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食记-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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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吃外面的东西。”
“重点不在这里,我说单先生,你不觉得你太挑剔了吗?”她扶额,这么挑食挑剔的人还能长这么高,情何以堪!
他双手手指对在一起,支成塔状,非常认真地看着她,“不觉得。”
厚脸皮啊,这得长多少层二皮脸才能用这么淡定又煞家介事的口吻说这话的?
她认输了,她败退了。
转身拿起一颗芋头正准备挫丝之际,身后又传来了声音,“等等。”
干么?嫌她手上这个芋头不够圆?长得不够正?
“我现在想吃素馄饨。”他的手指在桌子上划着圈圈,“要煮的。”
她松了口气,点头,“好的。”要是馄饨的话,就没有方圆的问题了吧。八成他是真的肚子饿了,想着再折腾她也没意思了。
但她还是太乐观了,又或是,把这男人想得太好了。因为这位大爷接下来又说了一句,简直是让她眼前一抹黑。
“每个要有十八个摺子。”
“十八个摺子?单衍修,你以为你在吃灌汤小笼包啊!”真是让人炸毛,一个馄饨还要捏出十八个摺子!觉得漂亮是一回事,但好歹得尊重一下馄饨皮吧,问问它愿意不愿意啊!
“有区别么?”大爷很淡定,“都是皮包馅,没理由掐不出来。”
真是有够强词夺理的,她定定心神,“是,掐是可以掐出来,不过包子可是蒸的,馄饨是要用煮的,烹调方法不一样。比如我下锅前是十八个褶子,下锅煮的时候或许就松了几个摺子,出来只剩七八个或是一个摺子也不剩,皮馅分离了。”见那男人微蹙起眉来,斜眼睨她,她随即哼哼唧唧地,“你不是也说了,我的功夫不到家么,水准就这么点,别要求太高。”她顿了顿,有些泄气,“我知道我哪儿做错了。”
他泛起若有若无的笑意,“哦?”
“我不该背着你搞小动作,也不该随便放生人进来。”不经允许、背着他做事,这才是他发难的原因,“我保证,下不为例。”
他漆黑如墨的眼眸定在她脸上有近一分钟,这才慢慢地应道,“好。”
她如蒙大赦,松口气之余肚子也发出一声响亮的唧咕声。抬头看看钟,九点一刻,怪不得饿了。
“我饿了,弄点吃的。”大爷这次正儿八经地说道。
她看看那个男人理直气壮的脸,塌肩,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开口让他把那些凉透的芋头饼吃下去,
“煮面?”
“不,要甜的东西。”
“甜的?”她眼珠子骨骨地转了一下,“花生汤团可以吗?”见他不说话,便当他是默认了。将糯米粉加水和成团子,中间按个小坑,填入炒过的花生碎末和白糖什么的包起来,下滚水煮上十来分钟,汤团浮起来就算是可以吃了。因为是晚上当宵夜吃的,她也不敢煮多。白白胖胖的汤团挤在白瓷碗里,玉雪一样地可爱。她小心地端着冒白烟的碗到他面前,习惯性地提醒,“小心烫。”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多嘴干什么呢?烫了他才好,最好烫得嘴巴去层皮,看他怎么使唤人。
他看了她一眼,“再拿个碗来。”
她照办了,见他分了几颗到空碗里,又舀了些汤过去,尔后将碗往她面前一推,“陪我吃。”
她赶紧摆手,“我不饿,你吃就好了。”不是她爱客气,实在是这会子有心理压力,和他一桌子吃饭会胃疼。
“我不想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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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吃会更胃疼。
她慢吞吞地坐下,用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拔着汤团。汤团凉些的时候,里面的馅儿温度却是刚好了,花生香脆,白糖煮得半化未化,嚼在嘴里满是甜香。她吃得很慢,时不时抬起眼角的余光偷瞄他。见他的碗已经见了底,她不由有些吃惊,料不到他会喜欢吃甜食。据说甜食吃了会人的心情变好,她随口问道,“嗳,你很喜欢吃甜的吗?”
他正将碗放入水槽中,听了她的话便转过身来,答道,“还好。”
简单的回答,没有再继续的意思。引导性问话显然没成功,她有些郁闷,低头继续拔弄着碗里的汤团。刚咬了半个在嘴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你呢,你喜欢吃甜食么?”
他背靠着流理台,定定地看着她。方才他是有些意外的,平日里她极少主动和他说话。即使有,多数是迫不得已的时候,所以像现在这样突然问他的喜好倒是新鲜。
他突兀的回应让她含在嘴里的半个汤团就这么生生地噎在舌根处,死活咽不下去。她手握成拳,连着给自己胸口来了几锤子,这才把那半颗要老命的汤团子咽下肚去,吐气,“咳,咳,喜欢。”她其实更喜欢吃的是肉汤团,也就是肉元宵。特别是在上面咬一个小小的洞,看着金色的肉馅汁儿汩汩流出来的样子,流满了半勺子吹凉后一口啜下,鲜美得舌头都在跳舞。想着那皮薄大馅的肉汤团,她不由得舔舔唇,“不过甜的吃多会腻就是了。”话说完过了很久都没回音,她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这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
她将勺子柄抵在胸口,目光聚凝在已经只剩下汤水的碗里。泛着些许油星的汤面映出餐桌上方四角形的灯盏,灯光在水面跳跃荡漾着变换着形状。煮食时产生的氤氲热气正逐渐散去,空气里残留着花生与砂糖特有的甜腻香味,这种味道有些像蓬松起来的棉花糖,只不过后者会让视觉和嗅觉都倍感丰饶。
不远处,干净透亮的白瓷碗映在黑色的大理石台面上,熠熠生光。
隔了几天季风才敢再次上来找她。
这次的季风看起来比上次好了许多,至少头发不再披散着,面色也红润了一些。
“我,我刚才在楼下看到你家那位出去了,想着现在你或许方便一些,就上来了。”季风小心翼翼地说道,“你还好吧。”
“好啊,能有什么事呢?”她将门拉开一些,“进来坐吧。”
季风后退一步,紧张地摆手,“不了不了,我还是不进去了,免得给你添麻烦。”她从身后掏出一个大纸包来,“托你的福,我的房子租出去了,这是给你的一点心意。”
“不用客气啦,”雅晓有些失笑,“怎么样,现在是让餐厅送餐还是让超市送菜上门?”
“我做饭是不行的,我所以新找了间茶餐厅,有卖好好吃的烧味。”季风拍拍纸包,“这些都是我觉得特别好吃的,我想你肯定会喜欢。”
烧味!
叉烧、烧鹅、烧肉、白切鸡、玫瑰烧鸡、蜜汁烧鸭……
她双眼紧盯着纸包,鼻子翕动,无意识地喃喃道,“是的,我喜欢,简直爱死了!”这算是她的RP大爆发吗?居然有人送肉上门给她吃!强烈的味觉刺激和生理渴求让她将所有的允诺保证都抛之脑后,连手都有些发颤了。
季风高兴地把纸包往她怀里一塞,“你慢慢享用啦。我先下去了,你要有时间就来我家坐坐。我就一个人住,很方便的。”
待到季风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间时,雅晓捧着油纸包速度转身关门,欢呼雀跃大块朵颐之余不忘祈祷。
老天保佑,保佑那男人今天一开车门就掉到下水道里去!
有只凶兽
一片干枯的树叶打着旋儿从枝头落下,原来青翠分明的叶子脉络此时像乱成一团的线团般扭结在一起。枯枝败叶的间隙中,有一丝的轻烟袅袅升起。一只黑亮的军靴重重地踩下,干脆的碎裂声。
“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军靴在厚厚的枯叶层上踩来踩去,细碎声一片,“时间差不多了。”
“再一个星期吧,那边还没准备好。”
“你很少在同一个地方耽误这么久,是因为那个女人吗?”
“静夜,你也很少这么多话。”
静夜哧地一声笑起来,“嫌我啰嗦。”
“有点。”
“我们难得能碰上面,权当我关心你好了”静夜从银色的烟盒里抽出烟来,点上,深深吸了一口,“你还没回答我呢,是因为她吗?”
“谁?”
“少装蒜,阿衍,你知道我说谁。”静夜不耐烦地抬起手肘捅了对方一下,“跟在华贤身边的那个。”
他皱眉,“华贤身边的那个?”
“圆头圆脸圆眼睛,长得像粉色橡皮糖的女孩子。”静夜翻了个白眼,“刚才她还叫你人渣咧。”
“哦,她啊。”
“哦什么哦,真没想到你会喜欢那种型的。”静夜忿忿不平,“我一直以为你会喜欢更成熟一点,身材火辣款的。”
“嗯。”
“嗯什么嗯。”静夜眯着眼吐出一口烟,惬意又满足的表情活像只饕饱的猫咪一样,“真喜欢的话就抢吧,光看着没意思呢。”弹了弹烟灰,“不过呢,看得出来姓华的很喜欢她,恐怕不太容易呐……难得有一样看上眼的,还得用抢的。到时候他们又会去告状说我们欺负他们了,啧啧,和小孩子一样,真是和他们合不来。”
“别惹麻烦。”他撇了死性不改的某人,“我不想一直收拾你的烂摊子。”
“知道了,”静夜略有些不服气地扭过头,嘟嘟囔囔地,“我讨厌他们,他们懂得什么。他们不过会赚一点钱,会耍几句嘴皮子,天天在办公室里吹着冷气高谈阔论。现在不过是多了个人在背后盯着他们罢了,这有什么好抱怨的?”
“是监督。”
“都一样啦。”静夜抽抽鼻子,“阿衍,和我说实话,你有女人了吧。”
他双手兜在裤袋里,沉默了半晌,点头,“算吧。”
“不是那种圆到手脚不分的型吧?”
“不是。”
“那是怎么样的?”静夜跳上越野车盖,无赖样地蹲伏着。
“个子比你高,头发比你长,皮肤比你白,胸部比你大,腿也比你长,腰么……嗯,你比她细一些。”
“你非得拿我和她比吗?”
“都是女人,存在可比性。”
“你不是一直拿我当兄弟,这会子记起来我是女人啦。”静夜有些不自在地活动了一下手腕,“阿衍,是不是除了恋童癖外,男人都喜欢有女人味的女人?”
“要听实话么?”
“……不必了!”
白粥在砂锅里咕噜咕噜地冒起泡,她用勺子搅了两下,关了火端上桌。从冰箱里取出前几天做好的萝卜泡菜,五香豆腐切成小丁,在雪菜丝里点上一小撮干炒的芝麻,又舀了一小碟的糖滚花生摆上桌。
她以前自己住的时候,早上要么不吃饭,要么吃的很匆忙。一碗饭用一颗卤蛋或是一根油条就能对付过去,实在没配菜了,就搅酱油拌饭划拉进肚子里。到了这里后,她早上必须煮广式粥,必须准备三样以上的配菜,要不然就得看着锅底脸下饭。
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桌子的那头,男人衣冠楚楚,正神清气爽地地翻着报纸。在她舀好粥推了过去后,他的目光依然没有离开报纸,手上的勺子不紧不慢地搅着热烫的粥。白瓷碗勺在粘稠的粥里依然能碰撞出声,却并不尖锐。
气氛是从未有过的和谐。
雅晓慢慢地吹着粥,不着痕迹地打量他。这两天这男人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好的她怀疑就算自己在他面前啃烧鸡他也不会说什么。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飘移到与厨房一墙之隔的储物间,不自然地咽了口口水。
“最近你有和你的朋友联系吗?”
报纸后面突然冒出声音来,她呛了一口,“咳……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