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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奋斗在新明朝-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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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越是恼怒,恨不得早早见到丈夫质问他关姨娘正恼着时,不知为何船身突然晃动,听见外面有喧嚷叫喊之声。

绿水打开了舱壁上的小轩窗,关绣绣临窗朝外看去,却见对面方向有一艘巨舟,从城中横冲直撞驶了出来,霸道得很。正在水门附近出入的小船被挤得七零八落,一直波及到了自己这艘船。

大概又是那些仗势欺人的豪门纨绔,关绣绣皱眉想道。

待到那巨舟渐渐靠近并从旁边水面迎头穿过时,里面也有人推开了舱壁窗户,探头察看水面状况。

这边关绣绣躲避不及,恰好与他对视,登时眼睛挪不开了——这个探头探脑的人不是夫君又是谁?透过窗户还看到他身边贴着一只妖艳女子

李佑隔着水面猛然看见旁边船舱小窗露出自家小妾的美丽脸蛋,猝不及防一时失语,待要张嘴时,就见关姨娘“砰”的一声,狠狠闭上了小窗。

谁惹到她了?怎的闹起小性子?李佑很是莫名其妙,早知道她今日到府城,或许应该留在城里等她的。

说来话长,却说李佑为了自己这流言的事去找赵良礼,得了赵大官人信誓旦旦的保证,抱着死马且当活马医的心态以观后效。

他要告辞时,被赵大官人盛情挽留了。原来与李佑有过几面之交的贺慎之今晚请客(就是要千金买生怕情多累美人诗句的那个)。过年时候他去了京师看望父亲,近日返回苏州,今晚在城外西南石湖边上贺家别墅宴请几位好友。

“他刚回来,还不知你到了府城做官,不然少不了你的请帖。既然你来了,且随我走一遭罢。”

对那个跳脱活跃的人,李佑的观感还是不错的,便点头答应。

赵良礼笑道:“他那父亲,是当朝太常卿。”

应该是三品罢,果然也是官宦之家,不过这官似乎很清水,李佑暗道。

“你可不要小看。”赵良礼又道:“他父亲翰林出身,说不定哪天就可以入阁为相了,这是我两位兄长都不可能有的前程。”

国朝惯例,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翰林院虽然只是五品衙门,但称得上朝廷第一清贵的部门,从翰林院升出来的,是清流里的清流,精英里的精英。

新科进士入了翰林,便被视为储相,朝廷看做宰相后备培养的。当然日后的展还要凭个人机缘,但你进不了翰林,这辈子就别想当大学士以及吏部、礼部堂官了。

赵良礼带着李佑与贺慎之会合,上了贺家准备好的大船,连同几位好友,还拉着七八个ji家女子。

大船过阊门时霸道了些,李佑对这豪门做派不甚适应,忍不住开窗去察看情况(武动乾坤最新章节),却不料看见了自家小妾。

有应酬在身的李佑没有过于在意,想着关书吏就在府衙里,关绣绣去了不愁没人安排。反正他明日就回去了,到时再好好安抚她也不迟。

另一边舱中,关绣绣冷静下来后想道,流言未必是真,却不得不防。夫君迅飞黄腾达,面临的环境迅变换,难免心性不稳,今天是赵家,明天又说不定是谁家,总这样担心也不是办法,需要给些适当警示。可惜,她的身份没有什么话语权。

又想道,刘娘子在家不管事,也软弱没心机,相处起来还算舒坦。若真换一个新的大妇,几乎必然是世家贵女,九成九没有刘娘子这样好相处。如此看来,目前还是维持现状最好。

“转头,回虚江。”关绣绣话道。既然对问题她说不上话,那就回去找能说话的。

绿水惊讶道:“小姐,不去府城里了?”

“不去了,当务之急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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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此辈岂可为师法?

四月春日阳光明媚,苏州府府库的小吏彭恕将竹椅搬至户外,懒洋洋的靠在上面打盹。此时府库吏书(小吏头目)不在,应当无事。

但没多久,便被人唤醒了。彭先生睁开眼,见身前有个青衫老者,听他道:“这位先生请了,敝县差遣老朽来解送税银。”

原来是交夏税的,倒是今年第一个来的,但彭恕看对方十分眼生。

县里的胥吏和府衙负责对应公务的胥吏,往往都是多少年老熟人,这样才方便上下串通。而眼前这位,彭先生确定自己没见过,八成是个新人,不过这么老的新人,倒是很少见。

既然是新人,那就需要立一立规矩了。彭先生伸个懒腰,也不去拿账册登记,直接问道:“贵县这次解了多少正税?”

“二万两。”

“实到多少?”

“二万两。”

果然是不懂规矩的。彭先生冷笑一声,“这怎么够火耗折损的,难道要府衙赔进去么,退回去罢待到足了额再来”

“还请上差不辞辛苦检点入库,今晚老朽另行摆酒酬谢。”

按当今苏州府惯例,县里收税银加征二成火耗,然后与府衙对半分,所以说二万税银实际应该解到二万二千两。当然,火耗多点少点也不是那么固定的。

彭先生想道,陌生而不知底细的好处能好拿么,起码得有个熟人做中罢?便出言呵斥:“看你一大把年纪了还真不晓事,罗嗦什么,退下”

那老吏被折辱的青筋暴起,指着彭先生道:“好,好,好得很。”

此时有两个库丁听见动静,出来便大喝一声,上前围住。

“谁敢动我”老吏退了一步道。

你以为这是县衙?彭先生指使库丁道:“拿下撵出去”

却听老吏也石破天惊的大喝一声:“我儿是李佑”

李佑?李推官?彭先生和库丁们当即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是真是假?按说不该有人会胆大包天到在府衙里冒充李推官父亲罢?听说李推官自身就是世代公门出身…

彭先生清醒过来,连忙吩咐道:“尔等看顾好老先生,我去寻李推官”

却说李佑正在推官厅堂上审案子、甩签子、打板子,忽见银库的彭小吏满头大汗跑上来,到了跟前小声道:“有一位老先生来交税银,自称是大人的父亲…”

李推官一听,案子也不审了,和彭小吏急匆匆往府库去。远远地便看见府库门前那熟悉的身影,几个小吏衙役围着点头哈腰的。不是父亲又是谁?

“不知父亲驾到,儿子罪过”李佑疾步上前拜见道。

李父不说话,盯着彭小吏冷哼一声。

李佑见状,心里猜了个**不离十,下面这些胥吏的做派,他还能不清楚?不禁苦笑,您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起了童心玩起扮猪吃老虎啊。

彭小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

念及这人平时也算得力,李佑便骂道:“先滚下去回头再与你细算”

下面税银入库的事情,自然不用李父亲力亲为了。

李佑将父亲请到推官厅里上座,陪笑问道:“父亲怎么亲自辛苦一趟。”

“看你在府衙好大的威风,难怪县尊指名叫为父来上解税银。”李父答道。

原来虚江县的新知县上任时路过府城,晓得李佑在府衙的影响力。得知自家县衙里这个李姓老吏是李推官的父亲,便将刑房之事委托给他了,又特意请他负责向府衙解送税银。

虚江县一年额定银税(粮税另算)十二万两。之外加征二万四千两火耗,其中按行业规矩要上交一半到府库。

现在有李佑这大脸面在府署坐镇,又管着银库,如果他父亲自来交税,一分银子火耗也不交,府衙又能怎的?等于虚江县每年省下了一万多两银子啊。

这个新知县心思倒是挺活泛…李佑想道,直指要害的问道:“他给分你多少?”

“一成。”

每年一千多两…李佑点头道:“尚可。”

虚江县税少了当然是好事,李佑作为虚江人也没道理拦着家乡的福利。但要维持府库的总收入,还得在别的县多收些火耗来弥补。

李佑又安排起住宿,“今夜请父亲在后衙歇息一晚。”

李父摇头道:“不必了,为父另有住处。此次前来还有一桩公务,本月是苏州府院试,派差轮到虚江县,县尊又遣为父看管民夫应役,这几日要打扫贡院,我睡到那里去。”

依照规矩,府里每次考试的花销差役由各县轮流负担,比如打扫号房、巡逻杂役、购买书籍纸烛等等。本次便轮到了虚江县。

李佑埋怨道:“这个知县当真不晓事,也不怕累到父亲。”

李父语中带刺说:“还不是沾了好儿子的光,知道为父在府城有人照顾,办事方便。况且不到府城,怎么知道我儿的风流本事。”

这…看来是父亲听到最近的流言了,他从哪知道的?难道短短几日就传回虚江县?“那只是谣言蜚语而已。”

“不一定罢。”李父意味深长道。

李佑解释说:“据我猜测,是皇商钱家找儿子结亲,未得逞便胡乱散布流言中伤,儿子阻拦不住。”

“这都是你的托辞你心里未必有没有杂念,未必不是存了个观望念头。”

李佑立刻辩解道:“并非如此,儿子不可能与那赵家…”

“赵家不可能或许还有别家,哪个不比刘娘子强?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把戏亦或说你也在试探风头看看各方反应这都是你的杂念,即便不是故意的也是不是完全无意的知子莫若父,你瞒得住别人瞒不住我”李父高声道。

换成别人这般胡说,李佑早就作了,他是这样没品的人么。

但为何仍感到有点不那么理直气壮的无地自容?难道心里真如父亲所说存了放纵观望、试探风向的意识?

想来想去,李佑认定这是上辈子的残余思想作怪。毕竟那是个不管三天、三年、三十年,只要提一句性格不合就能轻率离婚的年代,先讲的是个性,而不是礼法和责任。

这自然与本时代家国天下的传统观念格格不入,结完婚不管老婆啥样一般都得忍,说起来大明似乎是史上离婚率最低的朝代之一了。

“真想流言消止,你只需大张旗鼓将刘家娘子接到府城,谣言不攻自破,但你为何不做?以你的聪明想不到么?为父知你如今得志,有本事去换一门更好的亲事,但我依然告诉你,不能休妻另娶。”

“儿子并没有这个打算。”

“富贵易妻是对是错且不论,但有点想法这个事情本身就是很危险,想都不该想的,哪怕你此刻信誓旦旦说自己并无打算。我只能说你是忘乎所以,骄狂自大,蒙蔽本心了”

父亲这真是往严重里说,又不敢顶嘴,李佑很无语,他明明是很谨慎很注意安全的。

“自你做官,常见意态骄矜,须知要始终谨言慎行,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才好。”

“儿子受教了。”李佑口中应承说。大道理人人会讲,但您老人家当年作捕头的名声,似乎也不是这回事罢。

训完儿子,李父便离开了府衙,继续差事去。

被父亲教育的灰头土脸,李推官找个机会偷偷问跟随父亲来的衙役道:“父亲为何这大火气?”

那衙役讨好说:“小的胡乱说几句,似乎老先生前段时间结了一桩人命案子,被李大人驳了回来。于是在县衙被取笑,所以脸面上有些挂不住。”

李佑叹道,难怪今日父亲来的没好气。下面的案子送到他这,都是知县签押、盖知县大印,他哪知道具体经办的是谁。

送走父亲,李佑便跟着王知府去应酬,这回是提学官驾临府城主持院试,要不说在苏州府做官,迎来送往的事情多。

说起提学官,俗称学政或者学道,不干别的,只管考试。

在这年头,那可真是个一笔天堂一笔地狱的人物,读书人的前程命运都在他手里捏着,考秀才考举人都得从提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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