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千千岁-第6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哈哈哈……”松赞干布拍拍他的肩膀,“走吧,我们先回逻些城”。
【第032章】
讨伐吐蕃大军的众将士于九月底返回长安。
时值深秋,纵然将士凯旋的热情点燃了长安城内每一处顾盼的萌动。但在李昔眼中,偏有着几分萧索。风吹过枯叶飞转,轻打在她的面颊之上,竟生生地疼。
朱雀大街两旁的人群突地有些骚乱,出于战场上的那种警惕,她转眸看了看。
只见人群中不乏年轻的姑娘,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正伸着如玉般的纤指对着她指指点点。将她上上下下、从头打量到脚。偶一与她视线相遇时,她们的眸子里更是泛出异样的神采来。
“她就是任城公主……”
“果真是女中豪杰……”
“瞧她身上的衣袍,真是漂亮呢……”
……
李昔暗暗松了口气。
他们只是在谈论这个,看来他们还不知她曾被俘蕃营数日之事。唯一能压住这件事的除了李世民,也不会再有第二人了。
“公主,您看城楼。”蝶风的声音淡淡飘入她耳内。
楼上站着个雪衣男子,清风媚阳下,那人衣袂清扬,俊逸得似仙人般脱离尘世。
隔得很远,李昔虽看不清他的脸。但她可以猜到。
他那如玉的面庞上,此刻漾起的,必然是温柔的笑颜,或许还有一些神秘未知、让人忍不住去追问的清眸。
袁天罡。
一只锦囊,一个八阵,可以引出这么多的事情出来。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还是他早已预知了一切……李昔向着城楼重重地哼了一声。蝶风面色狐疑,瞧她一眼,静若秋澜的眸子陷入沉思。
秋日的阳光照在承乾那身绣龙描金的滚边踞纹长袍上,耀出一袭夺目光泽。他此刻被罩在这层昀昀光华中,看上去竟有了几分帝君的从容霸气。如果他不是那么荒唐,不是有着那么愚蠢而又简单的头脑,那么李唐的历史会不会因此而改变呢?
承乾笑看着李昔沿着那大红织锦拾阶而上,抬手自身后内侍捧着的托盘中取过明黄长卷,淡声温和:“公主任城听封接旨。”
战袍一撩,李昔单膝跪地。
圣旨上的芸芸尔尔,洋洒过千言,听过便罢。毕竟对于一个公主而言,赐封只是多少多少珠宝,多少多少仪仗的事。
虽该端肃着低头垂眸听封,李昔却忍不住扭头看着随承乾而来的李治,两人相视而笑。李治纤长的睫毛忽闪在细细的秋日金芒中,使他的面庞多出了些许柔和。如玉雕刻的风流少年。
李昔望着他,想到他将会登上皇位、册封武氏为皇后,想起他在位时的平庸政绩,一时出了神……
“任城,接旨吧。”承乾的声音轻轻回荡在头顶上方,他的嗓音,一如往昔的清凉如水,让人听不出任何情感。
李昔举手接过,恭敬谢恩。
承乾望望她,再转眸望望李治,眯眼轻笑,道:“任城,你辛苦了。”
“太子殿下,恭喜你。”她拢指握住腰侧的青光剑,嘻嘻一笑,道出一句看似没来由的话。
承乾果然一愣,不明所以:“有何可恭喜的?”
李昔抿唇微笑,“听说任城多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侄儿,不知是也不是?”
承乾淡淡一笑,点点头,神情间却不见喜悦。反而有些心事重重,“回宫吧,父皇与诸臣正等着你们庆功开宴呢。”
李昔闻言,抬眸瞥了眼不远处的朱墙碧瓦,那严严重重的宫门,那飞檐连甍的宫阙,看得她胸口一闷。
终于,她还是回来了。
明德殿外,玉溪、墨竹领着众人静静候在那边。
她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视线内时,原本还叽喳闹腾的人群倏地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望着她,眸光发亮。
“公主?”玉溪轻声呢喃了一声,一言虽低,却唤醒了呆立的众人。
“公主……”他们团团围了上来,如从未相识般将李昔上上下下打量个彻底。
李昔揉眉笑了笑,伸手将头顶的凤盔摘下抱在怀中,锦带掉落,长发披散飞扬,再一次,她感觉到女儿身时心底的柔软。
墨竹站在殿门旁,她的身子不着痕迹地在摇晃,好似站不稳的颤微。
李昔含笑走上前,一手拉着玉溪,一手牵着墨竹,皱眉佯装苦恼:“怎么办,我回来了,今后又要麻烦你们天天伺候我呢。”
岂料她话音刚落,玉溪与墨竹两人竟轻声呜咽起来,泪水滴落不断。
李昔慌忙伸臂抱住她们,轻拍着她们的背,低声劝慰。
“唉,公主回来了啊。你们哭什么?”蝶风在身后叹着气,眼中却隐隐地泛着水光。
“奴婢这是……喜极了。公主勿怪。”墨竹柔声解释着,眼角泪光犹闪,这让她那秀丽容颜愈发显得娇柔动人。
“傻瓜。我再不会离开你们了。”李昔开口,说得信誓旦旦。
墨竹怔了怔,随即泪又倏倏而落……
李昔好笑着叹气,伸指拭去她满面的湿润。
沐浴后,李昔换了拽地长裙斜靠在窗旁软塌上。不过几月不着宫裙,那绵绵软软的丝帛触得她浑身不自在。玉溪在身后一遍遍地梳着她的发,小心翼翼下,指尖流连诸般。
蝶风一路辛苦,早已被玉溪、墨竹推回房间休息去了。
“公主,您瘦了呢。一定是吃得、睡得都不好,对吗?”沉默许久后,玉溪突地开口道。
在吐蕃数日,蕃人在饮食上从未缺过她的。
许是吃食上不太习惯,许是忧心过重了,否则她也不会变得黑黑瘦瘦的。原来有些尖的下巴,现在看起来更消瘦。
青稞酒、酥油茶、灼然的眼眸,混着酒香的亲吻……
李昔心念微摇,语塞,一时失神。
玉溪似也知自己问错了话,她叹息一声,“公主,奴婢给您梳个宫中正流行的发髻吧。”
她轻笑点头。
窗外的桂子开得正香,清甜之气缕缕入鼻。偶尔微风吹过,揉碎点点金黄,万千花蕊应风簌簌而落。
玉瘦檀轻,容华淡伫。眼前的桂花倒是令李昔记起一人容颜。
李昔想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墨竹:“两天后便是长孙小姐的大婚?”
身后人手下动作明显一顿。
墨竹瞟了玉溪一眼,似在怪她失态。轻语幽幽:“是呢,公主。”
李昔轻轻“嗯”了一声,缄默。
“公主,凡事不可强求。你是天下最美最好心的公主,将来一定会觅得真心待你的如意郎君的……”玉溪一边绕指拢上发丝,一边有意无意的软语劝慰。
感觉好久都没有听到她唠叨,再次听时,感觉温馨而又美好。
李昔噗哧一笑,摇摇头,道:“如意郎君?如意郎君……如今还真有一个。玉溪,墨竹,若有朝一日,吐蕃派人求娶公主。说不定就会轮到我呢。”
在宫里,适龄出嫁的公主也只有李昔了。还有一个高阳。但高阳她将来会嫁给房遗爱,吐蕃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去吐蕃?”玉溪不由得抬高了音,语调有些失常,“就是那个好远好远,好荒蛮的地方?”
“正是,”李昔微笑着,不以为意地再补充一句,“或许连王妃都做不了。听说吐蕃的赞普有三个老婆呢。”
“那公主是嫁,还是不嫁?”墨竹声音轻得有些发抖。
李昔抿抿唇,不置可否。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嫁与不嫁全在李世民一句话上。
玉溪一反常态地不再问,只是细心地帮她掖好颈边垂落的发丝。
李昔抬了眼眸,瞅着天边的浩渺云霞,脸上笑容悄悄褪去,一时费思。
发髻刚刚梳好,耳边便闻珠玉声响,有人不经通报便掀帘进来。
宫廷中,能自由出入明德殿的人还不多。
“昔姐姐”来人喊她,声音清脆稚嫩,童音未散。
“奴婢见过晋阳公主。”墨竹、玉溪屈膝一拜。
“原来是兕子呢。”李昔笑言,手抚上了她的小小发髻,感叹,“几月未见,竟不知我家兕子竟长这么高了。”
小孩子是长得最快的。
晋阳弯唇一笑,也不答话,只望着她,亮亮的眸子似水纯澈,充满着好奇和探究。
“看什么?”李昔微蹙了眉,奇怪她脸上的认真。
“昔姐姐瘦了,黑了。”她嘻嘻一笑,小手伸来摸着李昔略长了薄茧的手,反复磨挲。
李昔睨眼瞧着她,既好气,又好笑。
“四哥娶了王妃、九哥最近总被父皇叫去问话。他们都没有时间陪我玩。昔姐姐回来就好了,兕子今后有人陪着玩啦。”她掐指算着,极是精明。
李昔轻声一笑:“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我这刚进宫不一会儿,你就跑来了。”
话音刚落,晋阳就伸手拍上脑袋,慌张道:“糟了九哥叫我来告诉你,说让你半个时辰后赴宴。我竟忘了……”
她低下头,细致的鼻尖一吸一吸的,表情很是自责。
李昔释然笑笑,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半个时辰呢。还早。”
“不是……”她的头垂得愈发低,脸颊一红,嗫嚅,“半个时辰前,九哥这样嘱咐我的。我来明德殿的路上,碰到了一个人……嗯,然后就耽搁了一会……”
李昔闻言起身,走近铜镜前整了整衣裳,口中道:“兕子无须放在心上。我此刻过去,时间刚好……”
余音吞回肚中,她凝眸瞧着镜中的女子,呆住。
浅绿色银纹绣百蝶度花的上衣,腰身紧收,下面是一袭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头戴乳白珍珠璎珞,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斜斜一枝翡翠簪子垂着细细一缕银流苏。
明知是自己。
却又觉得镜中人眼生得见所未见。
她咬咬唇,扬眉轻笑。
【第033章】
举足踏入宴殿时,李昔分明听到了宴中众人倒吸了一口气。
今日是庆功宴,参与松州一战的几员大将都在席间。再有皇族亲眷,倒也来不少人。迎着众人的目光,李昔挺直了腰,高抬起头,一步一步走向殿中央。
数月未见李世民,他含笑望着她点头时,李昔清楚瞧见了他眉眼间淡淡的皱纹。
杨妃与他共坐在金銮之上,亦是和蔼笑看着她。那个位置原是先皇后的,不过几年……唉,轻叹于心间。
李昔敛神淡然一笑,伏地长拜。
李治身边的位子是留给她的,行礼后,李昔转眸看了一眼便明了。
但她随即皱了眉,视线略略扫过靠近李治的那张席案,那抹宝蓝锦衣,竟是如此醒目地冲入眼帘,刺得她眼痛。
他低着头,举壶倒酒,并没有像其他人那般怔然看着她。李昔敛敛心神,想了想,还是踱步过去,靠近李治坐下。
鼓乐声响,歌舞喧哗,接下去的事情中,她不再是主角。
一杯酒入喉,辛辣灼人,烫的她双颊通红若烧。
身旁李治轻笑讽道:“亏你在军营呆了数月便不谈大碗喝酒吧,就连这么一小小酒杯的酒你都喝不得?”
他身穿着明紫锦衫,风流的颜色愈胜。好好的少年郎,长这么漂亮作什么?李昔暗自嘀咕一句后,冷言问他:“能不能喝酒与会不会作战有关联?”
他一瞪眼,结舌不能言。
“我虽在军营待了数月,可晋王别忘了,我终归还是女儿身。”李昔闷闷地开口,手指勾起面前酒杯,仰头又是一饮而尽。
热流上涌,冲上头顶,激得她思绪顿乱。
宝蓝衣影掠过眼前,按住她欲要再倒酒的手,睨眼瞧着她,眸中光芒忽闪。
只那么一瞬,他便轻轻松开她的手,将酒壶拎到自己的案几前。
李昔不拘小节地端起李治面前的酒杯,向他笑道:“恭喜房大哥,两天后你便大婚了。任城在此敬你一杯。”
房遗直默然,悠深的眸子静静地瞅着她,目光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