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第6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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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后便是与一干父执辈地叔伯闯荡江湖,有卷旗夜劫单于帐的豪勇,亦有大雪满弓刀的冷厉,单骑入狼群险死还生,在西域战乱之地几进几出。 与马贼,与乱兵,与斥候,与强盗,与番胡打交道,浴血不知几回;
传奇固然传奇,但也充满着许多小人物的无奈。 谢中原的叔伯,除了那些已经死于刀兵战乱的,现在在西域也都各自拥有了私人的农庄、牧场和商号,而谢中原也拥有自己的农庄、牧场。 但都是直接租赁给别人经营地。 一年的进项也自不小,再加上谢仲当年的遗产。 谢中原才能支撑在西域这几年的大笔开销银钱,否则以谢中原在标行里关领的那份‘标师’粮饷,就是在‘朱雀宫’请吃这顿价格不菲的酒席,恐怕也得‘筹备良久’呢!
谢中原,渐渐说起他那死鬼老爹谢仲,说起谢仲当年地吃苦受难以及后来种种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
常平听完之后,沉默良久,然后说道:“小兄弟,既然你我投缘,我也就不绕弯子。 令尊的事情确有不合体制规例之处,不是太好办。 为今之计,就是直接通天,才有一线希望。 ”
常平做了一个以手指天的手势,“你明白吗?这事,一般人也决定不了。 只有找门路,把这事捅到上面去,如果再有几个同情此事的有力之人从旁帮衬一把,或者能给你一个正式的说法。 否则的话,小兄弟你就只有想办法混个高品阶的‘民爵’,军功爵更好。 这爵位越高,你就越有机会接触到长史府、军府那些高官,甚至可以直接觐见平虏侯陈情了。 现在我能帮到小兄弟你的,就是写一份情辞合适的陈情状,你拿着这份状纸,按照我教给你地话,依次去找人疏通。 这份状纸,呃——依我地估计,若是你按照我的话一一做到,至少能够让长史府地长史、审理院的都判官、军府司马看到,若是能递进内记室,可能更好。 我再找找我常氏一族的族弟,他现在是长安佥兵守备军团的节度,能在高层说上话。
其他的……
哎,小兄弟,我只能帮到你这么多了。 ”
“这样已经很感谢了。 ”谢中原拱手抱拳,然后从怀里摸出几张大额‘银会票’,推到常平面前,“还请常大哥代为打点,疏通一二。 事成之后,在下还另有重谢。 ”
“你我兄弟,客气话就不多说了。 令尊忠烈义勇,为他做点什么,也是份内的事情。 ”常平却也不推辞,收了‘会票’。 反正已经应下了谢中原的事情,总不能自己帮他垫钱打点关节,虽然在西北官场,吏治还算严肃廉洁,但人情来往,哪里有不花钱的道理呢?总有许多去项开销的。
谢中原这时见常平并无一般儒学生员那种酸腐矫情的虚伪之气,也自放心。 这小人物办点事情,自然是有许多难处,常平既然肯为了他死鬼老爹的事情出面打点,就是再多出点钱,他也是一点不在乎的。
醉翻衫袖抛小令,笑掷骰盘呼大采。
隐隐听着隔壁上房雅室之内,酒客、伎女的笑语喧闹,耳力过人的谢中原此时不觉扰闹,反而觉出了一番生活的热力。
也许,死鬼老爹的事情终于可以有个着落了。
三年?还是四年了?
他想着,被西域风霜磨砺得冷硬无比的心灵也有些恍惚了。
第六十五卷
第一章 河中之议
冬去春来。
元旦、元宵的年节喧嚣渐渐远去,人们都开始忙碌起来,正是一年之计在于春也。
厅下的‘地龙’烧得很旺,透出的热力,驱散了早春的寒冷,‘平虏堡’的‘幽篁里’北房厅堂,暖意融融。
雷瑾端坐于堂上,时而挥毫落笔,时而口授命令,正在批阅公事,处置军政事务。
除了送呈案头批阅的军、政、谍等各类简报之外,雷瑾在每日批阅公事文牍之前,还会逐一详阅由内记室以及幕府一干幕僚书录上呈的‘公事节略’——其实就是下属呈文的摘要条目。 雷瑾虽有‘跋扈’之名,却也不肯在名不正言不顺的情形之下授人以柄,妄称什么‘题本’、‘奏折’之类而致人非议。
公WWW.KANSHUBA.ORG、手札、条陈等公事文件的‘节略’,内记室每日都会依据公文进呈的先后顺次和公事本身的轻重缓急,编次呈报,而雷瑾批阅公事,口授旨令,处理西北幕府治下诸般事务,有了这‘公事节略’,便有纲举目张、有的放矢之效,可以执要审阅,大大加快公事处置的效率和速度。
这时有冷香入幕,便见绿痕、紫绡上得堂来,她们的随身小婢亦各捧了一枝梅花,却是冰枝嫩绿,疏影清雅,人面、花枝交相映,金英翠萼带春寒,别有一番清雅风姿。
厅堂的墙角,摆放着小口、丰肩、深腹地青花细瓷花樽。 其瓶身、瓶肩饰着凤穿牡丹纹,腹部饰着青花‘四爱图’,亦即王羲之爱兰、陶渊明爱菊、周敦颐爱莲、林和靖爱梅鹤,不外乎是以高士的闲情逸致和恬静的风景人物,暗合文人意趣而已。
而花樽中的插花,此时犹自鲜妍不减,不过这并不成为不须更换的理由。
雷瑾此刻亦暂且停下了手中的公事。 看着绿痕、紫绡两人取出花樽中所插的旧枝,换上新折地梅枝。
花枝横斜。 寒梅朵朵,厅堂里得此两枝插瓶梅,便即显得生机盎然,凭添了许多活泼意趣,令人心胸为之一爽。
以手支颐,看着绿痕、紫绡两个忙活,嗅着幽幽的冷香。 雷瑾亦只是微笑不语,并不干涉——在他与绿痕、紫绡之间,就算以前曾经有过什么深情蜜爱,现在也已在岁月地流逝中渐渐淡化,更多的还是那种一家人之间的平淡与关切,随着岁月一点点沉淀下来,日积月累,愈加亲厚。
想着这个的时候。 雷瑾的目光落到手边的一个尚未批复交办的札子——这是长史蒙逊送呈上来批阅地一个言事手札。
这手札所说的事情,乃是关于已经亡故的赏金客谢仲之事迹,兼及谢仲长子谢中原为乃父正名而多方奔走、申诉,讫今尚无结果一事,长史蒙逊此札即是专为此事进言陈情。
风雨中的家园,肥腴的土地。 永远的母亲,守望的家人……
这一切,都是那样令人牵挂,令人难以割舍!
人生在世,谁无父母?谁无妻儿?谁无爱人 ?'…'谁无家园?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设无大爱,何以割舍?设无割舍,何言烈士?
“……吾国有不朽之儿女,概属我华夏无上之荣光!”
默默诵念着手札上的这一句,雷瑾目光凝聚。 深沉幽邃。 他已经被蒙逊手札中这句警语所感动,又或者是被这谢仲虽是一介匹夫。 却可全然不计功名利禄生死荣辱,概然赴义之行所感动,久久沉吟。
砚台中朱砂鲜红,宛然碧血,雷瑾推己及人,这时已然作出决定,便提起笔架山上搁着地湖笔,写下批示。
狼毫蘸朱砂,落笔如千钧,雷瑾目光中便有风云雷霆:
“……。 吾国有不朽之儿女,概属我华夏无上之荣光!
古人尚且千金市骨,吾岂不如乎?
准汝所请。 如拟办理。 ”
也许,谢仲父子的事迹,可以着令通政司、内务安全署大力宣扬一番?旌表忠烈,激励士气,此举或可与新一轮西域战事两相配合,不无裨益。
雷瑾默然思忖着。
西北幕府参政、长史府判工曹事蒯益匆匆跨上随从家仆牵来的马骡,在四名铁血营雪獒骑士和六名‘四通标行’标师的护卫下,蹄起蹄落,带起一路烟尘,轻驰而去。
蒯益在此之前,还在‘算学馆’中给一干进修‘数学’、‘算术’的官吏、试官吏、算学馆学子们讲学,但是在讲学的间隙,却有家仆匆匆赶到算学馆报信,蒯家地世交——西北幕府农牧工商署提举副使兼营造科主事王良已经到了古浪驿城,隔日便可抵达武威平虏堡。
蒯益是具有综合规划统一运筹的长才,他身为土木营造方面的大师巨匠之一,出身于久享盛名的土木世家‘蒯氏家族’,其祖上就是国朝初年人称‘蒯鲁班’的工部左侍郎蒯祥;而农牧工商署提举副使兼营造科主事王良,祖上则是皇朝初年土木营造大师蔡信的嫡传弟子之一。 蒯、王两家,谊属世交,又都是帝国营造行业当中的世家翘楚,蒯益、王良既是世交,又份属同僚,交情自非其他人可比,因此蒯益一听到王良已经抵达古浪驿,自然是飞骑匆匆,急着赶去与老友会面。 (蒯益、王良 见于 第十七卷 望蜀 第三章 步兵军团 等章)
策骑挥鞭,蒯益一行一路急赶,到了古浪驿城。
在城中驿馆之前,蒯益游目四顾。 却见那驿馆的门首,车马暄腾,络绎不绝,颇有不少迎来送往地官吏、商贾进出。 一眼望去,来来去去之人尽多衣饰锦绣气度不凡之辈,然而所有来往之人的坐骑或者挽车役畜,尽是骡、驴、骆驼之类。 其中绝无马匹地踪影。
西北地官吏倒也不是真个如此清廉奉公,而西北的商贾也并非勤俭成习不尚奢靡。 个中原由在于西北幕府地对外用兵,历年从民间大事征用搜刮马匹以资军用,是以雷瑾治下的西北,虽然地处良马产地,控制着许多牧场,在大力奖励养马育马驯马、励行‘马政’地同时,还想方设法从异国外域大量购入良马、健骡、骆驼、毛驴等挽乘役畜。 但马匹在民间仍然较为稀缺,往往有价而无市,无论是官吏、商贾,还是巨族豪门,马匹都是不太多见的了。 就是蒯益这等西北高官,又是名闻帝国南北地大师巨匠,出行代步现在也只能以‘马骡’充为坐骑了。 至于在蒯益身边扈从护卫的铁血营雪獒骑士和标师们,也同样如此。 他们的坐骑也都是一式的‘马骡’。 其实这还算是不错的,在蒯益以下,比他品阶更低的官吏们自备坐骑的话,多半只能使用‘驴骡’、关中大驴之类地挽乘役畜,要不就只能租赁车马商行的骡车、驴车甚至牛车代步了——现时的西北,即便是‘河西会’、‘白马盟’、‘麻城约’这样实力雄厚的大型车马船商行。 几年以来也没有补充多少马匹,更惶论那些规模较小的车马行商号了。
蒯益对此中原由亦是了然,而驿馆门首那些个进进出出络绎不绝的官吏、商贾,想必也都是以拜访和求见‘提举副使’王良的名义致送礼金规例者居多——毕竟农牧工商署的职权,着实不小,而王良又是身居提举副使官职地高官,且还兼理着农牧工商署营造科的印把子,实权在握,动辄影响着多少相关人等的生计,影响着多少官吏擢升与迁调的仕途。 那起子下属官吏、地方官吏和商贾们收到上官莅临的消息。 又岂有不来烧香拜佛之理?
类似这等官场应酬迎来送往之事。 蒯益自己在‘判工曹事’任上多年,早已见惯不怪;再比如。 每逢年节、应酬,蒯府收到下属和商贾‘敬奉’的各种‘规例’(银钱和各色礼品)也不知几多。 虽然这都是些官场上地陋规,却已上下相沿成习,根深蒂固,其中不但牵连着太多人的利益,又还牵扯着方方面面人情、面子等复杂到只可意会的事儿,因此总是很难彻底清除断根,即使一时强力革除,过后不久便又会变通名目,死灰复燃,甚至蔓延为烈。
雷瑾当年崛起于西北,变革图存,整肃积弊,种种施政治军的举措可谓是大刀阔斧,更不乏霹雳手段。 但是在对待官场和民间沿习已久的陋规上面,为着政局的稳定、施政的顺畅起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