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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5章

醉枕江山-第805章

小说: 醉枕江山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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灞上比起长安城里尤其热闹,因为这里的人有近一多半是没有家室的单身汉,过大年的时候不能与家人聚在一起守岁,自然要与知交好友三五成群,跑到酒馆瓦舍里去共度新chun。

一家小酒馆,最里边一张桌前,坐着杨帆、任威、阿卜杜拉和阿拔斯。本来任威和阿拔斯是不敢坐的,但是在这样的小酒馆里如果旁边站着一个人侍候,未免就太碍眼了,所以他们只能坐着。

阿卜杜拉皱着眉头,看看酒馆中人声熙攘的场面,对杨帆大声道:“你我在客栈里何等自在,何必到这里来?”

他的声音想不大都不行,店外街上就有人在燃放爆竹,是那种加了硝石的爆竹,声音响、火光大,燃放的时候浓烟滚滚,酒馆里座无虚席,唱酒令的、高声谈笑的,声震屋瓦,他不大声喊杨帆根本就听不见,便是大声说话,也得对着别人的耳朵。

杨帆颌下还是贴了一蓬大胡子,凑到他耳边大声道:“这里热闹啊,这是我们东土人的盛大节日,你我俱无家室在此,冷冷清清的躲在客栈里有什么意思,还是这里好啊,哈哈……”

官府已经封印,官员们也都过年去了,这一夜,杨帆却易容改扮,又到了灞上。阿卜杜拉摇摇头,对这种东方人的狂欢节日很是不以为然,他凑近杨帆。大声问道:“你那边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杨帆道:“干柴已经架好,连油都泼上去了,万事俱备,你那边怎么样?”

门外燃放的爆竹,使得一股呛人的浓烟向酒馆里卷过来,阿卜杜拉咳嗽着挥袖扇着浓烟,对杨帆道:“还能怎么样,我已经把骆驼攒好了四蹄绑上烘烤架,现在只要有点儿火星……”

“他娘的,你们三河会也太嚣张了。要不是大过年的,老子一把捏碎你的卵蛋!”

“放你娘的臭狗屁!我们三河会的兄弟怕你们啊?来来来,只要你敢过来。明年除夕就是你的祭日!”

阿卜杜拉一句话还没说完,旁边两桌喝的面红耳赤的客人不知怎的就吵了起来,阿卜杜拉刚刚扭过头去,就见杯盘碗筷齐飞,两张方桌被掀得飞上半空。两伙大汉猛扑上去,拳打脚踢起来。

整个酒馆一片哗然,随即分属东西两盟的其他帮派成员纷纷参战,这一回桌椅板凳全都飞了起来,任威早已站起,接过一张被人踢飞过来的桌子横挡在身前。小阿拔斯虽然除了一口伶牙俐齿,似乎并不擅长武艺,却也跳起来。忠心耿耿地护在他的主人面前。

酒馆里的群殴很快发展到街上,各条街巷间闲逛过年的各帮派弟子纷纷加入了战团,有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主战场在哪儿,只知道自己人和对头干起来了。便向迎面走来的对头们扑去,混乱迅速弥漫了整个灞上。

那酒店掌柜的八风不动。稳稳地站在柜台后面,高声喊道:“我们渭水帮既不是东盟也不是西盟,与各路英雄好汉井水不犯河水,各路英雄今日借了我家的地方了结恩怨,搅了我家生意、毁了我家东西,一应损失还请随后补偿老朽。”

杨帆对阿卜杜拉微笑道:“你瞧,这火星儿有的是,还用找么?”

阿卜杜拉脸色一凝,沉声道:“你这是准备动手了?”

杨帆的目光缓缓向外移去,酒馆中厮打的人已经卷入街头对殴的人群当中,无数的人挥舞着拳头,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脚,还有人抱在一起扭打在地上,一个个撕扯的衣袍凌乱,殴打的鼻青脸肿,却不知道为何而战。

杨帆道:“从现在开始一直到上元节,官府都会闭衙封印,这段时间正好让灞上先闹一闹,过了正月十五,可就轮不到他们出风头了。”

阿卜杜拉长长地吸了口气,道:“什么时候发动?”

杨帆道:“明天吧,今天除夕,大好的日子,还是别见血光了。”

杨帆说着站起身来往外就走,阿卜杜拉问道:“你去哪里?”

杨帆头也不回,摆摆手道:“找个人,守岁去!”

街头依旧是扭打成一团的混乱战场,杨帆就像一条泥鳅,往人群里一钻,三下两下就不见了。阿卜杜拉抓着大胡子纠结了许久,才长长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我也找个人,守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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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大年除夕,初五那天又是五行会会主秦则远秦老爷子六十六岁大寿,秦家这个年过的就尤其隆重了。本来长期留驻在扬州的三郎君也带着妻室儿女全部赶回灞上过大年,为老爷子祝寿。

一门儿孙承欢膝下,围炉团坐,辛苦了半辈子的秦老爷子看了只觉心满意足,只要年年如此,此生再无所求了。儿孙们都是极孝顺的,在他面前小心翼翼,都捡哄老人开心的话说,秦老爷子老怀大慰。

期间,家里管事曾悄悄禀报说,东西两盟各大帮派又在街头群殴,整个镇上已经打乱了套,五行会里有很多弟子被打伤,秦家大郎都把这个消息给压了下去:“今儿是除夕,得让老爷子高兴,天塌下来也得明天再说。”

秦则远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精力不济,说是守岁,中间哪能连个盹儿都不打。时近午夜,秦老爷子感觉有些疲倦,正要示意他的如夫人扶他去歇息一下,二管事又急匆匆走了进来。

天没塌下来,他手里持的只是一张拜贴,但是秦家大郎接过来一看,脸色却顿时一变,马上赶过去在父亲耳边低语了几句,拜贴的署名处没有字,只有一副图,一副很古怪的图,看着像船,又像浪尖上的一条鱼。

秦则远神情一肃,沉声道:“引他自角门儿进来,为父在内书房等他!”

人被带进了书房,这人身材高大,身上套着一件黑色的“一口钟”,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袍领上有连衣的软帽,往头上一罩,低着头时连脸都看不清楚。

这人进了书房,抬手掀下软帽,正急步迎上前去的秦则远顿时张口结舌地定在那儿,这个人他认得,因为这个人曾上门向他推销过什么娇小妩媚的麦地那女奴,这人是在镇上包了一家客栈的那个大食商人。

若不是已经验看过他的拜贴,确信秘印无误,秦则远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定了定神,才惊叹道:“你……你是奉公子之命而来?公子当真神通广大,居然……居然……”

阿卜杜拉微微一笑,接口道:“居然连我这胡人都能被他所用,是么?”

秦则远稍微有些尴尬,忙道:“以前不知道阿卜杜拉先生是自己人,如有冒犯,还请原谅。不知阿卜杜拉先生今夜光临,可是公子有什么吩咐?”

五行会,秦则远,是隐宗的人。时下经营漕运的利润对世家豪门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凭他们的人脉资源和雄厚资本,他们有的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可以做,可沈沐在意。

沈沐起于微末,要对抗当时远比他庞大的显宗,任何可以争取、利用的力量,哪怕只有一点,他也不会放弃,于是,谁也不知道,隐宗在漕运码头居然就悄悄埋下了一路伏兵。

沈沐当初扶持五行会,只是为了开拓财源,并通过五行会招揽各方豪杰为己所用,等到隐宗渐渐壮大,五行会的那点利益就不大看在沈沐眼里了,从那时起,他很少再对五行会下指令。

直到上一次显隐二宗在长安展开粮食大战,对隐宗而言已经如同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般的五行会,才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沈沐当时为了打败姜公子,不但动用了自己的全部存粮,并向支持他的李家、郭家等山东世家借调大批粮草,还利用一些官员贪腐的把柄向他们敲诈勒索,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但是粮食搞到了,不运到长安还是不能发挥作用,当时五行会就起了大作用。而这一次,沈沐要用五行会做什么呢?

阿卜杜拉落座之后,缓缓说道:“最近灞上发生了许多事,我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秦则远讶异地道:“公子已经知道此间发生的事了?”

阿卜杜拉诡谲地笑道:“这里的事还没发生时,他就已经知道了。”

秦则远稍一琢磨,一双老眼中顿时爆出两道精芒:“难道……顺字门的崛起是公子的手笔?”

阿卜杜拉道:“虽不中,亦不远矣!”

秦则远骇然道:“怎会如此,公子想做什么?”

阿卜杜拉笑容可掬地道:“这,就是我今夜找你的原因了!”

正文第九百六十五章遥相呼应

阿卜杜拉的珠宝、香料、地毯和女奴已经卖掉了一大批,但是他又购进了许多贵重的东方货物,诸如瓷器丝绸一类的,都是些娇贵的东西,所以他还是继续包租着整家客栈。

阿卜杜拉有身边人侍候,连饮食都是自己烹制,客栈掌柜的乐得轻松,过大年的时候,店小二都放了假,掌柜的一家人则回城过年去了,整个客栈都丢给阿卜杜拉,这里俨然成了他的家。

客栈前面挂起了一串长长的红灯笼,还堆了很多的爆竹,就连灞上一般人家不舍得买的烟花都摆了几十匣,阿卜杜拉入乡随俗,让他的随从武士们也应景儿过起了唐人的节日。

客栈的竿子很高,挂的那串红灯很长,灞上处处灯火,这串灯火并没有特别引人注目,但是古竹婷看到了,于是在爆竹声声中,她悄然赶来。

还是杨帆先前所居的那间屋子,屋中矮几上已经置了酒菜,杨帆盘膝而坐,门扉一开,先迈进一只纤巧的鹿皮小靴,古竹婷轻盈地闪进来,掀去头上昭君卧兔儿的暖套,欣然道:“阿郎召见,可是要动手了?”

几前有红泥小炉,炉上正温着酒,酒香四溢。杨帆看见她来,笑指对面道:“来,坐下说。”

古竹婷略一犹豫,却没有走到矮几对面,而是款款地走到榻边,折腰脱了靴子,只着一双雪白罗袜,盘膝坐到榻上,轻轻挨着杨帆的身子,那明丽的双颊似乎被炉火映的,微微泛起一抹嫣红。

杨帆微感意外,不知她鼓了多少勇气,才做出这个对她来说大胆已极的举动,杨帆忍不住握住她的柔荑,道:“别的事,先不谈。此刻是一年之末,也是一年之始,你和我一同守岁,可好?”

当然好,只听了杨帆这句话,古竹婷的眸子就像窗外乍然绽放的烟花般灿烂,她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女人,这一年的除夕。注定是她一生中最难忘的一个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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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醒来时,耳畔有爆竹声声,这是新春第一天的早晨。

他的头晕晕的,有些口干舌燥,这才发觉除夕夜,守岁未成,尽付一醉了。

宿醉方醒的杨帆依稀记得,昨夜他与古竹婷一番畅饮,开始还好,后来醉意上来。和她说了许多过往的故事,说到自己阴差阳错如何混迹朝堂。居其位后又如何想着有一番大作为。

他还提到了女人。他提到了小蛮、阿奴,好象还有婉儿,最后说到了早逝的宁珂。他记得,那时他已泪流满面,酒喝的也愈加快了,而古竹婷就像温柔的阿姐,柔声地宽慰着他。

他记得。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举杯遥祭宁珂姑娘的芳魂,然后他就摔倒了。是古竹婷半拖半拽地把他拖上床。好象还枕着他的胳膊,陪他躺了好久,说了很久……

杨帆的神志渐渐恢复了清醒,扭头看看,火盆中的兽炭犹在一明一暗,身上的衣服还穿的好好的,身上裹着轻柔如羽的波斯毛毯,上边又厚厚地压了一层被子,被窝里很暖和,鼻尖却有点凉。

杨帆抽出手来摸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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