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有女-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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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怪事连连,杜谦剑气夺人,秦昭低头服输。
杜六郎从不把世间诸人放在眼里,也从不在意别人如何看他,他只瞅准目标勇往直前,天地寰宇任我行。自小视为对手的秦家四郎服输,杜谦也有几分得意,矜持不语。
“兵行险招,实在不应该。”孟焕之却不赞同,他也是对杜家六郎心生认同,怜其才气和傲气,才出言劝诫。
“有何不可,朝中已显乱局。首辅心生退意,处理朝政明显力不从心,我父欲要更进一步,咄咄紧逼。前有司马清在江南作乱,北有外乱兴起,天灾连连,流民四窜,国本动摇,圣上又是左右摇摆。此时不出奇招,难道眼看着万里江山生灵涂炭?”杜谦说到起兴处,站在当地慷慨激扬。
“你呢?”秦昭生平第一次觉得杜谦真比他高出一截。
“烈火燃尽,化为灰烬也心甘。”杜谦坦然心事,如死士一般决绝。
又一个仲白,祖父当年也是这般义无反顾,虽可敬可佩但不值得人人仿效。忆起年幼印象中的祖父,孟焕之轻摇头,迂回也罢,受冷眼伏低做小也罢,换条路达到巅峰再偿心愿。何况他有家有室,无论如何也要给妻子一份安宁。
“杜兄何时成亲?”孟焕之插话,动了惜才之心,欲劝动眼前的青年。
“亲事?”杜谦冷哼,他的未婚妻得急症没了,第一任妻子天生有心疾,抵不过一场风寒便也去了,后来又定了王家小姐,因圣上插手也退了亲。京中权贵都知杜家六郎的亲事在圣上面前挂了号,却迟迟等不来赐婚,如此更好,无羁无绊一身轻,也不拖累他人。
知言带着人摆饭时,看到三个男人全都沉默不语神情凝重,她只装作不知,依是带笑唤了他们用饭。
几样凉盘,为图红火上了热锅子,冬季里难得一见的绿蔬,四人依次坐下。男人们全住嘴不再谈正事,唯知言一人张罗,不时她的碟中多出一块青菜,她侧目对着孟焕之嫣笑,手下轻勾着他的大手,引得对面的秦昭轻咳。
席至一半,知言告辞先回去,留下空间让他们继续谈家国大事。
孟焕之送妻子出来,不由脚下被她带到后宅。进了屋知言又缠上去,索了深长缠绵的吻,伸出舌任孟焕之品尝,手下拨着他的小弟,轻柔的手劲恰到好处抚弄,差点让某人节操不保。最后他喘着粗气,压住知言作乱的手,眸色点燃橘光。
“晚间等我回来再收拾你。”孟焕之顶着绯红的脸颊离去时放话。
知言躺在榻间捧腹大笑,让他在人前装得一本正经,偏生要挑逗一回。自觉坏事得逞的她尚未高兴多久,一股药气随着门帘掀起飘进来,不想喝药怎么破。
立冬苦口婆心劝道:“姑娘,您就趁热喝下去,一口气喝干也不觉得苦。若是小口小口抿,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喝完。”
知言的脸皱得比黄连还要苦,捏着鼻子屏气喝下,药到胃中又泛起恶心,用蜜饯也压不住。她总是忍不住想吐,对着漱盂干呕两声才觉舒服。幸好,今天是最后一天,下个月说什么也不喝了。
立冬命小丫头收拾药碗,拿了浸过热水帕子为知言擦拭头脸,嘴里也说着闲话:“才几日不见,冬至的肚子挺得老大,明年咱们府里也能添个小孩增点热闹气。姑娘,你可要抓紧了,姑爷是对你好,一年两年不在意,时间长了,男人总想着要个子嗣,你还能拦着他不找丫头。恐怕到时要你出面替他张罗。”
知言心理素质很好,左耳进右耳出,她一定要心态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不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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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孟焕之三人酒酣兴浓,杜谦从小性傲且孤独,难得有他瞧得上的人,因吃了酒也放开说及往事:“幼时跟着母亲常去首辅府走动,虽然中间隔着一个尚书府,也觉玩得尽兴。现时我们两家只隔着一条巷,可泾渭分明,在朝中也是,所争为何,不外乎名与利。想来真是索无趣味。”
秦昭很是认同,从他十岁左右时杜家便在朝中慢慢开始与秦家分庭抗礼,越走越远,直至成仇,势要分个你死我活。虽说无趣味,也是无可奈何。
首辅府家大业大,几十个儿孙的安危全系于一身,使得秦敏不得不结党,意为维护己身利益。
杜家人口也不少,杜润又因出身的缘故一心想博个世间瞩目的功劳,故他扫遍朝中诸人后,把目光投向昔日恩师。
天子坐山观虎半收渔翁之利,内阁争斗总比一言堂要好。
三方角力,眼看着要自食恶果,开闸的流水却无回头路,流向何方也不得而知。
孟焕之端起酒杯:“螳螂挡臂,略尽绵薄微力。”
一切尽在不言中,余下的话各人品味。秦昭和杜谦也举杯同饮,心照不宣。
酒足饭饱,秦昭动身告辞。杜谦却乜斜着眼提出要宿在孟府,以他的神态完全不觉得是惊扰别人,反倒是瞧得起你才给面子住到你家的感觉。
秦昭吃醉了酒,故伎重犯,话头提起又揭杜谦的底,笑语:“子昂兄,你也早点成个家,家中若有娇妻相候,还能像如今这般自在。眼前就有例子,我家小妹河东狮吼,妹夫忙不迭跑回来,吓得外头的去处不曾浏览,京中勾栏里的头牌翘首以待也盼不来状元郎光顾。”
“舅兄去过?”孟焕之抽冷问,他也是微醉脚下略虚浮,倚着廊柱戏语:“恐怕今科三甲都未曾去过,花魁巴望的人是秦家四郎罢。我与杜兄一个无趣,另一个冷面,谁人会稀罕。”
“哈哈哈。。。。。。”杜谦肆意张扬的笑声响彻夜空。他本狂放不羁,目空一切,莫说是个头牌,京中诸贵女都从未放在眼中,碰了她们还嫌脏了自己。
知言听闻前院三个男人都醉了,脚下匆忙赶出来。
只见秦昭扶着小厮的肩头在院中嬉笑言语,那里有半分往日雍容的气度,好似一小半的秦晖在眼前。
杜谦也是直接蹲坐在台阶上,放声大笑。
孟焕之虽比前两人要好一点,却也倚着柱站不稳,看见知言眼睛都变直,幽幽泛光。
知言的嘴巴张大,这是她家老成持重的四哥?眼睛长头顶上的杜六郎?
某人也终于现出原现,大尾巴狼藏不住暴露出来。
酒乱人性,一点没说错,三杯下肚,尚是文人雅士;一壶灌进去便是武夫莽汉;再喝下去全成疯子。
全都醉成这样,还怎么骑马。知言做主意,打发小厮回秦府和杜府报信,又命人扶了秦昭和杜六郎到客房歇息。至于她家那个登徒子早急不可耐粘在她身后,只等着她安顿消停跟着回屋,前脚刚说着情话,身子挨到榻上也沉醉不醒。
知言边给孟焕之擦洗抹拭,从头脸到脖颈,触到手心时,摸着他手中的茧淡了几分。令她想起新婚之夜,第一次上手替他打理的情景。时光流转,已过了三年多,当初两个人的手轻轻一触旋即离开,比对现在全身契合无一处不熟悉。
身体有了默契,心呢?
知言伸手解开孟焕之的衣襟,结实的胸膛现在眼前,捂着他的心房,一下一下强有力的跳动。这一刻他像个孩童睡得香甜,浓蜜的睫毛投下半分阴影,俊颜如玉,毫无戒备和警惕。
知言俯下身吻上孟焕之的唇,伴着微暗的烛火陪他入眠。
☆、137|4。3|
又到一年除夕日,知言好想拉着孟焕之回秦府吃团圆饭,不用问肯定行不通,去了准被老狐狸和方太君给赶回来。惟只在老实呆在孟府,他们两人冷冷清清的守岁,人少真是无趣。
年前她打发奶娘回庄子和儿子老头一起过团圆家,燕子也有了身子,奶娘边收拾着小衣裳又开始絮叨。
孟府中总共这么几个人,知言的耳朵都听出茧来,好说歹说哄走奶娘,顿觉耳根清静许多。
年前给下人们发了双份月钱,又裁了新衣让除夕日全穿上,十来个七|八岁的小丫头满院跑动,也添了几份喜气。
院里彩珠和聂妈妈的干女儿青蔓两人对踢着键子,见到孟焕之进来,全都恭手站在一旁,目送大爷进屋后,吐了吐舌头,蹦蹦跳跳拿了键子去后花园。
知言透过明窗瞧见这一幕,打趣道:“你都变成煞星,小丫头们见了你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孟焕之从背后揽了妻子入怀,闻着她的发间深嗅一口气。
“真香!”他又借机亲了一口。
知言也不回首,全身倚在孟焕之的胸膛上,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鼻尖冰凉,从前院回来这几步路浑身也带着寒气,再摸向环着她的腰际的一双大手,也是冰凉。
不对,知言回头责怪起孟焕之:“你又敞着书房窗户忘记关了,一点儿也爱惜自己的身体。大冷的天,明天又要进宫朝贺,在殿前站上多半日。今日倘若冻着了,可怎么是好。”
她带着愠怒,又满是心疼,拉着孟焕之坐到炕上,又取了手炉来塞到他怀中,喊着丫头沏了滚烫的热茶,瞅着不听话的男人喝下去,才觉得心中安定。
从头至尾,孟焕之不发一言,眼中带着笑意听从妻子支使。他在前头书房忙着查阅典籍,真忘记关窗户的事,小厮们又都不敢进来,刚走在路上觉得身上略有点冷,也不打紧,常年风吹雨淋还怕这点受冻。不过总是妻子一片心意,她全心全意为着自己才小题大作,由着她安顿罢。
知言忙乱了一阵,拿出八宝攒盒,挤到孟焕之身边剥起干果来,说着无关紧要闲事,无非这个姐妹送了一件珠花,那个姐妹捎来两块料子,兄弟们送了几件顽意。
孟焕之嘴里应承,眼睛不离妻子片刻。她是越来越美,大红艳丽的衣裳衬得肤色更白,樱唇小巧,鼻子挺直,眉间风情妩媚,双眸亮如星芒,美玉终于现出光泽。
快到晚饭时,他两人去了府里闲置的小院,因此处摆着香烛等物,意在供奉逝去长辈。依是知言亲自从丫头手中接了,又捧到孟焕之手中,看着一一摆放好,又磕过头,回屋用晚饭。
桌上琳琅满目的珍馐,提了梅花酒壶,倾倒在同套的梅花单耳杯中,孟焕之先贺词:“除旧迎新,愿吾妻美貌胜昔,愉悦如厮。”
他今天换上深红万字流纹锦衣,腰系灵芝窄玉腰带,乌鸦鸦的黑发用一根羊脂玉簪挽住,笑若春日暖阳,整个人透着喜悦气息。
知言同举杯:“新年伊始,原夫君春风得意,无往不胜。”她滴溜着眼睛,露出俏皮的笑容,再加一句:“夫君只需在家俊俏,出去装得丑点。”
孟焕之无声微笑,皓齿分外明显。
三杯过后,知言捂了自己的杯子,先作防备,免得他居心不良又想灌醉自己。
可是瞧出来了,孟焕之酒量奇好。上回他和秦昭、杜六郎三人喝醉,次日另外两人睡到午时才勉强起身,喝了醒酒汤,各自回家。孟焕之依是天不亮闻鸡起舞,按时辰去了翰林院,完全瞧不出夜里吃多了酒。
使得秦昭见了知言戏语道,难得在她家吃一次饭,倒被妹夫灌醉,说什么等过年归宁时,也要约上兄弟们轮番灌醉妹夫。
知言听了莞尔,今日在饭桌上对着孟焕之说了,引得他笑语:“非是我酒量好,实在是舅兄要和杜六郎拼酒,两人喝得比我多,才烂醉如泥,次日也宿醉不醒。”
知言嗔怪道:“当日你也不拦着,任由四哥喝成那个样子,回去后又睡了一整天,害得我不敢见四嫂和母亲。还有杜六郎在咱家混饭上瘾了不是,隔三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