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无归_-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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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这一眼,只这一句,渗出万丈高峰的空寂荒凉,又带着十二月深夜孤月独悬的幽寒,陈依云气势如风消散,缓缓答了一句:“是。”
男子面容似冰,却有一丝细纹裂开,幽幽看着远方云雾,“你也想走?”
“是,既然二宫主无意,我也不愿再叨扰七阳宫。”陈依云回复,却没琢磨这个“也”字从何而来。
“那就走吧。”男子转身,背影似浓得化不开的墨,一丝轻叹几不可闻,似自言自语:“都走吧!什么也别留下!”
眨眼便消失了踪迹,空留陈依云满脸疑惑,不明白怎么就突然云开雾散,如此简单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自由!
这是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见到这个名义上的夫君,那些传言涌入脑海,陈依云突然明白了这个男子满身寒凉气质从何而来,那是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孤单沉淀而成,是今生无法触碰他人的无望,深邃的孤独如广袤的夜空无边无际,将伴随他一生,永世不得救赎。
这个二宫主其实比自己可怜!
一声清脆的瓷片落地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原来http://。自己沉浸在回想之中,手上茶杯不慎滑落,旁边丫鬟忙过来收拾。施晓然之前也是心不在焉,忙问道:“怎么了?”
“没事。”陈依云拿出手帕轻擦水渍,“那个,二宫主如你所说,人挺好的。”不过不像她所描述那样温和亲善,倒是空漠清然。
“他是挺好的,他也准我离开。”施晓然喃喃道。
陈依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问道:“晓然,你知不知道顾北遥为什么不能近女色?”
“这个,可能是练了什么武功吧。”
“原来你不知道。你走后我听到传言,他不是练了武功,是全身带剧毒,任何人不能接近。据说他小时候被人陷害,过得很惨,被人关起来以身炼毒,虽没死却成了药人。后来大宫主掌了权,才救出他。但是只要有人靠近他,就会立刻被毒死。”
“不对吧?要是这样我怎么还活着?”怎么听着像天方夜谭。
陈依云目光炯炯,急切问道:“我就想问你这个,你在沉华殿侍奉他,到底能靠他多近?”
“挺近的,他还在我身边教我写字。”其实他还把我抱在怀里过,不过这个施晓然说出来会骇到她。在吴州生活的这段时日,施晓然也了解了大穆的世俗,男女之间还是很保守的,像今天大庭广众宋子遇拥抱陈依云,是绝对的伤风败俗事件,污了她的清白——不过陈依云都嫁过人了,在世人眼中也无清白可言。
陈依云没说话,只是看了她好http://。久,在脑中反复思考,最后才道:“我总算明白你一个侍女为何在七阳宫过得如此滋润了。传闻只要任何人靠近二宫主三尺以内,他身上就会有黑色毒气渗出,像修罗地狱的鬼怪主动袭击来人,瞬间致死,靠近他的人没有一个活着的。”
又浅浅笑了笑,道:“你还真是个例外,怪不得会被掳走!”
黑色,毒气,施晓然想起那日在江边看到过顾北遥身上有屡屡黑色雾气渗出,甚为吓人,当时还以为他功夫过高,杀气聚形,原来是毒气……
似一阵飓风,吹开笼罩已久的混浊迷雾,所有一切明朗开来。这就是为何沉华殿的丫鬟无论端茶还是上菜都是远远放下东西就走;为何所有人看到他脸上都有担忧;为何无论是顾南远还是毕涵都和他保持距离;为何七阳宫每个人第一次见到自己总是一脸惊讶;为何顾北遥放着落霞宫一众美人不看,却偏偏和自己说笑……
“晓然,你体质怎会如此特殊?以前有特殊经历吗?”陈依云问道。
“啊,没,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施晓然恍恍惚惚,还在消化顾北遥不能亲近人的事实。大概是自己从小吃着三聚氰胺,长大后每天吃着几十种化学添加剂,对毒物抵抗力更强;要不就是时空穿越,的确都是特殊经历。
陈依云看她似有所隐瞒,猜想定是伤心过往,忙说:“你别多想,现在我们不是离开那里了吗?你也过得安稳平顺,以后好好过日子,找个好男人嫁了就是。一辈子平平淡淡的,才是女人的幸福。”
“嗯”,施晓然含糊答道,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极度不是滋味。
这段时日,施晓然刻意不去想顾北遥,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想。不敢想他被余晖拉长的寥然冷寂的背影;不敢想他被风吹散的墨发,似乎每一丝都飞扬着狂乱的失落;不敢想他带着彻骨冰寒的黄连般的苦笑……现在,一齐如潮水涌上心头,震得自己全身发冷,心惊肉痛!
想起大琅山初次见面,他一身气质孤傲卓然;沉华殿中,寡言少语如疏疏月华;静时如一池清泉,动时似一阵疾风;只是最后,都化作陵江畔沉重的背影,浓黑似墨,沉重如山。
直到此时,她才明白那笑容为何如此苍凉,她是他唯一可以亲近的人,却也远离了他;那日他前来,并没有杀她之心,只是想带她回去。
现在,她再也不会回到摘星峰,在这个世界上见到的第一个人再也不想见到她!
一江寒水向东流,将那些欢笑与悲伤一起湮没!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有意见尽管提!
前途未卜
施晓然没了聊天的兴致,也不愿再打扰他们,匆匆辞行。宋子遇看她脸色不太好,叫了仆人赶车送她回去。
马车行至永安街,聚味楼门口停着一辆车,正正挡在门口,停靠位置很不妥当,站着两个练武之人,一脸凶相。施晓然拂帘下车,微皱眉,这不是挡人生意吗?幸得此时不是饭点。
进了大堂,左手桌边坐有一人,二十几岁,五官普通,衣服款式简单,身材结实,脸上隐现煞气。桌上无酒、无茶、无菜,男子坐得笔直,右手旁摆着一把刀;身后一左一右各站一人,也都肩配大刀。两男子见她进楼,忙过来挡住去路,施晓然错愕,除了七阳宫,自己可不曾得罪他人啊!
桌边男子扫了她两眼,神色甚是傲慢,问道:“敢问这位可是施姑娘?”
大堂小二一个都不在,只有徐掌柜一人站在柜台后面,微侧头,眼角向她不断乱挤。施晓然不答,反问道:“你是何人?”
钟九塘示意两大刀男退后,起身踱到她身前,身高优势带来强烈压迫感。“在下腾云阁的钟九塘,江湖人送外号夺命九刀。”
“久仰,久仰。”施晓然还是把后面那句“可我从来没听过”咽在肚子里。若是商辰飞派来的腾云阁的人,那徐掌柜不该如此被动,定是来者不善。“我不是施姑娘,我是这里的厨娘。施姑娘今天去城北宋公子家了,她说要过两天才回来。”
钟九塘向旁边男子递了个眼色。大刀男立即会意,提着大刀向柜台走去,一把抓住徐掌柜,粗声问道:“你说,她是不是施晓然?”
徐掌柜吓得头快缩进脖子里,战战兢兢答道:“是。”
“施姑娘真是有趣啊!”钟九塘露出满意的笑容,道明来意: “在下奉二公子之命,请施姑娘前去小住两日。”
施晓然无奈,大脑飞转,商辰飞是腾云阁的三公子,那这个二公子就是他的二哥,那日在南山遇见的骚包男。他和商辰飞关系又不好,找自己做什么?忙道:“我并不认识二公子,这位九刀大哥莫不是搞错了?”
“在下就找聚味楼的施晓然。施姑娘还是不要推拒了!”
两位大刀男在他身后作势扬了扬刀。
施晓然知这几人都不好惹,自己目前是逃不掉,推延道:“二公子这样的贵人,想得起我,是我的荣幸,自是不能这样前去见他,还请九刀大哥稍侯,容我收拾东西,整(http://。)理一下。”
“不用了,请”。钟九塘没耐心和她磨蹭,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欲拉她出门。
一瞬间,施晓然感觉骨头都快被捏碎了,痛的叫出了声。忙道:“放手,我自己走。”
钟九塘松了手,哼了一声,径直出了门。两名大刀男在施晓然身后,催她快走。施晓然出门前向徐掌柜多看了几眼,希望他能报信给宋子遇或是通知商辰飞。
到了门外,来人示意她上车。施晓然还来不及坐稳,马车就跑动起来,径直出了吴州城,向东而去。
嗖嗖冷风灌进车内,施晓然忙关紧小车窗,今日还真是乱,先是以外重逢陈依云的兴奋,而后是得知顾北遥身带剧毒的错乱,现在又是莫名其妙被抓走的前途未卜。
就在施晓然不知将被带往何方的时候,同一片天空下的摘星峰峰顶,一人手中一把长刀,闪转腾挪,翩若惊鸿。刀光如雷霆、如电闪。他本就天赋异禀,两岁习武,六岁起被关押、被练毒,却意外也打通了经脉,后来习武进步神速。
毕涵跃上山顶,满眼刀光纵横,快得看不清招式,只听得嗖嗖破空之声入耳。
见有人来,练刀之人忽然收了势,霎时树静风止。
“二宫主,你就别练了,你练得这么http://。快我还拿个剑舞个什么劲。”毕涵叫苦,在他面前,习武真是沮丧。
顾北遥看了他两眼,道:“我不练刀能做什么?”
毕涵也不好回答,本来二宫主就冷漠,上次出去寻施晓然,却是独自回来,还不准七阳宫的人再找她。此后,言语更少,整日独处,浑身散发着冷冷清清的气质,看谁目中都不带温度。大宫主就劝他等解了毒,天下何处无芳草,落霞宫就有美人无数,结果两日后落霞宫就被解散了。毕涵思量半晌道:“刚传来消息,赤金花含了苞,等到极寒天气就会开。”
顾北遥目无波澜,毫不在意。
“今年还真是个不错的年头,蜃兽捕获了;茴珑果找了这么多年,前些日子也找到了;赤金花也传来好消息。大宫主得知后心情不错,除尽你的毒,也圆了他的心愿。”
“除不除都没什么差别。”顾北遥还是那种凉凉的语气,漠不关心,“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毕涵几乎被他的态度呛得吐血,怪不得这样的好消息大宫主不愿亲自跟他说。看他样子着实气人,冲口而出:“你要是喜http://。345wx。欢她就把她带回来,她能不好好伺候你?放在摘星峰上她还能有何想法?腾云阁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和七阳宫撕破脸,就是真的撕破脸七阳宫也不怕。”
顾北遥面容似结了一层薄冰,扫了毕涵一眼,道:“她不属于我,我亦不需要”。 又抬头看天上云卷云舒,连她也不愿留下,带回来又能怎样?最好也不过是和沉华殿其他丫鬟一样,面上一派恭谨,其实心里全是畏http://。345wx。惧与厌恶,恨不得避之千里。
毕涵满心无奈,两位宫主差别太大了,要是换了大宫主,一定不管不顾那么多,先留在身边再说;二宫主过于淡漠寡欲,完全不似一个热血鲜活的人。他幼时受了太多磨难,没有变成大恶之徒或是心性丧失之人,已是不幸中的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