边又有血丝流出。她本来旧伤初愈,轮番力战之下中了南天易这狠辣异常的一掌,委实痛楚难当。卓南雁见她花容如雪,眼角眉梢仍是带着无尽的欢喜依恋,心底痛如针扎,柔声道:“好月儿,不要说话!凝神调息,咱们找个清净地方歇息……”
林霜月微笑点头。她虽是身受重伤,但见卓南雁无恙,心内全是甜蜜欣慰,反倒觉不出身上的伤痛。卓南雁搂紧她的纤腰,虎目横扫,直向南宫禹等人望去。他适才一剑之威,惊世骇俗,这时目光扫过。南宫禹、万秀峰和桂浩古等人尽觉心底生寒,不自禁地退开几步。卓南雁冷哼一声,大步前行,昂然而过。
南宫铎等人全将眼睛紧盯住南宫禹。南宫禹面色通红,嘴巴张了几张,终究没有胆气说出一个字来。卓南雁却已瞬间去得远了。
卓南雁展开轻功,疾行片刻,便转出南宫世家的势力范围,来到了天柱山的北麓。两人在山脚下寻到一座废弃的草亭,虽然空旷如洗,却也让卓南雁大喜过望,当下便进入亭内坐下,急着给林霜月运功疗伤。
他的手指抚上她的香肩,才觉她娇躯虚软,真气虚无,心下更觉痛惜,忽然想起怀中尚有滋补阴阳二气的两仪果,急忙取出来,让林霜月服下。这两仪果兼补人身内阴阳两股元气,但补力过大,林霜月只服一颗,便觉脏腑内忽凉忽热,难以运化。卓南雁忙将一股真气自她背部命门大穴徐徐透入,循经游走。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那张雪白的娇靥也只是回复了些许血色。她不愿卓南雁久耗真气,一觉舒适,便轻声道:“我好了许多,你刚从那大阵之中出来,不可妄动真气!”身子微晃,便要欠身而起。
哪知她重伤之下,娇躯酸软无力,略一仰起,又摔入卓南雁怀中。卓南雁忙伸手将她按住,温言道:“你什么都不要乱想,咱们再来疗伤!”
林霜月蹙眉道:“我累了,懒得运功,你便这么轻轻地抱着我吧!”卓南雁听她声音轻柔缠绵,略带撒娇,又有些无助,心下怜惜,忍不住长叹一声,将她的纤腰轻轻抱住。林霜月软偎在他怀中,举头望天,柔声笑着:“唉声叹气地做什么,你瞧,这月色多美!”她这时强颜欢笑,但声音仍是虚软无力。
这破草亭只四根毛竹做柱,两人坐在亭内,便跟置身山野一样。卓南雁也不禁抬头向远处望去,却见广袤的天穹幽蓝幽蓝的,月亮如一道金黄的弯钩,斜挂在清清朗朗的几颗残星之间。那月光柔柔地铺在清溪幽谷间,如银如霜,将天地间的一切都罩上了一层朦胧而又虚无的薄纱。山谷间有一片轻盈的银光起起落落,那是徘徊草丛问的萤火虫,远望过去,便似不断变幻形状的彩云。
卓南雁只觉一阵心旷神怡,忍不住轻喟一声:“真的很美!”
林霜月幽幽地道:“但若不是你在我身边,便再美上千倍万倍,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出奇::
卓南雁心底一荡,轻声道:“是啊,我也一样!”
林霜月偎依在他身上,声音忽又低了许多:“只是……这般跟你在一起的时光,却是越来越少了!”
“你说什么?”卓南雁心中一紧,低头瞧见她黛眉间凝着一抹深深的忧色,不由叹道,“你……你还在想那明尊的毒咒?”
林霜月螓首轻摇:“跟明尊发过的毒誓,自然须得遵从……”她顿了一顿,扬起白润如玉的脸,凝望浩渺无际的星空,又道,“这次累得你陷身大阵,便是我违背誓言,对你动情的缘故。昨晚,我曾暗自对明尊发誓,明尊若要降罪,便全降到我的头上吧,有什么苦,都由我来受!”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却透着一股说不出得毅然决然。卓南雁心头猛地一热,忍不住将她紧紧搂住,叫道:“不成!若是那明尊真要降罪,便都由我卓南雁一人担当好了!”
林霜月咳了一声,回手捂住了他的嘴,展颜笑道:“对明尊的话可不能乱讲!你瞧,我才立下了这誓言,你这便平平安安地出了那无极诸天阵!”
两人近在咫尺,清朗的月光下,她这笑靥当真美得让人心醉神怡。但她笑得越是欢畅,卓南雁瞧在眼中,越觉心头酸楚。
林霜月觑见他眼内凄惘之色,也不由幽幽一叹,再不愿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偎依在他怀中。两人相依相偎,痴望着夜空中那片晶莹闪亮、忽聚忽散的萤火虫,忽然问都觉得这一刻的宁静温馨,竟是如此难得。
过了片晌,林霜月倦意渐浓,竟依在他怀中沉沉睡去。卓南雁解开衣襟,披在她身上,再将她轻轻搂住。四下里虫声起伏,更衬得这夜宁谧幽远。山壑的清风中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也不知是奇花异葩的香气,还是林霜月身上的幽香。那香气随着风,若有若无地轻拂,自他的鼻端直透人心脾,撩得他的心内时而甜蜜,时而惆怅。
卓南雁连番闯关破阵,这时也觉疲倦,便即闭目打坐。经得无极诸天阵内一番历练,他内功修为更上层楼,片刻工夫,便气息绵绵,心神间一片空明,恍兮惚兮之间,天上的明月疏星、淡云长空,都在心底流水般地展现。
这一晚,林霜月睡得甚是酣畅。卓南雁练功间隙,常低头看她,淡淡的月辉下,只见她那美得让人怦然心动的樱唇时时翘起,闪过甜甜的笑意。似乎只要在卓南雁的怀中,她就会觉得无限的惬意和恬美。
转过天来日头朗照,林霜月才醒来,睁开妙目,便见直南雁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有力的手掌正在自己伤处输送内力,她咯咯一笑,柔柔地伸了个慵懒娇媚的懒腰,道:“抱歉,累得你一夜没睡吧?”
卓南雁郑重其事地点头,道:“嗯,欢喜得过了头,这一夜自然没睡!”
林霜月秋波流盼,笑道:“甜言蜜语,巧言令色鲜矣仁!”忽然想到自己在他怀中沉睡一夜,芳心内一热,一抹红潮自香腮漫起,霎时便连脖颈都晕红了。
卓南雁见她这时精神好了许多,心下欢喜不禁。两人都是饥肠辘辘,卓南雁自去溪边捉了些小鱼,架火烤了来充饥。草草歇息片刻,卓南雁又给林霜月喂服一颗两仪果,两人又再运功疗伤。
这一回运功,卓南雁却是务求拔除病根,不管林霜月如何哀求、撒娇,只管将真气不住输送冲荡。直练到将近午时,卓南雁才收掌而起,林霜月美玉般剔透的脸上挂满晶莹的汗水,眉宇间却隐然有神光流动。卓南雁见她气足神完,心下大慰。两人闲坐聊天,林霜月忙问起他在那无极诸天阵内的遭遇。
“嗯,千难万险!”卓南雁眼内光芒熠然一闪,昂头笑道,“但闯过来了,也就不觉得怎么样了!”才将阵内的连番奇遇说了出来。他照旧言语诙谐,但林霜月听到凶险之处,虽知他后来毕竟无恙,也不禁替他揪心。
待听得卓藏锋竟将自身神识影像藏于天罡轮之内,林霜月更是将一双莹澄妙目睁得大大的:“天下竟有这等奇事?”卓南雁笑容一敛,沉沉点头:“我终于见到了父亲,虽然爹爹他还是弃我而去,但好歹是见了他老人家一面!”
林霜月听他语音一苦,也不由眼眶微红,忙道:“令尊虽已驾鹤西归,但能得窥天道之秘,也算得天下独一无二的人物了。你也无须伤感……”她说着仰望巍峨远山间悠然出岫的白云,幽幽地道,“人生在世,便是有许多的不如意。有时候真想化身成一片山间的闲云,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这时日色明丽,空灵剔透的蓝天下,峰峦间团团似乳似雾的云气慢慢升腾起伏,衬着四周铁骨嶙峋的奇石,便现出一股烟霞缥缈的自然和慵懒。卓南雁凝望忽聚忽散的白云,蹙眉不语。林霜月知他念及先父,忧心难抑,便向他要了那管冷玉箫,微笑道:“我吹个曲子给你听吧。”
一缕袅袅的箫声悠然响起,婉转温润,恰似林霜月脉脉含情的秋波。卓南雁的心底立时便是一阵迷醉。他已不是第一次听她吹箫,但这箫曲他却头回听闻,只觉这曲调格外凄婉低缓,动人怜惜。
恍惚间,卓南雁似是又来到了那个元宵佳节,七彩迷离的光影中,林霜月俏立灯下,亦喜亦怨地望着他;还有那燕京雪夜,自己转身待走,她的娇躯摇摇欲坠,却深情款款地呼唤自己……
四周忽然变得宁谧而忧郁,恍惚间,鸟语、虫呜、溪声,乃至风过林梢的声音全都消逝无踪,山谷间只有这缕如诉如怨的箫声细细地流淌着,缓缓地缠绵着。
便在卓南雁神魂俱醉的时候,箫声渐低渐缓,却余曲不尽,便似几片香花,给清风吹荡,绕树盘旋,欲走不去;又似佳人的一缕轻叹幽幽去来,惹人遐思。
“好曲子!”卓南雁这时兀自心神激荡,“这曲子叫什么名字?”林霜月玉颊一红,垂下头来,轻声道:“这是我新近所创。那日我读到江淹的《别赋》,心有所感,便胡乱吹奏了这曲子,便叫它《伤别》吧。”说着含情明眸在他脸上一望,又匆匆避开,仰望亭外蓝天,轻声道,“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春草碧色,春水绿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
卓南雁心内一阵愁苦,接着念道:“至乃秋露如珠,秋月如圭,明月白露,光阴往来,与子之别,思心徘徊……嗯,小月儿,你来教我吹奏这首《伤别》吧。”林霜月忽然想到当日燕京雪夜,他思念起自己时,曾不成腔调地独自吹箫,芳心内又是温馨又是怜惜,笑道:“教你可以,那你可要叫我师父!”。
“那是自然!”卓南雁哈哈一笑,作势行礼,“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林霜月格格娇笑:“拜师收徒要行叩头大礼,我偏不拦你,倒要瞧你真拜假拜!”
卓南雁见她笑靥如花,暗道:“小月儿一直心含忧郁,难得笑得这么欢畅,索性让她大笑一番!”就地作揖,嘴里念念叨叨,“徒儿可是诚心诚意地叩拜师尊,甘愿服侍师尊一辈子!”
林霜月急忙伸手按住,一边笑道:“说着说着便油腔滑调起来!嗯,这三个响头暂且记下。我先得瞧瞧你姿质如何,省得贸然收了个笨徒弟,有辱本门声威。”
卓南雁直起腰来,笑道:“师父难道忘了,当日在大云岛上,师父便曾教过弟子读书,那时弟子就曾表现出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