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新明朝-第4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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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李佑上辈子那个时空里,大约一百年后财雄势大的晋商办票号时。采用了总号分号的模式,各分号都是一个东家,互相之间自然不存在信任问题。
但李佑并不想效仿这种模式,他没有这样的财力,也没有积累出足够布局天下的人力。当然,大明有大明的特色。他李佑也有他的办法。
明理报一连三期大肆在首页上炒作金百万与惠昌银号之间的合作前景,极尽吹捧、称赞之能事。在这种本时空独一无二的媒体轰炸之下,吹皱一池春水变成了暗流涌动。
却说高大员外这两日一直缠着金百万,定要请金百万引荐了去见李佑。作为热衷于与权贵官宦交游的人,高员外发现李大人值得去结交,又有金百万这个中间人,当然不会放过机会。
不过金百万想起李佑的话,有意压了两日,这才带着高长江去见了李佑。
虽然李大人的态度十分冷淡,若即若离,仿佛只是看在金百万面上才拨冗一见。但他心里一直在盘算,明天的真理报首页有头条了——汉口大豪高长江举止神秘,疑似与银票汇兑布局有关。
这个炒作题材不错。站在全国角度,京师到扬州、苏杭这条运河路线是南北商业主干线,汉口到扬州这条长江路线则是东西方向的商业主干线。
如果京师、扬州之间布局汇兑业务还比较单调,不够令人震撼的话,再加上一个汉口,覆盖纵深可增加一倍,从沿运河扩展到沿江以及湖广内地,绝对可以吸引眼球了。
至于高大员外是不是真有这个心思,李佑表示无所谓,爱咋地咋地。
却说高长江见了李大人后寒暄几句,正要进一步热络时,忽然听到李家下人在门外禀报道:“老爷!长公主府那边有人过来,说是请老爷过府一行。”
长公主?归德长公主?高长江在京城混迹数日,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的。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色,这都已经午后了,绝不是正式拜访的时候。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当朝长公主殿下与李佑之间并不用讲究虚伪的客套,随时可以见面。
这是巧合,并非故意安排的,李佑心里不由得暗笑一声。他没想到最先坐不住的人却是长公主。便对高长江道:“久闻高员外是汉口豪商,若对这盘生意有兴趣,可让金老丈与你详述。”
主人要送客,高员外便随着金百万一同离开了。他还是有满肚子疑问,对金百万问个不停。
在十王府这边,归德千岁殿下确实坐不住。惠昌银号有她的一半,未来推进异地汇兑大计也是李佑与她都想做的,这点没有分歧。
出于信任和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则,她放手任由李佑进行暗中操作,也只有李佑最懂其中门道。可是当前如此高调、张扬的方式,让她理解不了。
在她认知里,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先做了然后再说。像眼下这般还没有开始做就先大肆吹嘘的方式,岂是可取之道?千百年来有过多少木秀于林的教训?
所以大股东归德长公主坐不住了,立刻派人去将李佑叫过来仔细盘问。“听到别人谈起做事,常说闷声发大财,我觉得很有道理。但你却唯恐天下人不知,这让我不解,可否为我释疑?”
李佑面露不屑道:“闷声发大财,貌似有理,但也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有时候,闷声发大财和投机取巧、目光短浅差不多,发的只是快财,图谋的只是短期得利,实非长久之策也。我们要做的是前无古人的千百年基业,自然要堂堂正正。”
归德长公主微微蹙眉,以前情夫说的话虽然玄虚莫测,还细细深思后还能听明白,但自从开始办报起,情夫的道理越来越让她感到高深难懂了。
难道我在他眼里也是越来越蠢了?长公主压下这种令她感到不舒服的想法,又问道:“把话挑明了说,你要做些什么,有什么意图?”
“你想做成的只是一件事、一家铺子、一桩生意,而我要建造的是一个体系,一个可以长久生存下去的体系,一个不会人亡政息的体系。”
归德长公主继续沉默。
李佑高谈阔论道:“你我行事的区别在哪里?你总想一家独占、一人通吃,而我从来不吝惜于与别人分享利益,当然你得到的最多。共赢才是真赢,才具有将体系维持运转下去的根基,哪怕我不在了。你看,扬州盐商公会现在就运转的很好。”
“停!”归德长公主听到有用的话,立刻打断了李佑,“你的意思,还想效仿盐商公会那般,将京城银号整合起来?”
李佑点点头,“正有此意。”
“别开玩笑了!你到底懂不懂内情?他们不与你为敌就不错了!”千岁殿下急道:
“京师银铺钱庄这些行当,多是把持在西商手里,彼此同气连枝,朝中也交有奥援。我们拿惠昌银号推进异地汇兑,虽然暂时威胁不到他们,但时候长了至少会将所有外地客商业务都包揽,这将导致我们的银票信用更好,使用者更多,对他们的冲击显而易见。这样的矛盾摆在这里,你怎么整合他们?除非你将机会拱手相让!”
西商,过一百年将有个响亮的名字——晋商。只不过在景和十年这个时代,晋商的前辈们还没有那么强的能力开起遍布天下的票号,只是在京师开着各种铺子。
饶是如此,西商财力也相当可观了,与南方徽商并称为一时之雄,因为地利之便,与朝廷关系比远在南方的徽商更加紧密。
归德长公主所担心的,就是李佑现阶段大张旗鼓若引发西商集体反感和敌视,未免要增加几分麻烦。她倒不怕这些麻烦,但也太多此一举了。
面对情妇的忧虑,李佑自信的说:“无需多虑,我自有考虑,保管叫人人都无话可说,而我们依旧是这一行的龙头。”
李大人俊逸脸庞上闪烁着自信的光辉,让归德长公主不由得恍惚片刻,这情夫是越来越举重若轻了。如果这次不是自己主动将他叫过来询问,只怕他根本就没想用到自己罢?(未完待续)
正文 六百四十章 那我就等着
经过明理报新一**造势后,到四月底时,旅居京师徽州会馆的金百万迎来了门庭若市的日子,到访之人川流不息。大都是盘桓于京城的南方客商,以及淮扬、徽州籍官员,所谈话题自然不离银票汇兑。
同居一院的另一个大财主高长江也毫无心理准备的中了箭,李佑借着他的名字大肆炒作京师、扬州、汉口三地通兑概念,这叫他有苦难言。他反复否认也毫无用处,但别人宁可相信报纸也不相信他辟谣,白纸黑字的东西,还能有错么?总比空口白牙可信罢。
金百万那里人太多,挤不进去的便来找高员外,还有一票湖广、江西同乡近邻也频频骚扰,让高员外陷于疲于应付之中,正常生活受到了极大干扰。可叹这年头法律不完善,名誉权被明理报侵犯的高员外束手无策。
“难道要被赶鸭子上架么?”熬到夜深人静时,高员外对着残烛唏嘘而长叹道。
虽然他对这个汇兑很有兴趣进一步了解,但也仅限于求知欲,并没有真下决心去做,这是没有先例的事情。可是现在,大小熟识同乡已经纷纷表示下次要持银票回湖广,请他多多关照,少收点手续费…想至此,高员外不禁欲哭无泪。
春日融融,阳光明媚,李佑去了衙门后,看过公文没甚大事,便又回了家。如今他这官职,当真称得上轻省。最大的好处是不需要一天到晚坐衙理事。
趁着好天气,李佑将一儿一女都牵了出来,在院子中戏耍。正自得其乐时,却有门子来禀报道:“程家钰老爷来访。”
这程家钰老爷,自然指的是李佑四房小妾程小娘子的兄长程钰程大舅哥。李佑看不上程老丈,所以在京城与程家往来不多,但程大舅哥还算不错,时常来串门。
程钰确实会做人。买了两个彩色皮球,李大小姐和李二少爷一人给了一个,各自欢天喜地的玩去了。随后才对李佑道:“今日前来,也是受人所托,实在推辞不掉。”
李佑便问:“是何人?”
“西商吕家的老爷,你也见过的。”程大舅哥答道,“如果你今晚有空。他想设宴款待。”
吕家,西商吕家。李佑顿时了然于胸。这又是有某些人坐不住了罢。
对于经营银铺钱庄的西商群体而言,惠昌银号的真正底细并不是什么秘密,金百万与李佑之间的关系,稍加打听就能打听的出来。两边都与那李佑牵连很深,那银票汇兑的事情要说不是李佑从中操纵,简直羞辱大家的智商。
说起吕家,与李佑的渊源也挺深。去年李佑进京后担任提督五城御史时。把吕家家主的小儿子在牢里关了几个月,却牵连到朝廷争斗。引发了一系列的事情。吕家虽然有钱,却也被折腾得不清。
最终结果是吕家家主为了自保被迫背弃彭阁老。投了长公主为靠山,而且老家主无奈让自家帐局替李佑接手的没信誉小银铺作担保,也就是现如今引起满京城议论的惠昌银号。
要说吕昭节老员外这帐局也是开张本钱二十万两的京城老字号了,银钱存贷行业里规模最大的之一。替李佑这个仇家的生意去做担保,实属当时被逼无奈。虽然勉强和解了,但真论起来仇恨反而更大一些。
不过在同为西商一脉的业界同仁眼里,却总感到吕老员外和李佑之间总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当前明理报炒作起惠昌银号与金百万合作的事情时,吕家忽然压力倍增。一是别家都觉得可能是吕家将惠昌银号扶持起来的;二是别家都施加压力,让吕家去与李佑谈谈,摸清李佑的意图。
吕老员外对此是有苦难言,感觉自己像是被架上了火烤,如果有可能,他永远不想再与李佑打交道。但同仁们一个比一个不傻,有意无意的都认准了他,一定要他出面。
实在没法子,吕老员外只能愁眉苦脸的应承下来。他想来想去,却想起了本家二房有个侄女嫁与了程家长子程钰,而程家与李佑也是有亲戚关系的。
故而吕老员外托人向程钰捎了话,让程钰做个中间人,把李佑请出来谈谈。所以才有今日程大舅哥李家之行。
但程钰没有心理压力,他知道李佑意志坚定,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只是他受人所托例行公事的来问问而已,李佑不答应也不影响他什么。
李佑考量片刻,却点点头道:“今晚可以。”
程大舅哥愣了愣,没想到李佑如此痛快的答应,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自主的确认道:“今晚?那我要速速去通报给吕老叔。听说地点是洞庭楼,吕老叔包了今明两天,只为恭候你。”
“去罢!”李佑挥挥手道。目送程钰离开后,他又吩咐下去,使人分别前往惠昌银号和徽州会馆,请银号外掌柜戴先生和金百万、高长江今晚都去那洞庭楼。
吕昭节得了程钰回信,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别人他敢惹,唯有李佑不好惹。自从背叛了同样出自西省的彭阁老,他就只有依靠归德长公主一条路可走,但很明显李佑在归德长公主这里更有分量。
天至黄昏时,吕老员外和程钰一同赶赴洞庭楼。本以为到的早了,却有人比他们先到,通过名后,正是最近报纸上火热的金百万、高长江,以及惠昌银号的戴掌柜。
虽然吕老员外只想与李佑密谈,并没有打算招待别人,但既然李佑把人都叫来了,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增加席面。
至于李佑本人则是姗姗来迟。此时先到的五人至少已经闲聊半个时辰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