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第3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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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蛮流着泪用力点头,道:“郎君放心,你的心愿,小蛮一定帮你完成!”
“好!”杨帆拥住她,轻轻抚着她的秀发,无限缅怀地道:“我的阿妹,叫妞妞……”
第三百六十章有情人终成兄妹
小蛮听了杨帆的话,身子顿时一僵。
杨帆并没有注意,他手铐脚镣加身,小蛮也带着一副重铐,彼此靠的不是很紧密,小蛮的娇躯微微一震,他全然没有注意到。
杨帆的思绪此时已经飘回了遥远的广州府和那遥远的童年,他轻轻地道:“我是个孤儿,她也是,我们不是亲兄妹,却胜似亲兄妹。我们相依为命,一起乞讨。后来,有位裴大娘要收留她。我那时自身难保,就想着……她一个女子,这也算是一条出路……”
小蛮身上一阵一阵的寒战,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欢喜的心都要炸了,可是一声欢呼憋在嗓子眼里偏偏喊不出来。她想流泪,可是又要努力瞪大一双眼睛,竖起一双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生怕看不清他的一丝表情。
杨帆道:“从那以后,我们就分开了,再也没有见过面。我本来已经请了人找她的,如今我出了事,也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与我联系。对了,那位裴大娘貌似很有身份,当时她从广州都督府出来,广州都督路元睿亲自送她出门的。裴大娘还领着一个小女孩,那是她的女儿……”
小蛮轻轻离开杨帆的怀抱,颤声道:“那个小女孩,复姓公孙。她背着一口像她身子那么高的长剑。她有一支很漂亮的蝴蝶钗。年幼的妞妞不懂事。吵着也想要,于是。她的阿兄……给她做了一支……这世间最美的蝴蝶钗……”
她说着,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地滚下来。泪水流到嘴边,咸咸的。
杨帆吃惊地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阿兄,我……就是妞妞……”小蛮扑上前去,一把抱住杨帆,放声大哭起来。仿佛要把这十年的牵挂与辛酸一股脑儿倾泄出来自从童年时与阿兄分手。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从杨帆入狱开始,她虽然常常伤心流泪,可是一直哭得很压抑、很克制。这时候,她终于敞开了心怀。像童年时受了委屈一样,扑到她的阿兄怀里,哭的畅快淋漓,哪怕是哭的鼻涕眼泪的,也不用怕丑,也不用顾忌。
“妞妞,你真的是妞妞?”
杨帆不敢置信地看着小蛮。小蛮哭道:“我是妞妞!阿兄,当初我跟着裴大娘到了长安,侍候小姐,习练武功。后来我师父。也就是裴大娘的师妹看中了我,栽培我进宫做了女侍卫。阿兄,我……我找得你好苦……”
“妞妞!”
杨帆紧紧抱住了她,欢喜的说不出话来。多少年的思念,不知有多少话想说,可是事到临头,千言万语凝结在一起,反而连一句话也不想说了,他只想紧紧抱着他的妞妞。生怕一放手她就得而复失。
小蛮与他恰是一般心境,只是抱紧了他,听着彼此的心跳,一句话也不说,便觉心安。
“砰!”
静寂中,书柜上方突然传出一个声音,这里是牢房,本不该再有别人的,小蛮大吃一惊,急忙离开杨帆的怀抱,霍然转身,低声喝道:“谁?”
娘子探望丈夫,却探出个兄妹相认来,天爱奴在柜子上面听得一惊,头抬高了些,一下子撞到了天棚,发出响声。小蛮这一问,天爱奴就藏不住了,她一飞身便闪落在地。
房中只有一盏灯,灯放在门口地上,光线照的不远,小蛮站在那儿,又挡住了大部分灯光,只有一缕光线从她肩上掠过,正映在天爱奴的双眼上,面目的其他部分则隐没于黑暗之中。
“是你!”
小蛮瞿然一惊,下意识地向杨帆身边一闪,试图护住他的身子。
刺杀皇帝这种事,小蛮只遇到过那么一次,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至今记忆犹新,那个刺客她当时没有看到面目,只看到了一双眼睛,而人易容时最难改变的就是他的眼睛,这时光线又只照亮了她的双眼,所以小蛮只一眼就认出来,下意识地把她当成了敌人。
“咳!”
杨帆咳嗽一声,说道:“小蛮,你不要紧张,她……是自己人!”
“谁跟你是自己人!”
天爱奴立即抢白了一句,禁不住心头的酸意,人家现在是亲上加亲呢!
她这一句抢白,忘形之下便未想到掩饰,用的是她本来的声音。
天爱奴早就认出了小蛮,她在杨府外看到杨帆和小蛮并肩走出来时,就已经认出了她。一个受过训练的专业刺客,认人的本领自然不是常人可比的,何况她与小蛮交过手,还受了伤,对这个女人记得就更深了。
她在修文坊打听杨帆下落时,已经知道杨帆的妻子是天子指婚的一个女侍卫,再看到她的相貌,两者结合起来,哪能还不知道小蛮就是当初伤过她的那个打扇小宫女,所以她是没有丝毫惊讶的。
小蛮诧异地看看杨帆,又看看天爱奴,开始有些犯迷糊:“郎君怎么会和刺杀皇帝的刺客有关系呢?难道郎君真的想要谋反?”
天爱奴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来,沉声道:“一个婆婆妈妈,一个哭哭啼啼,有个屁用!要想保住你的……阿兄,为什么不想办法救他出去?”
她的模样显现在灯下,小蛮惊讶地看着她,看着这个长着一副男人模样,却是一口悦耳女声的人。
“我是女人!”
天爱奴看出了小蛮的疑惑,向她解释了一句,马上又欲盖弥彰地加了一句:“我救他,是因为他救过我。救过我两次,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说完。她赶紧转移了话题:“你怕皇帝?”
小蛮不语,天爱奴笑了笑。道:“曾经,我也怕一个人!或许不该说是怕。而是习惯了服从。从小我就在他身边,他的任何命令我都只是服从,服从久了,就会在心里形成一种不可反抗的威压,即便他叫我去死,我也不会生起反抗的念头。”
天爱奴吁了口气。道:“其实这种服从,不过就是把心一横的事儿,把心横下来,你就会发现。没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人,毕竟不是牲口,驯养不来的!”
她深深地望了杨帆一眼,目光有种说不出的意味:“当你心里……有了一个比一切都更重要的人时,你就会有勇气砸碎套在你身上的那副枷锁,然后,你就会发现,曾经约束着你,让你认为一辈子都不可能去反抗的东西,其实……什么都不是!”
小蛮定定地看着她。看了许久,又缓缓转过身,深情地看着杨帆。他是她的丈夫!他是她的阿兄!他曾经为了救她,被人打得呕了几天血,几乎一命呜呼!他是他的良人,将是她一生一世的依靠……
现在有人试图要把她的阿兄和丈夫从她身边夺走!
不!
决不!
阿兄和丈夫,两个身影渐渐重叠在一起,小蛮眼中渐渐放出一种明亮的光。
自从杨帆入狱,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求人。求一切能影响这皇权、左右这皇权的人,从不曾想过她也有力量。她的眼中永远都是忧郁、悲伤、迷惘和彷徨。而现在,她的双眼渐渐露出了坚毅的光!
至高无上的皇权,就像镇压在她心海中的不可冒犯的一尊宝塔,突然间她就生出无限的勇气,一下子把它推翻了。
小蛮猛然转向阿奴,沉声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
“能打开么?”
“打不开!”
“你可是个刺客!”
“谁规定一个刺客就要懂得开锁?我要杀的人会藏在箱子里么?”
“那怎么办?镣铐根本打不开,就算是硬生生从梁木里拔出来,拖着这么长的铁链怎么走?再说,我的双手也被铐着,你一个人能护着我们俩杀出重围么?”
“这个办法行不通,我们再想想……”
两个女人在杨帆面前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杨帆咳嗽一声,道:“我说……”
“你闭嘴!”
天爱奴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小蛮抱歉地看了眼阿兄,对天爱奴道:“今天我们没有任何准备,恐怕难以动手。我们已经知道了这里的情形,不如回去做些准备,看看找些什么东西能打开这副枷锁或者偷到钥匙,明天再来。”
天爱奴道:“你以为要潜进这里很容易?我昨夜已经试过了,除非硬闯才有可能。而硬闯,凭你我二人之力就算是闯进来,哪有时间替他去除镣铐,你当那些官兵都是吃干饭的么?”
“那该怎么办才好?”
天爱奴慢慢地踱了两步,忽然站定身子,道:“我们一直在想怎么劫狱,为什么一定要劫狱呢?”
谢小蛮奇道:“不劫狱如何救人?”
天爱奴霍然转身道:“我们可以劫法场!”
谢小蛮眉头一皱,说道:“劫法场会比劫狱容易?”
天爱奴道:“当然。上法场时,他不可能带着这样的重镣,要么是木枷,要么是细链的脚镣,一口厚重些的刀就能劈断!再者,处斩这许多官员,必然满城轰动,无数的人会赶去看热闹,人多了就容易制造混乱!”
谢小蛮的眼睛也亮了起来:“不错!地点应该在押赴刑场的半途中。昨夜有人劫狱,想必那人就是你了?这一番打草惊蛇,押送人犯上刑场的官兵必然极多,等人犯上了刑台,大量的官兵都护在周围,不突易突入。而半道上囚车一字排开,宰相们才是看护的重点,我们更容易下手。”
“嗯!我觉得,可以再弄些牛马车辆,到时候先驱赶过去,冲乱官兵的阵形……”
“好主意!啊!用爆竹也可以,有一年上元节。我在定鼎大街见过爆竹烧起来,造成的混乱怕是比牛群马群的冲击还大!”
“嗯!不仅仅是救人。还要想好逃脱的路线,准备好马匹和钱财。一旦得手就逃之天天。”
杨帆暗想:“其实婉儿正在想办法的,不过……算了,反正婉儿只要能想出办法,一定是抢在行刑之前,她们的计划就无从实施了。如果婉儿的办法无效,那时也只有逃脱一途了。且让她们策划着吧。”
两个女人在杨帆面前把劫法场的计划梳理出来,最后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阿奴问道:“说到对官府的了解,我不如你。依你之见,咱们能有几分把握?”
小蛮估量了一下,说道:“或许……有五分!”
天爱奴颔首道:“若不动手,便一线生机都没有。五分把握,值得一拼了!”
※※※
来俊臣拿徐有功这个出名的刺头儿也没有太多的办法,他把徐有功和侯思止叫到自己的公事,各打五十大板地训斥了一通,和完了稀泥便叫二人退下,又使人去通知来子珣,杨帆一案由他接手。
这边刚安排妥当。万国俊就派人过来了。万国俊讨好王夫人,冲的是来俊臣的面子。这事儿合不合法、甚至合不合来俊臣的心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籍此表明了对来俊臣的忠心,这个人情,哪能不送到正主儿面前。
来俊臣听说自己夫人带了杨家娘子来探监,倒是有些出乎意外。他和王夫人的夫妻感情平平淡淡,私下里没有过多的言语,他虽知道夫人常去一处古董店。却不知道那就是谢小蛮的店铺,所以对二人如何相识有些奇怪。
来俊臣一边思索着,一边赶向万国俊的签押房。万国俊正陪王夫人聊天,一见来俊臣赶到,连忙起身笑道:“中丞来啦!”
来俊臣看了万国俊一眼,板起脸对王夫人道:“我说夫人呐,你一个妇道人家,刑狱之事也是你能干涉的?谋反的重犯,居然引介他的家人探监,如此有违律法之事,你这不是让国俊兄为难么。”
万国俊接口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