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好丈夫-第6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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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世茂不露声色,似乎对柳乘风调查他巡抚衙门的事一句都没有听见,只是故作去喝茶,到了这个时候,他能说什么?难道和这个呆子翻脸?翻脸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朱世茂只好装聋作哑。
柳乘风立即将这个话题一带而过,继续道:“而此后,这赵毅成的动作就免不得惹人怀疑了,因为我发现,赵毅成总是在利用各种手段让我怀疑到大人头上,直到那一日他带着箭伤回来,我才恍然大悟,在九江府里,真正的细作不是别人,正是他赵毅成。”
朱世茂忍不住挑挑眉:“这又是何故?”
柳乘风道:“最可疑的是那支箭矢,他口里说,有人伏击他,且不说这些伏击的人为何这般笨拙,居然还未近身就已经让他察觉,他自己说,他远远的看到有人来追他,便极力狂奔,刺客们便在后射了一箭,正中他的后肩,他忍着疼痛飞奔,才勉强逃出虎口。”
柳乘风微微一笑,带着几分不屑,慢吞吞的喝了。茶,道:“真正的漏洞就在这里,大人是清贵的翰林,当然不知道这里头的道道,可是柳某人从前也算是半个大夫,只看了他的伤口,就发觉可疑了,道理很简单,他自己说他在前面狂奔,而后头的刺客就算想要弯弓射箭,就免不了要驻足瞄准,双方的距离至少保持着数十丈到上百丈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之下,箭矢的威力绝不可能如此深。而且大人可否知道,箭矢是以抛物线的轨迹射出的……”柳乘风不禁开始笔画,好使朱世茂能够明白,他在半空画了个半弧,随即道:“也就是说,若是箭矢射中他的肩,应当是箭矢从天而降,在空中斜斜插下来,那么箭矢穿破的地方,就不该是他的后肩,而是他的上肩位置,从上肩位置斜插而下,贯入〖体〗内。可是呢,赵毅成身上的箭伤却是平直入的后肩……”
柳乘风哂然笑了,弓箭不是火枪,火枪是可以平射,可是弓箭是不能的,若是平直射击,除非双方的距离非常近,而既然双方的距离如此接近,刺客也绝对不会停下来用弓箭射击,倒不如直接奋起直追,只有在眼看难以追击的情况,才会选择弓箭。
朱世茂不禁动容:“那么他的箭伤……”
柳乘风笑道:“他的箭伤是苦肉计,自己让人插上去的,他们千算万算,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细节,所以为了不伤到他的五脏六腑,因此平直的从后肩将箭矢插进去,因为若是斜的插上去,这赵毅成的性命就未必能保证了。而且大夫将他的箭簇拔出来之后,我曾亲自命人送来看过,箭簇里既没有倒钩、血槽,也没有喂上毒药,要知道,若是刺客当真想置他于死地,又怎么可能只带上寻常的箭头,便是现在的军中,也多备上的是带有倒刺的箭簇,刺客们难道连这个都没有准备?”
箭簇上的倒刺,可以让中箭之人想要将箭簇拔出时,箭簇上的倒刺能大面积的拉扯伤者的皮肉,也就是说,有倒刺的箭簇想要取出,就必须造成大面积的皮肉损伤,在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之下,大面积的伤口是很容易发炎化脓危及生命的,一旦中了这样的箭,伤者十有**是活不成了。
至于血槽,则是在箭头上凿出沟槽来,一般情况下,中箭的人因为箭头插入了〖体〗内,虽然会流血,可是箭头正好堵住了伤口,所以反而起到了止血的作用,有了血槽就不一样了,箭头虽然已经插入了〖体〗内,可是〖体〗内的血却可以顺着血槽源源不断的流出,用不了多久,等到伤者得到救治时,多数已经失血过多性命垂危了,到时就算有人能将他〖体〗内的箭头拔出,此时又是一次大出血,一般人根本就抵抗不住。
也就是说,如果赵毅成中的是带有倒刺和血槽的箭矢便必死无疑,可是偏偏,那些刺客们既想灭口,却是用眼下连军中都已经弃用的寻常箭矢来射杀赵毅成,这哪里是要取人性命,又哪里像是穷凶极恶的刺客所为?
所以柳乘风才断定,这根本就是一出苦肉计,赵毅成和他的同党之所以这么做,根本就是想增加赵毅成的可信度,同时也让柳乘风知道,有人想要杀人灭口,好教柳乘风立即采取手段,以防止这些人狗急跳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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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百一十七章:平叛杀贼只在今夜
赵毅成才是宁王的余党
把这个谜底揭露出来之后,那么其他的事就好解释了,柳乘风喝了口茶,香茶入口,顿时头脑更加清明,精神不由一振,随即道:“今日就着这茶,柳某人不如从头说起吧。”
柳乘风在这里刻意的顿了一下,微微一笑,将茶盏放回桌几上,扯了扯嗓子道:“宁王起事之后,便开始谋划布局。首先他已经预料到,九江必然会集结大军,对宁王来说,各路官军不足为惧,尤其是江南一地,所谓的官军战力已经糜烂到了极点,宁王真正忌惮的是九江城,九江城的新军。”
柳乘风抿抿嘴,靠在椅上慢悠悠地道:“新军虽然对大多数人来说仍然陌生,可是对宁王这种处心积虑想要谋反的人来说,新军是一支让他不容忽视的力量。所以宁王在谋反之初其实就已经知道想要规避掉九江是不成的,他之所以先克饶州,并非是想一心拿下安庆,而后顺水而下,攻占南京。先取饶州,不过是他的障眼法,他的真正目的是九江,九江距离南昌府不过百里之遥,又是四通八达的要害之地,一旦他顺水而下,九江的新军必定南下攻打南昌,到了那时,他南京未克,老巢却被朝廷拿下,那便是满盘皆输的结局。宁王性子谨慎,我一开始便已经预料到,宁王非要先拔出掉九江这颗钉子不可。”
“只是要取九江谈何容易,朝廷本将这九江当作是平叛的基地,有数万大军镇守,守军有火炮数百,再加上粮草充足,朝廷又可随时通过驰道源源不断的进行补充。以宁王手头那点力量。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所以宁王一开始,他就已经有了一个万全之策。”
“早在一年前,朝廷将九江作为平叛的军镇时。宁王便在这里派遣了许多的细作,而宁王谋反之后,他便开始布局。'。点'首先宁王选择的目标是邓通,邓通这个人性子暴躁,宁王故意放走了邓通,让邓通带着部众大摇大摆的回九江,宁王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知道,朝廷一旦知道南昌谋反的消息,新军必定会赶赴九江,而新军乃是本官筹建。既然新军来了,朝廷也肯定会钦命柳某人前来。我是锦衣卫出身,那邓通性格暴躁。迟早会和我产生冲突。而锦衣卫也迟早会打探出邓通大摇大摆从梅岭抵达九江府的事,锦衣卫有了这个疑点。定会顺藤摸瓜,而宁王早已布置了细作,故意与邓通接触……”
朱世茂眼中掠过一丝疑惑之色:“既然大人已经认为邓通并非宁王余党,那么为何宁王的细作又如何与邓通接触?”
朱世茂的疑问是有道理的,邓通若是知道对方是宁王的细作,就算不将这人绑缚起来上报朝廷,至少也该是闭门不见,既然如此,又怎么会让人有机可趁。
柳乘风微微一笑:“这个容易,假若这个人告诉邓通,他根本不是宁王的余党,而是一个商贾呢?”
朱世茂愕然,随即又疑惑道:“就算是如此,那么大人在供词里所说,却是邓通并没有为自己辩护,反而是垂头丧气,神色复杂。若他当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那又如何会一声不吭?”
柳乘风又笑:“如果这个自称商贾的人寻了邓通,并非只是攀交情,而是与邓通谋划一件大事呢?”
“大事?”
柳乘风正色道:“宁王早就摸清了邓通的性子,这个人不但脾气暴躁,而且尤为贪婪,早在梅岭的时候,邓通就爱财如命,时常克扣朝廷的军饷,而这一次朝廷平叛,拨发了大量的军用物资,而这些细作自称是商贾,去和邓通商量的不是谋反,而是转卖军用物资呢?”
朱世茂眼前一亮,终于明白了,按大明律,克扣军饷是大罪,倒卖军用的粮草和武器更是十恶不赦之罪,当然,其实所谓的盗用军资、克扣军饷早已成了潜规则,是人都在干,只是这种事不能见光而已。而现在一旦见了光,按照军律,邓通也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这件事一旦暴露,他邓通照样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摆在邓通面前的问题就是,他说出实情是死路一条,可是他不说,照样是死路一条,明知无论如何都是必死无疑,邓通已是万念俱焚,哪里还有为自己辩护的心思。
柳乘风叹了口气,道:“宁王就是抓住了邓通的这个心理,所以才做如此的安排,他放过邓通,是因为他知道朝廷绝不会放过邓通,而通过这个邓通,定能引起九江城内的不和。其实大家都知道,邓通算是巡抚衙门的辖下,锦衣卫动了邓通,巡抚衙门这边肯定不高兴,锦衣卫是柳某人的人,巡抚衙门乃是抚台大人的地方,到时柳某人和大人免不了要反目成仇。于是在布下邓通这步棋的同时,宁王还布置了赵毅成这个人,赵毅成就在柳某人身侧,其作用就是激化柳某人与抚台大人矛盾的作用,按照宁王的预想,只有钦差行辕和巡抚衙门矛盾激化,才是他拿下九江城的最好机会。”
柳乘风笑了笑,道:“万幸的是,这个赵毅成还是露出了马脚,被柳某人看出了破绽,想必是宁王那边已经磨刀霍霍,生怕夜长梦多,所以才暗中指使赵毅成促使行辕与巡抚衙门这边必须闹出摩擦,赵毅成万般无奈之下,才想出了遇刺这个主意,上演了苦肉戏,只是他千算万算,却还是想不到其实早已破绽百出。柳某人在想通这些细节之后,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于是索性将计就计,与大人一道上演一幕好戏。”
朱世茂疑惑的道:“可是钦差大人又是如何知道叛军会在今夜来袭?”
柳乘风微微笑道:“这个简单,在九江府内部还有宁王的细作,他们随时观测着九江府的一举一动,宁王一定在九江府附近埋伏了一支精兵,九江府一有举动,他们便和城内的细作里应外合。大人方才听到了那一声火铳没有?”
朱世茂不禁道:“自是听到了,当时吓了老夫一跳。”
柳乘风笑了笑,道:“这火铳的声音明明是两年多前的老式火铳,动静和现在的火铳大不相同,也就是说,这火铳根本就不是新军的,既然如此,这火铳声是谁传出来的呢?”
朱世茂动容道:“老夫明白了,是那些细作。”
柳乘风点点头道:“不错,就是那些细作,这一声火铳,既是向城外叛军发出的暗号,同时也是搅乱九江府的杀手锏。细作们认为官军和新军在对峙,此时又是夜里,他们放出了一声火铳之后,对峙的双方必定会产生慌乱,一旦慌乱,就不可避免的产生冲突,古来的炸营莫不是如此,在军队夜宿的时候,由于白日与敌军对峙,一旦夜里发出了大的响动,那些白日里精神紧张的官兵便会惊醒,随即便是同室操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