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蛊江山-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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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着出去了,都停下脚步往回看。
只见城门哪里转眼便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人群突然传来一阵喷喷的声音,“好标准的一个娘子,怎么就躲在水车里了!”随即便是呼呼喝喝的声音,好半天人群才散开,那水车和抓到的人早已被送走了。
那留在门洞里看热闹的一群人,连一丝“标致娘子”的人影子也没有看到,颇有些不太甘心。几个小媳妇更是三步一回头的张望了几眼,这才加快了步子往外走。
和内城城门口的严查不同,外面那道管卡只不过有十来名兵丁,此刻也没有人进城,正式闲得无聊的时候,突然看见出来的一群人里有几个年轻媳妇,嘴上顿时不干不净起来,有人就指着一个刘海湿淋淋贴在脸上,衣裳也淋得半湿,越发显得胸脯高耸的小媳妇笑道,“那婆娘胸口莫不是藏了只母鸡?快过来,让大爷摸一摸!”
那个年轻媳妇一怔,顿时气得胸口起伏,一群兵丁越发笑得拍手跺脚,旁边的几个媳妇忙拉了她快步走了出去,身后犹自传来一阵很柔的笑声,好容易走过护城河上的石桥,那笑声才听不见了。
又往西走了一段,几个小媳妇转上了一条泥土的小路,因是雨后,不多时她们本来整洁的鞋子裤子上便都沾上了泥泞,眼见周围再没有一个人。那个刚才被调笑过的小媳妇才停下脚步,回头怔怔的看着京城那雄伟的围墙、巍峨的城楼,神色变幻莫定。
另外几个人相视几眼,眼中都有些焦急的神色,却不敢开口,半响有一个才走上一步,轻声道:“大小姐,天色不早了,我们赶紧走吧,不然怕赶不到地方了。”
那个女人点了点头,被湿乱的头发遮住了半边的脸上,神色已经重新变得淡然,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着京城方向喃喃自语,“慕容峻,慕容洛妍,昨日之败,今日之辱,总有一天,我会加倍讨还回来!”声音微不可闻,却斩金截铁。
第180章新人如玉
德妃娘娘死了。
就在十十日的朝会之前,消息传到了乾清宫。永年已经换好衣冠,扶着德胜的手上了便兴,听到小太监战战兢兢的提出这个消息,只是顿了一顿,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宫里的条件自然不是简陋的军营可以比拟的,经过两天的休息和调理,永年的状况好转了一些,声音依然低沉,却不再那么微弱。这三个字清晰而冰冷的回荡在寝宫里,刚刚替永年(:。。)整 理好衣襟的敬妃不由愣住了,把永年送到门口,目送他头也不回的远去后,才回过头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惊魂未定的小太监磕了个头,“启禀敬妃娘娘,德妃娘娘她昨夜入睡前烧了好些东西,后来又把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早上才发现,娘娘她已经……自刎了。”
敬妃坐了下来,疲惫的挥手让这小太监退下,出了半天神。作为前太子妃的姑母,平西郡王嫡亲的妹子,德妃在这宫里的日子本来就已经走到了尽头,只是用自刎这种惨烈的方式,却是后宫里少见的。德妃是个杀伐决断的女子,到最后这一刻也是……叹了口气,敬妃刚想叫人进来收拾,一个宫女忙忙的走了进来,“启禀娘娘,穆宝林求见陛下。”
穆宝林?德妃宫里的穆写本,她这时候跑来做什么?敬妃皱起了眉头,“陛下早朝去了,她难道不知?”
“奴婢已经告诉穆宝林了,不过她坚持跪在殿外等陛下……”
敬妃摇头叹息了一声,乾清宫这地方,是后宫嫔妃们想跪就能跪的么?何况刚出了这样的大事!不过罢了,求仁得仁,这不是她能插手的事情。
直到一个多时辰之后,永年从太和殿回来的时候,穆宝林依然跪在乾清宫的石阶下面,在空旷肃静的广场上,这抹淡绿色的身影显得分外柔弱。
永年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之色。今天的早朝一切顺利,虽然少了一小半人,但群臣参见的声音却比平时大了好几分,一些老臣还偷偷的抹了眼泪。要处理的事务虽然多,但条陈都是已经拟定好了的,方方面面十分周到。
看见站在群臣前面的两个眼里布满红丝的亲王和同样神色疲倦的三省官员,便能知道这两日他们的辛苦。永年还不能多说话。只是神色平静的批准了一切参状,待早朝结束,议事堂写成教书他再亲笔批复后,就可以发尚书省执行。
而永年自己下达的旨意只有一条,即日起,兴王慕容峻领监国之职。朝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慕容峻上前一步刚要推辞,永年已淡淡的道,“联尚需休养,你难道不愿为联分忧?”慕容峻怔了一下,抬头看着父皇依然缺少神采的脸色,只能跪下:“儿臣遵旨。”
很多大臣都暗暗松了口气,太子的谋逆封城太过突然,而兴王的领兵入城更是令人惊愕,虽然兴王在控制京城之后便是迎圣驾,开城门,召大朝,带领三省六部在京城各衙门的官吏处理善后事务。但得到永年皇帝的门口策封,才算让一切尘埃落定,也让两天来跟着兴王处理朝政的大小官员们有一种暗地里的欣喜,对他们而言,这几乎是一个因祸得福的机遇……在这样的一种氛围中,永年三十二年动乱之后的第一次朝会成了一次团结的大会,一次胜利的大会,一次继往开来的大会。即使是对于旧日跟着太子走的那些官员而言,摆明了不欲广泛牵连的兴王,也是一个令他们可以放心的人选——毕竟,就是在这们王爷的国主下,太子都只是以“失察”论罪而已。
只是在硬邦邦的龙椅上坐得久了,永年的脸色渐渐又有些发白,慕容峻当机立断的结束了早朝,忘掉重新坐上舒适的便辇,才长长的出了口气,已经十多天了,坐在便辇上略有颠簸时,胸口那尖锐的痛楚依然不时袭来,尤其是说话的时候,每一句话都会带来不适。根据太医的会诊,彻底康复至少还要一两个月。
德胜最明白永年的心思,见他神色漠然的手按胸口,忙低声道,“陛下,太医说了,这个月您还是越少说话越好,太医都说陛下底子好,定然康复无恙的,常人受了这样的伤,只怕现在还起不了床呢!”
永年看了德胜一眼,脸上神色略缓和了些,正在此时,一眼瞥见了跑在乾清宫前的穆宝林,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德胜脸色也有些沉了下来,招手叫来一个小太监,问了几句才回头禀道:“那是德妃宫里的穆宝林,一早就过来跪着了,陛下,您看要不要打发了她?”
永年目光幽深的看着那抹身影,低声道:“让她进去。”
待永年回寝宫换了衣冠,自有太医来请脉,太医退下,德胜这才带着穆宝林进来。
太约跑得久了,穆宝林步履还有些踉跄,身上只是最简单的白色衫子,绿色长裙,并没有施脂粉花钗,苍白的脸上,是一双微微红肿的眼睛,看起来反而比平日多了几分清丽,进来看见永年便默默的跪在地上。
永年打量了她几眼,又看了眼德胜,德便开口道:“宝林有什么话,请跟皇上直说。”
穆宝林缓缓抬起头来,双手颤巍巍的捧着一物,却是一柄极精美的小刀刀鞘,只有七寸多长,镶了数十颗黄豆大的金刚石,映得穆宝林此时清妍如雪的脸止似有星光流转。永年怔了怔,示意德胜拿了呈上来,拿在手里,不由久久不语。
这是二十多年前,德妃刚刚进宫不久永年送她的礼物,当时永年调笑说,他若是天下最锋利的刀,当时宇文芳菲就是最适合这把刀的刀鞘。德妃性子最是爽朗,却也被这话羞得满脸通红,他一时高兴,当真就让内务府做了一柄七寸小刀来私下赏给了她,刀鞘尤其做得精美,当时少不得又是一番浓情蜜意。那里德妃比如今的穆宝林还要年轻,永年也刚到三十而立之年,只觉得天下尽在掌握,无事而不可为……如今再见这刀鞘,却已是这样一番物是人非的情形!
良久之后,永年才慢慢把刀鞘放在了一边,淡然道:“德妃,她要你跟联说什么?”
穆宝林抬起头来,神色哀伤,主意却平静清晰:“德妃娘娘说她对不起皇上,无脸再见您,娘娘是以此刀自刎而死,请皇上开恩将那柄刀随娘娘入棺,让妾将刀鞘还给皇上。”
“德妃身患急病而亡,联心甚哀,以皇贵妃礼下葬皇陵。承德宫宫人一律殡葬。”
穆宝林脸色顿时惨白,德胜也微微吃了一惊:主子去世,宫人全部殉葬,这还是永年登基以来的第一次,早年容贵妃产后血崩,永年暴怒之下也差点让宫人全部殉葬,但贵妃弥留之际却只求陛下不要迁怒,这才救下了那几十条人命。没想到……只是,这一次,却是国为皇上不能容下任何心怀不轨的宫人了。
永年看着穆宝林,缓缓开口:“你对联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穆宝林身子一颤,惨白的脸上似乎只剩下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半响凄然一笑,“德妃娘娘对妾恩重如山,妾愿跟随娘娘于地下。”
永年静静的看着她按在地上不断颤抖的双手和依然扬起的脸上那双凄凉幽深的眼睛,这一刻,眼前这个女子看上去有一种极致脆弱的美。就像即将在风中凋落一朵白海棠。直到那双羊脂玉手颤抖得都要撑不住身子了,他才淡淡的一笑,“你还算有心的……这几天,就留在乾清宫伺候吧。”
穆宝林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永年,永年微笑不语,穆宝林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伏地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敬妃正带了宫女端来新手煎好的一碗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这几句话,不由怔怔的站在门槛外。一片静默中,只听见穆宝林轻轻的抽泣声,敬妃慢慢的回过种来,刚想进去,背后传来一陈脚步声,“启禀陛下,平安公主未见。”
自从闭城的那一天开始,皇城北门玄武门的守卫就比平日多了两倍,前日皇上回宫后,宫禁更严,连平日可以直入大内的车轿也一律停在门外,不过此时宫门口倒是冷清,只有一辆车孤零零的停在那里,只是当负责皇城内外巡视的侍卫们踏过宫门时,每个人都忍不住全都目光热切的看身那辆车的方向。
因为在那辆车的边上,静静的站着一个人。
这两天,负责皇城完备的御林卫已经全面整编过,上官摩领左右二卫,千骑营幸存的辅兵直接补入了二卫的缺编。也正因如此,西山大营发生的一切早已在军中传开,而当澹台扬飞标枪般的身影落入这些御林卫眼中时,几乎每个人眼里都忍不住射出了狂热的光芒。
不过当澹台对此并不在意,便是有熟悉将士大声行礼问候,也只是面色冷峻的微一点头而已,直到一顶小轿出现在宫门时,他的眼里才露出一丝柔和的神色,快步走了过去。
轿子刚刚停稳,洛妍便走了出来,只见一只稳定的手已伸到她的面前,洛妍抬头看着谵台扬飞,勉强笑了一笑,扶着他的手上了早已等候的朱轮车。
澹台看着她的脸色,微微皱起了眉头,想了一想,也跟着上了车。本来已准备往车上跳的青青顿时傻了眼,当听见澹台吩咐“去兴王府,青青,你骑我的马”时,更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见马车已经滚动,才一拍脑门,翻身上马,跟在了马车边上。
马车里,洛妍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