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新明朝-第30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震慑力很强。
李佑看出了老丈人的心态,猛然拍案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下次就没有今次这般绝好良机了!本官也是为你金家好,不然以后有什么麻烦不要求到本官!”
“老夫现在好歹也是国丈,贤婿你就不能…”金百万嘀咕道,不过话说了一半,收了回去。
一来他这国丈还是靠女婿弄来的,在李佑面前实在不硬气;二来国朝外戚实权很小,以后各种事还得靠李佑这个实权派去帮忙张罗;三来女儿久居深宫,还得靠李佑的门路去照应。
想明白事理,金百万迅速摆正心态,改口道:“贤婿的交待,老夫照办就是!不过有什么原因值得贤婿如此么?”
“官场里的门道,与你说不清楚,你这两日抓紧了就是。”李佑吩咐道。翻脸不算什么,关键是能不能承担得住翻脸的后果,前天的杨抚台,明显就是个没承担住的。
金百万又跃跃欲试道:“用不用将南京那边一起告了?私盐的事情,他们参与更多,老夫可都记着帐。”
“这倒不必!不过可以带上罗参政…”
交待完事情,李佑便识趣的告辞了,不再打扰金百万喜洋洋的会见八方宾朋。
如果放在从前,盐运司捏着盐商的命根子,李佑说破天去,金百万也不会干出状告盐运司运使这等自寻死路的事情。如今各方面形势都有变化,这种风险金百万也敢去冒了。
国朝是个尊卑有序的社会,尤其在官府事务上更甚,什么样的等级拥有什么样的权利,那是条理分明的。
例如官司,普通人(男的)去衙门告状,可以找人代写,但必须亲自递状子,应诉也必须上公堂。但若有了功名,哪怕是个秀才,告状就不用亲力亲为了,只要将禀帖附上状纸,随便叫什么人送到衙门里即可。
金百万如今便具有了免于上公堂的身份,对于李佑的交待,他只是找家里先生写了状子,另派下人送到巡抚衙门去而已。
却说凤阳巡抚、总理整饬盐法事杨大人这两日心情极度抑郁,一合上眼,耳边就会响起“砰砰砰砰砰砰”的火铳开火声音。
就是这几下,打掉了他最后一丝留守扬州的希望,这就等于是李佑强行在自己头上扣了一脑门的责任,想找人接盘就找不到。这李佑小小年纪,出手实在精准狠辣。
在李佑与丁运使的全力弹劾之下,无论朝廷如何处置,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在扬州的日子已经进入了倒计时。自他费尽心思移驻扬州开始,这才过三四十天便黯然离去,传出去真要成了官场笑柄。
更让杨抚台懊恼的是,幕僚徐树钦告诉他,舆情相当不利。江左士林没有同情他的,都认为是他背弃了李佑。
因为不知怎的那三首赠杨公诗流传开来,闻者无不唏嘘,可怜一代诗词宗师拍马都拍到这地步了,最后还要被杨抚台抛弃,故而没人认为李佑对不起杨大人。
这使杨抚台觉得,当初李佑献诗绝对是有预谋的挖坑,可笑他居然还抱着“韩荆州”的美梦欣然受之!
巡抚火大,行辕里上上下下都能躲则躲,不去触霉头,越发导致杨抚台火气发泄不出来。
正当此时,金国丈的状子送到了杨抚台的公案上。在这篇催人泪下的状子中,描述了一位本性善良正直的商人如何在盐运司的威逼之下,万般无奈的贩运私盐,并每年交给盐运司二十万两白银,同时另分给府衙一万两,县衙五千两。
阅毕这篇文笔优美、情节清晰,数据翔实的状子,抚台大人仿佛找到了出气筒。当即发下传帖,召盐运使火速前来巡抚行辕接受质询。
对于李佑,那是技不如人,又因为自己率先背后捅刀子,所以痛恨归痛恨,只能愿赌服输。
但对拉自己下水,又临阵叛变捅了自己刀子的丁运使,杨抚台胸中恨意其实更大,叛徒永远比敌人更可恶。
他现在也回过味了,这丁运使必然是看中了自己的巡抚位置,所以才唆使自己勾结南京方面与李佑对抗,然后回手一个弹劾。
金百万递进来的岂止是状子?分明就是一把新的刀子!现在的金百万可不仅仅是纲商金百万了,而且还是国丈。
杨抚台坐在公堂中连连冷笑,丁大人你真想坐上本部院的位子?没那么简单,滚蛋之前,本部院拉着你一起同归于尽!
巡抚幕僚徐树钦旁观者清,洞若观火,劝道:“此乃李佑之奸计也,明公何必中了他的算计。”
杨抚台破罐子摔碎,一意孤行道:“我岂不知?事已至此,入彀怎样,不入彀又怎样?这次要死一起死,怎能让那姓丁的逍遥?无论他认不认帐,本官原样据此上奏朝廷!只要本官还在任一日,就还是总理整饬盐法!”
徐树钦无奈叹口气,这李佑联合盐运司打倒了巡抚,转身又煽动巡抚兴致高涨的打倒盐运司,真是把人心算计到极致了。
若盐运司与巡抚双双垮掉,今后的扬州,岂不成了李佑一家独大的天下?
却说两淮盐运司丁运使进了巡抚行辕时还不明所以,不知垂死挣扎的杨抚台意欲何为。直到被杨抚台像审犯人一样审了半个时辰…
再从巡抚行辕出来,丁运使的心肺快被气炸了,这他娘的是什么情况?!
他刚刚将弹劾杨抚台的奏章发走,就遭遇了这一记重重闷棍,这李佑是敌友不分、胡乱咬人的疯狗吗?究竟图的是什么?
巡抚在背后打了太守闷棍,盐运使绕到巡抚背后打了盟友巡抚的闷棍,最后太守忽然又出手打了盟友盐运使闷棍!连环闷棍横行,这个国家到底怎么了?
喝起轿子,丁运使怒气冲冲的杀到县衙同知分署。
由此可见丁运使确实已经被怒火烧穿了头,居然以从三品盐运使之尊,主动去同知分署(前江都县衙),太不顾官威体面了。这大概是有史以来的第一遭。
可惜的是,即使从三品盐运使如此折节,将同知署门禁们惊吓的鸡飞狗跳,似是见了鬼一般。但丁大人仍然吃了一个闭门羹,李太守缩在衙署之中,称病拒而不见。
及到次日,丁运使不肯善罢甘休的再次来到同知分署,又得知西门外张家集出了人命案子,李太守去那里了。
据说是有小两口不孝虐待寡母,母亲一气下服毒自杀,然后全族共议将不孝小两口活埋了。这本来也没有什么事,但儿媳家不服,闹得不可开交,并告到了衙门。虽然很鸡毛蒜皮,但李大人只能无奈的去现场调解两族纠纷。
扑了空的丁运使再一次愤愤离去,在路上他渐渐反思出自己的计划偏差在哪里了。
他本想与金百万捆绑在一起,利用的李佑运作能力去洗白,顺便搞掉杨抚台。但自从金百万成了国丈,事情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现在的情况是,金百万基本已经洗白了,而他还在泥潭中打滚!而不是事前所认为的,他与金百万都在泥潭中一起黑或者一起白!
正是他少算计了这点,才导致李佑钻了空子!要命的是,他已经爬到了岸边,而李佑却准备一脚把他踢回泥潭!
杨抚台没承受住与李佑翻脸的代价,丁运使看来也承受不住与杨抚台翻脸的代价了。
一个已经没有任何底线的巡抚疯狂撕咬起来,又有金国丈这样熟知内情的人提供黑材料,二品以下地方官员谁能承受得住?
丁运使始终不明白,还是那句话,李佑这样做到底图的是什么?!
只能说,这就是官与官之间境界的差距了。
人与人之间做人的格局境界不同,官与官同样存在着不同。境界这东西,可意会不可言谈,似乎玄之又玄空洞的很,但确确实实对事情结局发挥着影响力。
丁运使虽然品级高于李佑,长袖善舞方面也强于李佑,手腕机巧一样不缺,但说到眼光和境界,如今两人差的实在远。
不是说丁运使悟性和天赋不够,主要是因为他在扬州这个烟柳繁华之地当了八年太平高官。太上皇式的生活,已经把老官僚的志向消磨得一干二净。
所以他理解不了雄心勃勃、气吞如虎的年轻人之野心!也觉察不到潜在的危险,更是无从预防。
只能任由李佑月下立在后衙,又一次感慨道,寂寞如雪啊,瑶琴断,心事有谁听?且听下回分解。
正文 四百二十五章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丁运使两次见不到李佑,便让高运同去拜访亲家金百万,与其说是拜访,不如说是游说。高运同连担心自己被连累,当夜便匆匆忙忙来到金家,劝金百万撤掉状子。
金百万搬出李佑婉拒道:“我金家能有今日,皆赖李佑之力,他有所要求,老夫不敢辞也。”
高运同如今在金百万面前没法像过去一般颐指气使,只能打人情牌道:“你被南京那边绑架时,运使也是奋力相救,如今你反戈一击,未免令人寒心。”
不提这些金百万还可以装糊涂,一被提起来,他便忍不住讥讽道:“你觉得是老夫遭了无妄之灾么?先不要说恩情,与南京合作多年都不曾出事故,怎的如今却遣人大摇大摆到扬州城捉拿老夫?”
想了想,金百万又将话敞开了说,“若说运使事先一丝也不知道,我是不信的。如果真是因为他说了老夫什么不是,而导致南京那边对老夫起疑,那么现下他这样纯属自作自受。局是他设下的,自然也要承担后果。”
人情牌不管用,高运同有打出利益牌,“我晓得有些人对盐运使位置大有兴趣,如今丁大人当不了几天运使,很快就会让贤,完全可以平稳交接,又何必急于一时?非要闹得鸡飞狗跳么?”
丁运使与高运同早就根据李佑的举动,做出过分析。他们认为,必定是李佑身后的大人物盯上盐运使职位了,一些其他判断,都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
金百万摇头道:“老夫一开始也是这般想法,但都想错了,他们要的不是盐运使,而是盐业。”
高运同大惊道:“这怎么可能?你应当知道盐业一年多少万两银子!怎么可能被谁彻底控制?就连盐运司都做不到!”
“那是李佑的事情,就不须你**心了。”金百万语气平淡的说。他虽然不知晓女婿将来的打算,但是看他毫不发愁的样子,便知他心中有数。
见亲家死活不给面子,高运同有些生气,站起来抬高了嗓门道:“就凭公会和总商么?须知这只是个新鲜事,尚无任何章法可循,若无盐运司的配合与协助,注定只是民间会社,哪里经得起风雨?未来不见得光明!”
高运同说的很有道理。即使建立起了总商体系,并由朝廷认证了总商身份,但若盐运司在实际工作依旧按照老一套法度,不按总商体系行事,那这个总商身份就有点虚了,只怕功用仅限于号召捐输。
朝廷大概也不可能直接下一道命令,强令盐运司要依照总商体制行事,并尊重总商对小商的管辖权。那样就是明摆着告诉天下人,朝廷要分盐运司之权了。
若只是分权无所谓,将盐运司拆成一百个衙门又能怎样?但依靠四民之末的商人去分盐运司之权,对朝廷而言,不太有面子,绝对不好宣之于口的。
没有那个运使肯配合行事,平白无故将权力分出去罢…朝廷那么多政令,到了地方不见得事事都可以完美执行的…
只按照李佑吩咐行事的金国丈也说不上一二三,为了国丈体面,只能装腔作势的捻须笑而不语。让高运同只觉得亲家已经不是亲家,而成了陌生人,愤而告辞离去。
回到盐运司衙署,高运同向丁运使禀报过后,丁运使脸色陡然垮了,叹道:“好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