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食记-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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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走过来拿起药盒看了半天,目光在药盒与药膏间扫了不知几百遍,最后抬手扔到桌子上,缓缓道,“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这话问得真暧昧,她能对他的身体做什么?她敢对他的身体做什么?只是他的过敏和她的恶搞脱不了关系倒是,因此她也有些心惊肉跳地,结结巴巴地应道,“我能对你做什么?你自己体质不好过敏和我有什么关系?”她声音很大,只是底气略有不足,听起来很有虚张声势的味道。
“真和你没关系的话,你怎么会买这些药,”他的手指敲着桌子,“是昨晚买的吧。”
“是啊,是昨晚买的,”她急急地说,“昨晚我发现你突然过敏,我找了好久才找到24小时药店。至于你怎么过敏的……呃,那车子可能是运过鸡啊鸭啊什么的有羽家禽,是挺不干净。但我也坐啦我都没事,就你过敏发疹子,这是你体质的问题!我是出于好心,想着我们是同坐一条……唔,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反正都一起逃了,相互照顾总是应该的嘛。再不济我也有人性,出于人道主义关怀给一个伤者买药,这也值得怀疑?”
他冷眼看了她半晌,“不是车子的关系,我对有羽家禽不过敏。”他见她的脑袋有意识地往旁边扭,手指也不自觉地开始揪着衣角,“我过敏有一定的过程,一般在六到八小时之内慢慢发出来,在二十四小时内才会有这样的症状。按时间倒推回去的话,过敏源应该是我在昨天早上接触到的。我猜猜,是——沐浴乳?”
她额角的冷汗终于是滑了下来,叭嗒叭嗒的。这个时候她要怎么办,是坦白从宽,扑嗵一声跪下,抹着眼泪鼻涕说我错了我再不敢了请你原谅我吧。还是挺着胸脯气势十足地说这就是我干的,这算是小惩大戒,让你做人不厚道!前者的话太没骨气,后者又有些落井下石,两种方法都有伤人品。
就在她内心纠结天人交战之际,他的声音幽幽响起,“果然是沐浴乳么。”她顿时喉咙发紧,艰难地回答道,“嗯,西柚芒果香型的。我只是单纯想出口气,不知道后面……”会徒生出这么多变故来,如果她知道后面他会受伤,他们会一起出逃,她根本不会这么做。但是人生就是这样,没有吃后悔药的机会,更没办法往回走。
除了回忆之外,对于过去再无计可施。
她低下头再不敢看他的脸,只是觉得懊恼,一方面为自己先前幼稚行为后悔一方面又担心着他会勃然大怒。可,就算是他勃然大怒又怎么样,他现在这个样子还有能力伤害她、禁锢她吗?以他现在这种身体状况,她用一只折凳就能轻松搞抗掂了,怕他个毛?
这么想想,她又有了些底气,正欲抬头辩解之际却见他拿起药片拆了吃下,又拿着药膏看说明。她愣了愣,直觉张口道,“那药膏药性很猛,涂了会很痒很痒。”
他扫了她一眼,“昨晚没什么感觉。”
废话,那是因为吃了安眠药的关系,她默默地在心里说,但这事她可不敢让他知道,只得哼哼哈哈地推说可能是他深度昏迷了,所以没感觉。他可能是不相信的,因为他眼里明显地闪过一丝嘲讽,但也仅仅是这样了。
“对了,你的伤口昨天才缝合的,今天你就洗澡了吗?”她突然想起这个问题,“伤口不会进水吗?”
“你脑子才进水了,我只是擦一擦。”他有些没好气,“下次你再敢不敲门就直接冲进来,我就把你塞到马桶里冲走。”
靠,这男人真是即恶毒又没常识,她这么大个人怎么可能塞得进马桶撒?再说了,就算塞得进去下水管道那么窄也冲不走她……
“你在乱想什么?”他站在门边叫她,眉毛蹙着,“过来帮我上药。”
“不要。”她干嘛还帮他上药啊,他又不是和昨天一样昏迷着的,她才不干咧。再说了,红豆冰棒这种东西,她能……随便乱碰么?“你自己有手。”
“背擦不到。”他理直气壮,“别忘了是谁让我过敏的,这是将功补过。”
她咬咬唇,不甘不愿地走过去,“就擦背哦。”
他斜眼睨她,似笑非笑,“不然你还想擦哪里?”
混蛋!
他身上的疹子发得比她想象得厉害,红红的一片。她颤抖着用纸巾沾了药膏替他一点点地涂着,药膏的味道有些刺鼻,想着强烈药性可能会带来的痛苦骚痒,她的背上也不禁麻麻的。为了分散注意力和冲减愧疚感,她只得找些话题聊天,以分散他的注意力。
“哎,和我说说你的仇家吧,怎么着我也得知道是谁把咱逼到这份上得背井离乡的。”她真的很好奇,对于他的身份,也对于他的过去。这些曾经是她不敢问出口的,现在这个时候她也不想太多。俩人都一起逃亡了,也没什么顾忌了。
他沉默了很久,时间长到她足够给他的背上三遍药了。而她倒也很有耐性,一直等着。直到他开口说了一个名字,她愣了愣,“你说什么?那个大财团?去年很高调进入本了市场开拓业务的大财团?”
他轻扯嘴角,略有讽意, “大财团么……”
“是啊,当时CCTA还有报道,搞得很隆重,”她努力回忆着,“几乎在所有的一线城市都有开分公司,……我们那里也有。你仇家是那个财团里的人么?他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要这么整你?”看那手段就是想置他于死地了。
“我和他原来一起共事,只不过部门不同,”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他在白天做事,而我在晚上做事。”
听起来像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只是……“你专门在晚上工作?做什么内容?”她觉得他的话含糊其意,有些遮掩的意思,想来并不想让她知道,所以有做好了得不到答案的准备,岂料——
“在白天不能处理的棘手情况都由我的部门来处理,所以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事,”他的声音不大,可每一个字都像石头一样沉,一颗一颗地砸在地上,“简单地说,就是他现在对我做的事一样。只不过我会比他做得更干脆利落点,不会给猎物任何机会。”
她手抖了抖,一口口水生生地卡在喉咙,上下不得。这么说,这男人是个黑涩会?还是高级别的心狠手辣得杀人不见血的黑涩会?
“怕了么?”觉察到背后没有动静,他偏过头看她。
她壮了壮胆,“你骗我吧,现在可是法制社会。再说了这里可是天朝,又不是米了太阳了这些小资了家,能随便养打手马仔的。这么嚣张,你当警察蜀黍是吃干饭的啊。”
他的目光胶在她脸上许久,嘴角缓缓挑起,“你倒不笨嘛。”她还是离他的世界很远,这样也好,单纯地生活更好。
这男人果然是在骗她,太嚣张了,他竟然敢在二十四小时内骗她两次!她恨恨地想着,手上用劲一搓,听得他倒吸了口冷气。她缩了缩手,见他恼怒地瞪她,便讪讪地,“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
替他上完药后,她掏出纸巾来擦手。他依然是背对着她慢慢地穿上衣服,在抬手之际她赫然发现他的肋侧有几道显眼的疤痕,从颜色看来有些年头了。她顿时觉得脑袋发懵,一颗心直直往下掉。
“你怎么了?”他见她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有些奇怪。
她摇摇头,笑容发涩,“没什么,手有点麻。”她看着他一颗一颗地扣好扣子,腹部的纱布在半遮半掩间还是很刺目,于是便有些不受控制,“单衍修,你知道么,其实你是个很讨厌的人。”
他挑起眉来,略有诧异,但没有开口。
“你太强势了,而且毫不退让,一旦占了先机就从来不给人留余地。所以你才会得罪那么多人,你的仇家才会这用这么狠的手段来对付你。”她咬咬唇,双颊有些涨红,“你从来都习惯站在高处去掂量别人,再用你的方法去筛算出利益得失,这挺要不得的。换句话说,就是太自我了。”
“说下去。”他定定地看着她,声音有些嘶哑,像是从胸腔发出。
“……你总是走得很快,因为走得太快了所以没有时间回头哪怕看一眼身后,被你丢下的人和被你舍弃掉的东西,你从来都不可惜。”她顿了顿,“你从来都没有停下来,哪怕是休息你也不愿意。”
他那双幽若深潭的眼眸依然平静无波,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过了许久才说道,“没有人告诉我说我能停下来,从来没有。”
她不知为何有些生气,“为什么要别人告诉你说你可以停了你才能停?你又不是木偶!手脚长在你身上你爱走不走爱停不停,谁还能管?”
“所以,你现在想让我停下来吗?”他唇边泛起若有若无的笑,淡得几乎看不见。
她窒了窒,喉咙有些发紧,“我没权力要求你些什么,你想怎么样是你自己的事。”
他目光慢慢地从她脸上滑落,一路沿下落到她紧紧攥起的手上,“不是要求那就是建议了。”
建议?
她还是有些捏不准他的情绪,虽然说声音听起来没什么,但这男人性格别扭得就像她的大姨妈,一个不小心伺候就会给她好看,所以她还是有些小心翼翼,委婉地,“建议也算不上,顶多是个参考。”
“可你刚才的样子很认真,不太像是给参考的模样。”他揪着不放。
她很不自在,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为什么会和打鸡血一样兴奋地数落他,更没料想到他会这么耐性,用如此蛋腚的口吻和态度回应她,“哼,那刚才我只是口气比较严肃,实际只是随便说说的。”
他的目光又转回到她脸上,定格了许久,久到她都有些炸毛的迹象后才缓缓道,“既然你是随便说说,那我也只好随便听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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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直接说我不当一回事就行了嘛!
雅晓满脸黑线地回到自己房间,郁闷地一头栽倒在床上。怎么搞的,刚才明明有一阵子气氛很正式了,好像话都要说开了,怎么一下子又转回去了呢?她把头埋到枕头里一阵地蹭,越蹭就越觉得自己数落他数落得不够狠,她还没加上他哄骗的那一条咧。
一通地胡思乱想后她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在睡梦中她又回到了那间黑黑的房子里,依然的惊慌无措,她连灯的开关也找不到只得一路摸索过去。他在黑暗中叫她的名字,问她为什么要回来。她想骂他,可是张开了口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嘴巴像是被堵死了一般。她呜呜地叫着,想冲上前要拉他走,但没走出几步就软在地上,动弹不得。她越发地着急,急脸上一片地滚烫。可他的声音却突然变得近了,就像是在她耳边呢喃细语,从未有过的温柔,
“晓晓,谢谢你回来。”
一张黑卡
雅晓盘着腿坐在床上清点着身上的财物,经过半小时的统计得出结果如下:现金九十六块三毛,余额二千左右的银行卡一张,一支U盘还有随身的一套衣物,连内衣裤也没有多余的。
她有些沮丧地低下头,肩膀都塌了下来。想她到妖孽家的时候,已经是蛮凄惨的只有袋行李,但没料到眼下居然惨到连换洗衣物都没有的地步。她又点了一遍现金,喃喃地,“没道理啊,我明明出门时带了小三百的钱,怎么只剩不到一百了?”她努力回忆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在途中自己加过汽油又买了药物,这么一减钱数就对上了。
“剩这么点钱,这可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