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新明朝-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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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是近墨者黑,官场这个染缸把李先生络带坏,。
李佑没什么可说的,只好辩解道:“并非如你所想的溜须拍马,在下确有要事欲求见老大人。”
“不是我小瞧你,九品大员能有多大的要事?”起良礼简直抓紧一切机会打击李佑混官场的
信心,要把李佑拉回他所认为的正道。
李佑反驳道“九品知事能掀翻知府,三老爷对此也不以为然么?”赵良礼一时语塞,再次袖手而去,李佑连忙跟上。
一路无话,过了两个牌坊进了赵府,李佑被领到深院里某间雅静书房。前南京礼部侍郎、辞职后仍享受正三品政治待遇的赵良义老大人在这里接见了他。
赵良义把李佑请过来,主要是问问毛知府的事情,这还真不好找别人。赵良义一向在外为官,和王同知不认识,去拜访钦差又显得动静太大,惹人遐想,所以找李佑来询问正合适。李佑很老实的把前情后事详细讲了一遍,没有什么隐瞒。
却见在一边陪客旁听的赵良礼啪得拍案道:“你实在没有朋友之义,暗中不告而作,深失我望!”
你不是官场中人就不要说外行话…李佑只是在心里念念,嘴上没有反驳,想看赵二老爷如何说,算走进一步考察他的为人。
赵良义先转头对弟弟喝道:“不得无礼。”又回过头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毛前辈这心思不用于正途,也是咎由自取,早晚有祸,怨不得李大人。只可惜我祖父晚年点了这个门生,此时也地下蒙羞了。”
停了停,带着几分欣赏的话气继续说:“大事当前,李大人能谨言慎行的不失密,堪为坚忍任事之才。设身处地而言,是不该泄与吾弟。”
李佑放下心来,暗赞道上次判断的不错,赵良义果然是理智而有胸襟的官员,又从懂得去理解别人的处境这点看,他为人并不极端狭隘自私,值得与其合作一把。心里又转了转,果断立起来正色躬身道:“下官有一事欲与老大人谋议,还望老大人不吝听之。
赵良义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小的九品官会一本正经的主动要与他商讨什么事情,很意外道:“不妨一述。”
“老大人国之栋梁,此时归养未免太早了罢,想过出山之事否?”
赵良义的表情随即严肃起来,身体微微坐正。他之所以辞官,虽然有南京礼部侍郎这个官太没意思的原因,但主要还是因为被言官攻击,所以采取了以退为进的办化解掉。
以退为进,终归还是要进的,赵良义才四十二岁,正是年富力强时候,不会真的想在家养老。他这段时间也在不停的考量自己起复的问题,涉及到时机、位置等等方面。却不想,正三品官员起复这个重大问题被一个小小的杂官堂而皇之拿出来采讨,第一感觉很滑稽很荒诞。
但是赵良义与李佑打过两次交道,也能晓得李佑并非一个夸夸其词或者荒唐的人。例如上次他写诗骂毛知府,大家一致认为李佑脑子进水了,但事实证明武动乾坤最新章节另有深意。
敢在我面前提起起复,难道他真的有什么出色见解?能写出那般多花样百出的诗词,又能隐忍斗倒知府,他绝对不是蠢人,说不定真有不凡处,不能以普通杂官视之,赵良义想道。同时口中问:“李大人有何见教?”
李佑却答道:“事关机密,请屏退左右,以免外泄。”
所谓左右只有一个人…赵良礼气的吹胡子瞪眼。
赵良义忍不住哑然失笑,觉得这李佑和不成材的弟弟关系真是不错,这时候,还能互相取乐。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年终岁尾的琐事
书接上回,李佑本想再问赵良义“老大人觉得为何毛知府会铸下大错”之类的作为开场白,但对方能给他张嘴的机会就己经值得庆幸了,再卖关子徒惹厌烦,还是老老实实把胸中所想尽快讲出来罢。
李知事组织语言说道:“当年朝廷裁汰冗官,以江南地小官多之故,将诸道台尽数裁撤,职权皆归于南京六部。然江南虽地小却事繁,南京距苏州五六百里,京师距两三千里,岂能紧切遥制乎?巡按不过一年一度走马观花而已。正因上司纠察核理疏漏甚多,府衙权大无制衡,故而毛知府有机可趁。”赵良义点头称是,知道李佑还没有说至关键处,便继续静听。
“以下官之见,为避免前车之覆重演,须重设苏松道,恢复藩镍官旧制!”李佑一字一句道。所谓苏私道,就是昔年管辖苏州、松江二府的行政区划,恰好选也是本朝两个缴税最多的地方。
国朝每个省部分设了若干道,但这江南地区属于南直隶,上面没有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官制紊乱得很,道台的设置也是变换不一。有强力人物任职江南时,曾把常州府圈进苏松道,扩大到苏松常道。可叹强中手更有强十手,有人甚至搞出过苏松常镇道,又增加了镇江府,这一道便包括了整个长江以南浙江以北的国家精华地段,简直是天下第一道。话扯回来,却说死赖着不走的赵良礼听到这里十分不明白,奇道:“你就是要说这些?与我等有何干系。”
“再有一点。两位老爷岂不闻昨夜漕船被劫之事?我苏府税重,百姓心有积怨,无事尚能隐忍不,但此时正值府城风波不止,民情动荡,安知不会生变?如今府里没有重臣坐镇,局势危如累卵。”
李佑这两段话彼此之间仿佛毫无关联,属于想到哪说到哪,所以赵良礼还是不明白,但赵良义却是若有所悟了。
李佑观察赵二老爷的表情后言辞恳切说:“情势危急之时,若有外地官来苏州上任,不通地情,不得民心,一时之间哪里能平息民情?王同知正署理府衙,下官愿说动王同知以府衙名义上奏朝廷,陈述当前利害,请朝廷特事破例,委派名高望重的苏州本乡大臣前来抚慰黎民,宣示天恩,非此不足以平患!若府衙分量不重,还请老大人说动钦差谢中丞,共推此事。’
李佑嘴中这个名高望重的苏州本乡大臣,显然指的就是赵良义老大人。聪明人一点就透,赵良义已经彻底领悟到李佑的意思,于是陷入了沉思,久久不语。
李佑的几段话,看似前言不搭后语,但赵良义把自己嵌进去后,就觉得满盘皆活、上下贯通了。李佑的想虽然天马行不拘一格,但站在他的地位上又很切实可行,堪称是帮着设计了一整套方案。
先,他赵良义不可能在家养老,需要寻找时机起复。李佑便给提供了借口,道是府城民情不稳,有生变之虞,急需在本地威望的大臣镇守。又因为情势危急下外地官员人生地不熟,来了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起作用,所以需要破例委派像赵良义选样既有地方政务经验又有本土威望的大臣。
这种看似临危受命的起复非常有面子,相当符合起良义这类文官士大夫的口味——本官和那诸葛武侯一样,出山非为一己之私,乃是感念苍生,心怀社稷。
按国朝体制不得在家乡五百里内为官,但有时也破例,李知事自己就是。李佑把苏州局面说得如此危险,好像大规模暴动一触即似的,正是为了建议赵家兄弟借此势在朝廷运作出一个破例的意思。
其次,赵良义在苏州不可能屈尊当知府,李佑的解决方案就是重设苏松道。而且重设的理由也异常充分,正因为监管不利出了大案所以才必须重设道台官加强管理,谁反对谁就是政治不正确。有了这个道理和位置,赵二老爷便可以更游刃有余的运作了。其实也不难,恢复原职南京礼部侍郎,再兼苏松分守道即可,这又符合了南京官去兼任江南地方的老传统,。
第三,怎么开始运作,李佑也给了主意。可以由苏州府衙和钦差分别主动上奏必须重用本土官员以镇地方,作为开端由头起此事再往后就看赵家自己的运作了。
想透了李佑的意思,赵良义观他要去担任南京礼部侍郎兼分守苏松道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皆有,自己怎么就没有早些想到这些?他衡量一番,这事难度说大也不大,又不是京官尚书侍郎之类的,也不是巡抚、布政使、按察使,一个兼职道台官而巳,有心运作的话也不是多难办。
要说赵良义愿不愿意回苏州任职,那当然是乐意之极,古人道,富贵不回乡如锦衣夜行,能回家乡担任高官的诱惑当然很大,看官们设想一下,如果你有机会回老家当县长市长_,见了在老家住的亲戚朋友同学,脸面光彩不光彩?何况苏松又是富庶之地,分守道上面没有布政使的话,实权很大。
赵良礼也恍然大悟了,“原采如此!李先生的意思是要造势说动朝廷重用有名望的本地官员,想来想去说的也是你自己么。你也是苏州府人氏,也是有一些小小名望,也该重用。”
三老爷你不要如此直白好不好,大家心知肚明点到为止才是高境界,哪有你这样的?心事被翻出来裸哂给别人看的李佑一时感到脸皮简直要抽搐起来,其实这就是他捆绑销售的真意。跟赵良义比起来,他谋求推官真是微不足道的小花絮,赵良义只要有一丝感念他的好处,顺带就帮了的事情。再在陈知县那边使一把劲,两边合力就十拿九稳了。
赵良义解决了一桩心事,情绪极好,开口道:“若我苏州能有李大人这样的本地官造福乡里,也是美事。今次之议,烦请李大人回到府衙劝说王同知,本官去见一见谢中丞,务必要两面前将府城里民情上奏朝廷,形成声势。’“下官谨受命。”李佑屈身道。
不过李佑又想起一人,又对赵良义道:“巡按马卸史正按临本府他也是钦差身份,若奏事与我等不符,就要多费周折了。”赵良义不以为意道:“无妨,府城出了如此大案,他身为巡按已是失职,本官兄长在都察院专司考核正拿捏他,谅他不敢造次。”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李大人的骄傲与陈大人的脚步
从赵府出来,李佑到府署找到王同知,告知赵三老爷请他写奏本。
王同知惊讶道:“短短两日真叫你办出了眉目?”
又不等李佑便一口答应:“为安稳人心正该如此!老夫自当上本。”
李佑拱拱手,“谢过老大人。”
“此事虽易,不过…”王同知意味深长道:“不能仅如此罢。”
李佑知道王同知要提条件了,便听着他说。
“须得请赵礼部与钦差商议,叫他上奏时言称若要安抚民心,不但该重用有名望的本乡大臣,还应重用熟悉政情的本地官,如此方能有的放矢,双管齐下可政通人和。”李佑愕然,想借用王同知代表府衙的招牌,被他提出交换务件也是可以理解的,政治手段本来就是利益交换,但没想到的是王同知居然也要搭上顺风车…
这个“熟悉政情的本地官”不是王老同知自己又是说谁?如何重用?不就是任命他当知府么。
王老同知的意思是既然大家一起造势说贪官污吏导致苏州府局面不稳,需要本土根基深厚的重臣前来宣恩抚民,那么原来官府中不与贪官污吏合流又熟悉本地民情的官员也应当一起与本乡官员搭配重用。
让李佑无语的是,他绞尽脑汁苦心谋划,扯赵家的虎皮、拉赵家的大旗打通了前进道路。结果王老同知在这儿轻飘飘一句话,便顺其自然的借上了力,李佑感觉自己披荆斩棘好像都是给王同知开路似的。
他忽然醒悟到,难怪王老头前天大谈特谈他李佑升任七品官的可能性和好处,为的就是勾起他的心火啊;也难怪王老头昨天在他面前感慨唏嘘本地没有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