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破天骄-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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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是在。”小童道:“但他不和一般师父一样,在寺里念经,一天到晚,到处乱走,有时在前山,有时在后山,有时在山门前面晒太阳,有时和小孩子捉迷藏,没有一定。”
凌干青道:“那就很难找到他了?”
小童道:“也不难找,一日三餐,到了吃素斋的时候,他比什么人都准时,一定会在膳堂里出现。”
凌干青又道:“他是怎么样子的一个人呢?”
那小童道:“客官没见过他么?疯和尚长得又高又大,又白又胖,整天都是笑嘻嘻的,他如果不发疯,保你一点也看不出来。”
凌干青道:“发起疯来呢?”
那小童道:“他发疯的时候,就是念念有词,和树木、石头诵经,也会一个人在山上翻筋斗,但并不惹人。他最喜欢吃甜包子,人只要给他甜包子吃,他就和你交朋友,这里的许多小孩子部喜欢找他玩,他也喜欢和小孩子一起玩,所以他经过的地方,都有一大堆小孩围着他。”
凌干青摸出一锭碎艰子塞到他手里,说道:“谢谢你,牲口给我多些上料。”
那小童看到手掌心里是一锭银子,高兴的连声称谢。
凌干青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小哥,你们见了疯和尚,那怎么称呼他呢?”
那小童笑道:“大人见到他,都要称他风大师,那可不是发疯的疯,因为他的禅号叫做天风,比现在寺里的方丈,还高上一辈呢!小孩们都叫他疯和尚,他也不会生气。”
凌干青听得暗暗哦了一声,心想:“原来疯和尚比少林寺方丈辈份还高,那一定是一位有道高僧了,他的发疯,也许只是佯狂而已!”一面又说了声:“多谢。”举步欲走。
“喂,客官请停一停。”
那小童敢情拿了凌干青一锭银子,特别巴结,走上两步,说道:“客官见到疯和尚,可不能叫他疯和尚,小孩叫他没关系,大人叫他疯和尚,他会生气的。”
凌干青含笑点头道:“在下记住了。”
他循着石板路,朝山上行去。
这时朝阳已经照遍山林,天气还是十分燠热,但这一路上两边苍松翠柏,都是数百年以上之物,树下倒也清凉。
走了一段路,快到半山,前面耸立着一座白石牌坊,上面铸着“阿弥陀佛”四个擘模大字,老远就可以看到了。
牌坊下面,袒腹坐着一个身穿月白僧袍的和尚,他袒开着胸襟,当风而坐,看去极为惬意!这和尚生得又白又胖,腹大如鼓,活像坐在山门口的弥勒佛。
凌干青—眼看到袒腹和尚,心中不禁一喜,暗道:“这倒凑巧,他大概就是疯和尚了。”
这就急忙加快脚步,迎了上去,走近牌坊,朝那袒腹和尚拱拱手道:“这位师父,大概就是风大师了?”
“风大师?”
那袒腹和尚朝凌干青笑了笑道:“你是说疯和尚?他还在大殿上啃馒头呢!”
凌干青朝他拱拱手道:“多谢指点。”举步越过牌坊,一路住里行去,心中暗道:“这和尚生得又白又胖,自己差点认错人了。”
心中想着,又走了一段路,前面已是一片石砌的平台,正中间又是一座石砌的牌坊,上书:“敕建少林禅寺”,再进去,就是一片黄墙碧瓦,建筑宏伟的少林寺了。
凌干青到了寺前,对这名闻天下,领袖武林的古刹,不觉肃然起敬,举步跨进山门,越过弥勒殿,穿行一片广大的天井,迎面就是大雄宝殿。
这时正当七月初头,酷暑天气,故而游人不多,香客也寥寥无几,凌干青刚跨上石阶,只一名灰衣僧人从宽敞的走廊迎了出来,合十道:“施主请了!”
凌干青连忙还礼道:“大师父请了!”
那灰衲僧人道:“施主大概是游山来的了,请到客室奉茶。”
凌干青忙道:“大师父不用客气,在下只是路过此地,久闻贵寺盛名,顺道前来瞻仰,同时也听说贵寺有一位风大师,精通佛理,想求见大师一面。”
灰衲僧人听得一怔,少林寺名闻天下,前来瞻仰的人,每日都有,但从未有人求见过疯和尚的。
照说,少林寺清规素严,像疯和尚这样疯疯癫癫的人,岂不辱没了少林寺的名头,但这位疯和尚在寺中辈份既高,他除了语无伦次,却也与人无争,除了不随大家诵经拜佛,并没独犯清规之处,连上代掌门人都容忍着他,让他自由自在的在寺中来去,满山乱走,这一代的方丈,自然更对他敬礼有加。
只是疯和尚,总究是疯和尚,阖寺僧人,都不大去理睬他,他也从没理会寺里的人。
这时那灰衲僧人听凌干青说是求见疯和尚而来,只以为是凌干青传闻之误,这就合掌道:“敝寺天风师叔祖是个有病之人,平常从不诵经礼佛,整天都在寺外流连,只有进膳之时才回来,施主大概是传闻失实了。”
他不好说师叔祖是疯和尚,但已隐约的说出疯和尚并不精通佛理,只是个疯和尚而已。
凌干青含笑道:“在下只是听朋友说过,风大师是一位奇人,故而想见他一见,大师父可知风大师去了那里么?”
灰衲僧人看了一眼,才道:“天风师叔祖每天早膳之后,多半是坐在前山牌坊前面,有时也到山下去走走,施主上来的时候,没见着他么?”
凌干青听得不禁一怔,说道:“在下上山之时,确曾见到一位身穿月白僧衣的大师父,袒腹坐在牌坊下面,不知是不是风大师?”
灰衲僧人连连合十道:“施主见到的正是天风师叔祖,不瞒施主说,他身患疯病已有几十年了,施主幸勿见笑。”
凌干青心中暗暗好笑,自己明明遇上了,却被他诳了上来,一面忙道:“大师父好说,济颠活佛从前也有人说他是疯僧呢,在下那就到山前找风大师去,就此告辞了。”说完,略一抱拳,回身就走。
那灰衲僧人眼看凌干青去找疯和尚,还说他是济颠活佛,不觉望着他后形,暗暗摇头。
凌干青退出山门,急步往山下行去,赶到半山白石牌楼,那里还有疯和尚的影子?心中暗自懊恼,方才明明遇上了,偏偏当面错过。
但虽然没找到他,心里倒也并不着急,因为方才灰衲僧人也说,疯和尚纵然整日流连寺外,进膳的时候,他一定赶回去,那么自己即便找不到他,等到中午进膳时,就一定可以找到他的了。
心念转动,就在楼下面站停下来。
这时正有几个香客,陆续朝山上行来。
凌干青背负着手,装作观赏山色,独自徜徉,就在此时,只听一阵小孩的观笑之声,从左侧林间传了过来。
凌干青心中不禁一动,暗道:莫非疯和尚就在那里和小孩嬉戏不成?
当下就循声寻去,穿行小径,走了一箭来路,果林中一片山坡间,聚集了八九个野孩子围着身穿月白僧袍的和尚,鼓噪欢笑。
那不是疯和尚还有谁来?
他两眼被布蒙着,正在和一群孩子捉迷藏。
那些孩子敢情都是附近山家的孩子,一个个晒得又黑又瘦,有的还拖着鼻涕,他们都有树身作掩护,疯和尚东摸西抓,一个也抓不到,引得孩子们大声欢笑。
凌干青渐渐走近过去,正待站停,那知疾风一飒,已被疯和尚拦腰抱住,大声嚷道:“这回抓到了!”
疯和尚一手抓着凌干青衣服不放,一手撕下蒙眼布条,口中说道:“没错,就是他。”
凌干青忙道:“风大师,在下是找大师来的。”
“不管,不管!”
疯和尚像小孩一般,接着道:“抓住了,就该轮到你了。”
凌干青几乎骤不及防,就被他双手抱住,心正也不禁大吃一惊。
那些小孩拍手笑道:“不对,不对,你抓错人了!”
凌干青道:“在下是有事找风大师来的。”
疯和尚道:“你来找我,自然是捉迷藏来的了,快把布缚上了,再玩一回,我就要回寺吃饭去了,时间不多。”
他不容分说,硬把那块脏兮兮的布条缚在凌干青眼上,说道:“好了,大家快躲,他要来抓我们了。”
凌干青急道:“风大师,在下……”
“不用多说。”
疯和尚拦着他话头说道:“你快抓了,抓得到我,我就和你做朋友,抓不到,我就不和你好。”
凌干青心中暗道:自己要和他打交道,那就得和他玩捉迷藏了!
一面依然站着不动,说道:“在下和大师玩捉迷藏,大师也要陪我聊天,否则我就不和你玩。”
疯和尚这时急着要玩捉迷藏,立即点头道:“好、好,你和我玩捉迷藏,我就和你聊天,这样总可以了吧,好了,现在快捉迷藏了。”
凌干青两眼被蒙着布条,看不到人,听他就在对面说话,这就应了声:“好,我来了!”伸手就朝疯和尚抓了过去。
疯和尚口中“哗”了一声,急忙身子一闪,大声叫道:“来了,他抓我们了,快躲起来。”
八九个小孩也一齐叫笑着逃的逃,躲的躲。
凌干青这一抓当然落了空,但他趁疯和尚说话之际,身发如风,又抓了过去。
疯和尚那会被你抓到,凌于青手还没有抓到,他已闪了开去。
凌干青两次落空,他虽被蒙住了两眼,但听风辨位,疯和尚已经逃到那里,可听听得清清楚楚,因此疯和尚才一闪出,便跟踪抓到,疯和尚看他抓来,也就很快的躲闪。
你抓得快,他就躲得快,他躲得快,你就抓得快,互相追逐,循环加快,一回工夫,两条人影愈闪愈快!
先前还像走马灯一般,此去彼来,到了后来,两人化作了一青(凌干青穿的是青衫)一白(疯和尚穿的是月白僧袍)两条形子,但随着这—青一白两条人影,也渐渐合而为一,成了一道旋风,在树林之间像云一般穿行飞绕。
凌干青和他追逐了一回,依然连他一点衣角都抓不到,心头一急,不觉施展出“乙木遁形身法”来。
疯和尚似乎怔得一怔,也立即展开身法,和凌干青周旋,但“乙木遁形身法”乃是木剑门的精绝武学,其中含蕴了玄门深奥哲理,疯和尚—时之间自然识不透玄机,几乎给凌干青抓中。
越紧张刺激,他就越高兴,口中也随着发出“哗”“哗”的惊呼,但身形却随着像一缕丝烟般游走。
有几次凌干青明明可以一把把他抓住,但等到五指抓落,就像抓到了浮云一样,还是虚的,根本抓不到人。
一回工夫下来,凌干青已经抓出汗来了,心中更是暗暗焦急,看疯和尚又笑又叫,甚是兴高彩烈的模样,一时之间,自然不肯停下来不玩,自己这般莫名其妙的和他捉着迷藏,这要抓几时去,才能完结?
一念及此,登时站停下来,一手撕下蒙面布条,大声说道:“我不玩了。”
疯和尚正玩得兴头上,见他忽然站停下来,急忙问道:“玩得好好的,为什么不玩了?”
凌干青道:“在下肚子饿了。”
疯和尚忙道:“不要紧,再玩一回,我带你到寺里去吃素斋。”
凌干青摇摇头道:“在下不想吃素斋,想去吃豆沙包子。”
疯和尚忽然欣喜的道:“你也喜欢吃豆沙包?”
凌干青道:“豆沙包最好吃了,又甜又软,还有一股豆沙的清香……”
“对!对!”疯和尚不住的点头道:“你说得对极了!”
凌干青故意问道:“大师也喜欢吃豆沙包么?”
疯和尚道:“喜欢,我……没有别的嗜好,就是喜欢吃豆沙包。”
“那好极了!”
凌干青拍着疯和尚的肩膀,说道:“走,我请大师吃豆沙包去。”
“真的?”疯和尚面有喜色,指指八九个